很顯然,忠順親王已經意識到,馮一博在不斷試探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圍繞山東兩府套自己的話。
可身為掌控龍鱗衛的特務頭子,一旦意識到有人在套取信息。
很自然的,忠順親王就第一時間就啟動了防禦姿態。
不會再讓對方多得到哪怕一點相關的消息。
沒辦法,這顯然是職業習慣使然。
聽到這樣直白的拒絕,馮一博微微有些失望。
但忠順親王不說,他自然也不好再糾纏下去。
從今日的談話之中,馮一博有個很深的感受。
那就是,有個特務系統,真的好方便啊!
通過忠順親王透漏的點點滴滴,可見兩邊在信息資源上的差距。
任何消息對方都信手拈來,就連敵對勢力的一舉一動都在監控之中。
這樣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即使忠順親王不明說,馮一博也清楚的感知到。
有一個這樣對手,開國一脈的未來著實堪憂。
要不自己也建立一個試試?
「今日咱們見面,我和你說這些,是想給你托個底。」
馮一博的試探,顯然讓忠順親王有些意興珊。
「有了這些消息,想必也足夠你應付北靜郡王那邊了。」
他擺了擺手,有了些送客的意思。
「到底是王爺想得周全!」
馮一博點點頭,又起身拱手道:
「今日所得甚多,待我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就去北靜郡王那邊談談。」
這邊該說的事,一開始就已經說完了。
見對方不想多說,他就識趣的告辭。
「其實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即使沒有這些消息,也一樣能輕松應對。」
見馮一博起身,忠順親王也慢慢起來,又笑著道:
「但咱們現在是盟友,我這邊也不能看你一個人忙活。」」
他今日所言,除了拉攏也不無示威之意。
給馮一博托個底的同時,也讓他知道一下自己這邊的能量。
「至於如何應對,還要靠你自己了。」
回去的路上,馮一博一直在回想今日所談。
除了明白忠順親王的多重意思之外,他也是對侵佔河道之事耿耿於懷。
這樣的事,不知道就算了。
一旦知道了,若是自己不做點什麽,實在過不去心裡這道坎。
***的家夥,都該死!
哪怕這個人是賈璉,是他便宜老丈人賈赦。
馮一博也想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當然,前提是確認消息的準確性。
大概率,只要深挖這件事就會牽連甚廣。
至於賈璉和賈赦,到時候也不過是摟草打兔子。
只要他們真的參與了,就必然一起遭殃!
但這事既然涉及多方勢力,還要從長計議。
至少他不能直接掀桌,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
恐怕景順帝也沒辦法一下就處置這麽多人。
第二天,馮一博一早到部裡點了卯。
隨後,他和恩師李守中打了個招呼,就從禮部出來。
上了馬車,直奔馮紫英家。
要說北靜郡王約的這個見面地點,實在有些微妙。
不得不說,馮紫英這個無間道做得真是非常成功。
他不僅是北靜郡王最信任的人之一、
在開國一脈這邊,還是年
輕一代的代表。
話語權不算小了。
不得不說,開國一脈真的人才凋零。
馮紫英已經是最出挑的一批。
隻按照這個來看,開國一脈就沒法和新晉勳貴鬥。
二者之間差的,可不是實力。
開國一脈畢竟經營數代,無論是人脈還是財富。
都根深葉茂,積累雄厚。
可差就差在人才斷代,還有信息上的差距。
馮紫英這樣,已經能獨當一面的人,暗中卻投靠了新貴。
這是多大的諷刺?
說實話,若馮一博是馮紫英,可能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說是棄暗投明有些過了,但說「良禽擇木而棲」絕對不算考張。
開國一脈這棵大樹雖然枝繁葉茂,根基扎的也極深。
可惜,卻是爛的不能再爛的死「木」。
越是接近開國一脈的核心,就越是能感受到爛到根子的腐臭氣息。
「許久不見,一博風采依舊!」
「一博你可來了!快快快!王爺一早就到了,已經等候多時!」
馮一博剛一到府門處,馮紫英這個主人,還有賈璉這個「中人」,就都迎了出來。
「紫英兄別來無恙。」
聽到賈璉的催促,馮一博卻不慌不忙的先和馮紫英見禮,才看向他道:
「不是讓璉二哥說了時間?怎麽還讓郡駕提前相侯?」
正這時,不等賈璉回應,就聽門內有個溫潤聲音道:
「是小王想到要見持節巡海,凱旋而歸的大英雄,實在有些等不及,就提前一步過來了,倒是讓他們兩位為難了。」
馮一博尋聲望去,見北靜郡王竟也親自相迎,忙不迭的一禮,道:
「勞動郡駕,已是不該,還讓郡駕久等,實在是馮淵的不是!」
北靜郡王邁著方步跨過門檻,笑著道:
「先生還要去部裡點卯,自然比不得我這閑散勳貴。」
他還是一副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模樣。
身為郡王之尊,能親自相迎到大門口。
即使是裝的,能放下身段做到這個地步的也沒幾個人。
如忠順親王那樣,知道馮一博的郡王身份。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屑於此,覺得這是惺惺作態。
最多是在堂前相迎,就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
可惜的是,水溶作為一個閑散郡王,禮賢下士並非是什麽好品質。
至少,在皇帝眼中絕對不是。
若非身份所限,馮一博其實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
可惜這人的地位,卻配不上他禮賢下士的姿態。
「郡駕過獎,我也沒有什麽過人之處,隻好勤勉一些罷了。」
聽到馮一博的謙虛,北靜郡王連連搖頭道:
「先生何必過謙?」
說到這裡,他還帶上幾分嗔怪,又道:
「說句不該說的,若先生這般能為,還說沒過人之處,那豈非說別人都是屍位素餐之輩了?」
這話可把馮一博捧得太高了,還有幾分與百官站在對立面的意思。
也就是沒有外人,不然平白無故得罪了無數人。
「豈敢豈敢!」
馮一博自是不敢認下這樣的話,忙擺了擺手,又苦笑道:
「朝中諸公為國為民,馮淵不過微末之功,何德何能與他們相較?」
兩人你推我讓,一個不斷吹捧,一個不停謙虛。
眼見這樣寒暄下去,怕
是沒完沒了。
馮紫英這個主人,就不得不上前打斷。
「兩位惺惺相惜,實在讓人稱羨,只是這裡說話終究是待客之道,此處也不是講話之地,不如咱們進到裡面再敘,如何?」
馮一博聞言,自然看向北靜郡王。
水溶從善如流的點點頭,笑道:
「紫英說的極是,是小王一見先生太過高興,竟在這裡說上了,咱們進去說吧!」
四人進了正堂,分賓主落座。
馮紫英一進來就安排仆人開始擺酒。
顯然是早有準備,就等人到齊了就直接上菜。
酒菜豐盛至極,卻無人下箸。
雖然馮紫英才是主人,但在場是水溶身份最高。
「今日本是紫英做東道,但小王卻要越俎代庖,先提一杯!」
他等仆人下去,便當先舉酒,直接朝馮一博道:
「這一杯,小王先敬先生,此去持節,威壓東海,小王心向往之!」
馮一博忙舉杯相和,再次謙虛道:
「郡駕過譽,此次東海之事,主要還是聖上信任,東海郡王支持,邊地將士用命!」
【鑒於大環境如此,
說了一圈別人的功勞,微微頓了頓,才說到自己。
「馮淵不過是運氣好些,跟著得了些微末之功罷了。」
如果說,馮一博在忠順親王那邊看似客氣,實則卻少了很多虛套。
畢竟對方知道東海郡王的身份,說起話來不用顧及太多。
而在北靜郡王這邊就是看似親近,實則卻全是表面功夫。
不管是馮紫英的存在,還是身份並未曝光。
他在這邊都是裝腔作勢,只是一個精通太極之理的普通文官模樣。
好似在表演一樣,說起話來滴水不漏。
「先生此言差矣,若無先生居中斡旋,不說東海郡王能不能打贏,隻說邊軍也不會同他合作不是?」
北靜郡王見馮一博兜起圈子,忍不住意有所指的說了兩句,還道:
「若無先生,倭國怎麽會忍屈受辱,簽下這樣的議和條款?」
他這話裡不僅帶了兩份酸意,還多少有敲打馮一博的意思。
馮一博聞言,第一次收起笑容,正色道:
「郡駕同情倭國的屈辱?」
雖然,他知道水溶是覬覦議和的利益,想要將話題引到議和之事上。
但聽到對方說倭國忍屈受辱,馮一博卻直接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自然不是!」
水溶也感覺到自己用詞不當,卻毫不驚慌,而是笑著道:
「小王是深恨自己無緣見識到先生威壓倭國,簽訂議和條款時的意氣風發。」
這話就是拍馮一博的馬屁,勉強也把剛剛的失誤圓了回來。
馮一博聞言,卻不知想到什麽,忽地笑道道:
「郡駕若是出馬,估計這仗就不用打了。」
「哦?」
水溶微微皺眉,不知道馮一博為何忽然嘲諷他。
莫非是打算借題發揮,直接翻臉?
賈璉和馮紫英在旁,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正在三人都費解之時,卻見馮一博又露出一個笑臉,補充道:
「倭國聽聞郡駕出征,還不望風而降?哪有機會簽什麽議和條款啊?」
「額!」
北靜王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只能乾笑起來。
「哈哈,哈哈
哈!」
馮紫英和賈璉對視一眼,也立刻陪著一起笑。
「哈!哈哈!」
「哈!哈哈哈!」
這話聽著像是在拍北靜郡王的馬屁,實則卻是要反著聽才對。
這是告訴水溶,若是和你們合作,倭國可能都不會低頭!
誰讓你們沒有邊地的兵權,又沒打敗過倭國入侵?
馮紫英見場面有些尷尬,便打起圓場道:
「不得不說,一博這次運籌帷幄,一場戰爭卻打出了利益,真是給我們這些勳貴上了一課啊!」
賈璉也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忙附和道:
「對對對!向來打仗都是朝廷貼錢,還是第一次聽說,打一仗還要把國庫給填滿的!」
兩人的話雖然是在捧馮一博,卻也句句不離戰爭之利。
顯然,在馮一博到此之前,水溶還是做了些安排的。
至少這兩個,作為捧跟還算到位。
「主要也是東海郡出征倭國之時,朝廷沒有劃撥半點糧餉,就只能全靠他們自己籌措。」
馮一博一聽利益,就先吐起苦水,又歎道:
「東海郡王為此,和我訴苦多次,最後才想出這麽一個不得已的法子。」
北靜郡王聞言,忙道:
「這個法子好啊!簡直開了戰利的先河!」
他見馮一博滴水不漏,早就沒了耐心。
此時,乾脆就順勢試探道:
「你說咱們要是再打幾次,會不會……」
怪不得上次賈璉說他要合作!
敢情是眼饞戰爭的利益,自己又不好主動挑起戰爭。
這是想要借著東海郡的勢,跟著發一筆戰爭的財?
「孫子曰:兵者,凶器也,爭者,逆德也!」
馮一博聞言,連連搖頭,直接打斷。
他一副學究的模樣,還道: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輕動刀兵的好。」
北靜郡王一聽,皺眉道:
「這樣的道理在座諸位自然也都知道,可若恰好有合適的機會呢?」
這話的意思,顯然是開國一脈已經有了目標。
看來今日找馮一博就想要和東海郡合作。
只是他留了個話頭,等著馮一博接茬。
可馮一博聞言,卻連問都不問。
「說實在的,這次東海一戰,真的是「天時、地利、人和」都被我們佔盡了,這才有了現在的成果。」
他一副吃夠了苦頭的模樣,看著眾人,還歎道: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一開始我們只是想著,為東海郡賺回軍餉罷了。」
這話說的有點假,但眼前三人卻深信不疑。
任誰也想不到,馮一博早就奔著讓倭國割地賠款去的。
水溶聞言皺眉抿嘴,馮紫英就在旁幫腔,道:
「不管怎麽說,結果卻是好的,不是嗎?」
別管你當初想的是什麽,可結果卻得到了龐大的利益。
那現在我們知道該如何得利,為何不能直奔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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