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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暴的風雨,依舊不停。
大有水淹三萬裡的跡象。
形勢越發危機,一場生與死的角逐,正在四處上演。
而誰也不知,此時此刻,就在右寨一處破落的木屋中,一場造化竟悄然而至。
嘶~
劇烈的疼痛,讓蘇長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刻他隻感覺周身傳來了酥酥麻麻的感覺,一種強烈的掙脫束縛之感,伴隨著無盡的困意,猛然來襲。
要蛻皮了!
第三次蛻皮期,就在這般機緣巧合之下,驟然而來!
妖軀越發疼痛,但即使這般,他依舊忍著撕裂般的疼痛與眩暈,迅速行動起來。
首先在木屋周遭,布置下了種種符文陷阱,以及隱匿符文,以防被打擾。
隨後確認沒有什麽遺漏後,躲入了新挖掘出來的地下洞穴,吃了不少血食,又把各類符文和物資放置於身邊,這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開始蛻皮!
與第二次蛻皮不同,這一次蛻皮來的格外快,也格外凶猛,宛如潰堤的洪水,一旦衝破堤壩,便迅速佔領整個平原。
留給他準備的時間,幾乎所剩無幾。
可謂分秒必爭。
好在他一直處於謹慎狀態,時時刻刻保持著戰備狀態。並且進入新家後,就悄然挖了一處地下隧洞出來。
所以面對突如其來的第三次蛻皮,倒也沒有手忙腳亂,反而格外從容。
未雨綢繆,居安思危。
待準備好一切,蘇長生盤坐在隧洞內,這一刻他的腦海越發的眩暈,但是他依舊沒有選擇沉睡,而是再次主動觸碰脫皮的界限。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要仔細觀察身體的各種蛻變信息,並於心中仔細記錄著。
從血肉細胞開始分裂,骨骼蛻變,血脈遞增,再到脊椎蛇骨等開始滲透出如脊髓般的神秘物質,還有皮膚上的符道紋路些許的改變……
抽絲剝繭
咬牙切齒中,把這些內容一點點、一滴滴,全部一絲不落的在心中暗暗記錄了下來。
強勁的精神,讓他記錄這些信息,不費吹灰之力。
蛇類的每一次蛻皮都是一場天地賜予的終極造化,他必須把握住機會,把這種變化銘記於心,好為下一次蛻皮打下基礎。
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隨著蛻皮開始,他體內的妖力陡然間瘋狂的運轉起來,氣血在體內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似驚濤駭浪一發不可收拾。
蜃樓術的力量潛藏在鱗皮之下,也悄然啟動,開始汲取四方的靈氣以融入妖軀之內。
各種力量、符文印記、妖術技藝、天賦之力等等,皆彌漫而至,共造奇跡。
“太疼了!”
蘇長生暗歎了一聲。
蛻皮產生的痛苦,越發強烈,難以忍受,最終佔據了他大部分心神,所以隻觀察記錄了一小部分信息後,便就此作罷。
不過,就這一會小部分信息,也難能可貴,一旦日後補完,必定受益無窮。
就這樣恍恍惚惚中,他似乎感到自己脊椎蛇骨正散發著璀璨的光輝,隨著虛空而來的造化之力融入體內,血脈也開始產生神秘的變化。
一滴滴精純的血脈精血,宛如龍髓一般,在其中蔓延流淌。整個脊椎蛇骨綻放出高昂的氣息,隱隱若騰飛之龍,火焰漫漫,寒氣升騰。
也幸虧四周皆被隱匿符文遮擋,又有地下土壤岩石阻攔,這才不至於讓這股異象流出。
不僅如此,除了脊椎蛇骨外,其他區域的骨頭竟然也在衍生精血。雙方共同作用下,鎏金色的血脈精血,開始向著全身的筋脈血肉蔓延而去。
漸漸的,蘇長生身上的鱗片竟逐步軟化,血脈精血混合其中,舊皮開始蛻下,新鱗緊隨而生。
硬皮符、脫毛符、蛻皮符,小毒龍蛻皮符等等,只要有益於蛻皮的符文和材料,這一刻皆被他投入其中。
各種璀璨的光芒接連不斷。
當這種劇烈疼痛達到極點的時候,只見脊椎蛇骨竟然綻放出璀璨的三色光芒,赫然是寒冰、火焰、毒素三種天賦之力。
晶瑩如玉,宛如天成。
其上演化出了神秘的晶格,晶格之內竟有如髓般的濃稠火焰與冰毒在其中燃燒、流動。
三者屬性相對,卻又和諧統一,不分彼此。
咳!
蘇長生忍不住咳嗽了一下,一大團寒氣便從嗓子裡冒了出來,但又在一瞬間化為了熾烈的火焰。
其中還攜帶著漆黑的毒氣。
他感覺自己的胃部也在被改造著,變得消化能力更強,也更加堅韌。
之前吞噬的血食,甚至還有那顆蛇靈草,正在被飛速的燃燒殆盡,並化為澎湃的能量,如燃料一般,供全身肌膚骨骼蛻變。
第三次蛻皮帶來的變化,似乎與全身骨骼、消化系統、血脈之力有關。
但這還不是最大的變化。
隨著蛻皮的持續,他的腦海中似乎打通了某個關鍵竅門,如天靈洞開,正在接引天地之力進入識海之內。
恍恍惚惚間精神竟好似脫離了自身,不斷的拔高融入了天地之中。
“這是……”
蘇長生微微一愣,便神色一喜,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的精神正在發生銳變!
第三次蛻皮,竟引得精神發生質變,突破了識海的生理極限。
精神開始升華。
這一刻,
他看到天地間狼煙起,北望蠻荒一片蒼茫。血光如虹,詭氣四溢,妖風飛入虛冥,無盡的血染紅了整個無垠蠻荒。
他看到了哀嚎絕望的右寨妖民。
他看到了殘破不堪的黑山妖寨。
他看到了黑虎妖,露出猙獰之笑,一步步從深淵般的黑暗深處走出。
大地破碎,天空裂解。
他甚至看到了自身,站在廢墟般的右寨上,茫然無措、淒苦悲涼。
眼前所見,皆為預兆!
亦或者這是他心中所懼之景,也是心中之魔。
蘇長生心中了然,明白這是精神升華中,所帶來的識海深處之景,也是潛藏在他本能中的陰影、心魔。
同樣,最契合自己的妖性,也正隱藏在這些陰影和心魔之下。
他若正視自己的心魔,於此中之景中窺得妖性之道,化精神入住其中,說不得便可尋到自身妖性,成就神話之基!
此番念頭一轉,頓時精神扶搖直上,似衝出了天地間隔,又似衝入了識海深處。
最終於九天之上,識海之內,瞭望天地蒼茫,窺見真實自我。
無垠的蒼茫的大地上,起起伏伏,蠻荒浩瀚而遼闊。
他似乎看到了一頭半妖青蛇盤踞在大地上,血液流乾,白骨枯萎,仰天無聲怒吼著,只剩無盡悲涼在天地蕩漾。
這似乎是他!
這似乎就是他的未來!
死亡?
這是他的最大的心魔?
不!
“怎可死去!”
“好不容易重回一世,不見到天地之高,怎麽可以死去!”
蘇長生神色平靜。
這一幕,似乎觸動了他的心神,讓他明白自己心底中最深的願望:
他隻想活下去,哪怕費勁心機,經歷無盡痛苦,跨過刀山火海,即使天地摧毀,海枯石爛,他也要活下去!
所求所想,皆不過為了活著而已,而活著又為了什麽?
為了長生!
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光,看時光流逝,我自巍然不動。
“我要長生!”
“唯願長生!”
蘇長生眸子中宛如精光一般璀璨,意志在這一刻無比的堅定,好像一隻利劍,徑直斬破了那死亡之景。
轟隆!
這一刻,心魔破碎,本能浮現,隱藏在本能之下,那原本應該屬於他的道、他的性,終於在此時顯現而出。
那是一道綿延不絕,宛如生存之光,卻又堅韌不拔,永不可毀去的生命之線!
長生、長生、長生!
兩字,萬鈞之重。
比天同高,與地同厚。
是他的根本,是他的道,是他的兩世的名字,也是他的本性。
‘長生之妖,長生之道,長生妖性,長生之心!’
好似有無數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呐喊,有過去的自己,有未來的自己,有無比陌生的自己,也有宛如妖魔的自己。
聲如洪鍾,震耳欲聾!
這一刻萬籟無聲!
他要長生!
長生便是他的妖性!
似銘刻在記憶深處的永恆主題,又似千百年來一直追尋的答案。
醍醐灌頂間,長生妖性在識海中徹底浮現,所有的精神頓時收束一線,化為了晉升七級的資糧!
妖性:長生!
這一世只求長生!
……
如此這般,時間流逝。
一天…兩天…三天……
等蘇長生從這場精神蛻變中,識的本性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半月之後。
外界依舊下著大雨,整個地下洞窟,都變得濕漉漉的,瓢潑大雨,似乎完全覆蓋了長天與厚地。
放眼望去,外界竟白茫茫的一片,頓有一種煙雨朦朧,淒涼無助之感。
蘇長生審視自身,隻覺頭腦清明,全身的細胞和血脈,都在盎然雀躍。
識海內的燭火之炎,更加劇烈的燃燒著,冰火毒三色天賦之力,貫穿識海之內,齊聚在一道通天徹地的光帶之中。
只是看著這條光帶,他便明白這是什麽。
這是他的長生妖性!
也是他晉升七級的成道之基。
它每時每刻,都在向他傳達著渴望長生的念頭,宛如浩瀚識海中的燈塔,指引著四周遊離的精神入住其中。
同時也防止他日後偏離本性,遠離長生之道,走上歧路。
“七級啊,不遠了!”
蘇長生深深的吸了口氣。
心中的歡喜難以言喻。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沒有依靠任何功法,只是在第三次蛻皮的時候,精神升華之際,誤打誤撞尋到了自己妖性。
只能說,蛇類蛻皮不愧是蠻荒妖族的終極造化之一。
“太強了!”
“不過日後需要做好保密和防護,甚至還假裝使用了觀想法突破的,畢竟那些不依靠觀想法而尋找到妖性的妖族,最後下場……”
蘇長生暗暗警惕,沒有絲毫因為尋得妖性而志得意滿。
暫時略過妖性。
他又看了看自身其他狀況。
此刻他的體長已經超過三十二米,站立高度也接近二十米,哪怕只是微微一動,四周山石都在不斷顫抖。
巨大的玄黑色鱗片,包裹著符道紋路,如同鎧甲一般,肆意的散發著龐大的妖氣。
妖風滾滾,如風如雷。
精粹的天賦火焰,凝聚在體表,靜靜地燃燒,一些夾雜在雨中的詭異之氣還未靠近,頃刻間就被燒的灰飛煙滅。
骨骼改變也很大。
尤其是脊椎蛇骨兩側的肋骨骨骼,變得無比堅硬、厚重。
從頭蓋骨到尾椎,長達近二十米的脊椎蛇骨,更加肆意的生長,嶙峋的脊骨如刀鋒一般,已經布滿了整個軀體背脊。
後頸之處,逆鱗全部生長完畢,把他的心臟與相對脆弱的脖子,完全保護了起來。
可謂是全副武裝。
除此之外,速度、力量、妖力、血氣等等方面,皆有所增長。
與蛻皮之前相比,實力足足翻了近五倍有余。
尤其是身體防禦力,蘇長生疊最厚甲的計劃,基本上已經初步達成。
鋼筋鐵骨?
又豈止是鋼筋鐵骨可以描述的。
身體防禦力到達了這個層次後,哪怕是他小成層次的碎石術,都無法隨意破開自身的防禦。
如果硬要比較一下,普通的六級妖怪,於他而言便是螻蟻,身體可抗六級妖的全力一擊,而不損分毫。
至於七級……
蘇長生只見過黑虎妖、白蒼、黃仙等幾位七級妖,至於它們到底有多強,他也只是在傳聞中聽說過罷了。
不知詳情,不予置評。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更加強大的身軀,讓他在蠻荒生存下來的概率更高。
心安了不少。
……
離開隧洞,蘇長生打開房門,皺著眉頭看向了天外。
外界雖然下著大雨,烏雲密布,但不知是不是精神蛻變、神融天地的緣故,亦或者是尋到了妖性的原因,他竟然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象。
“這場暴雨有問題!”
蘇長生皺著眉頭,心中暗暗發寒。
可以看到在那烏雲之內,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縫,如同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的覆蓋在烏雲之中。
冰冷刺骨的寒氣,夾雜著無盡的濕氣,從那些蛛絲一般的裂縫中吹出,帶著一絲絲陰冷、苦寒,蔓延黑山山脈附萬裡方圓。
而裂縫最大的部位,正與黑山山脈深處相對。
“天崩?”
蘇長生心中突然浮現出了這個詞。他不知道這一幕意味著什麽,但想來絕對不是好事。
半年前的大雪,如今的暴雨,這些與往年截然不同的反常氣候,說不得就與如今天空中的異常有關。
當然,這種真實很可能被高層妖怪們刻意隱瞞了下來。
如若幾天前,就連他也看不見這等異常現象,但現在精神完成了蛻變,識的本性之後,似乎讓他得以見到此世真實。
“或許白綾、黃仙便是見到了這場天變,如此才會倉皇而逃?天空中的異常現象,於它們而言,很不好?”
“或許吧!”
蘇長生暗自琢磨了片刻,便搖了搖頭,明白自己想的有些太多了。
他馬上就會舍棄這個身份,屆時白綾、黃仙、甚至是狐書妖盟如何,都無關緊要。
這些不做考慮。
眼下已經識得自身妖性,趁熱打鐵一舉晉升七級才是正道,其余者皆可略過。
如此
蘇長生返回地下洞窟,又開始觀察起自身的妖性,以及這一次蛻皮後的種種收獲。
……
與此同時
另一邊,黑山妖寨內。
在妖寨的核心區域,一處巨大的宮殿中,到處可見亭台樓閣、飛簷走壁。
更可聽到絲竹之音,管弦之樂,以及淡淡的檀香流轉其間。
好一幅神仙願景。
好一派人間煙火。
若其中走動的不是一頭頭形體各異的小妖怪,誰也不會懷疑這就是傳說中的人間之地。
這時候,只見一位身穿潔白羽衣,完全就是人身模樣,只是眼角兩側長著幾枚白色蛇鱗的女子,正坐在宮殿之中。
女子容貌極美,卻又英氣逼人,舉手抬足之間,都攜帶著一股蓋壓天地的氣息。
宛如傳說中的女皇一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但此刻,她卻一手牽著一位半妖幼蛇,一手拿著一本人類書籍,按照上面的話,神色和藹,逐字逐句的念著。
仔細看,她的容貌與白綾有七分相似,只是與白綾蛇身相比,她更像人類一點。
赫然便是黑山妖寨三位大妖之一,最為善良仁慈的白娘娘。
她似乎並未受到很嚴重的傷勢,之前被詭異襲擊,亦或者被紂虎王偷襲的傳聞,好像都是假的一般。
就見她正耐著性子,無比溫柔的教導半妖幼蛇,一遍一遍的說著,沒有絲毫的厭煩。
“這叫杞,杞人憂天的杞。不是娘娘該起床的起。你這孩子,說了多少遍了,怎麽就記不住呢?”
白娘娘無奈的說道。
而那頭小蛇妖則咬著手指頭,臉色糾結著,她總覺得這兩個字差不多,蠻荒妖文中哪有這麽多細致的劃分啊。
人類的知識就是麻煩。
不過這是娘娘讓她學的,哪怕不解也必須學會,遂即問道:“娘娘,杞人憂天是什麽意思呀。”
聽聞小蛇妖的問話,白娘娘搖了搖頭,先是掃了一眼手中的書籍,隨後便看向了天外陰沉的天空,神色略顯凝重。
她並未解答。
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壓抑起來。
小蛇妖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下去。
片刻後,一頭斑斕大虎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宮殿內,見到此景後眉頭瞬間皺起,看了看小蛇妖道:“你家娘娘又在給你灌輸什麽人類知識?”
“回紂虎王大人的話, 娘娘和我說:相傳三萬年前,天崩地裂前,人間有一國,名為杞國,杞人憂天之言便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天崩之法?”巨大的老虎神色微微一變,隨後伸手一揮,一道妖風略過白娘娘手中書籍,後者頓時飛出,竟散發出幽幽光澤。
無數詭異的光澤閃爍,好像在掙扎一般,卻又被妖氣強行打亂重組,最終便見一道道用妖文書寫而成的文字,浮現於虛空之上。
只見上面寫道:
問:天,積氣耳,亡處亡氣。若屈伸呼吸,終日在天中行止,奈何憂崩墜乎?
曰:天果積氣,日月星宿,生死逆轉,人妖錯亂,當墜於世!
此為天崩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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