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百方域那尊相較,眼前這巢主的實力,明顯要再強上數籌。
它如山崩一般轟然襲來,硬生生撞上那層空泡,自身非但沒有被消融,反倒使空泡劇烈震顫起來,隱隱間有潰破跡象。
身處其中,如驚濤駭浪裡的小船。
或許下一個瞬間,就是舟毀人亡的下場。
換做其他時候,呂仲有無數辦法阻止。
奈何眼下身處於虛界,他縱使有碧水扇這般靈寶,也不敢禦使攻擊。眼下只能凝聚月光劍,不斷地斬擊巢主,意圖逼迫對方放棄撞擊。
否則,後果就在眼前。
面前的巢主,明顯是受了歸一指引,以肉身突入虛界。
作為代價,無數虛界雜素受到吸引而來,正瘋狂啃噬著它的身體。同時,虛界也在劇烈侵蝕著巢主,令它出現諸般不可名狀變化。
能很明顯的看出,此刻的巢主正在雜素化。
諸般信息要素,輪番摧殘著它的肉身,繼而化作一隻隻怪誕雜素,又加入到其他雜素群中,一起對巢主發起更猛烈的攻擊。
正是以上這點因素,迫使呂仲不得不改變想法。
毫不懷疑,若將靈寶祭出。
回來的定不是靈寶。
“眼下之計,只能先穩固空泡!待之後出現變化,再另謀其他。”
只要空泡不破,他就不會有危險。
早在之前,呂仲就依靠灰霧空間試驗過,修士若將法力渡入,的確能起到補充消耗,變相的維持空泡。
雖說此舉的效果...微乎其微。
卻也總好過乾坐著。
不遲疑,他立刻將鼓動全身法力,維持起空泡來。
如此一番動作,還真收到不少成效。
原本岌岌可危的空泡,此刻正處於一微妙狀態。就好似該原本起到關鍵作用,用以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硬是被呂仲給搬走了一般。
場面一下陷入僵持。
呂仲看得出來,對面的巢主盡了全力。
可惜,總歸是差了少許。
面對海量雜素的瘋狂攻擊,及虛界那詭異莫測的侵蝕,任憑巢主生機再如何逆天,集體意識再如何強大,也終究只有落敗下場。
不多時,就化作一團黯淡陰雲脫落,消失在無垠的虛界中。
“呼!”
呂仲長舒一口氣。
方才那一幕,真是危險至極。
差一點,巢主就能攻破那層空泡,屆時他將葬身虛空。
將來襲之事複盤,呂仲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阻止敲鍾的勢力,極可能跟諸惡是同陣營,又或者乾脆就是諸惡勢力。
“看來,這鍾我真是非敲不可了!”
如此過了好一陣,他好不容易將心情平複。
忽然,視野中又捕捉到一抹光亮。
是輝藍色!
呂仲剛提起的心,得以重新放下。
不一會工夫,對面小舟靠近。
“這是......”
呂仲面色一凝,繼而變得陰沉起來。
卻見那舟上,赫然陳著一具血淋淋屍骸,盡管面貌毀得不成樣子,仍能憑借殘留氣息辨認出,正是他之前所遇見的淪陷區修士之一。
“怎麽會......”
“難道在北央大會中落敗,已不會被小舟送回遠處?還是大會發生變故之後,比鬥規則發生了變化?因為按理來說,本該是炫耀目的的北央大會,並不會出現人命傷亡。”
無論是哪一種,對呂仲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仔細檢查,他發現擊殺舟上人的,極可能是諸惡。
“這種氣息...似曾相識。”
呂仲一番回憶,很快找到了源頭。
卻是當年進入靈寰界時,曾一度將他逼入絕境的那抹血光。當時若不是蒙關道子遺澤所佑,早已被對方破開傳送屏障,攝奪心智徹底成為玩物。
意識到這點,他心頭不妙預感更甚。
期間,小舟繼續在虛界穿梭,愈發深入。
......
“噗嗤!”
呂仲一劍梟首,將對手處決。
對此已感到麻木,他早就記不得,這是斬殺的第幾位外道修士。
多,太多了!
源源不斷,前赴後繼。
湧著來送死。
不難猜出,這是疲敵之策。
縱使是煉虛修士,也有極限存在。
法力雖不枯竭,然神倦不可避免,蓋因元神未完最後一重蛻變。
就是目前尚不可知,現在阻撓敲鍾勢力針對的對象,到底只是他呂仲一人,還是全體參與其中的仙道修士。
若是後者,則大難臨頭矣。
面對這種情況,呂仲深知必須改變。
於是乎,他將所有化身放出。
能盡量拖延時間,就盡量拖延一點時間。
晚一點神倦,就能多保留一分實力。
再者,從遇上外道修士的頻率,一次更比一次的急促,就能很明顯的看出一點,眼下小舟即將要抵達終點。
剛準備好,遠處又飛來一抹光亮。
......
此刻,若從虛空中俯瞰。
就能看到四面八方,有無數光點如飛蛾撲火般,朝一處聚集。
中心處,赫然是一片金色光海。
隱約可見,裡面有無數華麗建築群,如仙界造物般巍峨,規格超乎尋常人認知,卻又異乎尋常的合理。
很難想象,在虛無一物的虛界中,竟存在著這樣一處地方。
在這時,有不少聚集而來的光點遭受追逐,或逐漸黯滅消失,或堅持屹立不倒,繼續朝著前方一的金色光海前進,直至最終突入其中。
金光墜地,顯化出一道人影。
“這,就是北央大會舉辦地?”
呂仲望著眼前,那一片片恢弘建築群,第一次感到詞窮。
原因無他,委實是過於壯觀。
若說這裡是道盟駐地,他也一定會深信不疑。
畢竟在視野中,到處都充斥著道盟的特色,那就是純淨無暇的大片金色,以及隨處可見的巨樹紋飾,還有遠處那一株黃金樹......的虛影。
“曾經何時,這裡也定然矗立著一株黃金樹。”
昔日道盟的繁盛,從此可得窺見一斑。
到了現在,呂仲所能看到的,再沒有興盛鼎沸的人氣,也不見身著華衣穿行期間的道盟修士,有且只有遍地的衰敗,與數不盡的淒涼。
突然,他感應到一道氣息。
對方似乎也察覺來了呂仲的存在,在爆發出屬於仙道修士的氣息後,化作一道虹光飛躍重重華麗宮簷,飛速在朝他這邊靠近。
待到了近處,呂仲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正是曾經的道盟修士——葉磐鹽。
對方見到呂仲,顯得略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
見是葉磐鹽,呂仲心中一動,脫口而出到:“葉道友,現在我等的處境如何,想必已陳某無需多言。就眼下權宜之計,不論什麽主從關系,你我既是相熟之人,自然就有了合作的基礎,你看意下如何?”
眼下北央大會發生變化,後續還不知會遇上何種困難。
選擇跟葉磐鹽合作,能大大減輕面臨的風險。
再者,作為曾經的道盟修士,出身於靈寰界的葉磐鹽,顯然要比他這個飛升修士,更清楚二人眼下身處何處,又面對著怎樣的局面。
清楚這兩點,自然能更好找出破局之法。
葉磐鹽稍稍遲疑,最終選擇答應下來。
他的理由其實很簡單。
只是很單純的因為,呂仲也曾是道盟一員,盡管並未入樞機院,卻是曾得到過仙使接見之人。眼下共同面臨為難,付諸於信任也是值得。
隨後,二人結伴而行。
趁此機會,呂仲開始了解信息,而葉磐鹽知無不言。
經過了解才知道,原來他目前身處之處,居然來歷十分不凡,是曾經的北央樞機院,也即是第七樞機院駐地。
但這不知為何,卻成了這次北央大會的舉辦地。
呂仲對此,只能做出模糊猜測。
或許...是跟敲鍾有關?
“對第七樞機院,我知曉的不多,但有一點值得道友注意,那就是此院崇好機巧,第七樞機更是掌握天工之道,尤其精擅鑄造、鍛冶,因此就算...就算第七樞機院全體失蹤許久,也極可能還有武裝傀儡殘存,說不定會對闖入者發起攻擊。”
一旁的葉磐鹽,這時提醒道。
“你是說,不遠處那隻?”呂仲忽道。
葉磐鹽循著視線,朝二人左前方位置望去,只見千丈之外有金光卷湧,卻是守衛在一華麗宮闕前,分別手執巨斧、巨鉞的金甲雕像。
在這時,忽然活動了起來。
隨著石粉簌簌落下,堪比煉虛的氣息也在逐漸強盛。
不止這二尊巨像,仿佛被連串激活一般,周圍的一尊尊雕像,也從沉睡中複蘇,以金晶石雕琢而成的眸子,刹那間亮起純淨金光。
更遠處的地方,還有類似的氣息接連出現。
一道比一道強盛。
最高者,甚至可與合體期媲美。
“怎麽回事?”呂仲問道。
“我也不知!”葉磐鹽一臉無奈,後指著轉身離開的傀儡們,慶幸道:“唯一的好消息是,它們並非針對我們而來。”
若不然,縱使是合體期修士在此,恐怕也要難逃一劫。
正是作為樞機院一員,葉磐鹽才深知此地傀儡的可怕之處。在同階同境界的情況下,就連修士中的天才人物,也不可能是它們的對手。
正想著,頭頂有轟隆聲傳來。
呂仲抬頭望去,頓時明白了傀儡複蘇的真相。
諸惡入侵!
只見外面的虛空中,不知何時聚集了海量身影,狂亂散發著諸惡的氣息。
長春之子、眼母、菩提樹、歸一......呂仲說得出來歷,說不出來歷的一位位諸惡,此刻為了未知目的齊聚於此,引發出難以言喻的威勢。
不止祂們,還有各諸惡的眷屬,此刻也一並出現。
聚集如此規模力量。
目的昭然若揭——摧毀第七樞機院!
親眼目睹諸位諸惡的真容,感受到那如淵似海的恐怖氣息,呂仲縱使心智堅定,此刻仍難以遏製地感到了強烈恐慌。
一旁的葉磐鹽,自然也不例外。
須知諸惡的實力,縱使最弱也要強渡劫期一絲。
面對如此存在。
似二人這般,只是感到恐慌,已然是了不得之事。換做是心智脆弱之輩,縱使是嚇得當場心膽俱裂,也並非不可能。
“道,道友放心,祂們一時半會攻不進來。”
葉磐鹽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提醒呂仲。
頓了頓,他掩飾眼中的尷尬之色,又繼續道:“話雖如此,清微天禁也支持不了太久,畢竟......當初建造的時候,就沒想到過會被打上門來。”
從葉磐鹽這話,呂仲讀出了道盟修士的自信。
正是因此,堂堂煉虛修士才會感到尷尬。
“生不逢時,生不逢時啊!”呂仲心中好一陣感慨。眼前這座金色天幕,能抵擋漫天諸惡攻勢的清微天禁,難道還能是隨便設置的?
道盟興盛,從中可見一斑!
若我早生五萬年,何必似現在這般辛苦?
將雜念抹除,呂仲繼續朝前方行進。
根據葉磐鹽透露的信息,在擊敗所有對手入圍之後,入圍修士都要齊聚北央殿,那裡是頒發入圍好處,也即是渡虛蓮的地方。
按照正常的流程,北央大會也將在彼時召開。
可就眼下情況,大會顯然已無開始可能。
要不了多久,就將徹底毀滅於諸惡的進攻浪潮中。
“敲鍾,鍾在何處?”
呂仲暗想著,縱身飛掠過一座座無人宮殿。
可見一道道傀儡身影,從各種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甚至就是建築某一部分,又或者乾脆是建築本體。
經過一陣變化,加入到頭頂的入侵對抗中。
可面對有備而來,集結了驚人力量的諸惡大軍,卻也似飛蛾撲火一般。往往在造成巨量殺傷後,就會被對面以數量優勢淹沒。
最後,在一聲極盡璀璨的爆炸中,化作流星隕落墜地。
在此過程中, 葉磐鹽一言不發。
隨著時間的推移,“流星雨”的頻率愈發急促,二人於“雨幕”中趕路,避開沿途遇見的其他修士,埋頭向北央殿靠近著。
過了一陣,他突然開口,平靜敘述道:
“道盟並非一開始,就如道友所了解的這般強大。”
“曾幾何時,在歷史塵埃的盡頭,也曾像現在這般,遭遇過海量強敵的圍攻,彼時屍體隕落如雨,血淚灑滿了天空。”
“滿目的金色,隻為紀念而存。”
聽得這話,呂仲猛然回頭,發現此刻的葉磐鹽,突然多了莫名的變化。
頃刻間變得極度陌生,完全像是另外一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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