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教的動作很快。

　通過一條條隱秘渠道，及被洗腦之人的協助，大量教徒在百方宗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潛伏在城中各處。

　不過，呂仲的收割速度，同樣也極快。

　有灰霧空間在，借助場景回溯尋蹤索跡，歸一教自詡隱秘的行動在他眼中，毫無秘密可言，輕易就能找到想要目標。

　......

　“前面有座秘殿......”

　一名中年修士走在前面，抹了把額頭上冒出的汗珠，說道:“前輩，您要找的人就在裡面。看來帶路的份上，可否——”

　呂仲未等他說完，驀地彈出一道雷絲。

　雷光閃爍間，就將之焚為灰燼。

　緊接著，他將目光移向前方，望著空無一物處，平靜道:“獵物都主動踏入了陷阱，如果獵人不跳出來，豈不是浪費了精心布置的陷阱?”

　“我說得對嗎?暗中的十一位。”

　陰影中，隱去所有氣息的山圭這時，忽然打了個寒顫。同時，一股前所未有有的危機感，莫名湧上心頭。

　作為歸一教左護法，他經歷的生死危機，少說也有近百次。

　可如此強烈的死亡預感，山圭還是第一次感應到。

　“要遭！”

　這位左護法呼吸一滯，頓時感覺大事不妙，他猛地跳了起來，厲聲喝道:

　“動手！”

　看未等他話音落下，就愕然看到，一道雷光由遠及近迅速擴大，旋即裂開分射向暗中的其他歸一教徒。

　與此同時，一股強大靈壓席卷而來。

　化神後期的山圭，頓時感覺被人扼住喉嚨，瞬間呼吸不能。

　煉虛老怪！

　他心中一驚，卻沒有反抗能力。

　“怎麽會有煉虛老怪介入！”山圭對此震驚不已。

　要知道，百方域作為一個偏僻小域，素來沒有拿得出手的資源，也因此極少誕生高階修士，此地的百方宗老祖，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個百方域煉虛。

　百方老祖的動向，一直在歸一教的監視下。

　現在，莫名有陌生煉虛出現了！

　這叫他如何不驚?

　雷光如潮，將還沒反應過來的歸一教徒，盡數淹沒。

　唯有山圭憑著化神修為，及千年以來的積累，僥幸撐過了第一波紫雷，卻也渾身碳化，再活不了多久。

　沒多久，也跟著步了下屬後塵。

　一番掠奪之後，呂仲又得到些許天元。

　聊勝於無，卻也好過沒有。

　經過場景回溯後，他獲得了下一處歸一教據點的信息。

　一路都是順藤摸瓜。

　......

　轉眼已過去三日。

　呂仲一直出手，尋蹤索跡尋找，將遇到的所有歸一教徒斬殺。

　這些教徒，沒有什麽可值得憐憫，根據他目前所了解，他們表面看上去雖然還是人形，可精神上早已是一隻隻“小巢主”。

　待時機成熟，就會聚合化作巢主，過程中遭殃無數。

　帶聚合完成之後，所有人都將融為一體:

　“我即巢主，巢主即我”

　巢主本質上，屬於一個“集群意識”。

　由海量教徒聚合成，包含了他們的一切，法力、肉身、神識，乃至於魂魄。

　以及共同的信念:

　“飛升！”

　在呂仲看來，這歸一教教徒的舉動，倒也不算是可笑，而是大開腦洞的另辟蹊徑，在追求更高層次的路上，找到了新的道路。

　等同於“眾籌修仙”。

　......

　“誰能告訴我，在我閉關的這三日，到底發生了何事?”

　地下的秘殿中，布滿詭異符文的高台上，一道身穿儀式紅衣，高大魁梧的身影，望著面前跪倒的一眾人影，在憤怒咆哮著。

　短短幾天不到，底下的據點一個個失聯。

　詭異的是，還查不到半點原因。

　這已經嚴重影響到歸一大計，聚合計劃被迫因此一推再推。

　“回...回右護法，我們也正在追查原因，可派出去的人手，全部都了無音訊。就好似泥牛入海一般，出去就再沒有音信傳回。”

　一道下跪身影，這時遲疑著回道。

　“全部?”歸一教右護法，面色凝重道。

　“全部，無一例外。”下屬緊張答道。

　右護法面色一沉，頓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緊接著他心中一驚，翻手取出一物，卻是形似爛肉的令牌，飛速往裡面打入數道法訣。

　毫無反應！

　“糟了，左護法那邊難道也......”

　未等他多想，忽然眼角捕捉到一抹雷光。

　卻是呂仲為揪出歸一教主，順著線索追蹤到這處秘殿，見到想要找的歸一教徒後，沒有半點留活口的意思，揚手就是一記雷槍擲出。

　但是下一刻，虛空陡然裂開。

　一道人影現身而出。

　此人面若農婦，長得也是三大無粗，卻自帶上位者氣息，正是歸一教教主，如今已是煉虛中期修為。

　她盯著對麵包裹在雷光中的大敵，沒毛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似是忌憚面前之人的實力，此女伸出左手朝虛空比劃。

　只聽滑膩聲大作，無數肉條從中溢出，緊接著竟爬出一“巨蟲”，模樣與蚰蜒有幾分相似，卻無半點甲殼，所有血肉皆裸露在外，頭上布滿大小肉須。

　體大如牛，散發著堪比煉虛期的氣息。

　此即為“巢主”。

　只是不知為何，它此刻少了些靈動之意，好似被牽線的傀儡。

　歸一教喚出巢主後，才神色一松，開口道:

　“閣下是誰?試問歸一教與你，素來沒有半點仇怨，為何大肆屠殺我教眾，玷汙我教典儀，毀壞我尊神之像！”

　呂仲神色從容，笑道:

　“既無仇，也無怨。”

　“只是路見不平出手，順便獲取些修煉資源而已。”

　這是實話，他單純只是為了天元而來。

　至於剿滅邪教，都是順帶為之。

　眼前此女，盡管境界要高於自己，然不過是外強中乾，並非是借天元修來，面對呂仲這種依靠天元蛻變的仙道修士，實在是有點不夠看。

　“這個真是好理由！”

　見呂仲這般說道，歸一教主知道沒有說下去的必要，心中的殺機也不再掩飾，忽然單手衝那巢主一招手。

　巢主動作，所有觸須驀然一抖，血口一張。

　一片血色霞光電射飛出。

　霞光迫近的同時，呂仲隻覺眼前亂象紛呈，一時間竟難以辨別真實虛假，直到一股雷光綻開，才將這些幻覺擊碎。

　可這時，血色霞光已至近前。

　歸一教主見到這幕，嘴角不僅泛起一絲微笑。

　那血色霞光，乃是巢主所放出的“意識神光”，它可以直接衝擊修士的元神，一旦毫無防備的被擊中。

　至少也是元神重創的下場。

　不過下一刻，她目光落到前方時，神色卻是陡然一滯。

　只見金光爆閃，被寄予厚望的意識神光，好似布帛般被隨意撕碎，一道金色劍影破空掠出，瞬息間飛掠百丈，一下斬中觸不及防的巢主。

　呂仲這時面露喜色。

　眼前的巢主，不愧是海量修士眾籌成的怪物，所含神氣如淵似海。

　幾乎...等同於眾籌修士的總和。

　這效率相當之驚人。

　一劍下去，斬殺劍掠奪來的神氣總量，已然超過他之前斬殺的歸一教教眾。

　這哪裡是什麽巢主?

　在呂仲的眼中，分明就是一塊行走的天元。

　對面，歸一教主大感不妙。

　呂仲方才的表情，她盡都看在眼底，那熾熱的眼神做不得假，像是見到了什麽稀世珍寶，而這可是巢主，近乎於不死的存在啊！

　可突然，歸一教主面色大變。

　“不對，只是一劍，怎可能讓巢主實力受損?”

　她早與巢主心神相連，能感知到它此刻的狀態，較剛出現時滑落了不少。

　這種情況，本不該出現在巢主身上。

　要知道，它可是匯聚了海量修士的元氣，早已近乎不死。

　未等歸一教主想出原因，呂仲再次出手，兩袖一抬放出二色光團，分別是引雷針跟碧水扇，各掀起滾滾雷光並碧水浪潮，洶湧著朝她這邊拍來。

　刹那間，地下秘殿崩毀坍塌，徹底化作廢墟。

　身處其中的歸一教徒，上至右護法，下至一般教眾，皆是瞬間浪潮被淹沒，隻來得及慘嚎一聲，就死的不能再死。

　歸一教主視若未見，一手不停掐訣，另一手卻擲出一方小印，再一張口。

　一口濛濛血光吐出，落到那小印上面，登時就微微一顫，扭曲化作一迷你“巢主”，就化為一道虛幻光影，一閃的沒入到巢主體內。

　小印中封印的不是它物，正是巢主的集群意識。

　巢主得回意識，實力不再如一盤散砂，立刻得到了整合，氣息猛然間水漲船高，一下提升至煉虛中期程度，更吐出滾滾黑風。

　“不過一人，哪裡比得上我們千萬人的智慧。”

　“別小看群體的力量！”

　“接招吧，歸一的敵人！”

　一陣陣雜亂聲音，不斷地從巢主口中吐出，都是參與聚合的修士發出，他們尚且保有著自己的意識，此刻對“群體意識”充滿了信任。

　以往如呂仲這般實力的敵人，他們早已經合力擊敗過極多。

　這次定然也不例外！

　雷光碧水與黑風相碰，竟瞬間湮滅於無形。

　呂仲心中一驚，他沒想到重獲意識的巢主，實力並竟然能統合在一起，估計已不亞於大宗的精英修士。

　這就是“眾籌”的力量?

　他連忙催動斬殺劍射向巢主，好借斬殺劍削弱此物，同時也借用剛掠奪來的神氣，毫不猶豫施展一記“陰蝕禁”，狠狠地朝那歸一教主打去。

　未料，那巢主又咆哮，吐出更多黑風。

　先將斬殺劍吹開，後匯聚成一小小旋風，朝呂仲刮來。

　至半途，忽有一袖口張開，有巨大吸力傳出。卻是呂仲施展袖裡乾坤，就這麽迎風一兜，將那些無主無控制的黑風，盡數收入到袖口之中。

　“還你！”

　呂仲袖袍一展，滾滾黑風呼嘯而出。

　黑風所過處，墜落的亂石並泥土，以及歸一教徒的屍骸，一切都毫無差別的被摧毀，繼而被狂風一吹，徹底消散於無形。

　“嘭！”又一股黑風被巢主吹出，跟還回來的匯聚在一起。

　兩相中和，同時消散。

　後斬殺劍襲至，一劍命中巢主之後，令呂仲感到意外的是，巢主的力量僅是衰弱片息，然後又很快恢復如初，體內力量竟好似源源不盡。

　“沒有用的！”

　“區區獨夫智慧，怎及我等千萬人合力！”

　“你要敗，且你必敗無疑！”

　更多聲音從巢主口中傳出，帶著迷神惑心的力量，聽得呂仲是心煩意亂，不由猛一催動引雷針，破開歸一教主的重重防禦。

　“噗嗤”一聲，劍刃刺入肉身。

　歸一教主雙手異化，化作一雙巨大骨掌，正死死抓住胸口處雷劍，仍由雷電如何滋啦作響，也不敢放開一分一毫，目中早已是驚懼交加。

　她沒想到，對手的靈寶竟如此犀利，自己完全不是對手。

　眼下，唯一的希望就在......

　下一刻。

　一劍穿胸！

　斬殺劍直貫歸一教主身軀，瘋狂掠奪她體內的神氣。

　肉眼可見的，此女的氣息在衰落著。

　呂仲保持距離，默默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在充滿警惕與戒備的同時，心中已是念頭翻湧，思考起關道子之前的話語。

　“為何要成真我唯一之仙，而不是繼續走已有的超脫道路?舊有的道路不出預料，就是如我現在所做的這般，靠掠奪以成就超脫飛升。”

　他望著手中的斬殺劍，心中忽然有了猜測。

　或許，是存在著什麽隱患。

　又或許，路已到盡頭。

　想要尋找答案，根據呂仲對仙道修士境界的理解，至少需要修煉至大乘期。屆時修士的元神，再一次的完成了蛻變，掌握著諸般不可思議力量。

　到了那時，才是真正選擇路線的時候。

　關鍵是， 如何成就真我唯一?

　呂仲沒想下去，到了大乘期自然會有答案。

　......

　解決完歸一教主，對手只剩下巢主。

　作為集群意識，它的實力簡直真是統合了千萬人智慧，端的是棘手至極。再加上，那聚合萬千修士獲得的身體，生機更是源源不絕。

　不過，呂仲很快想到可能的解決之法。

　只需給予接連的挫敗，擊潰集群意識建立起來的自信，巢主就會陷入到自我懷疑中。在沒有消滅個體差異，融合所有的意識前，自私跟質疑足夠令集體崩解。

　原理簡單，可想做到並不容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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