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過沼澤,後面的路幾乎都是下坡。
路旁原本的落葉林木,也逐漸換成各種常綠喬木。
這也意味著,隊伍已是進入到雁翎山脈。
眾人只需再趕兩日路,便可抵達雁翎山坊市。
雁翎山坊市歸金虹宗所有,這點呂仲是跟寶坊號的修士打聽才知道的,金虹宗是一個雄踞數千裡地,有著金丹老祖坐鎮的大宗門。
金虹宗乃是少見的劍修門派,故而門中弟子僅有寥寥百余人。
大概是因為人少的緣故,金虹宗對雁翎山坊市的管理十分粗放,除了會定期派弟子下山收錢外,幾乎從不過問雁翎山坊市的事務。
因此坊市的權力,落到了如今的管理方手中。
原因也很簡單,那便是他們每次都能按時按量的,將金虹宗規定的稅金繳納上去。
正是有這樣的管理方,才了造就如今雁翎山坊市的繁華。
法無禁止,有錢則行。
什麽都能買,什麽都能賣。
不能賣,那絕對你是塞給稅官的靈石不夠。
……
時間又到傍晚。
這次隊伍並未如之前那般,計劃找一個宿營地過夜,而是在車廂上掛起了明月珠照明,似乎打算連夜趕路的樣子。
一問寶坊號的修士才知道,原來竟是因為此段路出了名的邪修橫行,接下來的路程沒有一處安全的落腳點,隨時都有可能遇到邪修襲擊。
沿路遇到的凡人村寨,都不是什麽好貨。
在秩序混亂不堪的雁翎山區域,凡人村寨為了在這種惡劣環境中生存下去,通常都會向某位實力強大的修士尋求保護,亦或者是助紂為虐成為邪修耳目,有些大型村寨是兩者皆有。
在這種情況下,連夜趕路自然成了無奈的選擇。
又繼續走了大半夜,時間已是臨近天明。
或許是畏懼寶坊號的實力,預料中的邪修襲擊並未出現。
遠處天邊,已是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夜色消散之後,路兩邊開始出現大片的田地。
田地裡半人高稻苗鬱鬱蔥蔥,能見到衣衫襤樓的農夫在田地裡忙碌著,不遠處還有農婦帶著小孩,擔著兩桶漚出的肥水在田埂上行走。
從他們饑黃的面容,以及黏結成片的頭髮來看,日子過得並不怎樣。
尤其是農婦帶著的小孩,哪怕已經長出喉結,身高卻才三尺出頭,面容有明顯的水腫,一看就知道是嚴重的營養不良,身上光溜溜的,挺著個溜圓的大肚子。
見到寶坊號過來,路上凡人皆是露出敬畏表情,紛紛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身體竭盡可能壓低,以防不小心觸怒了隊伍中仙師。
可是呂仲卻能看出,這些凡人表面溫馴無比,心底卻是充滿了對修仙者的怨恨,只不過是平日裡藏得極好,絲毫未敢表現出來罷了。這種怨恨,來自於成為仙師的向往之情,卻又因為自身不具靈根無法修煉,在日複一日的恐怖壓抑中,轉變成了扭曲至極的破壞欲望。
若是遇到機會,這些村人絕對會讓高高在上的仙師,也墜落到這黃泥巴地裡來。
這就是修真界中的凡人嗎?
呂仲心中感慨萬分,不由慶幸自己有靈根。
哪怕是普通尋常的四靈根,卻也代表著一絲希望。
等走過農田,再轉過一個山彎,遠處出現一片小小的凡人村寨,外面圍著一圈裡許長的夯土牆,裡面盡都是些低矮的茅草屋,雜亂無章的綿延成片,處處都在向外人訴說著這裡的髒亂與窮困。
生在這種地方,是何其的不幸!
繼續前行,情況也在悄悄的發生改變。
先是農田越來越密集,出現的凡人村寨一座比一座大。
漸漸地,青石板路取代了泥路,磚瓦房開始在村寨中出現。
不過大規模的凡人聚居地,卻是始終沒有出現過,這或許跟金虹宗不問世事有關,在沒有宗門大力保護的情況下,光憑凡人微薄至極的實力,根本無法在殘酷的南蠻之地生息。
臨近黃昏時,才遇到一座規模稍大的集鎮。
可這時,雁翎山坊市已是近在眼前。
這是一座建在山坡上的巨型坊市,除卻朝南那面山坡較為平緩外,其他三面都是陡峭的岩壁,大量的建築就依次層疊的,坐落在那片平緩的斜坡上。
通往雁翎山坊市內部的唯一通道,矗立著一座胡亂搭建起來的城樓。
此刻城樓上一片燈火通明,正有數支或大或小的車隊在大門前排隊進入,不時響起幾聲喝罵聲與爭吵聲,場面亂糟糟。
到了這裡,呂仲就要離開隊伍了,商隊可不負責帶人進入坊市。
來到城樓前,人生地不熟的他並沒有貿然選擇靠近,而是運轉匿蹤術降低存在感,準備在旁邊觀察一陣再說。
可以看到跟他這般,準備進入雁翎山坊市的修士並不少。
不同於商隊走的大門,這裡專門開了一扇小門來給修士進出
遭遇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出示了黑鐵或是玉石令牌的,這類人只需要向門口處的稅官繳納些許符錢,便可以進入到坊市中。
另一類人則是沒有令牌的,會被引到旁邊的一個小房子。
等再出來,個個都是一臉的肉痛之色,手上還都提著一把破爛鋤頭,跟各人身上整潔的衣著絲毫不搭,顯得格外怪異。
等到向稅官交錢時,更是要拿出一枚靈石,才會被放行進入。
“這也太離譜了吧?”呂仲沒想到,兩類人受到的對待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隨後一問才知道,原來竟是因為金虹宗定下的一個規矩。
按照這幫劍修的要求,想要進入雁翎山坊市是有門檻的,必須掌握了修真百藝中的其中一項,才有資格進入坊市裡面。
沒掌握手藝的修士,按理說是進不了坊市的。秘密就在那個小房子裡面,只要繳納一筆稍微有點肉痛的靈石,就能夠成為管理方認證的靈植夫,進而擁有進入雁翎山坊市的資格。
“難怪會嚴格執行......還真是把金虹宗的規矩當令箭使!”
呂仲心中了然,不由心生佩服。
不得不說,這幫人還真是生財有道,居然能想出這種斂財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