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山神土地，草木精靈喜極而泣，若不是仙人開口，他們也不敢向東海真龍要賠償。

　洪荒誰不知曉，龍族乃是天生水神，四瀆八流十二湖，大大小小的水脈都在真龍，蛟龍的掌控之中，水府神靈大部分都有龍血，或者跟著龍族有淵源。

　天下水族以龍為尊，這是銘刻在大道法則中的鐵律。

　而天下龍族又以四海真龍為尊，四海真龍掌控水域，是神道貴爵，一方諸侯王，頗有一種聽調不聽宣的半獨立姿態。

　他們又不是秉道而生的古神，也不是神山意志所化的大山神，論品級只是陰神，如何抵抗得了呼風喚雨的龍種。

　再加上龍族秉性高傲，素來有一種暴君姿態，令人敬畏。

　不要說真龍了，這附近就有一隻蛟龍水神，平日作威作福，逢年過節都需要山神土地，大小精靈進貢。

　蛟龍尚且如此，哪裡有讓真龍補償的道理。

　“我等叩謝仙人，叩謝龍神！”

　大小山神土地，草木精靈紛紛叩謝道。

　望著一眾陰神敬畏的面容，龍女敖靈心中微微一歎，龍族已經不負昔日榮光，雖然還佔據四海之地，但，無法涉及天庭高層，搖曳洪荒風雨，只是地方諸侯。

　可大部分的真龍，蛟龍，還沉浸往日的神道榮光當中不思進取，以威壓人，而不是以德服人，長此以往，敗壞龍族氣運，必有大禍。

　“我只是龍女，不是龍子，更不是龍王。”

　龍女敖靈輕歎一口氣，命龜丞相取來一些寶箱，內有綾羅綢緞，龍綃鮫紗，皆是上等的仙衣材料，可以媲美天上織女編制的雲紋綢緞。

　織女編制的衣服，可以使凡人飛天，鮫女編制的綃紗，製作成服飾，入水不濡。

　陰神們在窮鄉僻壤，哪裡見過這些寶物，頓時覺得眼花繚亂。

　一個年紀稍長的山神揣測道:“一百年前我去金湖龍宮赴宴，看見那龍王夫人穿著一身華服寶貴至極，入水不侵，四處炫耀，竟然與箱子中的服飾有幾分相似。”

　“這莫非是龍綃?”

　龍女微微一笑道:“正是龍綃，薄如蟬翼，入水不侵，且不說外形美觀，單說功效，就堪比一顆避水珠”

　“為諸天萬界的神仙所喜，西昆侖的仙子多有采購。”

　“全當於諸神賠禮。”

　“禮太重了，太重了。”山神連忙推辭道，這全身的身價都未必買得起一顆避水珠，更何況龍綃紗衣。

　他雖是小神，但，能被冊封為神，生前是正直之人。

　其他的精靈聽聞，本性淳樸，也紛紛嚇得放下手中龍綃紗衣。

　他們不清楚龍綃紗衣的概念，但，知曉避水珠的貴重。

　“諸神願意，可拿一些山珍與我兌換如何?”龍女見諸神不肯收下，又換了一個法子，這些龍綃紗衣拿到昆侖山是買賣，在此處也是買賣。

　“這……如此甚好！”

　山神喜笑顏開，命令自家的下屬，一眾地精娃娃將大地深處的珍寶拿了出來。

　平日裡海域中見不到的地之精華，地元之石，草木精華，大地之心，坤精之氣……全部拿了出來。

　龍女頓時一愣，道了一聲:“有點多了。”

　她粗略的估計一下，這些東西若是放在海域出售，不僅能回本，還能大賺一筆。

　“龍女誠心換，我們自然也是誠心給。”

　山神一本正經道:“若是強取豪奪，索要禮品，我們自然不會把好東西拿出來。”

　“你不計較龍綃紗衣，我們自然也不計較這些山珍。”

　龍女神色複雜，望著申公豹，詢問一聲:“仙人，這算好人有好報嗎?”

　“不。”申公豹平靜道:“只是沒有中間商賺差價而已，有所差異，是在勞動價格上克扣勞動者的所得。”

　“利用某種信息差，獲取廉價的原材料。”

　刹那間，龍女恍惚，眼瞳迷離，隱約之間看見一條非天，非地的大龍騰飛，貫穿三界六道，運轉在眾生之中，流轉在人道之內。

　龍女回神再要細問，卻發現半空中的申公豹早已經遁去，化作一條流光穿梭於空間之中。

　開什麽玩笑，已經洞察了五德部分玄妙的申公豹，怎麽可能去回答龍女的問題。

　革新五德，重改人道的危險性，可不比封神大劫來的少。

　上了封神榜至少有天庭公務員的神位保底。

　要是得罪五德背後的大佬，只怕是連靈魂都入不了輪回。

　君不見，最保值，最真的陰德都沒有起來，他申公豹一個小身板如何扛得住這狂風暴雨。

　要是泄露幾分天機，豈不是被精神病槍手，哦，不，這裡是洪荒宇宙，應該是被走火入魔的修士誤殺，然後屎盆子扣到魔道身上。

　號稱群仙之祖的元始天尊與元始天魔之間，有難以言說的關系。

　其他的大神通者，難道就沒有了嗎?！

　“可要是成了呢?”

　飛遁之中申公豹又不禁想入非非，這要是成了，那是天大的災劫，他說不定要借此一步登天。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申公豹猛然打了一個寒顫，隱約感應有天大的劫數降臨。

　他固然以劫數為食，越強大的災劫越是可口，但，再美味的東西，要是太多了，也會被撐死的。

　在半日之後，申公豹終於抵達了一方高入雲霄的山峰，其上仙殿綿延，道宮成群，有麒麟奔走山間，有鳳凰騰飛虛空，有白鶴展翅九天之中一派祥和安寧景象。

　偌大的闡教佔據東昆侖聖境，自然不止麒麟崖，玉虛宮所在的神山乃是昆山主峰，其余大小山峰，仙氣纏繞，各有妙用。

　眼前這座山名為“玉清峰“，乃是昆侖山上一等一的修行聖地，往來皆天仙，談笑無凡俗，並且中央的善功堂，是玉虛弟子提交任務，兌換天材地寶的地方，有輪值金仙鎮守。

　申公豹不是第一次來善功堂，自然而然走到核心之處，眼前浮現一座宏偉的殿宇，殿門上雕刻著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上善寶殿！“

　寶殿中央，懸掛一塊巨大的玉璧，浮現種種信息，仙人神識交感，便可領取任務，提交任務，積累善功。

　“老師，我闡教乃是聖人大教，功法無數，神通無量，為何還要積累善功?”

　一個跟隨老道而來的少年懵懵懂懂詢問道，眼瞳中充滿不解。

　在他印象裡面，聖人大教便是無敵的存在，什麽神功妙法一口氣傳授，什麽先天靈寶不要錢的給出來了。

　聽到少年的言語，附近往來的仙人頓時發出調侃的笑聲，似乎也想起自己當年的無知提問。

　老道神色一肅，正色問道:“是你在修行，還是我在修行?”

　“自然是弟子在修行?”少年不假思索道

　老道人肅然道:“修行是我事，若事事依賴聖人，豈不是聖人替你修行！”

　“天尊教主已是至高，對於他們而言無難事，而，伱還有千難萬險要去歷經，兩者一為天，一為地。”

　“你是聖人大教弟子，自然要有大教弟子的表率，而不是你肆意的資本！”

　“天尊傳道，是恩，弟子問道，是求。”

　“我等道人有所求於天尊，天尊無所求於我等。”

　“天尊傳道，於眾生有德，於天地有功。”

　“此乃，大慈大悲，大聖大仁，玉清紫虛高上元皇太上大道君！”

　老道話音剛落，上善殿內就響起此起彼伏的禮讚之聲。

　“禮讚玉清紫虛高上元皇太上大道君。”

　申公豹亦是打了一道揖，朝著玉虛宮方向一拜。

　曾經何時，他也是懵懂無知。

　後來，他才明白，三清傳道本就是大德，聖人立教是為了教化眾生。

　即便有所爭鬥，也是道爭，是為教化的理念不同，有所差異，不是為了私欲。

　到了大羅的境界，已經堪稱永動機，能挑動他們興趣的，只有夢想，理念，踐行大道。

　少年羞愧低下頭，細細品味其中這言語。

　突然，殿內玉璧之下，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申師弟來此何事?”

　刹那間，大殿一靜，往來的仙人仿佛時空凝固，被定住了身子，齊齊望向申公豹，不是誰都能被輪值金仙稱為師弟的！

　偌大的闡教，仙人無數，道脈無數，只要聽聞元始天尊講道，修煉元始功法的仙人，都可以號稱闡教門下，但，也只是記名弟子。

　面對輪值金仙的時候，只能自稱晚輩，行弟子禮。

　能與其同輩相交者，屈指可數。

　申公豹看向那玉璧之下，一座端坐蒲團，容貌至美，渾然天生，猶如一尊羊脂玉雕琢而成的道人，拱手一拜:“敢問師兄法號?”

　那位絕美的道人微微一笑，溫潤道:“師弟在元陽界時候求我顯聖，怎麽不記得我了?”

　申公豹頓時恍然大悟，問道:“慈航師……姐，怎麽不見慈悲相?”

　慈航道人微微一笑，秘耳傳音道:“我於過去無量劫中，於女子身成佛，因佛陀無女相，故而轉為男相，名為正法明如來。然以大悲願力，欲發起一切菩薩廣度眾生，而示現菩薩形，再化女相。”

　“佛陀男相，菩薩女相。”

　“此時未入西方，故而，還是男相。”

　申公豹神色複雜，還是你們這群大佬會玩，男男女女，變來變去。

　申公豹乃是煉氣士，元精元氣元神合作一口祖氣，可以變化萬物陰陽，同樣可以化作女相，但，習慣了如今的模樣，況且沒有渡人的需求，就沒有化了。

　抬頭又見諸仙人神色依舊，知曉這番話只有自己聽見，頓時踏入大殿，走到慈航道人跟前。

　“拜見申師叔！”

　一眾仙人齊聲一拜，眼中浮現幾絲羨慕，以地仙境界得入闡教真傳，可是天大的造化。

　“見過諸位道友。”

　申公豹還了一禮，在場的諸仙人與他沒有直接的師承關系，又不是元始天尊親傳，可以統一叫一聲道友。

　諸仙人見申公豹要與慈航道人談話，不敢多打擾，點了點頭，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那，我是該叫師姐，還是叫師兄?”

　申公豹猶豫了一下，還是詢問一聲。

　這群大佬玩的花，過去未來亂跑，搞得他連性別都分不清了。

　“叫師姐吧。”慈航道人莞爾一笑道:“因人所化，師弟認為我是坤道，我便是坤道。”

　申公豹微微一愣，若有所思道:“師姐已得元始老師三分真傳。”

　昔日他於玉虛宮中見元始，便是這般感悟。

　慈航道人謙虛道:“眾生見如來，道窮見元始，貧道還是差了幾分。”

　“看不到一個見字，最多算一個觀字。”

　申公豹頓時明悟，脫口而出道:“我觀觀音觀自在。”

　一個是見到，徹底明心見性，一個是觀，觀人世紅塵，菩薩六度，歷經千億劫，發大清淨願。

　“師弟好悟性。”慈航道人讚許一聲道:“他日不妨隨我入佛門，許你一尊菩薩位。”

　“這個不好吧。”申公豹差點沒有驚出一身冷汗，這裡是昆侖山玉清峰，元始天尊就在麒麟崖上面死死盯著他們呢！

　這麽隨意，真的好嘛?！

　慈航道人意味深長道:“燃燈道人渡慈航道人入佛門，師弟猜一猜是誰渡正法明如來入道門?”

　“???”申公豹頓時愣在了原地，我知道你們這群大佬玩的花，但，沒有想到你們玩得這麽花。

　“佛本是道。”慈航道人平靜說道，這是一個陳述句。

　“佛本是道啊。”申公豹感慨一聲，對於洪荒宇宙的離譜程度，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慈航道人說道:“若是要證道金仙道果， 遲早要往佛門走一走的，才能感悟道果真諦，兼修天仙，金仙身成大神通者。”

　“如太乙師兄，兼修天仙，太乙兩條路那般的大神通者?”申公豹不禁問道

　“然也。”慈航道人點頭微笑道:“也就是你理解的準聖。”

　“斬三屍！”申公豹眼瞳中浮現一絲明悟。

　他若是以天仙境界修成大羅，便是大羅天仙。

　若是再將金仙境界修到極致，便是大羅金仙。

　兼具兩重果位，多了一個馬甲，便是斬去一屍。

　所謂三屍皆斬，便是在佛為如來，在道為天尊，在神為天帝，馬甲開遍諸天萬界的超級大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