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啦。
文殊意念化作萬千洪流墜入萬海。
報憂蟾的卵正在孵化,隱約可以見到有生命在裡面晃動。
青花蟹群數量提升到三十二萬,大量幼崽已經脫離父母的庇護,成群結隊的互相追逐著,它們背後的珊瑚已經破殼而出,漏出犄角大小的幼苗來。
粉晶水母搖曳著,仿佛亙古不變,永遠都在靜靜的懸浮著。
海底深處,五花珊瑚靜靜的漂浮著。
它們的身軀通透無暇,持續閃爍著五色光芒,身軀如充水般不斷長大,竟個個都有千丈高。
海洋的資源匱乏,深處並無獸群的存在,五花珊瑚匯聚成彩色的洪流,在海底盤旋成環,乘著海水的力量滿滿遊動著。
抱團取暖,這是萬物面對恐懼,最本能的應對方法。
珊瑚雖是靈植,卻也有微弱的意識,它們被花石貝封印在腹中,饑腸轆轆的熬了不知多少年,驟然出現在陌生的海洋,驚慌失措是必然的。
那千丈身軀是它們用來震懾敵人的手段,粗壯的枝杈看著龐大,不過是海水和光道結合而生的幻象而已。
等到它們徹底適應此處海域,身軀會逐漸縮小,等到三十丈時,才算恢復正常。
再往下,月光石閃爍著朦朧的光澤錯落在海底,和粉色的憂愁摻雜著與明月互相輝映。
點點銀色的螢火蟲,從月光石裡飄了出來,朝著海面緩緩的浮了上去。
文殊的意念將兩隻螢火蟲困住,將其送到了某隻青花蟹幼崽的面前,後者立刻興奮的將其吸進腹中,體內散發出來的氣息驟然變得渾厚些許。
“月道的孕育能力果然不同凡響,竟然能增加野獸的底蘊,提升突破成為精怪的幾率。
怪不得,西海的十三位龍女,獨有三公主擺脫了被聯姻的命運,看來是她手裡的邀月資源場,為她在龍族高層裡爭取到足夠的話語權。”
月光石每次提升的底蘊不過絲毫,甚至算得上微不可查。
可就是這一絲絲機會,就有可能令渾渾噩噩的野獸,感悟到天地靈力化作精怪。
女媧曾在三皇五帝時期感慨過。
“唉,我創造了人族,卻忍不住嫉妒人族,他們天生就有自己的思想,不像妖族成為精怪,才是真正的活著。”
當時,文殊還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可隨著他踏足西方,看到芸芸眾生在紅塵中的掙扎後,才明白女媧的嫉妒在哪裡。
妖族出生便是沒有靈智,遵循本能的野獸,生龍活虎精神抖擻,卻算不得真正的生命。
若有修士大肆屠戮獸群,得到的不過是道德的譴責而已,從來不過有人為那些無辜死去的野獸伸冤,就像是有小孩子喜歡用熱水燙死螞蟻,大人看見了難免會苛責,卻從不會為此付出代價。
此時的野獸,和那些花草樹木沒有半分區別,就好比圈養的雞鴨,卑微烏糟的活著。
可是,等到野獸們化作精怪,它們就用了自己的思想,感受到喜怒哀樂,看見風花雪月,聞到苦辣酸甜,哪怕被修士傷害到,也會有妖族前輩出來主持公道。
這時候,它們才算得上是生命。
但是,從野獸到精怪,百萬裡挑一。
想要真正的活著,談何容易。
文殊離開青花蟹群,直接來到海底。
五枚花石貝裡面的淤泥沒有被丟棄,被他集中堆積在海底。
花石貝的身軀已經腐爛,
但寶物化作的淤泥裡,卻蘊含中濃鬱的養分和靈力。 將其擱置在海底,淤泥蘊含的養分會被逐漸吸食,隨著月光石靈韻上湧,回饋在海面上部分的獸群裡。
人參果樹的葉子被吸收個精光,此時的海水已經褪去嚴寒,散發著微微清冷的氣息。
這就足夠了。
文殊伸出手,感受著海洋的溫度,心中滿意。
“水道資源場地,難以避免雨道的輔助,若是溫度太高會中和成霧道遮擋陽光,若溫度太低會變成冰道阻礙五花珊瑚的生長,現在的溫度剛剛好。”
待到將寒潮瓶裡的各處資源場地處理安頓好後,文殊的目光落在了萬毒河馬身上。
這個大家夥,正趴在淤泥堆裡打滾,臉上充滿興奮。
“嘿嘿嘿,嘿嘿嘿。”
萬毒河馬傻笑著,幸福感滿滿。
他以吸食毒素修行,毒道痕跡會在皮膚上不斷繁衍出毒蟲,日夜不停的撕咬令其寢食難安。
這裡的海水雖寒冷,但抵不過毒蟲的生命力頑強,把他折磨的心力交瘁。
它曾經浮出海面,讓蟾群和蟹群幫忙清理毒蟲。
但蟾群呆萌,蟹群笨拙,努力半天也沒見效果,在身上爬來爬去的反而刺激了毒蟲,令它們變得更加暴躁。
飽受璀璨後,他本想著找粉晶水母訴苦,結果玩心大起,手賤,揪了人家一顆粉色水晶,被整個族群追了四五天,抽的滿身鞭痕才罷休。
現在,整個粉晶水母族群終日漂浮在頭頂,把他浮出海面的出路封死,只要敢冒頭便是瘋狂鞭撻。
太難了。
萬毒河馬每天都淚流滿面的從噩夢中驚醒,除了無法和海面的小夥伴玩之外,背後的瘙癢疼痛也變得更加嚴重。
如今,淤泥出現的時機剛剛好。
萬毒河馬只需在淤泥裡打了個滾,那些頑固的毒蟲立刻被密封的泥巴悶死,所有異樣感瞬間煙消雲散,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舒坦。
“痛快,痛快。”
萬毒河馬忍不住大叫幾聲,躺在厚厚的淤泥裡,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感受著逐漸富饒的海洋,心裡變得愈發明亮起來。
他在淤泥冰涼的懷抱裡豪情萬丈,搖頭晃腦的哼唧起來。
“哼,成為階下囚又如何,只要我老六刻苦修行,終有衝破陰霾看見曙光的那天,到時候~”
說到這裡,萬毒河馬突然咬牙切齒的咒罵道。
“都怪那個安石,不聲不響的就把我扔到這裡,等我出去後肯定要他好看,道貌岸然的奴才樣子,想起來我老六就覺得反胃。”
他不斷的嘟囔著,心中對安石的恨意變得愈發高漲,恨不得現在就將其殺之而後快。
可等到暴怒的那股勁散去,萬毒河馬又哭喪著臉趴在淤泥裡。
“再恨有什麽用,老六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天道啊,救救孩子吧,讓我早日脫離這苦海。”
“您老人家要是不好做,安排人把安石弄了也成啊,到時候,我老六肯定以那位恩公馬首是瞻。”
“啊,你是誰!”
話音剛落,就有位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驟然出現在面前。
“聽說,斬殺安石會得到你的忠心,可作數?”
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令萬毒河馬微微有些害怕,他將肥碩的身軀不斷朝淤泥裡扭動著,慌裡慌張的說道。
“做數,做數,前輩可是要幫我這個忙。”
“那你立下天道誓言,我必幫你完成此願。”
“好。”
胖乎乎的蹄子對著海面明月,萬毒河馬磕磕巴巴的說道。
“吾在此立誓,若有能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