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那也是我們務實，不被自身情感左右，選擇集體大義。”

　　橘政宗微笑著說，“也許你看不慣，但卻不能否認我們的忠義。”

　　夏木撇了撇嘴…這老貨還真把自己當日本人了。

　　“我對你們的大義不感興趣，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麽?”夏木不耐煩的說。

　　橘政宗眼神波動了下，垂落下去看著地板:“我把繪梨衣嫁給你如何?”

　　風魔小太郎驚悚抬頭。

　　夏木也被他搞得大腦空白了一瞬:“真的?”

　　旋即他搖搖頭，“什麽條件?”

　　橘政宗微微一笑:“入贅，做上杉家的女婿。”

　　“服從大家長的命令?”夏木接道。

　　“蛇岐八家本為一體，不是服從我的命令，而是服從蛇岐八家本身的利益，不要阻撓所有人共同的利益，”橘政宗喝了口茶，放下，“我代表的是這個。”

　　“聽起來還不錯…”

　　夏木的話令橘政宗心頭一喜。

　　只要夏木不把繪梨衣帶走，只要繪梨衣還在蛇岐八家，還在他掌控之內，什麽都好說。

　　“但我為什麽要跟著你的道理走?”

　　夏木將茶碗在桌上磕出聲響，“我要帶走繪梨衣，沒誰能攔！”

　　橘政宗心頭一凜，臉色終於變得難看起來。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他忍不住問。

　　夏木的目光看向庭院另一角，輕聲說:“我要的…是她的開心。”

　　還有你的命。

　　他在心底補充了句。

　　“大家長…”

　　有和服女子從掀簾而出，在橘政宗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橘政宗眼中閃過喜色，揮揮手讓她退下，轉頭對夏木說:“我和你一樣，希望繪梨衣開心，所以，如果她願意跟你走，我不會阻攔。”

　　夏木愣了下，慢慢站起身來。

　　“如果你敢做了什麽誆騙她，今天我就把這兒夷為平地。”

　　他平淡的話語下洶湧的龍威令橘政宗和風魔小太郎噤若寒蟬，橘政宗甚至沒有想起來夏木怎麽會知道繪梨衣的位置。

　　風聲清幽，吹動竹林樹葉，簌簌作響。

　　夏木從小徑走過，來到一間防衛森嚴的和屋前。

　　沒人敢阻攔他。

　　但他也沒有走進去。

　　在門前走廊地板上，換鞋之處，放置著小小的本子。

　　他彎腰拿起來，慢慢翻開。

　　是繪梨衣的字跡，他認得出。

　　“木木，謝謝你來找我，但我不會跟你走。”

　　夏木心頭一抽。

　　“以前我總覺得我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永遠在一起，直到我離開世界的那一天…”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多麽天真，很多事不懂就不想，因為總覺得有你在的…”

　　“向夏彌揮刀以後我想了好久…好久…”

　　“我終於明白，不是我殺了她，其實是她殺了她自己。”

　　夏木眼神一變。

　　怎麽也沒想到繪梨衣能看明白這些。

　　“給我的視頻是她故意的，向我挑釁也是她故意的，她希望我動手，因為她早就打算把一切都給你，這樣…你就永遠也忘不了她了，對嗎?”

　　夏木翻開下一頁。

　　“木木，一切都不一樣了呢…”

　　“我想明白這些後就一直在想，如果現在夏彌還在的話，你會選擇我，還是選擇她呢?”

　　頁面下方一片空白，是淚水流下的褶皺。

　　夏木有些難過的垂下眼簾，慢慢翻開下一頁。

　　“一定會選擇她吧，如果是我也會這麽選呢…”

　　“我依賴你，她支持你，我從你那裡索要一切，她卻把一切都給你，你為我付出了多少，她就為你付出了多少…”

　　“這樣的我，怎麽和她爭呢?”

　　“而且，得到了她祝福的我，又怎麽能和她爭呢?”

　　繪梨衣竟發現了自己身體狀況的變化，發現了“龍王的祝福”。

　　“木木，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怎麽做才對，不知道怎麽面對複雜的情感…”

　　“但我想，這就是我要經歷的成長吧…”

　　“所以…”

　　“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夏木的手指一點點摸過那些字跡，心緒複雜難言。

　　“如果你告訴她我還存在，她說不定會跟你走。”耶夢加得說。

　　夏木搖搖頭，很肯定的說:“不會。”

　　“為什麽?”

　　“因為她糾結於心的，是我和她感情本身的事，無論夏彌在不在，她都不想去佔有本該屬於夏彌的東西，這才是她現在不願意跟我走的原因。”夏木輕聲說。

　　耶夢加得陷入沉默，對於人類的情感認知又加深了一層。

　　夏木將小本子揣進懷裡，然後把背著的箱子放下來，從裡面取出筆紙，在箱子上留了一句話，最後轉身緩緩離開。

　　沒有人不開眼敢阻攔他。

　　他就這麽大搖大擺離開了蛇岐八家的地盤。

　　橘政宗等他走後才來到繪梨衣小屋的門前，看了眼箱子上的字條，伸手去拿…

　　“嗤！”

　　一把紅色長刀飛出來，叮地一聲刺在木質柱子上，刀柄不住震顫。

　　橘政宗收回手，苦笑一聲:“我只是想幫你拿進去。”

　　木門被拉開，巫女服的女孩慢慢走出來，如雲的紅色秀發在身後輕揚。

　　繪梨衣仿佛沒有看到橘政宗，目光隻停留在那小箱子上。

　　她走過來， 拿起了夏木留下的字條。

　　“珍惜當下，抓住手心裡的美好，我等著你。”

　　繪梨衣的眼睫毛輕輕顫了顫，拿著紙條的小手一動不動，久久沒有放下。

　　橘政宗看了會兒，發現自己一點存在感都沒有，隻好轉身離開。

　　“木木…”

　　繪梨衣將紙條放進小本子裡夾好，酒紅色眼瞳望向天空，似乎能看到那熟悉的臉龐。

　　“真的可以做到嗎?不管過去，不想未來，隻過當下…”

　　她將自己的小箱子提了進去，打開來，看了看卻又關上。

　　以前那麽珍惜的小玩具，現在卻再也不覺得珍貴了。

　　她的世界不大，隻裝得下一個人…

　　繪梨衣抱著雙膝，下巴頂著膝蓋，看著窗外飄過的白雲發呆。

　　以前她什麽也不願意想，總是把所有事都留給了夏木，就那麽依賴著他，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他所有的好。

　　現在看到了夏彌做的一切，她才恍然明白，沒有誰應該為了別人付出所有，也沒有人天生就該受寵愛。

　　在這個世界上，誰還不是個想要被呵護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