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文魁之爭,本身就是拜月文會的重要看點。
原本,世人以為,此次拜月文會的文魁,多半會是三大文魁之一。
誰知,拜月文會還未正式開啟,還在暖場階段,張良張子房就異軍突起,一篇《愛蓮說》基本鎖定了拜月文魁。
按道理,任何文會,出現類似的作品之後,文魁就再也沒有絲毫懸念。
如若張良原本就是負有盛名的文士,那麽,此次文會也就塵埃落定了。
但是,張良只是一個道童!
這就讓人很不服氣了。
尤其是三大文魁,本身就是衝拜月文魁來的,哪怕是面臨巨大壓力,他們三人也要鼓起勇氣,鬥上一鬥。
正常情況下,文魁之爭,會在文會第三階段,也就是拜月文會之時才會真正爆發。
但這次,因為張良異軍突起的關系,文魁之爭從第二階段,也就是論秦政就已經開始。
三大老文魁竟然聯起手來,逼迫張良張子房迎戰。
二層文魁台,充滿了火藥味。
拜月文魁之爭,正式拉開了序幕。
每一個吃瓜群眾,甚至是核心會場擔任點評的幾位大儒,此時都面帶微笑,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幾位唇槍舌劍,展開爭鬥。
酈食其率先出場,大開大合,開始針對時政,展開議論。
這家夥不愧是歷史上的強辯人物,這一開始,就是激情昂揚,極為煽情:“強秦一統六國,車同軌,書同文,結束了諸侯長期割據的混亂局面,此乃大勢所趨,為天下人所認同,然……”
看著場中激情昂揚、侃侃而談的酈食其,張靚心中讚歎,這歷史上的名人,果然都很有學問和思想,這位的很多觀點,相當中肯,不過,也很大膽啊!
酈食其並沒有抹殺始皇帝的功勞,也承認了大秦一統六國乃大勢所趨。
但是,他表示,今日論秦政,不說優點,但說其不足,也就是,他希望,自己的意見能得到始皇帝的重視,能讓大秦采用,避免出現更大、更多的錯誤。
這個歷史時期,始皇帝還相當尊敬諸子百家,還未對儒家下手,儒家儒生們學聖人言,讀聖人書,以聖人之浩然正氣,直抒胸懷,堪稱是膽大包天。
酈食其說得比較委婉,但其意思卻很是大膽。
他認為始皇帝“兩大不該,一不該南征百越,六國之戰,中原大地,青壯死傷慘重,當修養生息,補充民本;二不該修建長城,大戰之後,國力本就不足,長城之工程浩大,皇帝好大喜功,民眾必然經受橫征暴斂……”
這兩件大事,都是始皇帝剛剛推行的新政。
酈食其表示,這就是兩大暴政,書生建言,慷慨激昂,希望能直達天聽,及時叫停。
酈食其出自縱橫家,口若懸河,又引經據典,極其具有說服力。
不得不說,他真的說到點子上了。
始皇帝南征和修建長城,的確會加重大秦的內部矛盾,造成事實上的橫征暴斂。
其直接結果就是,竭天下知資財以奉其政。
酈食其攻擊這一點,正中要害。
把酈食其攻擊的這個點,再結合前一個說封禪結合起來,張靚發現,這簡直就是在大罵始皇帝好大喜功,不顧民眾之死活。
酈食其膽子大,而且有兩把刷子。
拜月文會會場大多都是熱血沸騰的年輕人,儒生還居多。
酈食其一番慷慨激昂頓時引起了全場共鳴,
整個會場一片熱烈的掌聲。 酈食其結束自己的陳述,在掌聲之中,面對張良、李慕白和司馬欣微微欠身說道:“區區淺薄見識,不成體系,還請三位文友點評指教。”
場上三位,都是文魁的競爭者。
真要是就事論事,跟酈食其爭論這個話題的話,那就是落入下沉了。
司馬欣笑著說道:“酈兄高見,怎敢指點,不過,區區也有一些淺薄見識,且也說來聽聽,但博得名家一笑……”
說完,司馬欣臉色一正,肅然說道:“剛剛酈兄曰,大秦一統六國,車同軌,書同文,乃大勢所趨,吾亦覺如是,然有一點,吾覺大秦之政頗有偏差……”
司馬欣的認為,大秦國策裡邊的書同文,過於嚴苛,不利於諸子百家的發展,箝製了民眾思想。
司馬欣覺得,六國文字,各有特點,一下子都被滅了,簡直就是文化的損失,相當不利於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家不分不富,要想達到文化的繁榮,那就需要解放書同文。
這是司馬欣的觀點。
聽了司馬欣這個觀點之後,張靚心中產生了一個相當怪誕的想法,那就是,中華大地的大一統格局和歐洲世界的小國林立,這兩種文化模式,到底誰好誰壞的問題。
過去,張靚其實並沒有深刻地去思考這個問題。
張靚只是本能覺得,泱泱華夏, 五千年文明傳承不斷絕,泱泱大國氣象,世上無雙。
但今日,張靚卻從司馬欣這兒聽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觀點。
雖然說,司馬欣的這個觀點還很不成熟,也很值得斟酌,但事實上,他的這個觀點如果拿到前世的二十一世紀去討論的話,很可能就是一個哲學觀點了。
那就是,到底是大一統的好,還是百花齊放的好。
歐洲各國,各有各的文明特點,各有各的語言文字,各有各的民族風情,但是,他們就是不能大一統。
泱泱華夏,語言雖然千姿百態,但文字統一,人心也是統一的,跟歐洲有著極大的區別。
回想華夏百年恥辱歷史時期,張靚突然想起,那時,一大批有志青年,一大批愛國志士,曾經一度極度地否定華夏文化,一度失去了文化自信,甚至是,魯迅都曾經說過“漢字不滅,中國必亡”。
當然,魯迅先生說的漢字,指那種書寫極為麻煩,只有真正讀書人才會寫的繁體字。
但他說的,真的只是漢字嗎?還是漢字後面代表的文化。
思來想去,張靚覺得,司馬欣的這個觀點,過於理想化,而且,或許跟他的性格有關,他這不是百花齊放,而是四面開花,想左右逢源。
如果說,酈食其的風格是激情昂揚的話,那麽,司馬欣的風格就是娓娓道來。
這兩位,都不愧是曾經的老文魁,說古論今,那是一套一套的,都很有其說服力和感染力。
張靚覺得,如若自己沒有前世的歷史經驗,絕對搞不定這兩尊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