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疏鴻不喜歡騎馬。

　一開始確實感覺騎馬帥，但他終究是條懶狗。

　就好像穿越前他很喜歡摩托，但最終的歸宿還是鐵包肉的四輪。

　而他認識的“騎士”們，在成家之後也紛紛把坐騎換成了小踏板。

　簡單來說，他討厭日曬雨淋。

　所以哪怕穿越之後已不再懼怕寒冷炎熱還有雨雪，但他仍舊選擇乘馬車出行。

　現如今他便與伶舟卿還有小屁孩陸瑾坐在馬車裡，在外面駕車的自然便是黑衣劍客曲流殤。

　其實原本不需要有人駕車，李疏鴻靠天地元氣就能控制著馬匹走向。

　只不過他們交流的事情曲流殤懶得聽，乾脆跑出來駕車圖個清靜。

　而在車內伶舟卿正在請教李疏鴻。

　“李兄，若要天下大同的話該如何做?”

　“我又不會治國，為我這些做什麽。”李疏鴻聳聳肩，“不過其實就三點罷了。”

　他豎起三根手指，“吃飽飯，穿暖衣，有所居。”

　陸瑾問道:“李大哥，真的就這麽簡單?”

　當然不止如此，餓不死之後才會開始思考，然後開始有心理上的追求。

　但那些都與這種封建時代無關。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他穿越前看過的通遼可汗的視頻裡說過，“跟封建社會比起來，資本主義都顯得如此先進”。

　“當然沒這麽簡單。”李疏鴻笑的很莫名，“不如說，就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沒幾個皇帝能做到。”

　從未來去看，陸瑾很明顯也沒做到。

　雖然不至於“千裡無雞鳴”，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什麽的......也不存在。

　不然哪裡來的如此之多的乞丐?

　甚至都搞出個丐幫來。

　可惜這個世界高手太多，而且頂尖戰力太過破格。

　那一顆顆人形核彈......老百姓能活著真的很辛苦了。

　只能說幸好大多數頂尖高手都在追尋自身的“道”，而且其中不少是年輕時便立下的造福天下的道。

　否則要真跟港漫《海虎》裡面那群瘋子顛佬一樣，這個世界可就真完蛋了。

　那可是對戰前就能隨手殺掉幾十億人只為了“助興”的一群瘋子。

　陸瑾眼神堅定，“我一定能做到！”

　“努力吧少年。”

　李疏鴻笑著鼓勵了一句。

　伶舟卿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李兄，小弟的道究竟該如何走?”

　他已經很鬱悶。

　他的道心是“萬民”。

　老實說，他自己也沒搞懂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按理說道心應該是內心深處最渴望的執念，但他覺得自己的執念應該是天下太平或是教化萬民才對。

　但無論是懲奸除惡還是教導書院弟子，他都感覺似乎不太對。

　但李兄肯定有辦法的吧！

　在看到對方的實力之後他就對此深信不疑。

　而這段時間的日常交流溝通讓他發現李兄確實有很多奇妙的想法。

　原本的“謫仙人”只是開玩笑，但現在他甚至開始相信......也許李兄真是天上下凡的謫仙人?

　“嗯......”

　李疏鴻摩挲著下巴，“其實我感覺也許你的思路錯了。”

　“錯了?”伶舟卿虛心請教，“請李兄指點。”

　“指點談不上。”

　李疏鴻擺擺手，“你的思路其實沒錯，但也許你理解錯了自身道心是什麽。”

　“小生的道心是萬民之心，難道不是教化萬民澄清宇內?”伶舟卿不解。

　“也許並不是。”李疏鴻輕笑不已，“也許你的重點在前面的‘萬民’，可實際上重點是在後面的‘之心’呢?”

　伶舟卿愣住了。

　這個問題......也許他曾經想到過，但他下意識略過去了。

　因為如果重點在後面，那說明......他只是個自私自利之人。

　他所求的並非教化萬民澄清宇內，而是讓自己的名字印入“萬民之心”。

　他追求的是成為儒聖那樣的人，開碑立傳，哪怕過去千百年，也會有人記得他、紀念他、崇敬他。

　伶舟卿頓時氣息紊亂嘴角溢血。

　這家夥走火入魔了。

　陸瑾大吃一驚，爾後有些崇拜地看著李疏鴻，“李大哥！你一句話就讓他走火入魔啦！”

　李大哥太強了！

　也太完美了！

　只需一言便讓如此高手瞬間陷入自我毀滅之中！

　除了性格有點兒屑之外他就是完美的！

　強者屑點兒怎麽了！

　強者就是應該把弱者侮辱口牙！

　陸瑾最崇拜的便是強者！

　而李大哥便是他見到過的最強者！

　“......”

　李疏鴻表情奇怪，他抬手給了伶舟卿一巴掌，“清醒點兒。”

　挨了一大逼兜的伶舟卿確實清醒了。

　只不過此刻他神色委頓，仿佛下一刻就不想活了一樣，“李兄，原來我只是個自私自利的畜生......”

　“少放屁。”李疏鴻沒好氣道，“都說君子論跡不論心，況且我一直認為做了好事就要得到好處，總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吧?”

　子貢贖人的故事早就說明白這件事了。

　他攬過伶舟卿肩膀，“來，你李哥跟你說說該怎麽乾。

　“其實也很簡單，你書院乾脆擴散出去在全天下到處開分院，然後窮苦人家的孩子讀書不收錢，你們還倒貼給他們家裡補助，不然可能人家父母不會同意孩子去讀書，畢竟那可是少了個乾活的勞力。

　“然後就很簡單啦，只要在所有書院中都掛上你的畫像，或者放點兒雕像。還有他們讀的書裡多加點兒你的批注。”

　李疏鴻挺無奈，“這麽簡單也需要我教?”

　伶舟卿依舊苦著個臉，“李兄，這似乎有些太——”

　“太個屁！”某屑人沒好氣道，“就問你，你這樣做是不是教化萬民?”

　伶舟卿遲疑片刻，微微點頭，“是。”

　“那不就得啦！”李疏鴻繼續蠱惑，“你要學會跟自己和解，不能只看現在，也要看未來。

　“想想看，若你做事不求回報，那只能說你人格高尚。但你不能奢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人格高尚吧?日後若有人也想多教化百姓，可有你這先例在，他們誰還敢收錢?可若是沒錢，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書院一樣家大業大。”

　李疏鴻拍拍他肩膀，語重心長，“有時候，你要學會跟自己和解。退一步，你才會發現海闊天空。”

　道德感太強的人，活著會很累。

　最好的做法便是學會靈活變通，然後還要守住自己的底線。

　“學會與自己和解......”

　伶舟卿小聲呢喃著雙眼失去了焦距。

　接著，他閉上了雙眼。

　一炷香之後，他睜開眼，露出一個溫潤如玉的淺笑，“李兄，小弟明白了。”

　這一刻，他周身給人的感覺變了。

　陸瑾呼吸一窒，他發現自己感覺不到這書生的存在。

　但他又有一種自己下一刻就會死掉的錯覺。

　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這時，從馬車外忽然探進來一顆腦袋，“啊?書生你居然邁過了先天那一關?！”

　伶舟卿淡笑道:“不錯，多虧了李兄指點迷津，小生......已步入先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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