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女...?
法師盡量用禮貌但足夠細致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她,他能感到一些別的東西在她體內靜靜沉睡。
“你好。”何慎言禮貌地對她點了點頭。
“旅者啊,此處雖可容納幾人休憩,但您體內的力量實在太過耀眼,如不離去,恐怕會被前來的余灰們當做薪王之一......”防火女委婉的說,她用的同樣是拗口的古英語。
法師皺了皺眉:“薪王,會怎樣?”
“您不知道嗎?看來您的故鄉一定是個非常遙遠、且非常平和的地方吧...居然能誕生出您這樣燦爛奪目之人,卻又不知曉半點有關余灰們的事。”
防火女輕輕抬起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嘴。她似乎在表達驚訝,但被遮住的眼睛沒能表達出任何感情。不知為何,何慎言覺得,她一定在深深地注視著自己。
“旅者大人,余灰們是被詛咒的不死人。火已漸熄,然而位不見王影。不肯傳火的王者們須得接受勸諫,因此,隻得讓余灰們再次從棺木中爬起了......”她的話語如同歎息,帶著一股悲哀之感。
棺木?不死人?哈,有趣。法師的眉頭舒展開來,他開始好奇了。
“我明白了。那麽,再會了。”
何慎言對她與那位坐在王位上的魯道斯點了點頭,隨後便飄然離去了,和他到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防火女依舊優雅地站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她抬起頭,對魯道斯說道:“魯道斯大人...您看出什麽了嗎?”
失去雙腿,瘦弱不堪,比起王者更像是個可悲的蠕蟲的魯道斯一手撐著臉頰,他的語氣中聽不出喜怒,說出來的話也如同夢囈:“防火女啊,就算是葛溫從火焰中走出,恐怕也沒有那麽強大的力量。”
他坐直身體:“我雖不知曉他的來處,可是......”
防火女製止了他想要繼續說下去的話:“不,魯道斯大人。需要傳火的只有薪王們而已,這是榮光,亦是責任。那位旅者甚至連余灰與薪王為何物都不知道,我們又怎能將他推入火焰之中?”
魯道斯乾啞的嗓子咳嗽了兩聲,他怪笑著:“嗬嗬...你說得對,但余灰們真的能將那剩下的王者們帶回來嗎?更何況,在那墓地之中,可還有沉眠的余灰?”
防火女不再作答,她轉身走入黑暗中,像是離開了此地一般。
離開了那兩個說話和打啞謎差不多的人,以及那個處處透露著破敗感的傳火祭祀場,法師便開始四處亂逛。確切的說,是四處亂飛。
出於謹慎,他沒有直接用精神力觸須掃描這個世界。而是久違的用了遠視之眼,飛在天空,他觀察著四周,發現就在傳火祭祀場的不遠處有一片恢弘的建築群落,那些高高豎起的尖頂與氣派的建築風格無不透露出這是個強大的王國。
可當他飛到那裡時,法師更改了自己的形容詞。
至少曾經是。
他再次用上了那個方便的小戲法,不露出一點聲音與存在感,漫步在這所王城之中。城內靜悄悄的,他只能聽到一些東西的嘶鳴,又或者說,尖叫。
他停下腳步,前方趴著一具乾枯的屍體,看似失去了生命跡象。但法師知道他還活著...是的,‘活著’。
稍微顯露出一點點存在感,那東西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它的皮膚已經變成了黑色,緊緊地貼在乾枯的身體上,肌肉已經完全消失,甚至應該不可能再爬起來活動才是。眼眶中空無一物,既無眼珠,也無亡靈們的幽藍色靈魂光點。
它穿著破舊的麻布衣衫,看樣子生前應該是個平民。
曾經是人的東西張開嘴,嘶吼著,動作緩慢地朝著法師撲了過來。卻在半途中便因為用力過猛折斷了自己的左腿。它倒在地上,不住的掙扎著,想要再次爬起。
何慎言沉默地注視著這個東西——這個曾經應該是人類的東西,他不知道這個王國又或者這個世界經歷了什麽,但比起他之前與斯特蘭奇一起經歷的過的邪神入侵恐怕也不逞多讓。
沒有殺它,法師只是再次隱去存在感,這生物便趴在那兒不動了。法師邁過它,注視著這地方與祭祀場別無二致的昏黃色天空,心中那股壓抑之感愈發強烈。
他繼續往前走,在走過幾條小路後,他來到一處圓形的廣場。這兒以前應該是個風景不錯的地方,地面是石製的,有著華麗的浮雕。大多都刻畫著騎士與飛龍。在中央有著一座噴泉,現在已經沒有水流出了。
這地方現在已經失去了從前的美麗。數不盡的騎士屍體遍布整個廣場,法師注意到,他們的身材都比人類要高大許多,身上纏繞著紅色的裝飾布,破舊不堪。劍刃或其他武器穿透了他們的身體,將這些騎士釘在了原地。
值得一提是,法師注意到,不僅僅只有這種騎士的屍體。還有身上纏繞藍色裝飾布的騎士也為數不少。
他靜靜地觀察著這些騎士們的盔甲與武器,還找了幾個身上裝飾布還算完好的騎士,記住了他們裝飾布上的紋章。他開始猜測,是內亂嗎?奇怪,這個國家的國王呢?看樣子這裡應該是個中世紀,但這些人的尺寸又太大了一些。
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他回頭看去,一個手提長戟的藍色臃腫騎士正緩緩走來,他背後有著一對小小的翅膀。法師皺了皺眉,他現在對於天堂的態度就像是看到蟑螂,對相關的東西也不怎麽喜歡。
騎士並沒有發現他。他不發一言,提著手中沉重的長戟四處走動,像是在搜尋著什麽似的。
法師手指微動,他的面甲自動朝上彈開了,裡面露出來的卻不是正常人的面容,而是和之前那個屍體一樣焦黑且枯瘦的可怖面容。他對於自己面甲被打開這件事也一點知覺都沒有,法師搖了搖頭。
“還真是個看不到希望的地方啊。”他看著天空,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