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就由我這不像樣的老師為弟子演示一下咒術的用法好了。”
老咒術師的右手燃起一道火苗,卻沒有灼傷他的手,相反,他頗為懷念的看了看這火焰,說道:“唉,上一次使用你是什麽時候呢?真是不像話啊。”
他說完,手中那小小的火苗猛地爆發開來,四散的火焰之中,柯弭庫斯走了出來,他順著灰燼豎起的樹乾,跌跌撞撞地跑了下來。最後狼狽地跌坐在滿是泥土的地面上,剛剛豎立的形象一下子就崩壞了。
但他卻像是個沒事人一般,拍拍屁股就站了起來。
“那麽,正式介紹一下吧。”他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
“聽好了,我的弟子。我是來自大沼的柯弭庫斯,乃是咒術師。所謂咒術——其本質便是對火焰的憧憬,任何情況下都不要忘記這一點啊。”
他正經的模樣也沒持續多久,很快就又變回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樣:“不過話說回來,這句話也不是我說的啊。是那位傳說中的咒術王,禮拉曼的一句話。他本人的外號可是叫做大火球呢。”
灰燼沒和他談論太久,老咒術師是個相當靠譜的同伴,雖然他本人並不怎麽著調。但至少和灰燼繼續往前走的那段路上,大部分的敵人都是他殺死的。
很多次,灰燼的劍刃還未擊中目標,他手中咒術之火燃起的火焰便將敵人吞噬殆盡了。
坐在一座篝火前,柯弭庫斯的臉被火焰映照的紅彤彤的:“話說回來,我的弟子,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獵殺薪王。”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柯弭庫斯想要說出的話吞回了肚子裡,他突然沉默了一會:“...原來,即使是在這樣的年代也有人會去選擇傳火啊。不過,我的弟子,你可是我見過的余灰裡唯一一個選擇傳火的人咯。”
“人各有志。”灰燼平淡地說道,他正用磨刀石磨著手裡的長劍,出門在外,如果不考慮回傳火祭祀場,這樣的武器保養是必須的。
身為戰士,對武器不好就相當於忽視自己的性命——那和自殺沒什麽兩樣,甚至可能更為淒慘。
“你說的很對啊,不過我呢,倒沒什麽志向。能找到一個弟子已經是非常幸運了。”
灰燼從腰間的布袋中掏出一枚骨片遞給他,說道:“使用這枚骨片,可以,返回,傳火祭祀場。”
“噢,不必擔心我。別看我這樣,但我其實身子骨還很健朗啊——畢竟也是個不死人嘛,哈哈哈哈哈......”他又講了個拙劣的笑話。
灰燼似乎輕笑了一聲。柯弭庫斯接過骨片,說道:“那麽,祝你的旅途有火焰的陪伴啊——差點忘了把咒術的火焰傳承給你...我真是個不像樣的老師。”
老咒術師的右手之中再次燃起火焰,從中分出了一小簇,小心翼翼地交給了灰燼。
“怎麽樣?很奇妙吧?這火焰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到我們自己,雖然是虛幻之火,可也能在某個瞬間變為真實啊。”
他有些感慨地說道,而灰燼則是看著自己手中的咒術之火陷入了沉思,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火焰對他來說非常熟悉。
“那麽,我就先行一步了!傳火祭祀場再見啊,我的弟子,在外要小心。切莫被火燒光了,就算是虛幻的火焰,亦可傷人啊......”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話,隨後捏碎骨片離開了。
灰燼收起那咒術之火,在篝火旁低著頭,仿佛睡著了一般。
“這就是洛斯裡克現在的模樣嗎?”
何慎言與葛溫德琳二人站在洛斯裡克的高牆上方,向下望去,滿目絕望的景象。這個世界或許真的已經到頭了,但或許又沒有,誰知道呢?
“是啊,堅持傳火數個世紀的國度也會隨著火焰的消逝而走向滅亡,就像這世界一樣。”
“就算卿這麽說,傳承火焰也是必須之事——”
法師打斷了她:“肯定有其他辦法能讓你們逃離這輪回的,葛溫德琳。”
她卻輕輕地搖了搖頭:“卿有所不知,如若我想,早在數千年前便可終結這可悲的輪回。可火焰乃生生不息之物,只要未曾真的熄滅,便會再度燃起。我已知曉,或許看顧這火焰,永遠孤寂地坐在那宮殿之中便是我的命運吧。”
沒有選擇和她爭辯,法師只是指了指下方那些平民的屍體:“你可以接受你的命運,那他們呢?”
“我可不覺得,他們會認為這樣的命運是好事啊。葛溫德琳,為了傳火,你們究竟犧牲了多少?如此漫長的歲月中...又有多少人像他們一樣死去了?”
葛溫德琳的面色變得蒼白起來,她緊緊地抿著嘴,不發一言。法師卻沒有放過她的想法。
“既然你談到命運...呵。”他冷笑一聲,轉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教會我魔法的老師被我殺死了,她說這是命運。我必須殺了她,隨後用一個無辜的女孩去拯救我們的世界。她說這是命運,別無他法,是命中注定的。但我對此有不同的意見。”
“她說她看了很多種未來, 其中沒有一種世界被拯救了,唯一的一條路便是她為我選的這條......葛溫德琳,換做是你,你會怎麽做?”
葛溫德琳沉思了一會兒,她的白發隨著微風輕輕飄蕩:“如果這是命運的話...我會選擇繼續下去。”
“是符合你性格的回答...但我想,如果這真是命運的話,她有想過我拒絕的可能嗎?”何慎言轉過頭來,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
“我們的每個選擇都會造成不同的後果,或許在其他的世界裡,這一刻的我選擇了沒來由的殺死了你。世界線就此改變。難道命運能想到這一點?”
“卿不會這麽做的。”葛溫德琳篤定地說。
法師回歸平靜,他注視著前方,淡淡地說:“所謂命運——什麽都不是。如果把自己的每個選擇都歸結於命中注定...那麽生命還有什麽意義?她要我在一個世界與一個無辜的女孩中選一個...我哪個都不選,葛溫德琳。”
“我哪個都不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