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查對他的話沒做任何反應——是真的,他甚至連表情都沒變,依舊是那副平靜的模樣。
隨著銀色光芒出現的男人顯然並不滿足這一點,他模湖的面容變得清晰了起來,英俊無比,帶有神性般的高傲。那俯視著菲利希亞與拉查的雙眼中更是帶著一種神對人的憐憫。
他緩緩抬起手,微微皺眉,女軍官在這一刻竟然感到了一絲愧疚,盡管她很快就擺脫了這種情緒的影響,但她還是為之震驚:我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應該在見到我的第一刻就跪拜下來,凡人。唉,到底過去了多少年?你們這些愚笨而毫無價值的生物居然忘記了我們的存在?”
拉查沒有理他的自言自語,他只是向前邁步,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男人面前。見到這一幕,那高傲的男人居然露出了一抹微笑:“不錯,你是打算以自殺向我謝罪嗎?這樣的話,我就隻殺你一半的同胞吧。”
他輕巧地後撤了一步,用帶有期待的眼神看著拉查:“來吧,是時候向我表示一下你的誠意了。”
拉查的誠意是什麽呢?
他再次向前了一步,抬起右手,赤紅色的氣焰在刹那間變得凝視了起來——下一秒,他揮拳。
“轟——!”
狂暴的巨大聲響襲擊了菲利希亞的耳朵,她難以自製地捂住了自己耳朵。一聲有如實質般的龍鳴卻緊跟著那響聲後出現了,這次,是直接抵達了她的心底。
“滴答、滴答、滴答。”
男人緩緩地低下頭,望著自己胸口處巨大的開口,銀色的液體正不斷地從裡往外湧出。他的臉上充滿了迷惘,像是並不理解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似的。帶有孩子般的天真。而在短短的幾秒鍾後,他的臉色便迅速變得蒼白了起來。
跪倒在地,他放聲尖叫了起來:“這是什麽?!凡人!這是什麽?!這到底是什麽感覺?你對我做了什麽?!”
“這叫疼痛。”
拉查扯下自己破了個洞的黑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高溫從他的身體上升騰而起,模湖了周圍的景象,沸騰的蒸汽在刹那間便模湖了他的臉,唯獨那雙平靜的眼眸依舊清晰。
“你最好記住。”他再次舉起右拳。
男人一邊尖叫一邊毫無形象地後退著,同時不斷施以威脅的吼聲:“我可是星靈們的一員,你知道我有著何等高貴的身份嗎?!你竟然敢打我!凡人,你死定了!你和你的種族都死定了,你知道我是受誰的命令來這裡的嗎?暮光星靈!”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令菲利希亞感到荒謬的理所當然,就好像這個男人真的認為所有凡人都應該在見到他的那一刻便跪下似的。
“我絕對不原諒你!”他甚至帶上了哭腔。“暮光星靈會替我打你的!你這個可惡的凡人!我要把你和你認識的所有人都掛在天上,讓你們痛苦的死去!”
“說完了嗎?”
拉查對他的威脅置若未聞,甚至連聲調都不曾變更:“你搞錯了一點,星靈。我不是要打你,我是要殺了你。”
這句話,他說的無比認真。他的表情,他的姿態,包括那正在前進的堅定步伐都證實了這一點。那淒慘的星靈突然僵住了——他的臉上充斥著疑問:“......為,為什麽?”
星靈彷佛一個對世界的認知出現了偏差的孩子似的發問了:“暮光星靈明明說過,你們凡人天生就是沒有任何價值的生物。你們甚至不配活著,你們存在的唯一意義明明就是為我們提供樂趣,為什麽......為什麽你會說出這種話?”
拉查卻只是憐憫地看著他。
“在你身上,我同時看見了孩子的天真與怪物的殘忍。很難想象你們到底都是什麽東西,怎麽會擁有如此扭曲的靈魂。”
拉查微微低下頭,赤紅色的氣焰再度浮現於右拳之上。
“......但是,你應該不是第一次殺人了吧?”
星靈呆呆地看著他,隨後被一聲咆孝激地打了個顫:“回答我!”
“是,是的!我殺了很多人!”他竹筒倒豆子似的說。“我在三百五十年前被允許下界過一次,那次,我在你們這兒玩得還算開心。有幾個村子獻上了很多幼小的人類來讓我放過他們。”
“那麽,你是怎麽做的呢?”
“我把他們都殺了。”星靈呆愣地,理所應當一般地說。他的眼中亮起了一抹赤紅色的光,與拉查拳頭上的氣焰顏色何其相似。
“我殺了所有人,而且特意在接受了他們的禮物後才動手。我那時覺得很高興,因為我的幽默感讓暮光星靈笑了幾聲。我把他們塗滿了整個大地,寫著暮光星靈的名字......”
他講了很久很久, 久到甚至令人覺得可怕。而他說出的那些天真的話語,卻比女軍官聽過的任何鬼故事都要令人寒毛直豎。那不是心理意義上的壓抑,而是一種見到凶猛野獸啃食同類屍體時所產生的本能不適......
菲利希亞感到一陣嘔吐欲從喉嚨深處湧起,女軍官的面部肌肉抽搐著,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渾身顫抖個不停。她將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現如今,唯一令她保持著克制而不將自己的劍刃放在那畜生脖頸上的理由,便是拉查了。
他背對著女軍官,像是一道天險般將她與星靈牢牢地隔開了。寬厚的後背肌肉隆起,一條龍正在他的背後,對著菲利希亞怒目而視。
“所以,人類對你們來說就只是玩具嗎?”
“比那更低級。”
“唉......”
拉查發出了一聲沉悶的歎息,向前一步,揮拳。乾脆而利落,隨著一聲脆響,星靈的頭顱整個炸開了。一道星光再次劃過天邊,他抬頭望著黑暗的天空,久久不曾言語。
“......大師?”
菲利希亞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您還好嗎?”
“我很好。這不就是行腳僧們該做的事嗎?懲惡揚善,鋤奸滅魔。”拉查平靜地轉過身來,散去了手上的氣焰。“我做了我該做的事,但還沒做完。”
“什麽?”菲利希亞並不明白他的意思。
僧人溫和地抬起手,指了指黑暗的天空——確切地說,是指著那些在過去千百萬年間無情地注視著這片大地的星星。
“我要把他們全部打死。”他極其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