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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的事,後必再有。
已行的事,後必再行。
——《聖經·傳道書》第一章,第九節。
“你正在被蠶食......”
色孽的笑聲很是清脆,其中沒有半點惡意,甚至如同孩子那般純淨。但她的言語可不是。
那其中滿是惡意與交織的欲望。她不掩飾自己,從不掩飾。忠於欲望之神在他面前向來坦誠無比——縱欲是她的天性,說謊也是,但她此刻卻隻想逐一品嘗美好的滋味。
這些過去她從未做過之事,被她一一留到今日的美好享受......等待是值得的。
“它撥了頭籌,這種摯愛在我面前被他人奪走第一次的感受真是奇特。但我可以解決這件事。你只需要給我一點小小的回報便是,如何?”
“......滾開。”法師咬著牙,艱難地說。
他受過各種類型的傷,也承擔過許多超越人類極限的傷痛——比如那次他祛除來自納垢的祝福便是如此。以他的意志力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疼痛能再令他感到不適。
但這次不同。
任何力量都是雙刃劍,取用,就勢必要付出代價。他的代價便在此刻顯現。
德拉克尼恩的詛咒正在不停地吞噬他的力量,盡管比起總量來說,那份詛咒目前所吞噬的不過僅僅只是九牛一毛,可它的速度卻快得難以想象。
沒有生命能承受這樣的痛苦,實際上,這已經超出了‘痛苦’所可以描繪的范疇,抵達了另一個全新的領域。
所以,她會受到吸引也不足為奇。色孽是感官領域的探索者,任何新奇,都處於她的追求范圍。
色孽欣喜地笑了起來,聲音如同舞動的樂章。
“我能聞到那種氣味,
法師。我能聞到。天呐,這是何等的刺激......我懇求你,法師,我想與你一同分享這來自黑暗中的極樂,生命一點一點流逝卻無動於衷的感覺必定會極為驚人。我可還從未體會過這種快樂呢。”
靡靡之音纏繞在法師身邊,色孽的愛意與渴求毫無保留地暴露了出來。雲朵展開,披著輕薄紗衣的人型生物於其中緩緩走出。
它個子高挑,緊身衣包裹著一對完美的寶物,也讓形狀展露無遺。有力的腰肢上還殘留著黏膩的液體,閃閃發光。手臂的線條柔美又有力。色孽赤足踩在地面之上,珠圓玉潤的腳指頭上反射著四周的氤氳光線,七彩而豔麗。
但這一切,都比不上它的臉。
美的集合。
沒有醜惡,半點都不存在——極致的美,極致的誘惑。在這張臉出現以前,世間還從未出現單憑一個表情就能引起法師欲望的存在。
他咬緊牙關,意識到,色孽已經開始動用她的力量了。這是一個更壞的消息。
“我沒空和你在這裡浪費時間!”他失控地咆孝起來。“滾開,否則我就殺了你!”
“如果你可以的話,我會引頸就戮的,吾愛。”
它溫和地一笑,但那笑容背後所隱藏起來的惡意卻令人心驚膽戰。如同湖面般蔚藍的雙眸中波光粼粼,愛意在其中沸騰——但是,不止這些。
食欲同樣存在。
色孽——孽,才是最主要的。
“但你現在可做不到......不是嗎?如果你可以,你會在一開始便掙脫我的束縛。如果你可以,你不會和我交談,你不會威脅我,你甚至不會用正眼看我。啊,這種感覺真不錯,我開始理解我那時為何鍾愛扮演落難的公主了。”
色孽咯咯地笑了起來。
“多麽強硬啊,多麽光明而偉大的人啊——可我知曉你心底的欲望,你不是個放縱的人,但你也不是那種清心寡欲的虛偽之人。你有欲望,且樂於直面它們。這點非常好,法師,那麽......你為何不敢再抬頭看我一眼呢?”
金色的烈焰於沉默的法師身上燃起,暫時阻止了色孽可能的觸碰與接近,只是顏色卻比以往澹了一些。
一點,有時便意味著一切。
它可惜地看著這些火焰,語氣輕柔地說:“真可惜......它已經吃了這麽多?真是一把可怕的劍,還好,它不是為了殺死我而存在的。否則,一個命定的死亡會讓我所有的享受都變得無趣的。”
“如果我也有這樣一個必定殺死我的敵人,那麽,我所有的享受都會變成等待它出現以前的浪打發時間,再好的享受也會變成一種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東西......不過,這樣好像也不錯?”
“愛而不得?”色孽自言自語著,表面上看好像是來聊天與談話的,但她其實是在等待。
受傷的獵物不需要再費力氣去咬斷咽喉,它們自己會斷氣的。所有捕獵者都通曉這件事。
要怎麽辦?他沒有答桉。
何慎言忍住那些湧上來的複雜情緒與交織的欲望,嘗試著想要驅散這片逐漸圍攏的雲,但卻沒能成功。
任憑火焰如何焚燒,魔力如何震蕩,這雲始終就是沒有真正散去。色孽已經開始不及底線地使用起她的力量了,佔有的決心可見一斑。
而且,色孽也沒有阻止他,只是耐心地凝視。
她所使用的這幅軀體明明已經饑餓至極,但她偏偏就驅使著它忍住了那種衝動,甚至還有出聲鼓勵的余裕。
“其實你完全可以用第二種方法的。”
它曖昧地一笑:“我是知道的哦,遠程賜福——哦,不對,你已經失去那種能力了。但是......”
世間最美之物微微一笑:“我可以幫你,我是認真的,吾愛。”
它單下跪下,伸出一隻手來。
一枚戒指在其上熠熠生輝。
它不是金屬材質,而是由骨頭所鑄就。血肉在其上興奮地跳動,神經扭動的模樣看上去是那麽駭人。落在此刻的法師眼中,卻隱約有種禁忌的誘惑存在。
色孽鄭重其事地開口了:“戴上它,我就能通過我的權能幫助你。你只需要一點神性作為引子,便能短暫地升格為神,從而給予他們賜福,使他們挺過難關。這不正是你所需要的嗎?”
法師喘著氣,並不回答。色孽倒也不意外,它站起身,收回戒指,伸出舌頭,將它吞入腹中,遺憾地捧住自己的臉,歎了口氣。
“你已經別無他法了,吾愛。你們或許能取得暫時的勝利,一次又一次地將我們的造物從物質界中驅除出去,一次又一次地殺死你們口中的叛徒與異形。但那又有什麽用?整個宇宙都是你們這個種族的敵人。”
“沒有人可以一直贏下去,我不行,他也不行,你也不行......你已經勝利過許多次了,你甚至讓太陽在走下那把椅子後平安無事了。可是,吾愛,我們只需要贏一次就好。”
色孽向前走了一步,火焰立刻洶湧地在它身上開始燃燒。軀體的主人在雲朵中愉悅地呻吟了一聲:“美妙......”
隨後,它又向前走了一步。
火焰熊熊,卻無法阻止它的腳步。面容焦黑,血肉掉落,露出其下的骨頭,但卻很快便恢復。它一點一點地來到法師面前,抬起那已經再無火焰存在的右手,輕輕地貼在了他的臉上,開始輕柔的耳語。
穿透一切,直達靈魂。欲望交織湧動,愛意升起,撕碎一切,幾乎擠佔了所有能夠思考的余裕。
“你感受到了嗎?”
它問。
“那些湧上來的欲望......你想殺了我,你想佔有我,你想吃掉我,你還想改變我,讓我成為一件血肉的藝術品。或者這四樣同時進行,我知道的。”
“那些庸俗的信徒以為我隻貪求肉欲,錯了,感官的刺激是沒有下限的,這也是它為何如此美妙的原因。任何智慧種族都擁有欲望,只要他們擁有欲望,我就不會消逝——所以,我的愛啊,你的欲望燃起了嗎?”
法師沉默著抬起頭來,蒼白的臉上看不見任何表情。可他的眼中卻是一片湧動的粉色氤氳。
“是的,就是這樣。”
色孽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還在抵抗,我看得出來。可惜啊,沒人能夠幫你了。我只需等待便是,你很快就將沉淪......就算現在沒有,可我們還有的是時間。”
“你知道的吧?”
“在這裡,時間沒有意義。”
......
法師蒼白的臉上湧起兩朵紅暈。
是的,在這裡,時間沒有意義。
他顫抖著抬起一隻手來,打了個響指。
在短的無法計算的時間過去後, 一個虛幻的影子從他身上一閃即逝。化作光一般穿透了雲的包裹,逃離了此地。
色孽驚訝地看著他,一時之間竟然沒有理解他在做什麽。它轉過頭去,凝視起那遠方的模湖倒影——片刻之後,它失聲尖叫起來。
“不!不!你是我的!”
愛之神狂怒地咆孝起來,完美的臉開始蠕動,一千張痛苦的面龐於其上顯現:“回來!少了靈魂的軀體還有什麽佔有的意義?!”
“......誰告訴你,這具軀體裡沒有靈魂了?”
何慎言緩緩抬起頭來,臉上露出個陌生的微笑:“我可還在這裡呢......你看上去很好吃啊,寶貝。”
他狂笑起來,抓住色孽的身體,隨後一口咬下。色孽尖叫一聲,這具準備好的軀體被‘啟動’了,雲朵湧動,帶著他們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