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右邊!”
“砰!”
“不,不!在左邊!左邊!用那該死的炮打他!”
“啊!”
一個巨人從黑暗中走出,手中拎著幾顆頭顱。他對著那面如死灰的幫派變種人老大冷笑了一下:“我在這裡,你的炮呢?”
變種人老大的嘴唇顫抖了幾下,想說些什麽。然後就被弗蘭克一拳打爛了頭。他手下的腦袋被扔在了他身上,那無頭——不,多出了幾個頭的屍體搖晃了幾下,倒了下來。在肮髒的地面上滾動一下,隨後便停止了動彈。
“向我報告,博納薇婭。”
“大人,您的信號有些模糊——您是不是又跑出任務地點去殺其他人了?”
弗蘭克瞥了一眼那個死不瞑目的幫派老大,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小小棚屋內,有幾個渾身赤裸的少女正瑟瑟發抖地躲在那薄薄的鐵皮後看著他。
他沉默了一下。
“是的。”他罕見地承認了這件事。“帶幾件衣服過來......女性,約為十二歲到十四歲之間。再帶一些營養液。她們很瘦弱。”
“您又救了一些人?”
“是的,快過來,博納薇婭。”
弗蘭克不耐煩地掛斷了通訊,他邁動步伐,來到那棚屋面前。她們立刻躲在鐵皮後方,屏住呼吸。目鏡自帶的透視能讓他看見她們縮在後面顫抖的模樣。懲罰者摘下自己的頭盔,輕輕呼出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嗓音。
“出來吧。”他聽上去仍然像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沒人應答。
“出來。”他加重語氣。
四名女孩從棚屋內走了出來,怯生生的,卻未曾舉起手臂遮掩自己赤裸的身軀。弗蘭克移開視線:“你們的衣服呢?”
“他不讓我們穿。”
少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個年歲稍大的壯著膽子回答。
“是他嗎?”弗蘭克指了指那個變種人老大不遠處的頭。說話的少女看了他一眼,突然面露憎恨地點了點頭。
“您也要讓我們做那種事嗎?”
“哪種事?”
少女比劃著:“打針。他不讓我們穿衣服,說是會破壞針劑的效果......我們被他抓來,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每天都要被打好幾針。”
很好。
弗蘭克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他在人性的黑暗中行走了太久,已經被這些東西浸染了身心。輕易不會表露出什麽情感——除了一種,人類最基本也最強烈的一種。
憤怒。
“什麽針劑?會有什麽效果?”
“一種黃色的針劑,打進去之後會讓我們覺得很想睡覺......”另外一個少女開口了,仍然帶著畏懼。弗蘭克看了她一眼,突然注意到她變色的瞳孔。
“你是個靈能者?”
女孩茫然地看著他。
弗蘭克退後一步,目光在她們每個人的臉上掃過:“你們都是靈能者?”
“那是什麽,大人?”
弗蘭克戴上頭盔,翻動右手腕甲,通訊器再次被他啟動。博納薇婭略顯得失真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大人,又有何事?”
“計劃有變,不必來了。帶人守住底層的出口,不允許任何人離開。我會帶著她們上來。”
他的話讓女審判官立刻警惕了起來,弗蘭克聽見爆彈上膛的聲音:“發生什麽事了,大人?”
“這四個孩子都是靈能者,一個被我殺死的變種人老大在拿她們做實驗......她們被注射了一種黃色的針劑,會感到昏昏欲睡。我會取得一些樣本,你就在出口處等我。”
“明白了,大人。”
博納薇婭按動按鈕,
手腕上的通訊器熄滅。女審判官做了個手勢,一名戰鬥機仆立刻湊了過來:“命令?”“帶四個機仆,守住出口,不允許任何人離開。”
“命令已接受。”
那半人半機器的東西轟鳴著站在他們身後的出口,帶著另外四名戰鬥機仆。一名站在女審判官身後的星界軍上前一步,一絲不苟地問道:“審判官,發生什麽事了?”
“有情況,和我們收到的情況不符。那位大人在下層發現了一名用未注冊幼年靈能者試藥的變種人老大。”
“明白,我是否需要呼叫支援?”
“暫時不要,如果可能的話,去通知一下本層的守衛,讓他們打起精神來。”
星界軍一言不發地行了個天鷹禮,隨後立刻帶著人擠開了那擁擠的人潮,在肮髒的巢都地面上奔跑了起來。博納薇婭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他們知道自己該幹什麽,足夠聰明,行動力也強。不像是那些該死的官僚。
一個命令能拖半年。
她帶來了三十名星界軍,五名戰鬥機仆,這樣的一支武裝力量原本應該能將整個巢都底層洗上一遍——但他們現在身處的地方叫做泰拉。
泰拉的巢都可不同,天知道這下邊都有什麽東西。盡管博納薇婭想再申請一些人,可上面的人死活不松口。
沒過多久,用一塊破布包裹住四名女孩的弗蘭克就走了上來。不需多說,兩名星界軍立刻將她們帶走了,這四名女孩會經受嚴格的檢查。由於她們是靈能者的關系,可能還會有些別的去處,但不管是哪,都比待在這兒強。
“等等。”弗蘭克低沉地叫住了那名想要離開的士兵,從腰間拿出了一根空掉的針管。“再帶幾個人和你一起走,將她們留在船上......檢查,保持她們的健康,嚴格保管這東西。”
“遵命,大人。”
弗蘭克轉過頭,看著博納薇婭:“遠征軍的事準備好了嗎?”
“我哪知道這些,大人。我只不過是審判官,您應該去問問攝政王殿下。”女審判官被他的問題嚇了一跳。
懲罰者不動聲色地微微搖頭,眼角的余光朝自己的身後瞥了一眼,審判官立刻會意,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下一秒,弗蘭克回身便是一槍,爆彈槍轟鳴,剩余的星界軍們沒有絲毫驚慌,立刻端起手中的步槍與他一同射擊。
從那下行入口處的黑暗中傳來了幾聲痛吼,然後是什麽東西遠去的聲音。攔住了幾個想要追擊的星界軍,弗蘭克用猩紅的目鏡盯著那片濃重的黑暗,緩緩說道:“......我們馬上回艦。”
“什麽?可是——”
“馬上回艦,博納薇婭。”弗蘭克嚴肅地說。“整件事都不對頭,我必須和基利曼見一面。這不像是他會發布的任務。”
“可是,大人,文書沒有出錯啊?”
“你幾時見他這麽粗心大意,甚至不調查清楚周圍環境就讓我去殺人?”弗蘭克收回爆彈槍,冷靜地反問。
女審判官沒話說了。
馬庫拉格之耀。
“我沒有向你發布過任務——弗蘭克,這些天我都在忙著遠征軍一系列方面的事。”基利曼皺著眉說。
“那就奇怪了,因為我接受到了一份由你和審判庭共同標識的任務。”弗蘭克面無表情地回答。
老樣子,他在乾髒活。只不過這次有官方背書,比以前在美國乾得舒服得多。弗蘭克遊蕩在整個太陽系內,巢都黑幫、變種人、靈能者、混沌巫師、腐敗官僚。他全都殺了個遍,在等待遠征軍集結的這段時間內,他幾乎殺穿了整個太陽系。
他的身份仍然是個迷,任何涉及到他的文書都被模糊處理了。只有少部分高層和博納薇婭才有資格知道他到底是誰。
“什麽形式的?”
“文書,很正式,是你的筆跡。”
弗蘭克從腰間的武裝帶內掏出一根皺巴巴的羊皮卷扔了過去,基利曼打開後粗略地掃了一眼,面色變得前所未有地陰沉。弗蘭克只需看上一眼就知道問題的答案,無非是有人在背後做手腳......但問題不在這。
問題在於,那個人到底只是單純的想要通過這種手段為自己謀取政治上的利益,還是說,他另有所求呢?
更何況,整件事都疑點重重。那個變種人幫派為什麽會專門研究一種能夠令靈能者感到昏昏欲睡的藥劑?他們是賣藥不錯,但賣的可不是這種藥。
“......審判庭內出了問題。”
數分鍾後,結束思考的基利曼說出了一個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結論。攝政王坐正了身體,手指摸索著椅子的扶手,一字一句地說著自己的猜想:“模仿我的筆跡並不難,我的標識也不難獲取。他們內部有很多和我的文書往來。”
“問題是為什麽?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基利曼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在房間內踱步:“他們給伱的任務是殺死一個黑幫頭目......你的頭盔有保留影像嗎?”
“有。”
弗蘭克乾脆利落地拿過放在一旁的頭盔,啟動了影像投射功能。一個滿面驚恐的男人被投影在基利曼書房的地板之上,他不住地哀嚎著:“求你了!你殺了所有人,連我養的寵物你都沒翻過。”
基利曼聽見弗蘭克——當時的弗蘭克發出了一聲冷笑,然後將一整塊赤紅色的皮膚扔在了那男人的臉上,他開始慘叫起來:“噢——!我的拉奧啊!你,你為什麽要剝他的皮?!”
“因為你這個雜種剝了許多其他人的皮......我不光要剝你寵物的皮,我還要剝你的皮。”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基利曼眉頭緊鎖。他不免帶著一種勸告對弗蘭克說:“你真得收斂收斂自己的情緒,弗蘭克。”
“我沒有生氣。”弗蘭克猶豫了一會,補上了一句。“當時沒有。”
“......你把他的皮剝了,還把他吊起來扔進了一桶油漆裡。”
“只是一點點。”
“我們略過這個話題——這個男人有什麽特別的嗎?”
“沒什麽特別的,一樣的渣滓。我殺的太多了,如果要記住每個人悲慘的童年故事,我就不必再做其他事了。”弗蘭克面無表情地回答。
基利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好吧,這個渣滓沒什麽特別的。你報告裡說的那四個孩子呢?”
“在你的船上接受檢查。”
基利曼提高了聲音:“你把她們帶到我的船上來了?!”
“是啊,怎麽了?”
“......不,不是你的問題,該死的。”基利曼幾乎是衝出房間的,弗蘭克緊隨其後。兩人跑過走廊,基利曼還在和他解釋:“那位寂靜修女們的指揮官,無魂女王就在我的船上......她會參加大遠征,所以提前上艦了。”
“所以呢?”
“該死的,弗蘭克!你到底有沒有看那些我給你的歷史記錄?”
“沒有。”
“......這個問題我們之後再說,總之,她對於一切靈能者都非常敏感,那四個孩子絕對被她感應到了,現在可能已經去找她們了!”
“她會殺了她們?”弗蘭克的聲音變得冷淡了一些。
“不,但她是寂靜修女,就算是接觸都會——”
幾聲尖叫和哭喊從他們前方傳來,基利曼止住腳步,無奈地看了眼弗蘭克:“——都會讓靈能者們感到惡心、恐慌、無法使用力量。”
他們跑進醫務室,幾名醫師站在一旁,看見基利曼便對他行了禮。基利曼揮揮手,示意他們先離開。而房間的正中央,一位背對著他們的女人正盯著四名昏迷過去的女孩沉默不語。
“離她們遠點。”弗蘭克的手已經搭上了爆彈槍的握柄,基利曼連忙攔住這個不知輕重的殺星。這時,那位無魂女王也轉過了身來。
平心而論,她其實很漂亮——但那詭異的髮型破壞了一切,不過也沒什麽人會在乎她們的外貌。寂靜修女們被稱作不可接觸者,對於靈能者來說是行走的人形毒藥,對於普通人們而言也會令他們感到極其不適。
“日安,珍提亞·科勒女士。”基利曼一絲不苟地向她問候,對方只是點了點頭,隨後做了幾個手勢。
“不不不,他沒有敵意。他只是有些衝動。”
弗蘭克依舊沒將手從槍上拿開:“離她們遠點,這是最後通牒。”
兩人互相對視,珍提亞·科勒看著他,仍然不言語,好幾分鍾後,在基利曼留下汗水後,無魂女王才做出了讓步。她走到一邊,用自己盔甲上的傳訊裝置發送了一串奧爾斯代碼給基利曼。
代碼的意思很簡單:“她們面對我仍然能使用靈能。”
基利曼的臉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