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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人誰在漫威學魔法啊》一百二十八.泰拉之上(完)
距離復仇號抵達泰拉還有二十九小時。

 基利曼正在穿戴他的動力甲,遠近聞名的命運之甲極其華麗。帝國天鷹,人類顱骨,他軍團的標識和五百世界的印記在這盔甲上以金色熠熠生輝。

 他的左拳是一件被稱為統治之手的強大動力拳套,這是一件巧奪天工的暴力凶器,配合上原體本身的力量,甚至能一擊擊倒一頭泰坦。並且安置了口徑更大的爆彈槍。他的右手握著一把在赤誠短劍遺失後的替代品,一把動力劍。

 機仆,這無意識的無腦機器伸長了它的手,經過改造後延長了兩倍,精準了無數倍的肢體為基利曼拋光著他的命運之甲。

 而已經穿戴整齊的他卻沒有等待它們完成這不必要工序的心情,原體用複雜的眼神看了眼那殘留著人類形體的可憐東西,輕輕地將它推開了。機仆歪了歪腦袋,它的大腦無法理解原體現在的意思,因此又走了上去,試圖為他的盔甲拋光。

 “夠了。”基利曼溫和而低沉地說。“你的工作結束了。”

 他再次輕輕地推開了它,所用的力氣讓他想起自己曾在奧特拉瑪五百世界上為一個孩子拆開糖紙。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再見到機仆的存在。我可以直接地說,我不喜歡機仆。以我的地位,如果我說出這句話,帝國內部就會立刻開始改革。但我能這麽說嗎?機仆們是不可或缺的東西......

 我也不喜歡我們這個龐大的帝國為了生存所做下的那些罪孽。為了生存,我們拋棄了人性,拋棄了道德,甚至一度拋棄底線......當這些高貴的品質都離我們而去之時,我們還剩下什麽?又是什麽讓我們與那些叛徒與惡魔有所區別呢?

 人性、道德、底線,這些難道不是讓我們變得更好的東西嗎?

 原體的腦海中閃過這些紛飛複雜的思緒,他輕輕地閉上眼。智庫館長從一旁走了進來,不同於往日的叮當作響,他沒有佩戴任何軍功章。狄格裡斯平日視榮譽為生命,他走到哪都不忘佩戴他的那些軍功章。

 “狄格裡斯。”基利曼閉著眼問道。“軍團準備好了嗎?”

 智庫館長注意到,原體使用的單詞並非‘戰團’,而是軍團。這違背了他自己創立的阿斯塔特聖典,難不成是原體用錯了詞匯?

 狄格裡斯不知道答案,他只是回答:“大人,五到十連都已做好了出擊的準備,戰鬥連裡剩下的無畏長者們也都從沉睡中醒來了,第十連的安提洛科斯連長已經依照著您的命令率先前往地面偵查情況了。”

 基利曼沉吟了一會,智庫館長不敢隨便揣摩原體的心思。即使他對待他們非常溫和也是一樣,這涉及到狄格裡斯自己本人的一些原則。他早在很早之前就發過誓,絕對不會對戰團內的任何人使用靈能側寫或讀心。

 “......讓第六連騎著他們的戰鬥摩托去巢都內側支援馬裡烏斯,死要見人,活要見屍。我們必須搞清楚發電廠那兒到底發生了什麽。同時通知帝國之拳的兄弟們,山陣號離火星比較近。讓他們派人去火星上與機械修會的人溝通。”

 基利曼依舊閉著眼,他的呼吸非常平靜而悠長,仿佛正在醞釀著什麽:“已經不是藏著掖著的時候了,我要機械修會以所有兵力支援泰拉。如果負責溝通的人不同意......就讓他們去找貝利撒留·考爾。”

 “生死存亡之際啊,狄格裡斯。用靈能鏈接我們吧,我要做一次戰前演講。”

 智庫館長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羅伯特·基利曼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的聲音開始在馬庫拉格之耀上留守的那些阿斯塔特們心中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

 “這裡是羅伯特·基利曼在講話。”

 “我已經做到了我能做到的全部了嗎?我不清楚。我必須承認,極限戰士們——我與你們一樣,我的心中同樣有著困惑。”

 “我還記得我醒來時所看見的場面。你們包圍著我。一萬年以來,你們從未放棄過拯救我的可能......如果沒有你們,我不會站在這裡。”

 狄格裡斯感到眼眶內有些溫熱正在試圖湧出,對他們來說,沒什麽比這更好了。來自原體的肯定是一名阿斯塔特終生追求的眾多目標之一。而靈能通訊內其他兄弟的反應也與他大同小異。

 “可是,我醒來後所看見的帝國卻與我當初印象中的那個大相徑庭。迷信與無知充斥在我們人民的心中,腐朽已經徹底蔓延至整個帝國上下。我對這種現象感到厭惡,但我無能為力。”

 基利曼坦誠地令人吃驚,他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是的,你們或許會驚訝,你們或許會覺得,我身為原體,身為祂的兒子,身為一名半神,理應是無所不能的才對。就好像在我蘇醒時所引發的那些奇跡一樣,只要我在場,就能治愈任何感染了納垢瘟疫的人。”

 “可我不是無所不能的,恰恰相反,我痛恨自己的無能。我痛恨自己沒法改變帝國的現狀,痛恨自己不能讓她變得更好。極限戰士們......我也只不過是個人類而已。”

 基利曼的聲音越來越低,極限戰士們的情緒也隨著他的聲音一同低落了下去。就在此時,基利曼一直醞釀著的東西終於爆發了。

 那是風暴,是雷鳴,是太陽刺破黑夜的第一束光——“所以呢?”

 他的聲音非常平靜:“難道我要為此停止戰鬥嗎?難道我要為此放棄嗎?”

 狄格裡斯聽見他的原體說:“不,絕不。”

 “讓我們奮戰至死,諸位。”

 

 使用星炬的力量,和直接吃下一部分來自徹底沸騰後星炬的力量,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前者沒有任何危險,星炬甚至會主動為他供給能量。而後者......極其危險。

 星炬到底是什麽?按照帝皇的官方解釋,這是個‘燈塔’,是‘照耀著人類未來的光輝’。

 然而,星炬實際上只是一個仰仗著帝皇為控制器,在平日裡有一萬名星炬庭訓練過的靈能者不間斷地功能,同時每日投入一百名靈能者作為燃料燃燒的巨型柴火堆罷了。

 這就是星炬的本質。它在M30被建造,一萬年間犧牲了無數的靈魂來為它供能——想一想,有多少靈魂的碎片在其中漂浮?

 而現在,何慎言主動吃下了一部分。

 他必須這麽做。

 在那幾句短暫而模糊的靈能通訊之間,何慎言能夠從他的聲音中聽出,帝皇如今到底有多麽的虛弱。最糟糕的便是這一點,誰也不知道這是否也是奸奇的計劃之一。

 祂沒有派遣祂的怪物在正面戰場出現,那些致命的巧舌如簧者大部分都在王座之間與禁軍們作戰,奸奇本身也在亞空間之中分散著帝皇僅剩不多的精力。

 泰拉現在已經危險到了極點,毫無疑問。如果何慎言不來,帝皇也不是沒有辦法——他大可以從那把椅子上站起來。但在那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事,大概除了奸奇沒人會覺得開心。

 還有二十九個小時,他們才能抵達泰拉。

 何慎言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改變了姿勢,雙腿放下,不再懸浮於空中,而是腳踏實地站在了主控室內。

 星炬的那一部分力量正在他體內沸騰,億萬個不同的聲音在他的大腦中對他呐喊......

 他們之中有的是自願的,有的是被抓來的。身份各不相同,有貴族的兒子或女兒,滿懷自豪地為帝國獻身。也有生在偏遠世界上的非法靈能者,滿心怨憎地被抓到了泰拉之上。身份各不相同,階級各不相同,然而,所有的一切到了現在都已成過往雲煙。

 他們已經死了——死了很久,非常久。來自遠古的亡靈們喋喋不休地在對著他說話。平心而論,這十分吵鬧。

 法師單手豎起,右手的每一根手指都在顫抖。他艱難地收回四指,僅豎起食指。一點熾白色的光從他手指的尖端處湧現。

 他閉上眼,亡靈們的喋喋不休在一瞬之間被‘屏蔽’了。這個想法只是在他的腦海中掠起了短短一秒不到而已,但靈能已經忠實地將其執行了。何慎言的靈魂力量比他們加起來都要強大,當強者想要說話時,弱者們是沒有發言權的。

 何慎言突兀地意識到這一點,不合時宜的幽默感再次發揮了作用,他差點笑出聲。

 所以,原來我也成了壓迫者?

 我是嗎?

 他沒有過度思考,只是緩緩地歎了口氣。二十九個小時的距離不可能被人為抹平,宇宙間的航行追求的是極端的精準。正如宇宙本身一般冰冷而無情。然而,泰拉目前的情況已經不容許他們再度平穩地航行二十九個小時了。

 他要另尋他法,他必須另尋他法。

 因此,何慎言誠懇地對那億萬個靈魂說:“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片刻之後,一個女聲率先回答了他。帶著破碎的靈魂碎片特有的口齒不清,她幾乎是在用不成句的短語在和他溝通:“神明.......為何,需要,幫助?”

 “我不是什麽神明。”何慎言耐心地對她說,同時也對那億萬個靈魂一齊說。“我只是個人類而已,和你們一樣。”

 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接替了女聲,他聽上去像是個老者,他說出的話要比女聲流暢許多。但卻同樣的虛無縹緲:“我們做不了什麽......”

 法師沉默了很久,才說出下面的話。

 他幾乎都要為自己的殘忍而感到心驚了:“我需要你們再死一次——永遠的死去,你們的靈魂碎片會經由我之手爆炸開來,為我的船提供動力......讓我們能夠支援泰拉。”

 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怒罵聲傳來,難以計數的怨恨與憤怒從星炬的力量內湧來。這些憤怒的人大多數都是被強行帶到泰拉上的未注冊靈能者,其中有些人到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經受那樣的折磨。

 何慎言低垂下眼簾,用一種平靜到近乎聽不出任何感情的聲音對他們說:“這是為了帝國。”

 “帝國什麽都沒給我!我從出生開始就在爛泥裡撿垃圾吃!”一個人喊道。

 另一個人讚同地,哭泣著說:“我被你們毆打,我的母親被那些帶我上船的人打的奄奄一息!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騙子!”

 堪稱山峰崩塌般所產生的巨大呼嘯聲朝著何慎言直衝而來,在靈能視野中,他們擠滿了半邊天空,每一張臉上都帶著深切的憤怒與憎恨,整齊劃一地怒罵著何慎言。

 “虛偽!你為何不先犧牲自己?!”

 “我才不會為你賣命!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的債已經一筆勾銷了!”

 何慎言閉上眼,什麽也沒說。

 他不是一個喜歡別人為他犧牲的人——如果他有辦法,他又怎麽會選擇讓這些死去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呢?

 他的行為被理解成了心虛的表現。換來的是愈發激烈的呵罵,何慎言只是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直到那個老人的聲音再一次冒了出來。

 “那就來吧。”他說。“我願意再次犧牲。閣下,我能感受到你的情況,你很虛弱......對不對?”

 “對。”何慎言輕輕地回答了他。“我之前采用了一些非常危險的方法支援泰拉,過度使用力量導致我現在極其虛弱。”

 “那就來吧,閣下。”老人的聲音裡帶著笑意。“能夠再為帝國獻身一次,還有什麽比這更好?”

 隨後是那個女聲,她艱難地吐出了一個長長的詞匯:“唯...死...是...向。”

 一個青年的聲音,非常激昂:“為了帝國!”

 一個聽上去非常傲慢的聲音,操著拗口的高哥特語:“吾乃貴族,怎可逃避?”

 他們的聲音正在變得越來越清晰,他們的臉也開始逐漸於法師眼前浮現,代替了那些怨恨的臉。他看到了他們——看清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臉。

 老人、年輕人、女人。

 美麗的、醜陋的、平平無奇的。

 所有的這些,都在他們的呐喊聲中消散了......一陣清風拂過何慎言的臉龐,他只聽見一聲堅定到無與倫比的話。

 “為了帝國。”他們說。

 安格朗衝進主控室,他是撞進來的,法陣中樞嗡嗡作響,控訴著他對門做出的暴行。紅砂之主焦急地看著閉目流淚的何慎言,在幾分鍾前,他突然感到了一陣心悸,源自原體本能的某些本質讓他狂奔而來。

 “何!”他喊道。

 “不要那麽大聲,安格朗......”

 法師閉目轉頭,對著他輕輕地說,聲音裡充滿了悲傷......然後,轉變為了一種令他心潮澎湃的力量。

 “為了帝國。”他聽見何慎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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