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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人誰在漫威學魔法啊》七十八.真正的蝙蝠俠(一W大章)
克蘭·桑普斯凝視著那藍色的旋轉星雲,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以一副經典的蝙蝠俠凝視姿態看著法師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禮物、饋贈、責任、災禍之源。它會讓你今後的人生充滿血與火,會令你的每一個夜晚都無法再繼續安穩入睡。”何慎言咧開嘴笑了。“要我說的話,這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年輕人。”
  克蘭·桑普斯吸了吸鼻子。基因上的缺陷帶來的病症在這種時候開始在他身上發起進攻了,他眼前開始出現重影,幾乎無法集中注意力。一種深切的無力感令他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在刹那間倒在了地上。
  疼痛只在一瞬間,隨之而來在他心中升騰而起的,卻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深切笑意。那笑意來的如此突然,又帶著令人生畏的刻薄,讓他忍不住大笑出聲。
  何慎言蹲了下來,伸出手替他將已經被冷汗打濕,在額前皺成一團的亂發梳上去:“我一向不會嘲笑那些身體有殘缺的人...”
  “想笑就笑吧,法師。有什麽關系呢?”克蘭·桑普斯躺在地上,如此答道。他咧開嘴的模樣很是可笑,因為那張臉只有半邊能動,看上去活像是個不入流的演員。
  “我不會笑你的。”法師平靜卻堅定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一種突如其來的力量令克蘭·桑普斯顫巍巍地打開了法師的手:“少在這裡惺惺作態了!”
  他失態地大吼著:“你又知道些什麽?你認識另外一個宇宙的蝙蝠俠,是的,那很好!但我不需要你的可憐,也不需要你莫名其妙的贈與。我是這個世界蝙蝠俠的克隆體,是的,我只有三年好活,甚至可能活不到三年就要死!但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
  他渾身發抖,在地板上崩潰般的吼叫著。何慎言什麽也沒說,他只是蹲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克蘭·桑普斯平靜了下來。
  “抱歉。”
  “冷靜下來的話,就仔細想想我說的事。如果真的考慮清楚了...就來找我吧。”
  “找你?我要怎麽通知你?”
  已經走到門口的法師回頭看了一眼克蘭·桑普斯,他正艱難地嘗試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看見這一幕,何慎言咧嘴一笑:“...穿上你的蝙蝠戰衣吧,蝙蝠俠。”
  半小時後,全身赤裸的克蘭·桑普斯站在他的洗浴間裡,看著鏡子裡那個虛弱的男人。他有著布魯斯·韋恩的面龐,卻沒能繼承他那超人的體魄。
  恰恰相反,克蘭·桑普斯瘦得好似一具骷髏。他肋骨突出,四肢纖細。沒有啟動那電子面具時,他的臉堪稱可怕。眼眶深陷,臉頰凹陷,怎麽看都像是一個將死之人。
  蝙蝠俠?
  他忍不住再次大笑出聲。

  蒼白的男人手裡握著一個蘋果,他就像是一個最為出色的馬戲團小醜一般,將那蘋果上下翻飛,拋的玩出了新意。在最後甚至用自己的嘴接住了掉下來的蘋果。
  但他面前沒有觀眾鼓掌,盡管如此,男人還是鞠了一躬。他毫無表情地做了一個謝幕禮。隨後掏出了一把手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砰的一聲,從那槍管之中並未射出子彈,而是一面寫著你被騙了的棋子。
  小醜自言自語道:“我真不該殺了他。”
  “你說對嗎,科波帕特?”他說著說著轉過身,在這間黑暗的房間之中,有著數十具冰棺,裡面的人各不相同。他此時對著說話的,正是那一年以前失蹤的‘企鵝人’,奧斯瓦爾德·科波帕特。
  “噢,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經不能說話了。”小醜面無表情地說著冷笑話,狂笑之人似乎失去了他的笑容。
  “你呢?泥臉?你覺得我應該殺了他嗎?唉,算啦,你這該死的臭泥巴!”
  “還有你,貝恩,你當時也在場,為什麽你不阻止我摁下按鈕!你明知道那個白癡會過去救下那個小女孩!你們這幫混蛋,我隻想開個玩笑,但你們是真想讓他死呐!”
  他在這房間之中怒罵著他們,一會兒手舞足蹈,一會兒又背著手踱步。那聲音回蕩在房間之中,帶來陣陣回音。興許是罵累了,小醜一個翻身躺在了地上。他那張曾經充滿歡樂的臉上此時已經不再具有任何笑意,只有深深的空洞。
  “你沒死,你肯定沒死.......是的,蝙蝠仔,我要繼續殺下去,我不信你可以一直躲著我.......”他喃喃自語著,用雙手勾住嘴巴兩側,做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

  頭痛。
  頭暈目眩。
  坐在公交車上,克蘭感到難以遏製的虛弱。嘔吐感上湧,他死死咬住牙,不讓自己吐出來。但那從喉嚨裡發出的咕噥聲和前傾的坐姿已經讓坐在他對面的女人不著痕跡地後退了一些。
  該死,女人,你以為我想上這輛臭烘烘的公交車嗎?克蘭看了她一眼,在心裡這樣說道。
  他也沒辦法,情況惡化的愈發糟糕。他發現自己甚至沒法長時間行走了,因此不得不選擇坐公交車前往他的秘密基地。如有必要,他會選擇在那兒度過生命最後的時日。給房東的錢已經在門口的鞋櫃處備好了,他們發現自己長時間沒回家後肯定會打開門.......
  那時,他們應該就能發現克蘭·桑普斯的遺囑和他用來付房租的錢了。
  這種古怪的幽默感再次令他輕笑起來,搖了搖頭,公交很快就到站了。走下車,今天居然是個少見的晴天——以哥譚的標準來說,不下雨的日子都算得上是晴天。時值傍晚,夕陽西下。
  他深一步淺一步的走進自己的秘密基地,費盡力氣地從一旁的櫃子裡搬出一台新的顯示器給自己裝上。整個過程正常人來可能用不了十分鍾,他卻花了足足半小時,同時痛的出了一身的汗。
  恍惚之間,他看到了地上那台破損的顯示器。破碎的鏡面反射出了他虛弱的臉,也讓他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蝙蝠俠,布魯斯·韋恩。
  “嘿,你好.......我讓你丟臉了,兄弟。”
  鏡面裡的人沒有說話,只是面帶堅定地看著他。這種堅定卻深深地刺痛了他。
  “別那麽看著我!我什麽也做不到!我知道他一直在殺人,我當然知道!但我又有什麽辦法?穿上你的戰衣嗎?我不是布魯斯·韋恩!我是克蘭·桑普斯,我也想有自己的人生...你這該死的混蛋!我從出生到現在不過才三年不到!”
  布魯斯·韋恩依舊沒有說話,他當然不會說話了。因為布魯斯·韋恩已經死了,那鏡面反射而出的是他自己的臉,是一個幻覺。
  克蘭大口喘著氣,努力地握緊椅子的扶手,好讓自己不至於跌下去。過了好一會兒,那種頭暈目眩才緩緩消退。
  他感到牙齒一陣瘙癢,血腥味在嘴裡蔓延開來。克蘭皺著眉伸出右手,在他的牙齒上摸索著,左邊的犬齒有些松動。他只是試著擺了擺,就取下了那顆牙齒,鮮血湧出,他大口咽下。
  好吧,看來時間的確快到了。
  將牙齒扔在地上,他開始用電腦查閱起資料。來自蝙蝠俠的學識迅速發揮起了其作用,他很快就黑入了哥譚警局的內網。但一無所獲,他們似乎完全沒想過要去真正的逮捕小醜這件事,甚至連現場調查都只是敷衍了事。
  一群被嚇破了膽的狗.......
  一種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憎恨開始在克蘭心中生根發芽,正當他打算再找找看有沒有其他線索時,電腦彈出了一條通知。
  他點開,發現是現場直播。
  一個男記者面色嚴肅地對著鏡頭說道:“時隔僅僅三天,小醜再度出擊,他的行為愈發猖狂。正如我們看見的,他現在劫持了一棟大廈裡還在加班的無辜白領,並且要求GCPD的警官們為他找來蝙蝠俠,否則他就每過十分鍾殺一個.......”
  記者說著說著,就將話筒遞到了一位警官的嘴邊。那男人穿著灰色風衣,面色疲憊,肥胖,還帶著一頂帽子。
  他說道:“好吧,人人都知道蝙蝠俠已經死了很久了。我們也不知道那混蛋是發什麽瘋,但我們會盡力解決這件事的,好嗎?現在,這位記者先生,請你離開現場!所有無關人等,都離開現場!”
  他開始大聲呼喊起自己的同事,讓他們清場。直播很快就被切回了演播室,那個主持人又開始對這件事發表自己的評論。
  克蘭·桑普斯向後一倒,靠在椅子上。他凝視著電腦屏幕,眼神卻失去了焦距,沒過多久,他站起了身。按動了桌面上的某個按鈕,地面緩緩打開了。他走了下去。

  “頭兒是怎麽想的?”
  “我哪知道?不過你最好別問,小子,上一個問他的人這會兒已經被扔進下水道裡了。”
  兩個帶著小醜面具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大樓十七層的電梯口,他們隨意地閑聊著,看上去壓根就不擔心可能到來的任何打擊。
  GCPD早就被他們嚇破膽了,小醜在一年以前殺光了整個哥譚所有的瘋子,這座城市裡現在只剩下他的幫派,和他這個最大的瘋子。沒人會惹他,盡管讓他玩去吧,反正那些大人物桌子上的錢一分都不會少,死點人算什麽?
  “叮咚。”
  電梯響了,站在電梯口左邊的男人挑起眉,他轉過身去,發現電梯裡正站著一個穿著蝙蝠裝的男人,他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嘿,不是我說,哥們兒。到底是誰給你出的這餿主意,讓你上來面見我們頭兒的?你會死的!趕緊回家去吧!我就當做沒看到你好了。”
  另一個男人也笑了起來:“就是啊,你跟他的體型一點都不像。他可比你壯多了,你瘦的跟個麻杆似的。”
  “是嗎?你親眼見過他?”穿蝙蝠裝的男人輕聲問道,他嗓音嘶啞。
  “哦,你這聲音倒是和他有點像...我當然見過他了!”那男人摘下自己的面具,在那滿是油彩的臉上,他的鼻子歪斜的不成樣子。他很是驕傲地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看見這個沒有?他給我留下的!”
  穿蝙蝠裝的男人低沉地笑了兩聲,隨後將自己的手從鬥篷裡抽了出來,那上面正滴滴答答滴著鮮血。兩把蝙蝠鏢被他精準地甩出,命中了兩人的手腕,讓他們手中的槍掉在了地上。隨後他立刻欺身而上,手掌上推,將那個鼻子歪斜的男人下巴也打歪了,順便送他一場嬰兒般的安穩睡眠。
  至於另外一個.......
  他緩緩轉過頭,注視著他。猩紅的目鏡裡反射著窗外映射進來的燈光。那男人顫抖著問:“你,你是他嗎?”
  “誰?”
  “蝙蝠俠。”
  穿蝙蝠裝的男人呼出一口氣,他掀開鬥篷,從腰間拿出一管淡藍色的針劑給自己打下。隨後淡淡地說道:“不,我不是蝙蝠俠。”隨後一腳踢出,將那男人也打昏了過去。
  痛。
  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痛的,這是他付出的必要代價。克蘭·桑普斯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穿上這身特製的蝙蝠裝,還打著強效興奮劑讓自己來到這裡——不過,他現在其實也不是那麽在乎了。
  反正很快就要死了。
  但蝙蝠俠的確是料事如神——他早就猜到快速催熟的克隆體會有這樣那樣的基因問題,因此,他做了兩份保險。第一份是一件特製的蝙蝠戰衣,那戰甲有著人工肌肉,能夠在強化他本身力量的同時也代替一部分肌肉的作用,甚至能夠做到無視斷掉的手臂或者腿骨,依舊使出拳擊與踢腿。
  第二份,就是他剛剛打下的強效興奮劑,致死量,真正的致死量。打完沒多久就會死,不過,又有誰會在乎呢?
  他走進電梯,準備上到第十八層,這裡是大廈的頂端,也是小醜關押人質的地方。他不知道該對這個瘋子說些什麽好,他沒給他的手下配備任何無線電之類的東西,甚至在每一層都隻安排了兩個人守著電梯。樓梯根本就沒人看守。
  電梯叮咚一聲,門被打開了。瑟瑟發抖的人群被一個蒼白的男人擋在身後,沒有任何他的手下,只有他自己。
  小醜。
  那男人看見他,先是眼神一亮,隨後又失望地歎了口氣:“他們連敷衍我都不願意找個身材相近的人來?”
  他轉過頭,對著那群瑟瑟發抖的倒霉白領揮舞著手裡的左輪手槍,大聲地說道:“都聽好了!周日晚上還在加班的女士們、先生們!可不是我想殺你們,是GCPD害死了你們!你看看他們找來的人,簡直是毫無誠意嘛!”
  說著,他就打算朝著人群裡開槍。在那尖叫聲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簾:“...停下。”
  小醜的動作僵住了。
  他像是個機械一般僵硬地轉過頭去,又像是個提線木偶似的活動著自己的四肢。那張蒼白的臉上再度帶上了笑容:“你...啊,該死的,別吵了你們這幫混蛋!你,再說一遍!”
  “停下。”
  這次,沒有了人群的尖叫聲。他的聲音更加清晰地傳入了小醜的耳朵裡。他臉上猙獰的笑容幅度越來越大:“哦,親愛的......你學他學的可真是像極了!”
  “我就是他。”
  “不不不,你可不是他。他哪兒有這麽瘦?說實在的,老兄,你是不是有厭食症啊?這身衣服你從哪兒搞來的,看上去還挺像真貨的嘛。”小醜嬉笑著來到他面前,隨手撩起鬥篷,用那髒兮兮的手指撫摸著鬥篷的材質。
  “跟真的摸上去一模一樣.......”小醜忽然抬起頭。“你從地獄回來了?老朋友,這還真是令我感動。”
  “來給J叔叔一個擁抱,如何?”他咧開嘴,浮誇地伸出雙手。
  蝙蝠俠仍不說話,他只是一拳打在了小醜的臉上。將他活生生打翻在地,躺在地上的小醜卻沒有絲毫想要爬起來的想法。他只是大聲的笑著:“對!對!就是這樣,我好久沒感受過這種熟悉的感覺了!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蝙蝠俠一把抓起他的領子,將他從地面上抓了起來。那嘶啞的嗓音再度響起:“放他們走。”
  “你在說些什麽呢,老朋友?我一開始就說的很明白了!只要你來,他們都可以走!誰在乎這幫為資本做牛做馬的可憐蟲啊?周日晚上還加班,就連我這種瘋子都知道周日晚上得享受生活!”
  他一邊喊著,一邊竭盡全力地轉過頭去,對那幫還在顫抖著的白領大聲說道:“快滾吧,你們這幫可憐蟲!別打擾我和我的老朋友敘舊!”
  等到白領們全部消失,蝙蝠俠才松開了他的手。小醜跌倒在地,他仰望著蝙蝠俠,微笑著,近乎囈語地說道:“啊,多麽相似啊......”
  “但你不是他,對嗎?”
  “與你無關。”
  小醜搖起了手指:“不不不,這世界上有一千萬件事都和我無關。比如紐約現在正在發生的一件凶殺案,又或者是越南的一個老太太正在吃晚飯,這些事兒當然都和我無關啦!但你和我的關系可就大了去了!”
  他坐在地上,開始喋喋不休起來:“你看,我和那隻蝙蝠糾纏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甚至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我甚至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當然,我沒有說出來。有時候,說出真相就會讓遊戲變得不好玩...現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他眯起眼,笑容再次消失在了那張臉上:“我想請你摘下你的面具,讓我看看你的臉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張臉,可以嗎?否則我就要按動按鈕了。”
  他晃晃手,露出不知何時出現在右手上的一個小型起爆器。
  “你幹了什麽?”
  “起爆器還能用來幹什麽?”
  小醜一臉莫名其妙:“到底是你是瘋子還是我是瘋子?起爆器當然是用來啟動炸彈的!我在這大廈和周圍埋了許多炸彈,只要你讓我看看你的臉,我就不啟動炸彈...如何?”
  他滿意地看著蝙蝠俠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那滿意的微笑一閃即逝,因為那臉龐雖然的確是他所想的那個人,卻眼窩深陷,一副活不長的短命鬼模樣。
  “嘖嘖嘖......你到底是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的?”小醜站起身,在蝙蝠俠的周圍蹦蹦跳跳起來,順便還打量著他。
  “解除炸彈。”
  小醜翻了個白眼:“你還真是沒情調。好吧,好吧,J叔叔向來言而有信——就算我沒答應過你要解除炸彈,我也會解除它們的。”
  他咧開嘴,笑了,用手抓住自己右胸前西裝上的一朵紫花,對著那花喊道:“你們都聽見了!解除炸彈吧!”
  做完這一切,他將手裡的引爆器扔到了地上,隨後拍了拍手。這間黑暗的會議室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也讓蝙蝠俠看到了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攝影機。
  小醜咧開嘴,笑得很是開心:“我原本打算的是,如果來的是個冒牌貨,就在這兒當著全國觀眾的面殺了他的。結果沒想到我遇到了個真貨,還真是稀奇——可是我明明記得你死了呀,你到底怎麽回來的?”
  蝙蝠俠面無表情,他的視線一一掃過那些攝像機,最後定格在小醜的臉上:“...你贏了。”
  “贏?”
  小醜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生氣地大吼起來:“贏?不!我輸了!我輸得很慘!你的身份是我和你之間的小秘密!我們都沒有戳破這個秘密的想法!但我現在卻主動將你的身份暴露給了所有人,我真是個蠢貨!啊啊啊啊啊!我輸了!”
  蝙蝠俠突然咳嗽了起來,點滴鮮血隨著他的咳嗽,飛到了小醜的臉上。他眨了眨眼,用手指抹過自己的臉,看著手上那鮮血,笑容突然又回到了他的臉上:“...嘿,蝙蝠仔。”
  “閑聊已經夠多了,小醜。”嘶啞的聲音如此說道,下一秒,蝙蝠俠猛地向他撲來。
  兩人的打鬥毫無章法可言,蝙蝠俠的徒手搏鬥技術似乎完全消失了,小醜也是。兩人只是你一拳我一拳的互毆著而已,沒有一個人說出一句多余的話,只有拳拳到肉的打擊與飛濺的鮮血。
  小醜哈哈大笑著,他享受著這份快樂,這種愉悅是他失去後又復得的,因此他格外珍惜,揮出的每一拳也開始越來越用力。但蝙蝠俠就不一樣了,他虛弱到甚至沒法擺出拳架,每次揮拳,都是對自己生命的一次挑戰。
  他自己都為之驚訝:我怎麽還沒死?
  事實就是,他不僅還沒死,那已經崩潰的身體每動一下都給他帶來了更為深切的疼痛。每根肌腱,每根骨頭,每條肌肉都在向他抗議著。但蝙蝠俠,或者說,假裝自己是蝙蝠俠的男人卻還是頑強地站在那裡,揮出一拳又一拳。
  三分鍾後,他們倒在地上。
  小醜死了——死於一次直奔太陽穴的揮擊。他死時,臉上也帶著笑。
  蝙蝠俠無力地躺倒在他的旁邊,小醜的屍體在黑暗中凝視著他的側臉。蝙蝠俠不知道為什麽警察們到現在都沒有上來,但他大致猜得到原因,無非是小醜預先的布置。他肯定讓他的幫派阻止了任何人來打擾這場演出.......不過這樣也好。
  沒有更多人能看見我的這副模樣,這很好。
  他咬著牙,想離小醜遠一點,卻沒法再動了。黑暗已經爬上了他的眼簾,他不知不覺之間閉上了眼,躺在蝙蝠俠的宿敵旁邊,隨後沉沉地睡去了。

  陰沉黑暗的夜空中飄著雪花,點點雪花降臨到了蝙蝠俠肩頭,他沉默地佇立在這小巷當中。地面上空無一人,只有滾落的珍珠項鏈在地面上三五成群的停留著。
  “這就是所謂的NDE,是嗎?瀕死體驗.......真是符合所有的標準。”
  “...我曾聽人說過,人在瀕死之時,會見到親人或朋友。之前已逝的人。”
  “我認識你。”
  “對吧...母親?”他轉過頭去,在他身後,站著一個美麗的女子,她穿著一襲黑裙,此時正面帶憂愁的笑容,注視著他。
  “對,布魯斯。”她溫柔地笑著。
  “很抱歉,女士,但我其實不是你的兒子——”
  女人上前一步,輕輕牽起他的手:“別說傻話了,克蘭。”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真實的嗎?還是這只是我的另一個幻覺?”
  女子的笑容正變得越來越哀傷,她的眼眶變得微紅,卻仍然笑著:“都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麽區別呢?克蘭,布魯斯。不管你叫什麽...你都快要死了。”
  “我知道。”蝙蝠俠平靜地回答。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對誰?”蝙蝠俠反問道。
  “對我,對任何人,對那個死在你前面的布魯斯.......我知道,你其實不是很想做蝙蝠俠。”
  “我繼承了布魯斯·韋恩的記憶。我的DNA與他一模一樣,我的性格、反應也大多都來自於他。可以說,我就是他。甚至在我的瀕死體驗裡,我遇到的都是布魯斯·韋恩的母親。”不想做蝙蝠俠的男人這樣說道。
  “但我其實不恨他,真的,一點也不。因為我知道,如果他有得選,他不會做這種事。”
  女人輕撫著他的臉,如此溫柔,如此具有母親的溫暖:“...但你也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他的殘忍,不是嗎?他很清楚,繼承了他的記憶,你無論如何都會選擇保衛這座城市。”
  蝙蝠俠突然笑了。
  “我想過很多種我的死法——我可能會在一次睡眠後死去。我也想過作為蝙蝠俠死去,在一次火災中,一次拯救溺水之人的行動裡。”
  “我可能死得轟轟烈烈,英勇犧牲。完成了蝙蝠俠的最高目標:阻止哥譚被毀滅。也可能死得無人知曉,只是作為克蘭·桑普斯死去,毫無價值,被安葬在公共墓地裡。”
  “但卻從沒想過這種死法.......我居然是和小醜一起死的。”
  “你已經完成了蝙蝠俠的最終目的了,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夠再威脅到這座城市...就和我來吧,好嗎,克蘭?”女人再次拉起他的手,她的背後出現了一扇潔白的大門。蝙蝠俠不知道那後面是什麽,但他沒有動。
  “你要帶我去哪兒,母親?”
  “一個你應該去的地方,一個配得上你的地方。”瑪莎·韋恩如此答道。“在那裡,你不必再心懷憤怒與憎恨,也不必傷害任何人或被任何人傷害。你只需要享受快樂與寧靜就好。”
  “只需要你跟我來就好。”
  蝙蝠俠仍然沒有動,他既沒有接受瑪莎的邀請,卻也沒有拒絕他。相反,他突然說了句毫無關聯的話:“我會醒來,母親。”
  “什麽?”不知道是不是他幻覺的瑪莎·韋恩看上去比他還要困惑。
  “我會醒來。”蝙蝠俠如此說道。“如果要問我從布魯斯·韋恩那充滿痛苦的記憶裡學到了什麽——那就只有一件事了。”
  “蝙蝠俠從不屈服。包括面對死亡。他從不屈服,他失敗過許多次,被人打倒在地也有許多次。但卻沒有一次他是放棄了的。”他堅定地說。
  “事情還沒結束,小醜的幫派依舊在威脅著城市的安全,還有許多人沒從危險中脫身。而這座城市也應該得到一個更好的結局,最關鍵的是,母親。”
  他笑了起來:“...最關鍵的是那台機器,啊,那台該死的機器。我還沒有設置它啟動的時間。如果我死了,就不會再誕生下一個新的蝙蝠俠,到了那時,誰來守護這座城市呢?”
  瑪莎·韋恩注視著他,眨了眨眼,潸然淚下。淚滴劃過她的臉龐,跌在地面之上。她低下頭,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就當是為了我...僅此一次,逃脫你的職責,不要再去戰鬥了,好嗎?”
  “不...母親。”蝙蝠俠輕輕推開她的手。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醒來。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就是令他如此篤定。
  他低聲說道:“我還不能死,現在不行。還不是時候。”
  蝙蝠俠猛然睜開眼睛,看到白天曾見到過的那個自稱是法師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滿臉平靜。
  “...你來多久了?”
  “沒多久,蝙蝠俠。”何慎言說道。“你們倆玩的很盡心啊,我在電視上都看到了。”
  他指了指那些已經被關掉的攝像機。
  “法師也會看電視?”
  “作為一個快死的人,你的意志力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我打賭你現在應該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痛吧?你居然還能跟我講冷笑話。”法師輕哼了一聲,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這個動作自然令蝙蝠俠要緊了牙,但他沒發出一聲痛呼。
  “現在,我再問你一遍.......”何慎言再次伸出右手,淡藍色的星雲在手掌上旋轉著。“你要接受這份詛咒嗎?”
  蝙蝠俠看了這東西一眼,他問道:“這份詛咒能讓人們過得更好嗎?”
  “看你如何使用。”
  “很好。”蝙蝠俠點了點頭,隨後毫不遲疑地握住了法師的右手。在那星光爆發之時,他對法師輕聲說道:“你知道嗎?在我的印象裡,只有魔鬼才會在人們走投無路之時給他們第三個選擇。”
  何慎言咧著嘴笑了:“說不定我就是呢?你有與惡魔同行的勇氣嗎?”

  帝皇注視著畫面中那個身穿黑色蝙蝠衣的男人,他說道:“令人驚訝。”
  “驚訝什麽?他的意志力嗎?”
  “那只是一方面...更令我感到驚訝的是,他與我的某個兒子的相似程度。”帝皇的臉上帶了些感歎與回憶。他緩緩說道:“我不是個好父親,從來不是。他們會陷入那樣的境地,我要負絕大部分責任。”
  “得了吧。”法師毫不留情地說道。“這種話通常都是在人們犯過錯之後才會說,毫無作用。”
  帝皇苦笑著回答:“你說得對極了,法師。”
  他沉默了一會,接著說道:“你還有其他人選嗎?我的意思是,像他一樣的。”
  “多得去了,我又不是某個只能坐在椅子上的倒霉蛋。無盡的宇宙裡有那麽多人類,想找幾個適格者不是再簡單不過了嗎?”
  聽到這個消息,帝皇的表情反而變得嚴肅了起來:“你必須向我保證一件事,法師,你必須告知他們完整的真相後,讓他們自由選擇是否承擔這份責任。我不想有任何的欺騙或者是...謊言。”
  “那是當然。”何慎言理所應當地點了點頭。“我又不是某個從不把話說明白,還喜歡把自己兒子當成工具用的謎語人,你覺得呢?”
  看著法師臉上的笑容,帝皇突然感到一陣牙癢癢。他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有多久了?一萬年,還是兩萬年?這樣像是人類之間兩個朋友的聊天,對他來說已經是可望不可求的東西了。
  他低聲說道:“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的重塑還會持續一段時間,所以我還有點時間來和你聊會天。”法師晃了晃腦袋,他輕聲問道:“介意和我談談你的那些兒子嗎?克羅諾斯對這部分總是絕口不談。”
  帝皇的臉上再次帶上了苦笑:“你怎麽這麽喜歡揭人傷疤?我是個失敗的父親,我愧對於我的每一個兒子...當然,用你的話來說,如果我能夠真正的當面告訴他們這句話,可能結果就會完全不一樣了吧。”
  “可別誤會了,我不是那種喜歡挖苦他人的家夥。我只是單純的替你感到可惜。”
  “可惜?”
  “是啊,你本有那麽多機會去完成你的理想,你的事業。卻都在每一個要緊的關頭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小小錯誤而導致失敗,一錯再錯。現在,不僅你沒能完成自己的理想,甚至還被困在了一把椅子上。而如果你沒有好運氣的通過克羅諾斯聯系上了我,這會兒,你應該在準備接受帝國的毀滅了吧。”
  帝皇點了點頭,對於法師的話,他淡然處之:“你說的很對。的確就是這樣,如果沒遇到你,我現在已經在準備在從這把該死的椅子上下來然後把那四個混蛋一個個手撕了。”
  “你打得過他們四個人?”
  “祂們,可不是人。”帝皇輕笑著搖起頭,面上突然帶了些悲哀。“而我一旦從那椅子上下來,舍棄了自己的肉身後...我也就算不得人了。”
  “你還是在你那把破椅子上老實呆著吧...說實在的,我也搞不懂為什麽我要這麽幫你,該死的。”法師抱怨了一句,得到了帝皇的一個微笑。
  “因為你跟我在某種方面上是一類人。”他如此說道。“先別急著否認,至少你是個堅定的人類至上主義者,這點你沒法否認吧?”
  何慎言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第二,你會因為他人的悲慘遭遇而心生憐憫,從而去幫助他們.......這點,你也沒法否認吧?”
  “接著說,我在聽。”法師淡淡地說道。
  “第三,你雖然表面上表現得玩世不恭,對任何事情都毫不在乎,但你其實在乎許多事——這世界上有千萬條路,你總是會選擇正確的路去走。而正確的路,往往是最難的路。”
  帝皇的笑容逐漸歸於平靜,他閉上眼,以一種輕柔的聲音說道:“但這也是我們之間最大的不同,法師。我愛人類,愛著每一個人。也正因如此,我沒法關注到他們每一個人。”
  “如若要我為了一個人的悲慘遭遇而哭泣的話,那光是發生在克羅諾斯身上的事情就足夠我的眼淚匯成一條河流了。但你不同。”
  “你真心實意地為每個人的悲慘遭遇而感到憤怒,並且你會去做,從不管後果如何——我非常欣賞這點,法師。我就是少了你身上這種特別的勇氣...我的顧慮太多了。”
  他感慨地說著,最後說道:“我希望你永遠不要丟掉這份特別的品質。”
  他的真情流露隻得到法師抽搐的臉與一句滿是嫌棄的話:“下次你說這麽肉麻的話之前記得提醒我,見鬼,一大把年紀了還在這裡搞這些東西?”
  說完,他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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