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向著烏奇翁砍去,朝他撲來的士兵足足有十幾個那麽多,可見王后是早有預謀。就在那些刀劍即將砍中他之時,帕薇塔的尖叫聲攀至了頂峰。
隨後戛然而止。
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的傑洛特毫不猶豫地趴在了地上,將自己掩護在餐桌之下。他感到耳中一陣劇痛,聽到了可怕的撞擊聲,還有從許多張嘴裡傳出的驚呼聲。然後就只剩下公主那平靜、單調、縈繞不去的哭聲。
餐桌將菜肴和食物甩向周圍,升向空中,旋轉起來。沉重的椅子或是在大廳裡盤旋,或是在牆壁上撞得粉碎。掛毯和窗簾拍打著,揚起滿屋塵雲。尖叫聲與長鉤刀柄仿佛木棍般斷裂的悶響從大門處傳來。
王座帶著端坐在上的卡蘭瑟騰空而起,仿佛利箭般飛過大廳,就在她要撞上牆壁之時,黑袍法師動了動手指。
她停止了飛行,但尖叫卻未停止,王后已經被嚇得難以維持儀態了。她又哭又笑,指著黑袍法師一會說愛他一會又罵他。
帕薇塔哀號起來。她的哭喊聲仿佛鞭子,抽打著所有人和所有東西。任何企圖起身的人都跌倒在地,或是緊貼在牆上。烏奇翁也不例外,他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在場還站立著的人只剩下一個,就是黑袍法師本人。
他無視那足以將人活生生撕裂的魔力,閑庭信步一般走到帕薇塔身邊,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柔和地拍了拍。不過一瞬之間,她就停止了尖叫,昏睡了過去。那些不斷飛舞的盤子和食物在不停的響聲之中落了下來,有一張碟子砸在了那個醜陋的騎士腦袋上。
傑洛特不會承認他看見這一幕有些高興的。
災難停息,傷者的哭喊和人們此起彼伏的喊叫再次充斥了整個宴會廳,黑袍法師舉起手,他用力一捏,人們便驚恐地發現他們失去了自己的聲音。他再次拍了拍帕薇塔,她醒了過來。
“你還好嗎?”
帕薇塔並未作答,她在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了不知何時坐在牆角處的烏奇翁身邊,他正靠著牆,費力地脫著自己身上染血的盔甲。她毫不畏懼刺蝟的尖刺,深深地擁抱了他,甚至吻了吻他,嘴裡喊道:“多尼!噢!我的多尼!”
黑袍法師看著這一幕,笑著搖了搖頭。
烏奇翁那怪物般的口鼻軟化和模糊起來,開始失去原有的輪廓。尖刺和鬃毛泛起漣漪,化作黑亮的卷發和胡須,接著出現了一張有棱有角、充滿陽剛氣的蒼白面孔,此人有一隻顯眼的高鼻子。
平心而論,他非常英俊。
“多尼。”帕薇塔抱著她的愛人,輕聲說道。
黑袍法師緩緩走近:“詛咒,是嗎?”
卡蘭瑟緊抿嘴唇,轉過臉去。
多尼呻吟著答道:“是的,先生。詛咒,我原本在午夜時分才能恢復真容。但卡蘭瑟陛下顯然也知道這件事,她讓那守夜人的鍾聲來早了一些,因此我摘下頭盔時還是怪物的模樣。”
法師回頭看了一眼大廳,覺得這裡並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因此,他打了個響指。獵魔人,他,還有卡蘭瑟,以及那對黏在一起的情人便消失了,隻留下大廳內的賓客們面面相覷,他們過了一會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被還回來了。
伊斯特·圖爾賽克陰沉著臉,這跟他的計劃有所不同。男人的手中試圖凝聚起魔力,卻在下一秒遭受到了小小的電擊。他知道,這是個警告。
“該死...”他咕噥道。
四把椅子整齊的擺放著,火爐裡的木柴劈啪作響。舒適的氣息在這間房間中蔓延。
黑袍法師做了個手勢,示意幾人坐下來談談。他淡淡地說道:“首先,我們來談談你,卡蘭瑟。”
王后的嘴唇緊閉著,她現在儀態全無,看上去除了美麗一無所有。
“你明知自己的丈夫做了什麽許諾,也知道這位年輕人身上遭受的詛咒。但你依舊堅持將你的女兒嫁給其他人...你是個好王后。”他話鋒一轉,突如其來的稱讚讓卡蘭瑟抬起了頭。
“但你不是個好母親。”
他轉過頭,對多尼與帕薇塔說道:“先恭喜你們,但多尼的詛咒還未解決。”
多尼揉搓著太陽穴,說道:“這詛咒從我生下來就有了。我找不到被詛咒的原因,也不知是誰下的詛咒。從午夜到黎明,我是個普通人,但黎明之後…你們都看到了”
“我父親埃克斯帕克想掩蓋這件事,因為梅契特的國民都很迷信。他們認為王族中出現魔法和詛咒就意味著王朝的末日。於是我父親手下的一個騎士把我帶出宮廷,將我撫養長大。我們兩人周遊四方——我們是遊歷騎士和他的扈從”
“在他死後,我獨自旅行。有人告訴我——我記不得是誰了——意外誕生的孩子能讓我擺脫詛咒。不久以後我就遇到了羅格納。剩下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帕薇塔在自己的情人說話時一直依偎在他懷裡,用依賴與信任的眼神看著他,還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臉。
“只是一個簡單的詛咒,我可以為你解決,多尼。”法師只是打了個響指,一縷綠光閃過。盡管沒什麽異象發生, 但多尼狂喜的臉色已經證明了一切。
“您!”他珍重的放下懷裡的帕薇塔,單膝跪地:“您!”
他說不出話,只有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熱淚盈眶:“我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不要把我想的那麽高尚,多尼。”法師撐著臉,他的目光幽深,半邊臉隱沒在黑暗之中,不知為何,一直盯著他的卡蘭瑟看見一縷紅芒閃過,她認為是自己看錯了。
多尼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當然!當然!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說這話時,他轉頭看了一眼卡蘭瑟。
“那麽。”法師滿意地笑了。他說道:“我要求的東西很簡單,多尼。和你要求王后的丈夫並沒什麽不同。意外律。”
“什麽?可是,可是,帕薇塔?”多尼求助似的轉頭看向帕薇塔,後者羞紅的臉色讓他意識到了什麽。
法師冰冷的笑聲從他腦後傳來:“你們年輕人真該注意一下,多尼,她才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