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沒完!克羅寧,你就站在那兒給我聽好了,你沒經過我同意就給我老婆畫畫這事兒沒完!”
穿著黑色絲綢上衣的男人氣衝衝地對他對面那個年輕的男人大喊,隨後就掏出了一把匕首,朝著那個年輕的男人撲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還握著畫筆,傑洛特猜他應該是年輕的畫家或學徒之類的。諾維格瑞的各個廣場上都能見到這些采風的人,他們經常拿著畫板與素描筆一畫就是一天。
站在他個人的角度上,獵魔人認為他們對社會一點用處都沒有——而且對於由於上次那副畫的原因,他對此還有些陰影。
已經是1233年的12月底了,馬上就到1234年。坦白的來說,傑洛特這些天在諾維格瑞過得不錯。他有時也會思念維瑟米爾、艾斯凱爾和那個討人厭的蘭伯特。獵魔人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如何,但他希望他們一切都好。狼學派的成員已經少到經不起任何損失了。
不過,在他的內心之中,有一個理性的部分始終在提醒著他:沒有一個獵魔人能安度晚年。
伴劍生,伴劍死。
他們在幾百年前被阿爾祖和他的老師科西莫·馬拉斯皮納創造出來,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殺死怪物。在那時,由於天球交匯的關系,這個世界變得殘破不堪,每天都會有新的魔怪出現,人們就像麥子一樣死,在那時,就算你只是出門散個步都有可能會被從天而降的獅鷲抓走吃掉。於是獵魔人應運而生——超人的身體素質與幾倍與常人的反應速度、夜視、免疫疾病。再加上所有獵魔人都是在孩童時期一步步經受嚴格訓練成長的,他們每一個都是訓練有素的怪物殺手。
輔以銀劍、法印與煉金炸彈。他們能在與怪物的戰鬥之中無往不利,他們將會作為人類的保護者與英雄被吟遊詩人傳唱下去——說是這麽說,但歷史上的獵魔人教團是否真如阿爾祖想象之中那樣具有騎士精神和俠義心腸,已經沒人知道了。時間帶走了一切,留下了分裂的幾個學派。
到了現如今,因為長久以來的偏見、挑釁行為與不實傳言,讓獵魔人這一職業被世人所害怕,後來更是被人所憎恨。最終導致的極端迫害與屠殺行為讓獵魔人幾乎絕跡。僅有極少數獵魔人幸存於世,現在依然堅持著這份特殊的工作,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裡來來去去,殺死怪物以獲得微薄的賞金。
有時,傑洛特也會問自己。
為何不像貓學派一樣,去接取暗殺委托呢?要知道,殺人不僅比殺怪物簡單,金額也會是幾倍甚至十幾倍,你會過得比現在好得多。至少不用為了幾個子像乞丐一樣與稅務官和村長爭吵半天,也不需要在冰冷或酷暑的天氣裡依舊選擇帶著劍冒著生命危險去殺死怪物,更不會被人指著鼻子唾罵是變種怪胎。
但他就是做不到。
正如現在一樣。
傑洛特以閃電般的速度伸出手,精準的攔住那個穿黑色絲綢上衣男人的右手,將他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隨後一腳將他踹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
他低沉的聲音響起。
那個年輕人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愣愣地看著獵魔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居然興高采烈地笑了起來:“啊!你好!先生!請你坐下!”
他指了指放在他對面的那把椅子。
傑洛特挑了挑眉,他重複了一遍:“你沒事吧?”
年輕人此時顯得有些滿不在乎:“是的,
是的,先生,我當然沒事了!請你坐下,好嗎?我要給你畫一幅畫!天呐,你剛剛的動作真是太迷人了,你簡直就像一個藝術品!” “......”
藝術品。
獵魔人在心中嘲笑自己,你居然還能得到如此殊榮。
他回頭看著那個在地上呻吟著的男人,對他威脅地舉了舉拳頭,這個小小的動作就立刻讓他跑開了。
獵魔人本想一走了之,但那被稱作克羅寧的年輕人看到他要走,居然急得一把拉住了他,軟硬兼施將他摁在了那把椅子上。傑洛特非常不適應這種情況,他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臉,說道:“咳,聽著,如果你真的想畫,為什麽不去安靜點的地方呢?我的意思是...”
他環顧四周,廣場上的人來來往往,有不少都拿異樣的眼神瞧著他。
出乎他意料的是,克羅寧的臉色在此時變得異常嚴肅,他的聲音都洪亮了起來:“不!先生!你不明白,我要的就是這種氛圍。被世人所誤解乃至鄙夷的英雄也會挺身而出保護弱小,我終於找到我一直想要畫的主題了,先生!您真是我的救星!”
“......”傑洛特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發現自己真的沒法應付這種人,於是就隻好如坐針氈一樣的坐在那兒,盼著他快點完事。
誰知克羅寧越畫越久,他從早晨一直畫到正午,在獵魔人的肚子開始提醒他時,克羅寧終於畫完了。
他興奮地讓傑洛特看看這幅畫,他將畫板轉了過來,傑洛特被眼前這幅畫震驚到了。
畫上的人是他,這點毫無疑問,但看上去卻又不像他。
畫中的他滿身傷口,鮮血淋漓,手握一把利劍,另一把劍掉在了地上。一個龐大的黑暗陰影正從叢林之中向他逼近,但獵魔人始終沒有後退的意思,他依舊緊緊地握著劍,將身後的無辜女子保護的很好。
且不談傑洛特會不會做這種事,那種出血量讓獵魔人非常確信這個年輕的畫家缺乏常識,如果他真的有這麽多血流,那他當年青草試煉的突變物一定是某種強大的吸血鬼。
“怎麽樣,先生?”
“...你畫得很好。”
“好?不不不,這可算不上好!先生,這不過是個簡陋的草稿,我要將它拿回去重新畫一遍,用最好的油彩,相信我,先生,你很快就能在那些藝術買家的口中聽見你的名字了,哦,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先生,請問你叫?”
傑洛特的內心在呻吟,就算是他這樣的藝術白癡都看得出來這年輕人畫技非凡,那麽一幅有關獵魔人的畫也遲早會讓維瑟米爾他們知道,到時候又免不了一陣嘲笑了。
可是,在一陣沉默之後,他還是開口了。
“利維亞的傑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