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何慎言正盯著自己桌上那頭小小的匈牙利樹蜂怔怔出神。這沒了角的龍此時正睡得格外香甜,曾經充滿威懾力的外表也因為尺寸變化而變得有些可愛。
不要誤會,他不是什麽福瑞控,只是從這頭無角龍身上感受到了某些奇怪的現象。何慎言從虛空中拿出當初保存的那兩瓶血液。暴躁的魔力從中傳來,而現在這頭龍身上的魔力卻顯得甚至有些神聖——唯一能解釋這種現象的只有那個來自天堂的治愈法術。
他眯起眼。
“看來那幫鳥人還是留了一手啊。”
何慎言喃喃自語,他將樹蜂抓起,用力一捏,黑色的灰燼從指縫間灑落。那頭龍就這樣毫無聲息的死去了。何慎言張開手掌,那頭龍的一些血液在空中漂浮著,已經變成了金黃的顏色,還散發出瑩瑩白光,將室內照的亮如白晝。
“有意思。”
何慎言非但沒生氣,反而微笑起來。那幫天使不可能預測到自己會穿越世界,並且在另一個世界的龍類身上使用這個法術。它們沒有這種本事。最符合真相的推論只能是它們也不知道這個法術裡面有後門,會讓受術者逐漸轉化為天堂裡的生物。
何慎言還記得他在《天堂與地獄》這本古籍中了解到的知識,天使們並非是真的由所謂上帝創造的。而是由天堂這個獨特的維度創造的。上帝到底是什麽,到現在也沒有一個定論。但天使們他可再了解不過了。這些看上去高潔美麗的生物會給凡人一種特殊的親和感,並非也都是人形。在它們頭頂光環的照耀下,凡人會直接成為天堂的信徒,從而讓這個維度愈加強大。
也就是說,如果在這個從來沒出現過天堂的世界裡出現一個活著的天堂生物,結果無非是這個世界徹底淪為天堂的後花園,予取予求罷了。
地球曾經也經歷過這樣的黑暗時光,但古一將那些東西全都掃出了人間。
這個法術曾在人們手上輾轉千年,它被牧師使用過,被自稱受上帝感召的少女使用過,甚至被邪教徒使用過,法師們自然也可以使用它。就像天使們宣揚的神愛世人一樣,任何人,只要你具有強大的魔力,你就能使用這個來自天堂的治愈法術。效果強大你哪怕只剩一口氣都能立刻救回來。在這麽長久的時光之中,沒有人因為這個法術而被轉化成天堂生物,那麽為什麽異世界的一條弱小亞龍會在被使用之後逐漸轉化呢?
他想不通,但記下了這件事。法師們的求知欲是非常強烈的。何慎言將那些血液保存好,和之前的一起塞進他的‘魔法背包’。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差不多一年了。能教給他們的他都教了,除去那些大威力的,甚至可能導致世界滅亡的法術他沒寫在《基礎法術大全》裡,其他都寫了。接下來這個世界的發展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距離世界壁壘薄弱點的到來還有九年,他破碎的靈魂在這一年時間的滋養之中已經逐漸恢復了,接下來要做的事,無非就是按部就班的等待。
何慎言這樣想著,站起了身。他打算冥想一會兒度過黑夜。但在明天和意外之間永遠是意外先來。
他猛地轉頭望向窗外,立刻用自己的精神力包裹住了整個霍格沃茨,而漆黑的天空上方此時出現了一個發著光的巨大模糊人形,頭頂上的光環毫不掩飾的散發著來自天堂中特有的魔力光輝。
“砰。”
他的辦公室門被撞開,鄧布利多掐著自己的脖子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他幾乎無法呼吸,步履蹣跚地倒在辦公桌上,深吸一大口氣後才艱難地說道:“那,那是什麽...?” 何慎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只是讓鄧布利多陷入了沉睡。
他的精神力全力爆發,讓這座學校內所有的生物全部沉眠,甚至包括禁林之中那些獨角獸。那個模糊的人形依舊高懸於天上散發著光芒,祂伸出一隻手向著何慎言遙遙一指,一道龐大的光束朝著他的辦公室轟來。
一道半圓形的厚重黑色護盾緊隨其後將整個霍格沃茨保護了起來,光束轟炸在其上後沒入其中,失去了蹤影。何慎言臉色難看的飛上天空,黑色的魔力在他身後形成龐大的陰影,毫不掩飾地朝著那個模糊的人形壓去,卻在半空中就被祂釋放出的無數光束攔下了。
這次,光束沒有被吸收,而是和黑色魔力在空中對撞。二者相撞迸發出的強烈能量在一瞬間橫掃過整個天空。這股恐怖的能量眼看著就要讓半個英國被夷為平地,何慎言眼神一凝,打開一道通往南極的傳送門,將這股魔力直接送了過去。
不去管那扇門後傳來的爆炸之聲,何慎言閉上了眼。和這個生物繼續打下去只能讓這個世界一點一點崩壞,必須將祂帶到其他的地方去。
作出決定的他全力施為,巨大的魔力閃電與狂暴的火雨憑空出現,這些能抹除一座城市的強力魔法朝著那模糊人形轟去。祂卻不閃不避,任由那些它們轟入自己的身體,沒過多久,祂的身形居然又大了一些。
“見鬼。”
何慎言怒罵一聲,這從沒見過的鬼東西能吸收魔力,那麽單純的用塑能法術向祂進攻無異於向雙頭食人魔扔肉。
就在他打算強行帶著這東西轟出世界壁壘帶離這裡時,祂說話了。千百萬個不同的聲音合在一起,清晰的聖歌在空氣中響起,祂的背後展開六雙純白的能量光翼,祂說道:“不必如此...”
“我們不必爭鬥,陌生的法師。”
“解釋。”何慎言不動聲色,他已經做好了靈魂爆炸的準備,如果情況不對就馬上轟開世界壁壘將這東西扔出去。
“不必這麽緊張,法師。我可以和你交易。”
祂接著說道:“法師們不是都渴望新的知識和法術嗎?我有一整個藏書庫,可以任你挑選五百本典籍帶走。又或者...”
“我可以給你一個新世界的坐標,如何?”
何慎言只是平靜地說道:“我隻想知道一件事,如果我答應,你會對這個世界做什麽?”
祂的身軀蕩起漣漪,像是在笑, 良久之後,祂說。
“一個有底線的跨界法師...真是不可思議。”
“回答問題。”
“已經沒有必要了,法師。我的同族已經過來了,看來你不屬於任何組織,一個野生的跨界法師...啊,你真是,誘人。”祂用一種令何慎言作嘔的溫柔語氣說著話,在他身後,空間被憑空撕開了,數十個與祂相似的生物從中走出。
“不要再想著帶我破出世界壁壘了,你那種粗糙而原始的方法能成功一次簡直就是奇跡。站在原地吧,法師。看在白塔議會的份上,我們不會殺你。順帶一提,那個交易仍然有效,只要你同意。”祂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愉快說道。
何慎言沒有說話,他沉默著。臉部線條變得冷硬起來,雙手再度亮起黑色的魔力。
是的,只需要看著他們死去就好,非常簡單。只是認識了一年而已,和他的願望與追求比起來,這些凡人算得上什麽?
但,有些人就是沒法說服自己。
他們會動搖,但就是無法說服自己讓這件事過去,去選擇簡單的路。
你可以說他們愚蠢,可以說他們沒有遠見,甚至可以說他們是瘋子。但就算再來一百遍,結果也早已注定。他們就是會拒絕,因為那不是一時的利益許諾就能改變的東西,那是根植在他們內心深處,讓他們成為‘他們’的一種信念。
如果我答應,那我成了什麽?
於是,何慎言面對著那已經將大半個世界全部洗腦的數十個龐大的模糊人形,隻說了一個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