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農夫震驚地看著那破敗卻仍舊氣派的莊園倒塌,他拄著鋤頭,一臉呆滯:“諸神在上!這...這是怎麽回事?”
他的同伴也看著那堪稱地動山搖的一幕,卻不像他那麽震驚,只是無所謂地說道:“關咱們啥事?接著種你的地吧。”
說完,他就揮起鋤頭繼續這艱苦的工作了。在他們身後,一個亞麻色頭髮的強壯男人看見這一幕,口中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向著那莊園飛奔而去。第一個農夫看著他的背影,更加不解了:“哪兒來的怪人?波爾多家不是就剩一個女兒了嗎...”
他的同伴不耐煩地用手肘頂了他一下:“你老是在乎這些幹啥啊?能讓你孩子今晚吃飽嗎?你再看下去今晚你老婆又該讓你滾到谷倉睡覺了!”
提到老婆,他立馬低下頭開始工作,只是眼睛的余光仍然盯著那倒塌的莊園。
“咳咳...”傑洛特咳嗽著醒來,原本就酸痛的身體現在更是淒慘無比。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臉上的鮮血,好在肋骨沒受傷,體內的髒器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獵魔人的夜視能力讓他在黑暗中也能視物,倒塌的廢墟之中靜悄悄地,他艱難地轉動脖子,發現自己頭頂恰好有兩塊木板形成一個夾角,讓他活了下來。
但那個女孩呢?
傑洛特又咳嗽了兩聲,他嘶啞的聲音在廢墟中響起:“有人嗎?!”
沒人回答。
傑洛特舔了舔自己乾枯的嘴唇,他用僅剩不多的體力給自己上了個弱到不能再弱的昆恩,隨後就開始借著黑暗視覺往前爬行。劍不見了,手弩更是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好在這件龍皮甲沒丟,雖然已經不再泛著忽明忽滅的紅光。他在廢墟中艱難地爬行,數十米後,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破口,有一束光透過這個破口打了下來。
他沒帶手套的右手捏動阿爾德,念動力瞬間吹飛了那洞口處的廢墟,破片帶著木屑紛飛,一束陽光照在獵魔人臉上,讓他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
傑洛特緩緩爬出,他艱難地站立了起來,迎著陽光掃視四周。這曾經氣派的莊園現如今只剩一下一片廢墟,斷木殘垣,碎石凌亂,那些烏鴉已經不見了蹤影。他一瘸一拐地邁動腳步,走出沒兩步後就跪了下來,嘔出一口深黑色的粘稠鮮血,還帶著滾燙的熱氣,卻將木頭都腐蝕的嘶嘶作響。
他眼前已經出現了重影,獵魔人清晰地記得自己是在正午時分進入的莊園,而現在看上去正清晨。顯然,在那莊園裡他的感知出了很大的問題,對時間的感知更是變得模糊無比。獵魔人按住自己的胸腔,他艱難地喘息著,就像一個破風箱。
“咳——”他又用力地咳嗽了一聲,接著就是一陣乾嘔,像是要將自己體內的東西全部吐出來一樣。在這之後,他感覺好了點。傑洛特抬起頭,他知道,現在唯一能救他的就是蘿卜馬鞍袋上的白蜂蜜,這種魔藥在喝下後能清楚此前所有喝過的魔藥效果——也包括毒性。
但莊園倒塌這麽大的動靜,蘿卜多半早就跑得遠遠的了。傑洛特躺了下來,他想讓自己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舒適一點,至少別再有疼痛了。陽光打在臉上,他閉上眼,感到一陣安寧。
直到一個聲音輕輕地呼喚他:“先生...先生...醒一醒!”
他費力地睜開眼,從未感到這個小小的動作如此費力。
傑洛特看到之前那個推開門的黑發女孩正輕輕地推著他的頭,獵魔人不耐煩地說道:“讓我安靜一會...好嗎?求你了,就一會兒...” 他又閉上眼,仿佛要與世長辭。卻又在下一秒聽到了一些動靜,他不知從哪生出一股力氣,一把推開了女孩,一根木棍打在她之前的地方。獵魔人抬頭,一個亞麻色頭髮的男人正咧開嘴對他吐出一口口水,不偏不倚剛好打在他臉上,那家夥低笑兩聲:“就是你...就是因為你!”
傑洛特確信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但他的恨意貨真價實,像是恨不得將獵魔人千刀萬剮,生食血肉一樣。他揮動木棍,這次,獵魔人已經沒有力氣再躲開了,他只能承受這重重的揮擊。
男人很強壯,那根木棍帶著強大的力量,就要打在獵魔人的頭上,卻沒起到該有的作用。一層薄薄的黃色護盾在宛若玻璃破碎的聲音後消失不見,男人因為過於強大的反作用力被震碎了虎口,木棍跌落在地。他手上的鮮血有幾滴落在了獵魔人的皮甲上。
見到這一幕,男人更加怒火中燒,他一把抓起虛弱的白發獵魔人,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二者的鮮血混雜而出,順流而下。男人根本不停,他像一隻野獸一樣不停的毆擊著獵魔人的臉,一拳、兩拳、三拳。一拳比一拳中,傑洛特吐出一顆後槽牙,他的臉上綻放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你這個...蠢貨。”
紅光大盛。
獵魔人的皮甲上,那些精美的花紋再一次亮起, 忽明忽暗之間照亮了他的側臉。傑洛特咧著牙,原本虛弱的身體再次有了力氣。他一把推開男人,那力量讓他跌倒在地。傑洛特沒有猶豫,他撲了上去,黃色的貓眼裡已經染上了幾分猩紅。皮甲的猩紅光芒明暗的速度越來越快,就像是他的心跳和越來越強的嗜血欲望。
獵魔人一口咬掉男人的耳朵,在他的慘叫聲之中,用雙手扣住了男人的臉,大拇指按住他的眼睛,狠狠下壓。
他慘叫著,在地上瘋狂的扭動,揮動手臂,踢動大腿,想讓獵魔人離開他的身體。但傑洛特此時幾乎已經失去了理智,他隻想要更多的血,誰的都行。
“血——!”
獵魔人咆哮著這個單詞,他此時看上去比怪物還像怪物。之前,男人對他揮下許多記重拳,而現在,輪到傑洛特了。只不過他的拳頭,可比男人重得多。
第一記拳頭打破了男人的嘴巴,將他的幾個牙齒打飛了。第二拳落在鼻梁,翻湧的鮮血之間,傑洛特的臉上帶著他都沒意識到的殘酷微笑,用雙手一手扯住男人的下巴,一手頂住他的上顎。雙手猛然發力。
一旁捂住嘴不讓自己尖叫出聲的莉娜·波爾多可以對諸神發誓,這是她見過最殘酷的死法。那男人的下顎被獵魔人活生生地用蠻力撕扯開來,他的下巴就像是個垃圾一樣被傑洛特隨手扔在一旁,舌頭也被扯了出來。
待到他終於沒了氣息,渾身鮮血的獵魔人臉龐映照著忽明忽暗的紅光,轉過頭對著莉娜·波爾多露出一個微笑。鮮血與他的白色牙齒交錯形成一幅可怖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