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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外茫茫

　迷霧蔓延

　六十年一落的太陽，這時候已經落在了大地的邊緣，再有些時日，就會徹底落下。

　而永夜，將正式降臨。

　一身白衣的辰龍，站在蘇青丘身側，靜靜地看著人界天外的這一幕，神色幽幽。

　“沒想到，我竟已經沉睡了六十個日夜。三千六百年啊，一切都已經滄海桑田，往事如煙。”

　辰龍歎了口氣。

　誰又能想到，再次複蘇之後，六十個太玄晝夜已過，而今卻又到了永夜降臨的時刻。

　白雲蒼狗，世事多變。

　蘇青丘負手而立，環看四周，淡淡道:“為人界，苦守三千六百年，可曾後悔?”

　辰龍搖了搖頭，淡淡道:“後悔嗎?或許吧。”

　“人界雖然由神女所創，但卻是吾等十二靈卻也在其中傾注了所有的心血。”

　“吾還記得，一萬年前，人類茹毛飲血時代，子鼠舍棄肉身，拋棄萬年修為，第一個化為人皇，引導人界萬靈，一步步建立自己的文明。”

　“他臨死前最大的願望，就是有朝一日，人界能化為他心中的理想國度。”

　“同樣，老二臨死前，念念不忘的還是人界萬靈吃不吃得飽，是不是挨餓，受凍。那個死倔死倔的家夥啊，哪怕是死後，也要化為耕牛，為人界盡自己最後一份力。”

　“還有那頭死老虎，嘴上不饒人，性格暴躁。天天嚷嚷著人界萬靈就是拖累。但最後卻戰死在人界之外，與天外邪魔同歸於盡，等吾找到他的時候，只剩下了一顆腦袋。”

　“而最後，就連這顆腦袋，也沒有保留住，四散於天地之間，形成了十二脈之一。”

　辰龍神色平靜，似乎在說著一件與自己毫無相關的事情一般。

　只是蘇青丘，卻可以聽到她平靜的話語下，那隱藏至深的複雜感情。

　有對於人界萬靈的，也有對於其他上古十二靈的。

　其實，辰龍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為了人界，神魂分離，戰死沙場，如果沒有蘇青丘的幫助，比之其他十二靈，又能好到哪裡去?

　“三千六百年前，你果真是因為天外邪魔戰死?”

　蘇青丘問道。

　然後辰龍搖了搖頭，道:“那時候，魂類驟然而至。無面邪神是對人界威脅最大的存在。它甚至想要趁機撕裂人界薄膜，徹底進入人界之中。”

　“吾不得已只能冒險進入天外，與之爭鋒。雖然打的它徹底沉寂之後……”

　辰龍娓娓道來。

　原來，在她打死無面邪神之後，自身也身受重傷。

　而返回人界的時候，卻發現人族核心之地的漏洞，驟然出現。

　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這之後，便有了末代人皇啟化身人道之龍，以補天的事情。

　“可惜，小十二化作的人皇，實力太差了。凝聚人道之龍失敗，遭到人皇魂類反噬，最終功虧一簣不說，人道之龍爆炸，讓漏洞進一步擴增。”

　“不得已，吾只能一體三分。神魂鎮壓大地，龍軀停駐世間，而龍珠則沉寂在核心之地中，給自己複蘇留下最後一絲希望。”

　“說起來，還要感謝陛下，這已經是陛下第二次救吾了，第一次是取走龍軀。第二次是把吾龍魂和龍珠從核心之地喚出。”

　辰龍面帶著一絲感激。

　沒有蘇青丘，她想要複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蘇青丘擺了擺手，神色不變，沒一絲一毫居功自傲的樣子。

　道:“你所說的事情，與朕了解的也一般無二。不過無論是三千六百年前，魂類突至。還是十二靈紛紛慘死，往往都不得善終。”

　“以及這些年來的種種事情，閣下是否察覺不妥之處?”

　辰龍聞言，微微一怔，隨後變了臉色。

　本就雪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層層寒霜，平添了幾分肅殺。

　一雙全白的眸子，更是凝聚而起。

　沉默了良久之後，才道:“陛下是懷疑，有誰在暗中引導?”

　“當年吾等也曾有所懷疑，卻未曾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陛下心中可有人選?”

　蘇青丘未曾回答，只是把末啟發生的事情，以及上古巳蛇的種種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下。

　沒想到，辰龍聽到上古巳蛇之後，卻驟然色變，驚呼道:“這不可能，那家夥萬年前就已經死了，怎麽可能活到現在?”

　蘇青丘眼睛眯起，若有所思的看著辰龍，道:“死了?怎麽死的?”

　巳蛇之死，一直是個謎題。

　什麽時候死的，具體怎麽死的，全都未知。

　哪怕是末啟，身為上古十二靈亥神轉世，都不曾知曉。

　而現在看來，辰龍似乎了解其中的一些隱秘。

　豁然，後者震驚之後，強自鎮定下來，繼續道:“陛下不知，巳蛇是十二靈中最特立獨行，也是最孤獨的一個。它與其他十二靈都不太合群，沉默寡言，也就是與我，還有神女，能略微交流。”

　“但要說他是幕後黑手，卻萬萬不可能。因為早在萬年前，人界初創的時候，它便已經死了。”

　“還是神女親手動手殺的！”

　蘇青丘聞言，黑白分明的龍眸都深深一縮。

　神女親手殺了巳蛇?

　怎麽可能！

　蘇青丘看向辰龍，等待她的回答。

　“這件事其他十二靈並不知曉。因為當年只有我見證了此事。巳蛇當年吞噬了太多魂類生物，體內已經充斥著暴虐的因子和規則。”

　“到了後來，神女已經發現它呈現瘋狂狀態，不得已才痛下殺手，只是卻囑咐我不讓我告訴其他十二靈，以免動搖神魂，境界不穩。”

　辰龍解釋道。

　然而蘇青丘卻完全皺起了眉頭。

　這與他獲得的信息，完全相反，衝滿了矛盾。

　他吞噬巳蛇逆鱗，獲得的記憶之中，巳蛇從頭到尾都是神智清明的，根本不曾有任何瘋狂的跡象。

　更主要的是，巳蛇還親眼目睹了神女進入青銅門中，也就是說先有神女消失，後才有巳蛇死亡。

　所謂神女斬殺巳蛇一說，從時間先後順序上，就完全不對頭。

　難道……當年那位神女，早就在暗中，不知不覺被調包了?

　只有巳蛇目睹了神女被斬殺，所以它也被殺了。

　而一直蒙在鼓裡的十二靈，卻因此幸免於難?

　以青銅門時間為節點，在這之後出現的神女，是一個冒牌貨?

　想到這一點，蘇青丘隻覺得脊背發麻，不寒而栗。

　他脫口問道:“你可記得，神女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何時何地?”

　辰龍聞言，徹底皺起了眉頭，蘇青丘的話，就好像戳中了她記憶中的盲點一般。

　無論如何回憶，都無法記起神女什麽時候離開的，又是如何離開的，甚至是從哪裡離開，是否真的離開，一切都記不起來。

　辰龍立於虛空，微微顫抖，心中滿是惶恐與不安。

　她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絕不是複蘇後記憶受損，也不是她遺忘了，是有什麽東西，在她的記憶中，甚至十二靈的記憶中，做了手腳！

　而做這一切的存在….很可能就是他們一直信賴有加，忠心護衛的神女！

　“陛下！”

　辰龍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但蘇青丘卻微微搖頭，指了指人界，示意隔牆有耳。

　如果那東西真能篡改上古十二靈的記憶，那麽其危險性將成倍提升。

　保不準一旦被念起，就會生出感應，從而不知不覺中，影響他們的記憶。

　蘇青丘，也不敢拿自己的金手指賭，萬一無法抵抗，那還不完犢子了。

　屆時，淪落為十二靈這般，那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徒呼奈何。

　“我們先離開這裡。”

　蘇青丘略微感應了一會，伸手一揮，便帶著辰龍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人界之上。

　……

　另一邊

　天外某地

　無盡的幽泉與白骨之下，是一處宛如地窟一般的溶洞。

　四周羅列著無數的白骨和僵屍，同時也布滿了死亡與煞氣。

　巳蛇的身影驟然而現。

　噗通

　跌落在白骨堆上。

　“咳咳咳！”

　巳蛇劇烈的咳嗽著，大口大口的黑血不斷的從嘴角、鼻孔、眼睛等等部位噴出。

　每一滴黑血，都蘊含著天災的力量，充斥著絕望和黑暗，混合著血液劃過巳蛇的臉龐，讓其容貌和周身鱗片，寸寸腐蝕。

　僅僅片刻之後，整個臉龐都已經面目全非，身上的鱗片，更是被腐蝕出了一個個空洞。

　令人觸目驚心。

　然而巳蛇卻不管不顧，仍舊大口大口的吐著黑血，到了後來，甚至連五髒六腑都化為了黑色的血塊被吐出。

　濃鬱的血腥味，在整個幽冥死窟中蔓延。

　“咳咳，好一個天災之力！”

　“你怎麽樣?”

　巳蛇頭也不回的問道。

　在他身後，空間漸漸扭曲，一團亂麻一般的物質，驟然出現，落在了地上的白骨之中。

　旋即，白骨直立而起，化為人形，全身上下，血紅色的皮膚一層層的生長，最終一頭僵屍，豁然成型。

　哢吧哢吧

　僵屍扭了扭脖子，把倒置的腦袋擰轉一圈，扶了扶脫臼的下顎骨，微張了兩下，這才聲音嘶啞的說道:“還好，暫時死不了。不過龍皇的天災之力，一直在持續不斷的侵蝕我的死亡核心。我需要依靠幽冥之地，把它排斥出去，一時半會是無法重新動手了。”

　巳蛇聞言，徹底沉默了下來。

　良久之後，才要咬牙切齒道:“好…好狠的龍皇。本座真沒料到，他竟然能夠執掌天災之力。”

　砰！

　旋即一拳砸在地面，神色猙獰而恐怖，繼續道:“此事沒完，定與之不死不休。”

　他們這一次可以說是滿盤皆輸。

　鴻帝慘死當場，好不容易複蘇的無面邪神再次沉寂，這一次乾脆連邪神軀殼都丟了。

　而他與幽皇，也半死半殘，一時半會都無法再動手。

　損失慘重都不足以形容。

　對，還有辰龍的龍珠，也丟了。巳蛇自己更是利用十二脈邪法，金蟬脫殼，損失了大半的力量。

　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祂太強了。”

　“擁有真龍的力量，並駕馭著四顆龍珠。還擁有魂類的力量，還是最頂級的禁忌天災。”

　“巳蛇，祂到底是什麽東西！”

　幽皇聲音嘶啞，一字一頓的問道。

　雖然之前與龍皇有過一次照面，但那一次並未照見龍皇的威能，這一次才算是真正的領教到了。

　“什麽東西?”

　“本座哪裡知道他是什麽東西！”

　“東方乙木青龍，南方赤火炎龍，西方庚辛金龍。還有那不知名的天災之龍……該死的，這頭怪物，怎麽會有如此離譜的化龍之道。”

　巳蛇仍舊憤憤不已。

　縱橫太玄邊緣世界這麽多年，他就沒見過如此離譜的事情。

　真龍雖然稀缺，但太玄深處也不是沒有。

　天災魂類更少，但他也遠遠的見過一二。

　然而，他卻從未見過凝聚如此多的龍珠，甚至還能統一魂類之力的存在。

　簡直是離離原上離譜。

　幽皇則沉寂下來，過了好半天，才繼續說道:“我懷疑，祂還沒有盡全力出手。祂似乎有意放過了我們倆。”

　什麽?

　巳蛇一愣，臉色急劇變化，不可置信道:“怎麽可能，你在胡說什麽！那種程度的攻擊，龍皇還沒有盡全力攻擊?”

　幽皇點點頭，道:“你知道的，我當初是想要控制祂的靈光和神魂的。然而，當時我好像見到了光，見到了汪洋大海，無邊無際。那一刻，我就差點以為那一枚永恆的太陽。”

　“以我之力，哪怕連他的十分之一靈光意志也無法控制。而祂最後那招四龍合一，看似強大，靈光意志卻都未曾波動。”

　“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幽皇的話，讓巳蛇徹底沉默了下來。

　他如何不曉得，靈光意志未曾波動，那就意味著，龍皇根本未盡全力！

　否則真身出動，然後動用全部靈光意志，還不一下子懟死他們?

　他們自然不知，某位從心者，只是一位藍量驚人，真身卻賊苟的家夥罷了。

　這也是幽皇誤認為蘇青丘可以放過他們的原因所在。

　此刻

　聽到幽皇的分析， 巳蛇也回過味來。

　細細回憶龍皇的種種，似乎，大概，可能，或許……

　“還真如你所說一般。”

　“有這麽強的實力，真身卻一直未出，難道真的是有意放過我們?”

　“難不成，龍皇是友非敵?這一次只是因為我們圍攻祂，而動怒了?”

　巳蛇思緒連連，眼神開始冒光，心思也開始活絡起來。

　結合種種事實，再加上幽皇佐證，似乎事實真就如此啊。

　龍皇是自己人?

　特麽的，只是想想，也感覺好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