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邀請陳緣入座,但陳緣並未直接依言而動,而是盯著國師看。
在這裡,除了衛姬應該就他最大。但衛姬只是個貢品,也就是說這裡的話事人其實是國師!
陳緣回想之前遭遇的各種試探,覺得自己丟了臉與國師脫不了關系。既然大家都準備坐下來談話了,也就是說身份持平了,那他自然不可能給國師好臉色。
國師見陳緣不動,也不生氣,只是笑了笑,說“剛剛多有得罪,希望你見諒。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而這件事又關系到了衛國國運!”
陳緣把頭髮弄散,隨後說“大人你把事情想簡單了,區區衛國國運,何至於引發天地大劫?”
國師一愣,說“啥意思?”
陳緣沒說話,只是裝作高深的樣子,讓國師不由得皺眉。
其實在入帳面見衛姬之前,陳緣心中就確定了幾件事。
一、不管這個怪異到底是啥引起的,也不管這怪異要如何才能解決,他一個人肯定是辦不掉的!
二、他既然一個人辦不掉,那他就得借力!如何借力?當然是靠著他看過劇本來混取高位,當個謀士了!等他有權有人,那以後的事情不就好辦多了?
除此之外,他還得借力尋找何然。出現於這方時空後,他發現自己與何然之間的感應沒有被隔絕,只是模糊不清。可以感應生死,卻定不到方位。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借力於本地勢力,也就是衛姬他們一行人。
所以陳緣回想之前所說,很快就給自己定了一個身份。那就是某家族的試驗品!有聖靈血脈的修道之士!因為精通佔卜,預測到了大劫將至,便偷偷出山,希望拯救天下蒼生!
......嗯,雖然中二,但符合熱血少年的人設!而且既然是中二少年嘛,又年少又熱血的,那時而認慫,時而一副高人做派,也不是不可以被理解......。
國師見陳緣裝作高深,其實心理也不是很爽。畢竟陳緣剛剛的表現他都曉得!你前腳還哭著認慫,後腳卻一副高人的樣子......也罷了,看面相不過是個大男孩,看你能說啥!
國師定下心神,一臉平靜的說“小朋友快坐下吧!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站著你不覺得高處風大嘛?”
陳緣知道自己被諷刺,只能當做沒聽出來,說“我這話說出來,你怕是也坐不住了!”
國師樂了,說“說來聽聽。”
陳緣這才坐下,說“國師剛剛也說了,此事關乎國運,不知國師是以望氣之法發現的。還是以凡俗方式推理出來的?”
國師不屑的搖了搖頭,說“自然是望氣了!若不是在老國君動身前往妖國後,衛國國運不堪,甚至有衝天血光籠罩全國,威逼周圍數國,我又怎會主動護送衛姬追趕?要知道,現在新君已立,若迎回老國君,一山不容二虎,衛國必亂!”
“而且!”國師看向陳緣,眼神突然一凝,說“此事關乎衛國國運,雖然新君與我立場不同,甚至不聽相互勸告。但通曉此事的人都心有靈犀,並未向外吐露,以免節外生技。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而且你到底是哪家的人?”
陳緣笑了笑,說“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你們確實是守口如瓶,但衛國國運發生如此驚變,卻瞞不過一眾修士!只要有了察覺,再仔細觀察,想推導出一些東西並不難。”
國師愁眉,說“這豈不是說......外人都知道了?!若他國乘機插手,
那......。” 陳緣搖了搖頭,說“其他人族諸侯插手此事都是小事,畢竟大家都是人族。無論怎麽相互攻伐,取也不過是人口與土地。注意!人口也在其中!而血光籠罩......這可是殺劫啊!如果諸侯是為屠殺而來,那他們拿了一座死城又有何意義?”
國師陡然一驚。
陳緣說“而且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剛剛跟你透露過了,這是天地大劫啊!”
國師眼神突然犀利,他看向陳緣,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陳緣見國師情緒變化,知道自己的忽悠已經成功了大半,便假裝憂鬱,隨後雲清風淡的說“一個被家族遺棄,拿來做實驗,甚至連姓氏都不能繼承的棄子而已......。”
國師哼道“你既然能推測出大劫,那必然也是精通天機數術之輩。關於這點我倒是聽說過,天機大家澹台家族最近在進行一些實驗,以各種方式使人‘親道’、‘合道’,以獲得更加準確的天機推演,其中就包括一些血脈移植......看來澹台家的實驗很成功啊!”
“嗯?”
陳緣一喜,這是又主動給我補全身份了?他趕緊順著這條線往下演,自嘲道“屁的實驗成功!我可不是他們家的人,畢竟我都是個‘雜種’了!”
國師覺得自己摸到了陳緣的底,便笑道“那我們就不說澹台家了,說回這次大劫!你說天地大劫......難道這次事情只是我衛國剛好遇上了?那該如何解決?”
陳緣回憶之前讀過的各種小說志異,說“大劫發生,講的也是個循環漸進。不是剛好遇上,我估計衛國就是這次大劫的導火索!所以不可避免!”
國師問“你如何確定?”
陳緣說“天地大劫牽扯太多,一旦卷入,很容易粉身碎骨!所以每次大劫,最混亂的反而是一眾天機士!修為不足的佔不出來,修為足夠的卻不敢佔卜!久而久之,每次大劫發生之前,天機士們會默契的停止一切佔卜。而此時,家族天機術比我強的大有人在,他們卻歌舞升平!在普通修士都能看出衛國有難的時候,卻也沒想過要深入佔卜。這很符合歷次大劫的記載!”
國師忍不住點頭。
陳緣繼續說“其次,籠罩一國的血光雖然明示了此國要遭劫。但區區十裡戰場所散發的血光都能照耀百裡,牽扯數國!你不會單純覺得這次大劫,這次籠罩了一國的血光,只會讓一國遭難吧?以戰場兵禍推理,以十倍論,這幾乎波及了大半個北方啊!”
國師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陳緣見國師陷入沉思,便趁熱打鐵,說“國師大人,您仔細想想。一個殃及了大半個北方的劫難,以衛國國君前往妖國為引觸發,也就是說,此次大劫,妖國必然是牽扯在內的!既然妖國卷入了這次紛爭,你不覺得這次血光之兆的預示就很明顯了嗎?”
國師身體一顫,激動的說“不可能!就算我不能送衛姬去妖國,但有老國君赴死,我衛國就不算沒朝貢!妖國就算要對衛出手也不會大做文章!不然周圍人族自危,與南方的秦國勾結,這就直接變成人妖對立了!”
陳緣說“但如果不是人妖對立,那什麽才配得上這次大劫呢?”
國師突然一滯。
就在這時,衛姬平複好心態,再度出現在大帳之內。見國師一臉沉思,本不想打擾。但陳緣率先站起來施禮,還是打斷了這次談話。
陳緣對著衛姬作揖,喊道“拜見衛姬。”
國師回過神來,也對著衛姬拱手,喊道“殿下。”
衛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沒打擾你們吧?國師,你與陳緣小弟談的怎麽樣了?”
國師擺了擺手,歎道“事情可能不簡單了。”
衛姬一臉驚詫,問“怎麽了?難道我們追不上父親了?”
國師歎道“不是追不追的事。但在這之前,澹台......不,陳緣,你確定你的判斷沒錯麽?”
陳緣說“雖然大半只是推測,你可以把我看成危言聳聽的江湖術士,但妖族不可不防!”
國師朝著衛姬一拜,請衛姬上座。隨後對陳緣說“現在殿下也在這裡,你說說,為什麽妖族要冒著人妖大戰的危險對衛出手!”
陳緣撇了撇嘴,心想難道我要告訴你,我是未來的人,所以知道劇情?但還是努力回想各種小說志異,以及史評等前人總結,最後說“敢問國師,妖國有多久沒與人開戰,多久沒擴張領土了?”
國師說“百余年。”
陳緣說“妖族本來就比我們長壽。百余年,人族這邊能繁衍最少五代人,但對妖族而言,卻只是新生一代成長,或開啟靈智的時間。但人族除了生,還有病與死,還有各種天災人禍!這些抑製了人族增長的數量,卻無法抑製和平年代的妖族數量!”
“百余年啊!除了妖國自身的人口增長,整個北方,甚至還有南方,不斷有新生妖族湧入。 若妖族為同一種族還好說,妖帝統籌規劃一下,朝林地區也能湊合著容下這些妖。但妖只是泛稱!虎妖,羊妖,龜妖,鷹妖......各種不同習性,不同種群,卻有了靈智,能分階級的妖族,一起擠在朝林......如果你是妖族,渴不渴望外面人族所佔據的曠闊空間呢?”
國師這下徹底明白了。
陳緣繼續說“而且妖族與人族的情況差不多!人族諸侯林立,妖族也有不少妖王。妖帝雖然能約束住大部分妖王,但只要有一個妖王動了壞心思,引發人妖衝突,使北方的人族諸侯自危,聯合南方的秦,那妖族會作何反應?會不會也自危?如果雙方在互不信任的基礎上相互威脅與對壘,加上有人從中作梗,你覺得會如何?”
國師臉色鐵青,整個身子都忍不住在顫抖。而衛姬雖然沒聽全程,但這段話也足夠讓她臉色發白了。
國師嘶啞著說“如果能好好交流,能否避免?”
話音剛落,國師馬上給了自己一巴掌,自嘲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雙方本就不能徹底放心對方。一旦起了芥蒂,開始對壘,加上有希望開戰的人從中作梗......這果然是劫啊!”
衛姬忍不住跌坐在地。
陳緣給他們這一忽悠,一分析,自己則抓到了歷史的走向。
如果妖族從中作梗,那他要做的根本就不是幫助老衛君或衛姬爭貢,而是想辦法使倆人中的其中一人成功抵達妖國。而妖國那邊,則會想辦法弄死這二人,使衛國坐實不臣的名頭,隨後出兵討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