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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道之主》第二一三章 隔空乾架,三個圍毆一個(10k)
余子清覺得,老羊之前還是太克制了,現在才展現出那種研究狂人狂熱的一面。

那種熱情在燃燒,亟不可待的眼神,簡直能把人燙傷。

但余子清大概也能理解,研究了這麽多年,終於看到了希望,而且是最關鍵的地方,絕無可能放棄。

“你稍等兩天,我做點準備,再跟你去一趟。”

他是肯定得去的,不親自交代一下,萬一在弄出來什麽誤會。

比如,剛進去,就被甲十四按在地上……

“還有,你最好也做點準備,那顆七彩寶石,別帶進去。

你把這個東西帶進去了,外面的玉圭,怕是都沒法用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最好快點。”

老羊答應的很痛快。

這讓余子清想說的話,都不得不咽了回去。

實驗室都舍得不帶了,看來的確是急了。

余子清招來巫雙格,一揮手,身前便有密密麻麻數不清楚的穢氣桶器胚出現。

“給這些穢氣桶拓印符文。”

余子清本來還想請老羊研究一下,怎麽做出來一個超大型穢氣桶,當做中轉站。

讓大兌這邊積攢的穢氣,都能先存起來,讓穢氣桶空出來可以循環使用。

不然的話,萬一有什麽事,巫雙格沒法去收取,就會影響到整體效率。

畢竟,裝滿的穢氣桶,要是沒人收,他們也只能放著,這東西其實還是挺危險的。

一般的地方,也沒法儲存這個東西。

不過,看老羊現在的樣子,還是算了。

等老羊去了大兌,冷靜下來了,再給他提一嘴,讓他抽空給弄一下。

巫雙格拓印符文,倒是很開心。

大兌這邊,可是整合整個神朝之力,來給他提供穢氣和毒素。

這可比大離那邊帶勁多了。

大兌目前的穢氣桶保有量,已經遠超大離。

未來肯定會更多。

說起來,巫雙格進階,可比其他人舒服太多了。

伴生法寶只要先進階,他便只需要日常積攢力量就能跟著進階,基本不存在什麽瓶頸。

難就難在,混元金鬥進階,那可比一般修士進階難太多了。

到現在,巫雙格還沒追上余子清的修行進度。

理論上,只要有足夠的穢氣,他壓根不會有瓶頸。

而惻惻最近沒事幹了,就去老羊那蹭實驗室,七陰大王的域,給她的啟發很大,基本上已經找到了進階之路,也沒什麽問題。

錦嵐山內,歲月靜好,一切都很安穩。

等到巫雙格拓印完穢氣桶,余子清便將巫雙格和老羊一起藏入一個法寶裡,離開了錦嵐山。

老羊是肯定不能露面的,理論上,他已經死了。

在加上老羊新發現的事情,之前的謹慎還是起了作用。

若是此前老羊跟他一樣浪,那說不定就已經有人,鎖定到他身上了。

巫雙格能不露面最好也別露面,帶著他去大兌,若是有人知道了,自然也會知道帶他去幹什麽。

穢氣桶抽取穢氣和毒素的副產物,經過離火院的不斷研究,應用范圍已經越來越廣了。

而且那些家夥,似乎還有想法,用穢氣桶來處理某些材料。

比如,處理吞金獸拉的屎。

吞金獸以金屬礦石為食,拉出來的屎,堪比精煉提純過的礦石。

但是這些金屬純度一般都不高,而且經過了吞金獸的肚皮,出來的金屬可能更難重新提煉了。

因為大部分時候,出來的都是合金。

但他們還不得不用吞金獸,因為某些特別的材料,他們自己是很難精煉提純到極高的純度。

在吞金獸這碰運氣,還能拿到這些材料。

所以,按照離火院某些院首的推論。

吞金獸拉出來的屎,理論上也是屎,也是穢氣,理論上是可以用穢氣桶提純的。

若是可以,吞金獸的價值,就會直線攀升,九成以上不能用的金屬,可能都可以再次化作高純度原材料使用了。

只可惜,他們手裡的穢氣桶,能力有限,做不到這些。

之所以告訴錦嵐山這邊,就是想請巫雙格過去,用正版混元金鬥來試一試。

然後,余子清說下次一定。

有這種可能,余子清肯定自己先試試。

畢竟吞金獸,其實也不是什麽特別稀少的靈獸。

這些家夥,在記載之中,屬於最早一批,主動靠近人族的。

因為在野外生存,危險太多,挖礦也實在是太難了,太累了,種類還少。

直接賴在人族這,躺平了,等著人挖好了礦石,甚至是精煉好了金屬,喂給它們。

這樣多好啊,大家各取所需。

畢竟,有好多種特別的高階金屬原材料,都是只有吞金獸這能產出。

而那些材料,能用到的地方,基本都是寶器。

產量少,但意義重大。

所以吞金獸的地位,穩的很。

要是有機會產出更多的材料,甚至可能是新材料。

余子清又沒瘋,去幫人家出產。

頂多是以後有產出了,大家在材料上,有點合作。

亦或者,直接跟某些強者合作。

單線聯系。

正因為有離火院的人,提出了想法,余子清就隨之延伸出來更多想法。

比如,某個大妖,會不會拉屎?

海中的巨鯨,這個是肯定會拉屎的,那都是材料。

要是混元金鬥能提煉,就等同於多了很多種更好的新材料。

要是再推定一下,生靈廢棄排泄物,都能提煉,那余子清的想法就更多了。

但這些都是以後的,等巫雙格的混元金鬥繼續進階再說。

現在,只是最好的肥料,就已經有很大價值了。

余子清速度很快,為了盡可能的不被人注意到,他都是直接一步跨出,施展跬步進入的大兌。

這一次進來,甲十四就不在這裡了。

但是無面人的探子,鎮守在這裡的大軍,卻第一時間出現。

很顯然,甲十四也覺得,他這一次弄不好又是幾年,甚至是十年才來一次。

放出了巫雙格,讓他跟著人去處理穢氣,順便再將新的穢氣桶發放出去。

這一次,就算余子清繼續十年不來,穢氣桶也絕對夠用了。

余子清帶著老羊,在這等著,不多時,一道刀光在天邊浮現,轉瞬便落地。

“臣,甲十四,見過陛下。”

“這位是老羊,是我的老師,學究天人,當世之中,若論學識廣度,能與之相提並論的,不超一掌之數。

此次前來,是為了那個玉盒,要研究一下。”

甲十四肅然起敬,立刻正衣冠,而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拜見先生。”

他吃了很多次虧,就是吃在學識上。

對這種老先生,他可從來不會放肆。

哪怕看起來只是一個山羊妖,他也不會小覷了。

按理說,一個山羊妖,絕無可能擔得起陛下這種讚譽。

那隻可能是他眼拙,根本看不穿對方的真身。

老羊微微頷首,打量著甲十四,看得出來,甲十四是真心實意的尊敬。

九階巔峰的極道強者,能如此拉的下身段,如今的大兌,當真是氣象更新,截然不同了。

老羊的一隻眼睛,斜了一眼余子清。

余子清給他抬這麽高,還一副學生架勢,那他肯定不能落了余子清面子。

念頭一動,老羊的眼睛微微一眯,便化作龍目,而後又化作人眼。

眨眼間,那眼睛便似龍目又似人眼,有一種詭譎卻威嚴的感覺。

一眼望去,甲十四全身肌肉,便驟然一緊,身上驟然浮現出一股刀鳴之聲。

甲十四瞬間壓製下去本能,站著一動不動。

他感覺自己好像被直接看穿了。

老羊只是看了一眼,眼睛便恢復了山羊眼,帶著一絲微笑道。

“竟然修成天刀之境了,吃了不小的苦頭吧。”

“先生慧眼如炬。”甲十四來了精神,微微側身頷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老羊拿出兩個玉簡,念頭一動,便在兩個玉簡內刻錄下來了兩篇典籍。

“這是後世的藏刀經和洗鋒經,乃是一個修道者所創。

那位先賢,雖是修道者,卻每日練刀兩個時辰,入道之後,直接入刀道。

八十年入九階,入九階便直入天刀之境,但鋒芒太盛,刀鋒太過霸道,終於傷到自身。

一身修為,刀道境界,毀於一旦。

他修為盡毀之後,卻又大徹大悟,寫下藏刀經和洗鋒經。

這經文,非直接的修行法門,便是普通人,都可參研。

他曾言,刀者,殺伐之器,刀道,亦殺伐之道。

正所謂,心懷利器,殺心自起。

這兩部經文,乃是藏刀洗鋒之用,先看藏刀,什麽時候,自行領悟出心訣了,再看洗鋒。”

甲十四聽到這話,神色有些震驚,本來都準備道謝了,卻不敢伸手了。

他猶豫了一下,問道。

“敢問先生,這是心刀?”

“不是,他說,這叫問心刀。”

老羊念頭一動,倆玉簡飛到甲十四面前。

甲十四忽然跪伏在地,雙手舉過頭頂,接住玉簡。

“甲十四不才,請問授道老師之名。”

老羊眼帶笑意,很滿意甲十四的態度。

“他叫元奉一,曾經是我老友,臨終之時,將此托付給我。

讓我幫他找一個合適的傳人,我覺得你挺合適的。

初次見面,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便借此物,送你了。”

甲十四接過玉簡,恭敬的磕了三顆響頭。

“十四必定為老師立下牌位,時常祭拜。”

余子清不是太懂這些,但看甲十四的樣子,就知道,這家夥撿到大便宜了。

余子清咧著嘴笑了笑,老羊會的挺多的啊。

他是怕這裡的人,輕慢了老羊,也怕老羊的性子,跟這裡的人鬧不高興了。

看來是他想多了。

老羊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懶得做而已。

這一來就先收買人心的套路,玩的挺溜的。

甲十四拿了好處,一行人向著宮城而去,飛在半路上,老羊還在給甲十四指點。

“你的天資、悟性、努力、心態,都無可挑剔。

只是你在這裡,限制了你,後世對於刀道、劍道的研究已經很多了。

劍道跟刀道也不一樣,殺伐過重,太過霸道,乃是刀道通病。

很多時候,都不是因為不夠強無法突破,而是因為鋒芒太盛,太強,才無法突破的。

我看得出來,你的天刀之境,還不穩固,突破的似乎也有些勉強。

接下來,你除了每日以肉身力量練刀之外,不要再修行了。

先看藏刀經吧,什麽時候,我再看你一眼的時候,你的刀氣、刀意能巋然不動,再說其他。”

“謹遵先生教誨。”甲十四恭恭敬敬的道謝。

他聽的出來,老羊是不想打擊他的自信,才說不是你菜,也不是我強,而是我的時代,在這方面,勝過你的時代。

僅此而已。

第一次見面,很順利。

老羊跟張曲力見面之後,還有點相見恨晚的意思。

等到玉盒拿來,專門給老羊騰了一個地方,讓他去做研究。

余子清沒急著走,遠遠的看著老羊的動作。

真拿到手了,老羊就沒了那種焦躁的感覺,反而小心翼翼的先查看了很久,研究那幾枚符籙。

等研究的差不多了,老羊念頭一轉,便見他的嘴巴上,驟然浮現出三張交錯的符籙。

每一張符籙兩端,都有鎖鏈從虛空之中延伸出來,束縛在符籙上。

老羊的眼神都變得空洞,但這一次,明顯跟曾經不一樣。

他還保持著一縷意識。

玉盒之上的三張符籙,似是感應到了東西,一起亮起了蒙蒙微光。

老羊身旁,三顆留影石,一同記錄下來這一切。

片刻之後,緘言神咒所幻化而出的符籙消散,老羊繼續看了看玉盒上的符籙,又看了看留影石,等了好半晌之後。

老羊才轉頭看向遠處的余子清。

“你來吧。”

“現在打開麽?”

“先揭下來一張,不用打開玉盒,裡面的東西暫時不用看。”

余子清伸出手,觸摸到最上面那張符籙。

伸手觸摸上去,壓根觸摸不到符籙的存在,仿佛那符籙是印在玉盒上的圖畫。

余子清伸手一翻,拿出大兌玉璽,握在手中。

再次去觸摸的時候,就能明顯的感覺到符籙邊緣的厚度。

輕輕一撫,那貼的死死的符籙,便被余子清揭開一角。

最上面這一張符籙,被輕而易舉的揭了下來。

符籙材質怪異,完全不像是符紙,有種絲綢的質感,更像是某種經過處理的皮。

亦或者是某種生靈皮的內層,有硬度,卻又很柔軟的古怪感覺。

老羊沒有用手去觸摸,他取出一個小圓盤,那張符籙,便懸在圓盤之上。

老羊察看了正面之後,又去察看背面。

正面的花紋和符膽,很正常,但背面就不太正常了。

密密麻麻的細密紋路,還有大量細小的符文,余子清只是看了一眼,陰神便不由自主的睜開眼睛。

目之所及,那張符籙,好似驟然變成了上百層,每一層都有密密麻麻的紋路和符文。

只是稍稍想要看的真切一點,便頭昏眼花。

余子清後退一步,閉上了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能重新睜開眼睛,那種天旋地轉,頭暈眼花的感覺,才慢慢消散。

而老羊,不但雙目化作龍目,身形都化出了黑色的龍身,懸在半空中,死死的盯著符籙看。

足足一個時辰之後,老羊長出一口氣,拿出一個罩子,將那張符籙蓋住。

“這東西的傳承,肯定非常久遠,起碼可以追溯到甲子紀年。

看起來是一張符籙,其實是由上百張符籙,疊加在一起製成的。

每一張單獨拿出來,都是廢的,合在一起,便構建出一個完整的新符籙。

這種技術,現在也有。

當年琅琊院,受人所托,就煉製過一張疊加了七十二層的超級符籙。

但是那符籙有半寸厚,三尺多長。

就算是琅琊院,也絕對做不到這麽小,這麽薄。

因為他們找不到這般合適的材料。

這個東西的材料,不知是什麽東西的皮,被剖了上百層,依然能完好無損,還能重新合並在一起。”

“能化解麽緘言神咒麽?”

“哪有那麽快?”老羊斜了余子清一眼,嗤笑一聲:“你懂個屁,就算是向前邁出一大步,有了方向,也不是一天半天能解決的,揭第二張吧。”

余子清揭下第二張,老羊繼續研究。

幾個時辰之後,揭開第三張,玉盒也依然毫無反應。

余子清按著玉盒,等到老羊將第三張符籙也初步研究了一下之後,他發問道。

“裡面這個東西,你覺得我看了好,還是不看了好?”

“你看了估計問題不大,但是其他人看了就未必了。”

余子清沉吟了一下,緩緩的打開玉盒。

玉盒之中,放著一個玉簡,看起來非常普通。

他曾預想,這般封印,是不是裡面的東西,打開之後,就會直接飛走。

看來他想多了。

這裡的玉盒也好,符籙玉簡也好,其實都只是在封印裡具現出來的東西。

曾經存在的信息,被具象化了。

余子清拿起玉簡,陰神也睜開了眼睛。

以陰神來窺視玉簡內的內容。

霎時之間,他的一縷意識,便仿若出現在一片虛空之中。

周圍的煙氣繚繞,轉瞬之間,煙氣便似凝聚的水墨畫,飛速的凝結,化出一片只有黑白的世界。

一座高高的祭壇上,有人身穿華服,臉上帶著猙獰的面具,一邊施展印訣,一邊起舞,一邊口誦咒文。

伴隨著儀法進行,祭壇之下,跪伏著的一個個人,抬起頭。

他們的臉,在慢慢的脫離他們的腦袋,而他們的腦袋,也開始慢慢的化作白水蛋。

他們的臉,拖著一縷縷星光一樣的尾巴,飛入祭壇之上,落入到一個大肚窄口的紫金甕中。

而後便見那帶著猙獰面具的人,拿出三道符籙,交錯著貼在那紫金甕口,將其封禁。

水墨畫的世界,不斷的變化,變幻成另外一個場景。

有人拿出一卷圖,圖上只有一個背影。

下方坐了不少還有五官的人,帶著面具的人告訴他們。

白水蛋的法門,就在圖中,其神韻和真意,都在其中,自行領悟的最好。

拿到現成的法門來修行,會差很多,而且未必能修成。

修成之後,再施展儀法,就可以將真名和真容,寄托虛空,從此之後,很多法門都對他們無用。

他們也可以完美的保守秘密。

誰也無法從他們這裡,以各種神通秘法,挖走秘密。

他們是犧牲者,注定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但是,總要有人來走這條路,總要有人來冒險。

余子清的意識,看向那張背影圖。

只是一個身著長袍的人,站在懸崖邊,懸崖一側,是無盡的虛空,另一側,看不到別的什麽,只是延伸出去的一個懸崖而已。

隨著余子清窺視,便立時感覺到強烈的真意和玄妙在其中。

便如同那站在懸崖邊的人,一步跨出,便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那玄妙和真意,更像是給人一個選擇,讓人去選。

前進,或者後退。

余子清看著那個人的背影,莫名的生出一個念頭。

只能前進或者後退,憑什麽你就站在那,不前進,也不後退。

別人都只有兩個選擇,你站著不動,這不是第三個選擇麽?

當這個念頭浮現的瞬間,余子清便感覺到,那張水墨畫裡的人動了。

他緩緩的轉過頭,露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那張臉仿若一個漩渦,在余子清眼前不斷擴大。

恍惚之間,那張畫消失了,只有一個沒有五官,臉上是一片漩渦的人,站立虛空之中。

身形高大無比,那張漩渦臉,便似有萬丈高。

漩渦不斷的拉扯著余子清的意識前進。

忽然之間,余子清的陰神睜開眼睛,腹中最後一口地魔尊主,也微微跳動了一下。

地祇之源的石碑,也微微顫動,先賢聖音,驟然變得洪亮,響徹天地。

大兌玉璽也亮起光華。

余子清身上的幾枚郡守大印,也自動飛出,化作一道流光,流轉到余子清身上。

霎時之間,余子清被吸走的意識站在虛空中。

靜靜的看著那張巨大無比的漩渦臉。

“你告訴我,憑什麽別人都只有兩個選擇,而你有第三個?

如果規則是只有倆,你便不用遵守規則麽?

縱然是規則的制定者,也必須遵守規則。”

余子清沉聲發問,說到最後一句,意志便不可動搖。

霎時之間,他的身形開始繼續後退。

虛空之中,漩渦臉那龐大的身形,忽然動了起來。

他伸出一隻手,遮天蔽日,向著余子清抓來。

余子清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

伸手一指,積攢的三災之力,噴湧而出。

無形無相,絕大多數的生靈,甚至都無法感覺到的三災之力,對方似乎能察覺到。

想要避開,卻已經無法避開,那隻遮天蔽日的手,實在是太大了。

所有的三災之力,都沒入其掌中。

同一時間,白水蛋的駐地之中。

一號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瞬間消失不見。

他來到最深處的一座祭壇前,被供奉在祭壇之上的一枚玉簡,散發著刺目的光芒,可怕的威壓驟然降臨。

“誰?誰在搶奪?”

一號的白水蛋腦袋,微微閃爍著一道光芒,不容他多想,立刻以淨身符清理身體。

而後換了一件衣裳,面上帶著一張猙獰的面具,來到祭壇前,點燃燭火,口誦咒文,手捏印訣,身形起舞。

詭譎的氣息彌散開來,伴隨著一號白水蛋的儀法。

那玉簡之上綻放的光芒更盛了。

而另一邊,余子清明顯感覺到,那隻遮天蔽日的巨手,速度加快了一些。

他不為所動,多方力量疊加之後,余子清後退的速度越來越快。

而那源源不斷飛出的三災之力,也在被那隻巨手,一絲不差的全部接收。

當那隻巨手抓來,快要觸碰到余子清的時候,余子清還沒繼續做什麽,地祇之源卻先動了。

石碑飛出余子清的身體,懸在余子清身前,先賢聖音,少了諄諄教誨的味道,多了鏗鏘冷冽的殺伐之音。

霎時之間,便見一條虛幻的大道,以地祇之源為中心,瞬間浮現出來。

大道橫空,與那隻巨手碰撞到一起。

相互僵持,大道不斷後退,變得愈發虛幻。

余子清福至心靈,伸出一隻手,觸碰到地祇之源。

霎時之間,一條黑紅色的大道浮現出來。

大道之上,無數的餓鬼虛影浮現,迷蒙的香火之氣,伴隨著大道壓下。

所有的香火之氣,全部纏繞在那隻遮天蔽日的巨手上,伴隨著三災之力,滲入其體內。

而後,虛空之中,又有一條血色的大道,裹挾著霸道的氣息浮現。

強行壓下,霎時之間,便見那隻遮天蔽日的巨手,驟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龜裂。

哢嚓一聲,整隻手的外皮崩碎,露出裡面布滿了無數符文和紋路的骷髏手。

這個時候,余子清才看到,這隻手的每一個手指,都有十個指節,很顯然不是人的手。

骷髏手緩緩退去。

最終連余子清的頭髮絲都沒有碰到。

而另一邊,白水蛋的駐地裡。

一號白水蛋,狀若癲狂,舞動的身姿,驟然停下。

那玉簡之上的光輝,隨之散去。

而一號白水蛋,如遭重擊,氣息瞬間萎靡了下去。

那顆能反光的白水蛋腦袋,也好似在瞬間,變成了沒泡到位的茶葉蛋,失去了光澤,顏色也變得烏蒙蒙的。

他那雙皮膚光潔如玉的手,顏色不斷的變暗,皮膚上開始出現一些褶皺,乾枯蒼老。

仿佛一瞬間,便步入了老年。

他後退幾步,跌落在地上,拿出好幾種丹藥,不斷服下。

那雙不斷老化的雙手,也終於停止了下來,看起來已經慢慢的恢復了正常。

但是他將雙手翻過來一看,雙掌之中的掌紋指紋,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如同他的臉一樣,徹底消失。

似乎察覺到動靜的三號白水蛋,出現在這裡,看著一號的雙手,立刻拿出一個玉盒。

“快吃下,你壽數耗盡了。

這是一點一點采集生命之力得來的,足夠你延壽千載。”

一號白水蛋也不客氣,立刻打開玉盒,將裡面一顆紫紅色的丹藥吞下。

而他的雙手,依然還是原樣,沒有恢復過來。

“你本身的壽數,已經徹底耗盡,按理說,你應該已經死了。

只是你之前服用過延壽丹藥,才能僥幸活命。

你現在的每一分壽數,都是靠外力來延續的。

你以後要小心點了,你這種情況,若是被人發現,有很多方法可以針對你。”

“多謝。”一號茶葉蛋站起身,沉聲道謝。

“發生什麽事了?”

一號茶葉蛋指了指祭壇上的玉簡。

“不知道,我隱約察覺到異變,立刻過來,然後才發現,好像是有人要強搶我們的根基之道。”

“這個東西還有人能搶走?”

“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簡直莫名其妙。

我也不知道是誰,最後還發展成,道與道的碰撞。

我們的道,敵不過對方,被強壓了下去,損失慘重。”

“怎麽可能?怎麽會發展到道與道的對碰,誰能牽引出道的虛影?你能麽?”

“我不能,我只是稍稍策應了一下,但是代價,你看到了。”

三號白水蛋震驚不已,他完全無法理解,這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怎麽就發展成這樣了?

“被奪走了麽?”

“沒有,但是結果,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

群山深淵之下的黑暗裡,巨佬面前擺著八個菜,三壇子酒,還有玉圭正好在演說一場大戰。

巨佬微微耷拉著眼皮,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酒喝得有滋味多了,下酒菜也夠勁了。

這小家夥,搞事情的本事,那真是頂天的強。

竟然牽引出修行的大道來對碰。

地祇之道,餓鬼道,還有那個什麽,應該是煉體的道吧。

他怎麽一口氣牽引出這三個的?

下手可真夠狠啊。

狠了好啊,就得狠點,不錯,不錯。

鬧吧,鬧的越凶越好。”

巨佬大笑不斷,笑完之後,便見一個燒雞自動動了起來,大腿骨脫落,向著黑暗深處飛去。

“嘬嘬嘬,來,別客氣,大家一起開席。”

片刻之後,巨佬呵呵冷笑一聲。

“給臉不要臉,不吃拉倒,不吃你看你娘了個腿,滾。”

……

而余子清這邊,當他飛速退後的身形驟然停下時。

他站在了一處懸崖邊。

就像是水墨畫中的一樣,他向著前方望去,一望無際的虛空。

虛空之中的漩渦臉,也隨之消失不見。

余子清身旁,一個身穿大袖長袍的人,靜靜的站在這裡,他的臉上空白一片,沒有任何五官。

但是,他有頭髮。

就像是一顆白水蛋,帶了一頂順滑到很假的假發。

比白水蛋還要怪異。

起碼,白水蛋看習慣了,偶爾還會覺得餓了,想吃個茶葉蛋。

余子清低頭一看,隱約還能看到,這人隱約露出大袖的右手,已經變成了枯骨。

余子清站在懸崖邊,這人看著余子清,跟余子清之間,不過丈許距離,卻仿佛咫尺天涯,他怎麽都越不過這點距離。

余子清咧著嘴笑了笑,沒理會他,回頭望去。

然後,他仿佛站在極高的地方,俯瞰了整個世界。

就是他所在的這個世界。

看到了一大片陸地,地形地勢,甚至還能分辨出來,那些地方是大乾,那些地方是大離。

除了陸地,還有遠超陸地面積的海洋。

海洋的另一端,還能看到一片小一些的陸地。

大大小小的島嶼,點綴在海洋上,而且大半都在靠近陸地的地方。

海洋的中心,有一個巨大的漩渦。

然後他又看到了,整個世界的靈氣,好似都在向著那個漩渦裡流入。

第一次以這種視角,看到了整個世界,余子清現在還不明白,眼前這一切代表什麽。

他看向身旁的那個無面人。

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在慢慢縮減。

速度非常慢,但的確是在靠近。

這個家夥,也不再看向虛空,而是一直看著他。

“呵……”

余子清冷笑一聲,念頭一動,瞬間消失不見。

下一刻,他恢復了正常,看到那幅畫,也能清晰的看到,那個看向虛空的人的背影,微微轉頭,看向了身體右側。

但他的臉,始終保持著不被外面的人看到。

余子清的意識抽回,睜開了眼睛。

他將玉簡重新放了回去,蓋上玉盒。

默默盤算了一下,那個沒有臉的人,想要靠近他,接觸到他,跨過那區區一丈的距離。

以他現在的速度,起碼要千八百年。

呵,千八百年之後,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

難怪都說這法門邪異,最後被封禁了。

明明有三個選擇,那張畫裡的人,獨佔一個。

其他任何想要做出第三個選擇的人,應該都是被其解決掉了。

前進一步,是化作白水蛋,後退一步,應該就是直接修不成。

那中間這個選擇,到底是什麽?

余子清一時半會還沒法弄明白。

畢竟,這個玉簡本身只是具象出來的,不是真正的玉簡。

其牽引出來的力量和東西,估計也會有很多限制。

難怪之前都將這個玉簡封印了,還要用那三張符籙封印。

老羊也說,他看了未必有危險,但是其他人看了,就一定有危險。

將玉盒捆扎起來,鎮壓在一邊,余子清看向老羊。

老羊轉過頭。

“你醒了?”

“多久了?”

“十天了。”

“十天?這麽久?”余子清感覺沒多久啊,頂多一炷香。

“你身上的氣息波動極大,甚至還化出了餓鬼之相,氣血也變化,心跳如擂鼓,氣血忽然之間變得極強,還有那地祇之源,也有了變化,到底發生什麽了?”

“我說了沒事麽?”

“沒事,你說了,也無法描繪出其中萬分之一的真意,簡單說就行。”

余子清便將剛才經歷的事情,都給說了一遍。

老羊聽完,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我大概明白,你剛才做了什麽,人家不跟你拚命才怪。”

“什麽?”

“你要奪了人家的道,還激發出三個道來強壓人家,擱誰誰都得玩命。”

“呵,說的好像這玉簡內記載的東西,是什麽好東西似的。

我看的清清楚楚,那些人的臉,而且不止是臉。

還有很多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都隨著那張臉,被獻祭了。

裡面肯定是有曾經的記憶,人生的痕跡,但肯定不止這些。

明明有三個選擇,那個家夥獨佔一個,任何想要站在那的人,都會被其乾掉。

這普天之下,哪條道,會有人這麽乾的?

能有人這麽乾的?”

余子清開辟餓鬼道,都沒有霸道到這種地步。

古往今來,從來沒有聽說過類似的事情。

真要是都這麽乾,那就是世上只有一個餓鬼,只有一個修道者,只有一個煉氣士,只有一個體修……

那前進一步,化作白水蛋,明顯就是一個大坑。

“無所謂了,反正那邪門玩意,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照你所說,他能靠近到你,都得千八百年。

那就等著吧。

那家夥現在極強,肯定是遠超九階,但到時候誰弄死誰還不一定呢。

你不要管這些了。

沒事了你就趕緊走吧,別打擾我忙活。”

“你要是沒事,就看著給煉製一個足夠強,足夠大,能儲存足夠多穢氣的大型法寶,當做中轉。

畢竟,我也不可能經常帶巫雙格來。”

“趕緊滾蛋。”

余子清不以為意,自顧自的離開。

先找個地方休息,看個玉簡,便跟人隔空幹了一架,腦殼疼。

反正巫雙格收攏穢氣,還需要一段時間,順便等老羊整出來大型法寶了再回去。

到時候就讓老羊在這待著吧。

也不用擔心老羊跟這邊的人處不來。

甲十四見面了,一口一個老師,人前人後都不避諱。

張曲力見了,也是一口一個道兄。

誰要是膽子大,盡管去把老羊招惹一下試試。

余子清回到自己的房間,倒下之後,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感,便湧上心頭。

眼睛一閉,便沉沉睡去。

以地祇之源,強行接引,一口氣牽引出餓鬼道和煉體之道,負擔很大。

但是碰撞之後,莫名的好處,也不少。

至少餓鬼道跟那個莫名其妙的煉體之道,接觸過了。

余子清的意識陷入沉睡,陰神也陷入了沉睡,肉身也沉睡。

但是此時此刻,往日裡涇渭分明的陰神力量和氣血力量,卻開始有了一絲接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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