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中，被篡改的東西，互相交錯，亂成一團亂麻，簡直就像是隨機變異。

要是想在這種隨機的變異之中，發現一條對其極其有利的東西，那就是純粹的碰大運。

深海古神之前根本不想這麽乾，純粹是因為，好的方面是去賭小概率事件，極好的方面，那是完完全全不可控。

而壞的方面，簡直是目之所及皆是。

他最近這麽無差別的一通篡改，或者說瞎搞之後，亂成一團亂麻。

很多曾經篡改成功的，也被毀了。

而且因為相互牽連，亂七八糟，他以後再想重新下副本，重新篡改其中一件事，簡直是難如登天。

他陷入到不安與理智的糾結之中，左右橫跳，便沒了一個貫穿始終的核心方針。

哪怕明知道這樣不好，他也是沒轍。

如今，誤打誤撞，還真給促成了一件事，讓他看到了契機。

不說一句天命在我，已經算是非常克制了。

當年深海古神的確想利用老乾皇，可惜，他誤判了一件事。

那便是老乾皇那種人，被逼瘋了之後，意志反而會越來越堅定，他會用自己的一套邏輯說服自己。

只要能達成他的目的，付出任何代價，他都是能接受的。

再加上這個人是個天縱奇才，那事情就徹底失控了，誰也別想左右他的想法。

上一次，死去的世界墜落，深海古神無能為力，他都有些後悔，把老乾皇逼成這樣。

自此之後，他是真不敢隨便招惹那些天才人物。

放下了底線，放棄了所有，任何代價都敢付出的瘋子，連敵人都不敢隨便招惹。

可如今這個，深海古神卻覺得剛合適。

智慧不算拔尖，修行的天賦，也不算是最拔尖的，但要是對比下大多數人，也算得上是才貌雙絕。

最重要的，地位夠高，身後也有背景。

這種角色，想要成事，那未必能行。

可若是去壞事，保準一等一的強。

深海古神就找到了拿捏這位新晉乾後的突破點。

出身大族，實際上，跟族內的關系，跟絕大多數大族一樣，都是隻跟自己一母同胞，或者是近親裡的一兩個關系好。

這位乾後，最在乎的便是其幼弟，因為其幼弟，幾乎是她一手帶大的，最是親近。

如今大乾內部叛亂四起，正是局勢不穩的時候，她就不想讓她幼弟去統兵。

看起來像是立功的機會，可四方叛亂，都是有大勢力牽頭的，其中關系錯綜複雜，最終結局如何，尚且不定。

這個時候最先冒頭，再加上他們家族內什麽情況，尚且不定，弄不好就成了出頭鳥。

一般這種情況當出頭鳥的，基本都沒什麽好下場。

她前些天好不容易才搞定了，沒想到，一覺睡醒，事情就又變了。

她一時之間六神無主，想要找人聊聊。

可是，腦海中便不由自主的出現那人說的話，想告訴誰隨便，不用保密。

但是別人信不信另說，會改變什麽，那就不一定了。

乾後最後還是忍住了，沒敢找人說她夢到的離奇事，她只是跟自己的貼身侍女聊了聊。

當聽到她的侍女說，她幼弟，根本沒有去過一路叛軍所在的大勢力裡求學過，她的心態就有點崩了。

這是她之前阻攔其幼弟去前線的借口。

但是跟著，她又聽其侍女安慰她，前線雖然已經戰況激烈，叛軍凶猛，已經連殺三位朝廷軍中將領，但她幼弟八成是不用去當先鋒的。

她沒忍住，找人繼續問了問情況，發現很多事，不止是現在的事，很多曾經的事情，都跟她記得的不一樣了。

她帶在身邊的侍女之中，就有一個，是她感覺到陌生的。

還有一個她熟悉的侍女，已經不見了，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人。

因為這個人壓根就沒在她身邊出現過。

她現在就經歷著老乾皇幼年的感受，一覺醒來，世界錯亂，充斥著別扭詭異，跟她的認知有嚴重的割裂。

甚至於，最熟悉的人，都直接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無聲無息的篡改，比直接動刀子，還要讓人感覺到恐懼和絕望，有一種深切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她現在就開始腦補，她幼弟這次出門就會死在外面。

她明白這是一個她完全無法力敵的恐怖存在，在拿捏她，但她毫無辦法。

她也不敢去賭，怕賭輸了。

入夜，她久久難以入眠，到了她這個境界，幾個月不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今日，她卻主動服下靈藥，睡了過去。

第二日，她緩緩的坐起身，眼神有些空洞。

跟著，她看到了那個昨日還所有人都不記得的侍女，就這麽靜靜的站在側面候著。

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而過來沒多久，她幼弟便來拜訪，鬱鬱不樂，說他去前線搏軍功的事情，算是黃了。

至於原因，則是因為他跟其中東方的那支叛軍裡的三號大人物的女兒，定過親。

乾後聽著自己幼弟，在這抱怨定親的事情，他又做不了主，他甚至都沒見過那位大人物的女兒。

可惜，朝局複雜，一丁點破綻，都可能會左右結果。

乾後安撫了一下的自己的弟弟，送走其幼弟之後，她孤身一人，坐在那沉默良久。

事情又變了，而且原因都變了。

她甚至開始思索，她記得的東西，到底是她真的這麽想的，還是這也是被安排的？

她開始步入下一個階段，開始懷疑人生。

不過，她還是想起來今天，她弟弟為什麽能安全，從小跟到大的侍女為什麽能回來。

她起身前往大乾皇室是書庫裡。

對方只是讓她做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她來到書庫，按照對方所說，找到了一冊典籍，看名字只是一本遊記。

她沒忍住，看了一眼，裡面的確是普通的遊記，裡面好像也沒記錄什麽重要的東西，只不過書寫的人是一位九階強者。

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她便將這本遊記帶走，回到寢宮之後將其銷毀。

這便是她要付出的代價。

她不明白為什麽，可若只是這麽簡單的事情，便能避免她夢中看到的淒慘結局出現，她當然願意做。

只不過，她可不知道，開了這個頭，只要深海古神不願意，就再也收不了尾了。

因為一種獨特的聯系，已經徹底構建成功。

越是深入，能篡改的東西就越多。

除非乾後能跟當年的老乾皇一樣，能自己一飛衝天，將自己變成無法被篡改的存在。

可惜，老乾皇那種天才絕世大瘋批，往前數到古神時代，也就出了這麽一個。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乾後被指揮著，開始做更多在她看來莫名其妙的事情。

她不知道，便是深海古神自己，想要篡改個記載，都得廢不小的力氣。

可是，這對於她來說，卻並不是很難。

有些獨特的記載，流傳沒那麽廣，只需要毀掉最大概率能傳播下去的渠道就足夠了。

比如大乾皇室的書庫。

那些流傳在外界的部分，根本不用管。

可能過一些年，就會遺失，也可能在傳播之中，自己就變了味，越傳越扯澹。

曾經一些被深海古神抹去的東西，最後挖掘出來，也都是在類似大乾皇室書庫之類的地方，從犄角旮旯裡挖出來的。

深海古神成功率最高的辦法，也不是將其完全毀掉，而是讓其永遠的沉在某個角落裡，再也不被發現。

可現在，能在其傳承下去可能性最大的地方，直接將其毀掉，自然是更徹底的。

沒有人去懷疑乾後，幾本記載而已，就算真的發現損失了，不是特別重要的東西，也只是正常報損。

而在這個過程中，乾後就發現，他弟弟的日子好過了不少。

外戚這個身份，最近不知怎麽的，就變得熱手了起來。

乾後想要停下來，她哪怕不明白，讓她去做的那些小事，究竟有什麽意義，卻也明白，事情肯定沒那麽簡單。

但是幾天之後，她覺得停不下來了。

因為她的弟弟，性格都變好了。

遇到事情，不會鬱鬱不樂的來找她抱怨，為人謙和，性格開朗，做事大氣，甚至連幼時沒打好基礎，留下的點遺憾，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的弟弟對她比之前還要親近，還特別有禮貌。

宮中的侍女侍衛，似乎都對這位外戚特別有好感。

言辭之間，多有稱讚，說其弟，果然名不虛傳，乃是許氏千年一遇的俊傑。

私下裡，有人說起的時候，都會遺憾，可惜是個外戚。

若不是外戚，以其弟各方面的條件，早就一飛衝天了。

乾後看著越變越好，在她眼中越來越完美的弟弟，只是幾日，她就知道，她停不下來了。

她無法接受越來越完美的弟弟自此消失。

深海古神這次辦事，吸取了教訓，拿捏的非常到位。

先把好處給你，再讓你辦事。

曾經無法彌補的遺憾，都給你補足了，先讓你失而復得了，便再也無法接受失去。

比如，性情上的缺陷，這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長大之後，對於修士來說，可以說是再也無法彌補了。

但深海古神可以。

乾後越陷越深，難以自拔，沉默成本越來越高，高到她已經無法接受失去的地步。

這時，新的任務出現了，依然還是讓她去毀掉一些記載。

只不過這一次，不止是大乾皇室的書庫，還有琅琊書院裡的一些記載。

大乾書庫裡這些，乾後毀的很輕松，她甚至都按照要求，根本沒去看裡面的內容。

琅琊院那邊，也沒難多少。

以她的身份，去借閱個典籍，不是特別敏感的那種，那都不會匯報到輪值院首。

她甚至都沒有親自去，所需的典籍，便被送到了她手中。

一切都很順利，很簡單，不會有人多想。

她將那一冊典籍毀掉，心裡也琢磨著，便是她毀了，琅琊院也能用拓本重新擺上去。

她越來越不明白，這些事到底是為了什麽。

但此刻，這看起來不重要的典籍，反而讓她安心。

深海古神最近心情不錯，有個如此高地位的人，能配合他，實在是太過於順利了。

今天毀掉的那本，便暗藏著一個大老留下的法門，裡面還有些比較敏感的記載。

只可惜，沒人發現。

他們看到了，也不會明白那些東西是什麽。

但若是在以後，有人知道了前置的信息之後，那一冊記載裡，就會有真意浮現，就會變得尤為重要。

可惜，現在被毀了。

這可比深海古神自己費勁吧唧半晌，快太多了，也容易太多了。

深海古神在彌補乾後的遺憾，從其弟弟開始，讓一切都開始向著她滿意的方向改變。

她就像是一個主角光環全開的小說主角，老天都在幫她。

族中曾經欺辱過她的同族，走火入魔。

而前一天，她便給出了一點甘霖，明說了算是給族內的，族內怎麽安排，她不管。

她看著那曾經欺辱他們幼年姐弟的同族，走火入魔，修為盡廢，卻也沒分到甘霖，她心裡特別暢快。

而這事，還怪不到她頭上，因為她前一天就給族內送去了甘霖，算是做貢獻了。

第二天，那人才走火入魔，怎麽都怪不到她頭上。

她與深海古神的聯系越來越深入，深海古神能了解到東西也越來越多。

每一項改變都是在增加她的沉沒成本，讓她墜入深淵，越陷越深，再也無法自拔。

現在，深海古神已經開始讓其做別的事情，借其手，開始左右更多的事情。

這已經不止是為了下個時代做鋪墊了，而是直接左右這個時代，正在發生的事情。

深海古神內心之中，對未知的恐懼，已經生根發芽，他越來越不安。

哪怕這些天，借乾後之手做事，越來越順利，他的不安也沒有絲毫緩解，反而越來越焦躁。

甚至於，到了這兩天，都會莫名其妙的對歲月長河都不安。

站在他的視角下，他都開始莫名擔心，那個古裡古怪，窺視解析了歲月長河，竟然都沒死的邪魔，會忽然蹦出來，一斧子砍死他。

哪怕深海古神自己，都不知道除了讓現世演化完全，再毀掉現世之外的第二種能將他擊殺的辦法。

他如今的狀態，跟所有古神都不一樣。

想要殺他，就只剩下這一種辦法，因為這是已經是將擊殺過程進行到一半了，再也沒法重新再來。

但他不知為何，還是會感覺到不安，在歲月長河之上，都沒法緩解他的不安和恐懼。

他開始繼續嘗試，繼續深入。

等到他覺得乾後已經被完全掌控了之後，再發現余子清從大震一路南下入大離，此刻已經走遍了大離半個疆域，還在繼續南下之後。

他便開始生出一個念頭。

能不能，在這個時代，就讓余子清死了。

但跟著，他便自己否定了。

不行，大乾恐怕沒人是那邪魔的對手，恐怕都沒人敢對其出手了。

那麽，退而求其次，讓大乾跟那邪魔結下永世不可調節的死仇，倒是有可操作性。

最好是能讓那邪魔舉世皆敵，徹底站在所有人對立面，削弱整體的實力。

那未知的視角下，深海古神開始有點抓狂。

他的意識都開始受到影響。

而潛藏在其陰影之下的地方，始仿佛看到了歲月長河裡，同一時間出現的無數深海古神的形態，幽幽一歎。

“還不到時候，不夠，還不夠。”

他已經感覺到，他就差臨門一腳，就能參悟出一個法門了。

可他也能感覺到，不夠的，這根本沒法徹底消滅深海古神。

他沒有繼續參悟下去，主動在臨門一腳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開始監控深海古神。

他也能感覺到深海古神的焦躁。

曾經的深海古神，篡改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時，重複了上百萬次，都沒有絲毫的焦躁。

始覺得，那種力量，哪怕沒有參悟出神通，也遠比預想的要強大得多。

……

另一邊，余子清揉著腦袋，察看了一下老宋今天給的信息。

只是大致掃了一眼，他就感覺到一團亂麻，深海古神又篡改了。

核心就是那位乾後。

深海古神發現了這意外收獲之後，簡直跟瘋了一眼，給乾後準備了私人訂製篡改計劃。

他看的清清楚楚，在深海古神的費心費力下，乾後的那位弟弟，簡直跟重生了似的，硬生生從一個抱大腿的外戚，變成了被外戚身份拖累的青年俊傑。

也是絕了。

別的人都察覺不到這種篡改，唯有余子清還記得看過的每一次記錄。

哪怕只是看記錄，余子清都覺得頭疼，不斷的變化，和與現在信息的不斷割裂，他都不知道那乾後怎麽扛得住。

而今天，剛得到消息，那位乾後，已經開始影響其母族許氏，開始影響到朝局變化了。

余子清覺得，不能拖下去了，得想個辦法。

他有些理解老乾皇為什麽便瘋批了，他現在都感覺有些頭疼了。

若是再出一個瘋批，鬼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余子清想了想，進入了七樓戒指，開始呼喚老羊。

他想找老羊先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