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餓鬼,慢慢的站直了身體,挺起了胸膛,目光冷冽的盯著那個具象化的魔頭。
哪怕這個魔頭比之前遇到的強的多,可這種魔念所化的魔頭,無肉身,無神魂,屬於被餓鬼天克的被捕食者。
如今這般囂張,那餓鬼們就忍不了了。
上一次餓鬼之王現身的時候,就有個不知好歹的魔頭,竟然敢直接挑釁餓鬼之王,直接被燒了老巢。
餓鬼之王沒有繼續理會,但當時這裡匯聚了大批餓鬼,這些餓鬼本來是準備趕往荒原的。
可是在感應到餓鬼之王的怒火在燃燒之後,正好就發現這裡有一個通道,那邊傳來了燃燒的血焰氣息,那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這些餓鬼當場就衝了進去,撕碎了攔路的妖魔鬼怪,準備衝過去把那個挑釁的魔頭給揚了。
可惜,等不到他們過去,那邊的魔頭老巢,都被燒了,火焰到現在還沒熄滅。
後來發現那邊環境挺舒服的,便順勢在那邊住下了。
也就偶爾有人開法壇布施的時候,這些餓鬼才會出來。
撕碎個魔頭打牙祭,權當是吃零食了。
正如此刻,大批的餓鬼,如同洪流一樣衝來,一個個比肩接踵,爭先恐後的壓來。
只是一個眨眼,那個足夠凝聚成人形的魔頭便被淹沒。
每一個餓鬼一爪子抓去,都會抓下一縷黑氣,龐大的陰氣盤旋著將其包圍在其中,不斷的旋轉。
魔頭對人族最難纏的地方,對餓鬼都仿若不存在,它只能瘋狂的掙扎,什麽事都做不了。
沒有一個餓鬼貪爪,一擊即走,速度極快。
只是幾個呼吸,那魔頭便有點慌了,立刻崩碎成漫天黑氣,準備先逃走再說。
可是他這招也就對人族有效,面對這鋪天蓋地,匯聚成一個巨大陰氣巨球的餓鬼來說,反而是自尋死路。
只是片刻,便見眾多餓鬼散開,每個餓鬼手裡都有一團黑氣,被他們張口吞了下去。
撕碎了魔頭,布施也結束,餓鬼們便如退潮一般,很快就全部退回到那深淵裂縫之中。
而那個將自己半邊身子釘在地上的林國公,這個時候才輕咳一聲,身子軟了下來,全靠那些尖刺支撐才沒有倒下。
中年男人連忙衝上來,旁邊也立刻出現幾個高手,鎮守在周圍。
中年男人將林國公扶著,將那些尖刺一根一根的拔出來,老者的身體上,血流如注,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滿是輕松。
“沒事,小傷而已,這些鎮魔錐你可別扔了。”
中年人連忙拿出丹藥給老者喂下,看著老者左半邊身子,血肉都有些萎縮,焦急的不行。
“穩重點,你爹我當年受過的傷,可比這嚴重多了,雙腿丟過兩次,手臂也丟過一次……”
“爹,我知道,你都說過不知道多少次了,你快別說話了,先歇歇再說。”
老者看著中年人焦急的樣子,笑了笑,不再說話,任由人照顧他。
人老了,就喜歡回憶過去,給兒孫們講述當年的事。
他如今擁有林國公的爵位,靠的不僅是他自己的努力,他很清楚,更重要的是,當年在背後推著他的老兄弟們。
一路走來,不知多少人,已經倒在了路上,讓他這個當年最差的小兄弟活了下來,如今還貴為國公。
那些愧疚、不舍、不安、懷念,曾經的恐懼、絕望、痛苦,再加上陳年舊傷拖累,終於,在他的思緒偶爾沒那麽清晰,
如若磐石的意志偶爾開小差的時候,化作了心魔潛藏。 他若是冷血點,認為一切都是靠自己,一將功成萬骨枯是活該,可能就不會讓那心魔暗藏這麽多年,如今徹底爆發。
若不是因為如今家大業大,放不下兒孫們,若不是因為這輩子就從沒想過投降。
他真的想就這麽死了算了,早點去見老兄弟們。
他只是不想死在魔頭手中,死了還要為禍,死了也是因為投降而死。
林國公被一群人有條不紊的救治,等到將他抬進了飛舟,中年人就忍不住了。
“爹,你醒醒,爹?”
“叫個屁。”林國公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兒子,也是最孝順的兒子:“我說沒事就沒事了,現在只是小傷。”
他看了看其他人。
“你們都出去吧,我沒事了,天霖留下。”
等到人都走出去了,宮天霖立刻一揮手,袖中一塊白玉笏板飛出,懸在半空中,宮天霖在白玉笏板上一點,一個禁字便浮現出來,無形的波紋擴散開,將這裡與外界隔離開來。
“爹,你要跟我說什麽?”
“我走火入魔,被心魔所趁,這種事是瞞不住的。
你平日裡做事極為穩妥,最近卻是有點關心則亂了,當然,為父不是怪你。
你記住了,接下來為父不會露面,但是若是有人問起,你便說我情況很好,已經恢復了不少。
我大離朝中局勢,雖然遠比大乾好,卻也不是和和氣氣的。
最近大震內戰,大乾內鬥,他們自然不想看著我大離安穩。
這幾個月,朝中也有人有點其他想法了。
為父執掌北境大軍,若是有人有什麽想法,從為父這下手,也是理所當然。
太子殿下目光長遠,這幾個月找了由頭,專注北境XJ域的事。
陛下也越來越少過問政事,你應當明白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暗中的人怕是要忍不住,新皇登基前後這段時間,就是他們最後的掙扎。
上一次,殿下賜予你了一些甘霖,恐怕殿下自己的也不多了,不然不可能稀釋著用。
為父要為你們考慮考慮了,現在,找機會挖出那些藏在暗中,準備禍亂大離安穩的人。
就當是給殿下登基的獻禮了。”
林國公說了很多,宮天霖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全部記在心裡,眼看他的父親沒有大礙了,他也平靜了下來。
幾個月前,他父親的情況忽然惡化,如今回頭看去,結合他父親現在說的話,還有最近的局勢。
再想想,半年前,意外得到一個消息,父親的一個故人,還有一個後人,那後人手裡還有一件故人的遺物。
結合起來一串,宮天霖的眼裡就有了殺機。
不需要確切的證據,他便知道,今日之局面,必然是有人暗中下黑手,推波助瀾的結果。
他也明白他的父親要先藏拙,先引出後面的人,再在關鍵時刻,一擊必殺。
同時,也要藏著他們弄到了足夠的甘霖。
“別管人家是不是跟你交易的,能交易給你,便是極大的人情,你要記下來。”
“爹,我懂。”
隻用了區區一卷虛空大遁卷軸,便讓他們家的頂梁柱穩固住,沒了坍塌的風險,他們的確賺大了。
就算那個七號不知道這些內情,但僅僅只是交易也能看出,七號是個厚道的體修大修士。
以目前的局勢看,他爹若是死了,大離北境大軍的帥旗,自然是易主了,而他這個吏部尚書的位置,恐怕也坐不住了,到時候,他們家的衰敗,便是注定的結果。
十年之後,還能活下來一些人,血脈沒有斷絕,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想到這,宮天霖立刻拿出了戒指,給七號留言。
“多謝,算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
余子清還沒拿到驛馬官送來的跑路卷軸,但他已經先一步拿到了福伯送來的情報。
大離范圍內,有能力弄到一卷虛空大遁卷軸,又急需甘霖救治走火入魔,而且還知道甘霖,弄不好還已經試過少量甘霖。
根據這點情報,只需要問一下福伯,大離境內有地位有實力的人裡,有誰走火入魔了,就基本確定五號是誰了。
目前流落到外的甘霖,基本都是從福伯這經手的。
那些數量,他也必定會上供給東宮太子一些,所以他肯定知道這個人是誰。
而且他也一定會告訴自己。
打開一看,余子清的神情就有點怪異。
走火入魔的人,竟然是林國公宮厚。
當初將錦嵐山燒的跌落虛空的宮澤,便是出身這個林國公家族裡的一個旁系。
雖說按照大離的氏族分布來看,這個宮澤跟林國公除了是同姓之外,基本沒什麽關系,頂多說他們在五千年前,甚至一萬年前,有同一個先祖,但余子清還是感覺怪怪的。
這個林國公的情況,的確不算好。
當初錦嵐山歸來時,便被人挖出來這是宮澤和大乾的人引起的這一切,有人拿著那個宮澤,攀咬林國公。
偏偏以林國公的身份還不能說,他們那一系關我屁事。
在他娘的幾百輩人之前就分家了,老子小時候快餓死的時候,也沒吃他們這一系一口米,後來老子發達了,他們修族譜的時候,硬要蹭一下,非說大家五千年前是一家。
真要這麽算的話,離皇都是他林國公的血親。
這事當時鬧的沸沸揚揚,後來因為牽扯到錦嵐山,被離皇強行壓下去了,甚至還殺了個冒頭咬人的禦史。
最近林國公走火入魔的消息暗中傳開了,又有人想針對林國公。
而偏偏林國公是執掌北境大軍帥旗的人,而北邊才剛剛吞下了一大塊領土。
而且,林國公的大兒子,還是吏部尚書,吏部天官,這個位置更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就算是局外人,余子清看到這些情報,也能看出來,這局勢有點微妙了。
他只是很單純的想搞到一個逃命卷軸。
如今看來,他的舉動,好像無意間,成為了左右大離朝局變化的關鍵一手棋。
再看看五號給的留言,乍一看,非常不冷靜,直接說欠一個大人情。
好像也不難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