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清回憶了一下甲寅城所在的位置,好像的確是在大兌的北部了。
按照老羊曾經說過的大概范圍,錦嵐山所在的位置,差不多就是在大兌北邊境附近,在大兌范圍內,或者是在外,誤差肯定是有,但大致范圍總是對的。
這就讓余子清有些震驚了,曾經的半福地錦嵐村,已經存在了這麽久麽?
想想安史之書上的記載,有異域墜於地,異力橫生。
也就是說,原本錦嵐山的半福地,其實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墜於荒原,不知道怎麽的,化作了一個半福地。
如今所在的這個封印,便是錦嵐村半福地最初的起始。
而且那個時候,這鬼地方遍地邪物,還有一個最大的邪物,需要甲寅城的縣守徐航,將其封印了才能解決掉。
錦嵐山內唯一有可能跟邪物扯上關系的,只有那座巨大的玉化墓。
所以,按照記載之上的推測,是那座玉化墓,在墜地的時候,其實已經快到複蘇的階段了麽?
最終徐航封了邪物的意識神智,隻留下了一座純粹的玉化墓?
余子清按照記載,和錦嵐山的實際情況,做出了推測,目前來看,應該是最合理的推測。
若事情只是如此的話,可能也沒什麽。
玉化墓已經只是一個玉化墓,但凡有一絲邪氣,絕無可能瞞得過村子裡的人,村子裡的人養身的時候,一直都是白嫖玉化墓的力量。
余子清自己也在白嫖玉化墓的力量養身,養身一段時間之後,就將那些力量再次還回去,隻保留純粹的養身效果。
余子清也沒察覺到有一絲一毫的邪氣。
再者,真有什麽邪氣,能瞞得過他們,也不至於能瞞得過老羊這頭龍。
所以,那些人應該不是為了玉化墓,而是為了另外一個東西。
老羊曾說,他可以百分之百篤定,三神朝最隱秘的記載,都只會記錄下來,餓鬼之王在錦嵐山內沉睡,等待著無盡歲月之後,真正的蘇醒。
哪怕曾經親歷當時餓鬼之王事件的人,也會認為餓鬼之王就在錦嵐山沉睡。
當所有的人都這麽認為的時候,那這件事便就是真理,哪怕這個真理一定程度上,跟事實還是有偏差的。
整體上,外人認定的事,其實也不能說是錯,某種程度上,那句話的確是對的,餓鬼之王的確在沉睡,的確在錦嵐山。
再想到,按照現有的傳說也好,記載也好,無論是哪一種,包括錦嵐山內部,都認定的另外一條消息。
當時出現的餓鬼之王,是只有本能,根本沒有意識的。
再結合一下安史之書上的記載。
“甲寅城縣守徐航,斷其根源,封其神,以身鎮壓。”
余子清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笑呢,還是該笑呢。
那些人,不會是以為當時的餓鬼之王根本不是沒睡醒,而是壓根就沒有“神”,而其“神”,就是被封印在這裡吧。
推測到這裡,余子清震驚不已。
不會吧……
但是越想,卻越覺得,事情若是這樣的話,很多事都說得清楚了。
為什麽那些人耗費這麽大力氣,下了這麽大血本。
暴露了深淵裂縫的事,能人為拓展深淵裂縫。
暴露了他們能在靈氣裡下毒的事,那種毒在外面可能危害不大,可若是在封閉的洞天,或者更小的福地裡,危害性可是直線攀升。
然後還暴露了一個沒有五官的人。
下了這麽大血本,余子清曾經以為是他們的某個邪道前輩,知道一些只有他知道的東西,必須得去救。
亦或者是他們那個組織,所有高層的親爹,就被封印在裡面。
所以,他們不惜血本也要救出來。
若事實真的是他推測的那樣,那些人覺得自己能帶走那個他們以為是餓鬼之王的“神”,再利用那個“神”,那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畢竟,按照安史之書的記載,當年的甲寅城縣守徐航,都能將其“神”封了。
那麽,當時的那個“神”,應該並沒有多強。
沒有了“神”,只剩下身體,化作玉化墓,經歷了無數年的沉睡恢復,越來越強,直到有一天,沉睡之地墜入虛空,所以那個家夥的本能讓其蘇醒了,又回到了沉睡之地,繼續沉睡,繼續等待著“神”的歸來。
這麽推測的話,邏輯倒是沒什麽問題,畢竟,錦嵐山有一座巨大的玉化墓,應該不是秘密,無數年下來,應該早就被人知道了。
再加上,老羊曾經都能在銀湖的記載裡,找到有關大兌的情報,而那些情報,在安史之書上也有一模一樣的原文,只不過安史之書上的更多一點。
那麽,那些人費盡心機,應該也能在別的地方的記載之中,找到有關錦嵐山的記載吧。
錦嵐山前些年發生的事,應該會讓很多人都注意到,會去刻意尋找,刻意留意,也說得通。
那些人,若是掌控了當時還沒那麽強的“神”,以其為核心,想要召喚、利用那個“身”,應該也不是特別難了。
這麽一路順下來,余子清覺得,可能性很大。
因為風險高,收益也高,一個第一次……不,在那些人看來,應該是第二次露面,就已經十階的家夥。
若是能利用、掌控這個家夥,那收益簡直太高了,再大的風險,都是能承受的。
只是,余子清想著想著,就好想笑啊。
不知道他們怎麽找的信息,又是怎麽做的各種推斷驗證。
若事實真的是這樣,他們就沒想過一個問題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玉化墓其實跟餓鬼之王毛關系都沒有?
余子清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想了想,便沉默了。
好像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的確是絕無可能。
錦嵐山只有那個大的有點不正常的玉化墓,有這個可能,沒有別的了。
這麽一想,余子清心裡就五味雜陳,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怎麽說了。
希望是他想多了吧。
可別真的是他推測的那樣。
而且甭管是哪樣,余子清都不能讓他們把那個邪物給帶出去了。
起碼錦嵐山裡的玉化墓,的確是真的存在的。
他們召喚不來餓鬼之王的身體,萬一把玉化墓給喚醒了,搞出來一大堆事情,那首先遭殃的,還是錦嵐山的人。
眾人隱藏在半空中,看著那裡的入口,各自都不知道想什麽。
余子清面沉似水,老羊耷拉著眼皮,面無表情,那雙羊眼裡,只要他不願意,誰也別想看出來什麽。
襄王跟著劃水,他對自己在這個隊伍裡的定位很清晰,該打架的時候,該出手的時候,他就出手,其他的事,他什麽都不想知道,什麽都不想問。
封不絕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那裡,悄悄瞥了一眼余子清和老羊。
襄王沒認出來,甚至也不願意動腦子去想一下。
可是封不絕卻從地理位置,大致推算出來,這裡似乎就在如今的錦嵐山范圍。
而如今的錦嵐山范圍內,曾經存在過的洞天福地,就只有錦嵐半福地。
但這話,封不絕沒說,也不能他來點破。
可惜,他忘了,老羊的眼睛,可是長在腦袋兩邊的,視野范圍根本不是人能比的。
他悄悄看的那一眼,被老羊收在眼底。
老羊瞥了一眼余子清,緩緩道。
“這裡應該就是曾經的錦嵐半福地,只是此刻看去,似乎還不是半福地,而是一個洞天。”
“什麽?”襄王似乎很震驚。
他從未見過以前的錦嵐山,他第一次看到錦嵐山的時候,那裡就已經佇立著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了。
“我們不知道這裡到底發展到什麽地步了,但是這個地方的入口處,邪物遍地,大部分卻都很安靜,應該沒人強行攻入其中,我們想要進去看看,那也不能強行攻進去。”
余子清沒理會襄王那浮誇的震驚,自顧自的說了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進是肯定要進去的。
封不絕也沒理襄王,他點了點頭。
“不錯。”
眾人落到地面,余子清輕輕一跺腳,一縷黑氣落入到地下消失不見。
樓槐穿梭在眾多邪物中間,輕而易舉的來到了入口的地方。
他靜靜的等候著,等到一個體型龐大的邪物,從外面進入其中的時候,貼著他身下的大地,一起進入到裡面。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樓槐再次借助著一個出來的邪物,從裡面鑽了出來。
悄悄回到了余子清這裡。
封不絕和襄王,全部都目不斜視,也不知道是沒發現,還是假裝沒發現,但不重要了。
已經上過一次當了,不可能再上第二次當,必須要有人先去探查一下,所有人才能一起進去。
“大哥,裡面的空間很大,就是一個完整的洞天,而且其內異力也很強,大哥肯定是沒事,羊伯肯定也沒事,但是那倆家夥,估計會受到影響,在裡面無法恢復,無法修行。
進去之後,裡面有更多的邪物鎮守,而且我也嗅到了臭味,殘留的味道很濃鬱,他們就在裡面。”
“做的很好,那倆家夥,發現你了麽?”
“應該沒有吧,這裡的邪氣太過濃鬱,我潛行的時候,沒有絲毫力量,除了大哥天賦異稟之外,應該沒人能發現我,羊伯也未必能發現。”
“恩,做的很好,接下來你不用出現了。”
樓槐出現也幫不上什麽忙了,弄不好化出人形的瞬間,就被臭的把心肝脾肺腎都吐出來。
“誰來?怎麽不驚動那些邪物?我只是個體修,這事我可乾不了。”余子清問了句。
“我來吧。”封不絕單手捏著印訣,包裹著眾人的那個透明圓球,便不斷的縮小,最後化作一顆人頭大小的圓球,悄悄的向著入口的地方飄去。
等到一個身高數丈的邪物,單手拎著另一個邪物,大快朵頤著,進入入口,引起波動的瞬間,封不絕便操控著圓球跟著一起飄了進去。
進入其中,立時察覺到龐大的異力籠罩。
連封不絕的秘法都沒法隔絕,封不絕眉頭微蹙。
“我的反向封印之法,撐不了多久了,這裡的異力太強,為了不讓氣息外泄,消耗會特別大。”
“先往前走吧,找到個安全的地方再說。”
這裡的空間,跟曾經的錦嵐村,截然不同。
其內空間極大,山巒疊嶂,陰氣森森,異力濃鬱到近乎化為實質,邪氣濃鬱的,與天光碰撞之後,化作各色詭異的光華。
這要是有個正兒八經的邪道修士來到這裡,絕對會笑傻了。
對於邪道來說,這裡幾乎等同於靈氣極為濃鬱,各種環境都最適合修士的洞天了。
而那種洞天,數量稀少之極,幾乎每一個都是被頂尖的大勢力捏在手裡,很多都是秘而不宣,根本不讓外人知道。
這裡的邪物,數量龐大,種類繁多,幾乎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食物鏈。
小的邪物,被大的邪物吞噬掉,大的邪物也不貪心,不餓的時候,也不會殘殺那些小的邪物。
越弱的數量越多,繁衍能力極強,而最強的那些,數量卻很少,而且各自都有各自的領地。
入口這邊,以入口進來的地方為分界線,兩邊就各有一個比較強的邪物,兩邊涇渭分明,誰也不跨過界限。
眾人悄悄的飄走,飛了數十裡之後,才進入了山巒之中,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走了出來。
走出了封不絕的秘法,眾人收斂氣息,封不絕和襄王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凝重。
“這裡的異力太強了,我們不但沒法修行,沒法恢復真元,恐怕服用丹藥,都會出現問題,盡量節省點力量吧。”
余子清反應不大,他能感覺到,異力壓製著他氣海的位置,可惜,他壓根就沒煉氣。
老羊反應也不大,身上隱隱有煞氣蒸騰,霸道的排開侵蝕的邪氣。
余子清能感覺到,剛剛接觸到邪氣的時候,有種冰涼透體感覺,貼著他身體久了,便會慢慢的有種滑膩的惡心感,而後化作一種灼燒感。
有點像在體表塗抹了一層止痛膏,讓他感覺非常不舒服。
不過還好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侵蝕入體內的部分,卻也沒法插入到五氣循環的過程裡,進去了便會被強行擠出來。
其他人也都各有手段,抵禦著邪氣侵蝕。
“大哥,就在前面,味道越來越濃了,連這裡的邪氣,都壓不住那種臭味。”
“我們繼續走吧。”余子清邁步向前,老羊緊隨其後。
襄王和封不絕也沒什麽意見,這裡是曾經的錦瀾半福地的前身,人家錦嵐山的人熟悉不是很正常麽。
“大哥,再往左拐。”
再次拐過一個山頭,打眼一望,立刻見到一個大洞在山腳下出現。
就像是錦嵐山曾經的礦洞。
“大哥,就在裡面,不行了,越來越臭了。”
樓槐閉麥自閉去了。
余子清指了指遠處的大洞。
“走吧。”
那裡的邪氣已經濃鬱到,化作一縷縷墨綠色的煙氣,源源不斷的湧出來。
“你們倆最好小心點吧,既然那些人趕來,還在這裡待了那麽久,大概率會有體修在。”
只有體修,不會受到那種異力的壓製。
老羊走在了最前面,帶著眾人進入了地洞。
進入的一瞬間,余子清便察覺到邪氣裡蘊含著另外一種力量。
他太熟悉那種力量了,那是跟玉化墓同根同源的力量。
現在差不多實錘了,就是跟玉化墓有關。
而好巧不巧的,余子清體內現在就還有一部分那種力量。
按照錦嵐山一貫的習慣,都是養身一年,再以黃米糕,將那些力量逼出來還給玉化墓。
因為那黃米糕煉製不易,每一次都需要大半年的時間,耗費大量的資源,才能煉製出來一點點而已。
不可能奢侈到每一次養身結束,就立馬服用黃米糕逼出玉化墓的力量。
進入這裡之後,余子清便察覺到,異力的壓製變低了,而邪氣的侵蝕也變弱了,甚至在那種跟玉化墓同根同源的力量之下,他的實力似乎都得到了加持。
再看封不絕和襄王,一個個臉色更加凝重,似乎壓製更大了,而且消耗也變得更大。
旁邊的老羊,對著余子清眨了一下眼睛,肯定了余子清的判斷。
他們借助玉化墓煉體的人,只要體內還有玉化墓的力量沒有還回去,在這裡的確會受到正面的加持。
“最好不要分開走。”
提醒了一聲之後,余子清催了樓槐一句,樓槐簡短的說了一個字,便再次自閉。
“左。”
余子清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每到一個岔路口,只是稍稍一個停頓,有些甚至都不停頓,便直接選擇。
更讓人覺得錦嵐山內部,也跟這裡一樣,所以余子清才能如此熟悉。
再次跨過一個岔路口,進入下一條道的瞬間,余子清全身的寒毛,瞬間炸立。
心跳從平靜的跳動,到如同擂鼓一般,只在一瞬間。
趺迦而坐,一臉平靜修行的赤猿,驟然睜開眼睛,一臉怒目之相。
怒火順著余子清的心臟泵血,流遍余子清全身,全身的氣血也在同一時間被喚醒。
七百二十個竅穴內的氣血也在同一時間爆發。
余子清苦心修行多日,挨裡長揍近一年,煉就的危機感應,在真正遇到危險的那一刹那,終於完成了爆發。
尚未看到任何東西之前,余子清全身的力量,便已經完成了匯聚,力從地起,一拳轟出。
當余子清那一拳轟出之後,才見到一個人影,伸出一隻手,瞬間出現在余子清身前。
他那隻手看樣子,本來是準備抓住余子清的。
可是遇到這種情況,他有些意外,也只能臨時改抓為掌,與余子清的拳頭對碰到一起。
嘭的一聲驚雷炸響,氣浪向著兩邊的通道轟擊而去。
余子清的身體微微一頓,便化作一道殘影,倒飛了出去,重重的鑲嵌在後方的石壁上。
余子清面色一白,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而對面那人,面色大變,向後退了一步。
下一刻,他手臂之上的衣衫,盡數炸裂,勁力透體而出,從他的後肩炸裂。
衣衫炸成了齏粉,而其皮表也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細微裂紋,一絲絲血色隱隱透出。
一瞬間的交手,在余子清倒飛出去的瞬間,老羊也已經擋在了前面。
“八階體修,小心點。”
余子清掙扎著從石壁裡走出來,提醒了老羊一句。
他伸出左手,將脫臼的右臂裝回去,調動體內的力量,修複傷勢。
余子清咧著嘴,隨口吐出一口血痰,忍不住咧著嘴笑。
他的努力,不是沒有成果的,如今,倉促之間,終於爆發出了超出往日的力量。
哪怕是那個八階體修倉促改招,也沒有盡全力,可一掌沒打死他,只是讓他受到一點輕傷,反而被他傷到了。
余子清覺得自己可以稍稍膨脹點了。
長矛灌體,勁力如鑽,透體而出,這一拳長矛拳,他算是練成了。
也就是自己境界低了點。
等到裡長七階之後,眼前這個八階體修,能扛得住裡長一拳,還能站著,那余子清就任他殺。
襄王警惕的觀察著四周,封不絕在發現異樣的一瞬間,便立刻著手,將所有的動靜都封禁起來。
“你沒事吧?”
“沒事,我說了,我是個體修,沒那麽容易死。”余子清呲牙一笑,露出沾染了鮮血的白牙。
“沒事,你們不用插手,注意一下四周,別被人偷襲了。”
不遠處,老羊人立而起,滿身煞氣,耷拉著眼皮,滿眼的殺機。
他從一開始就跟著煉體,天天跟裡長對練,也只是稍稍落入下風,雖然裡長沒有全力出手,可他也一樣沒動用全力啊,他一樣隻用的肉身。
此刻與那位八階體修近身肉搏,老羊終於全力出手。
一身煞氣蒸騰,將附近的邪氣盡數逼開,而他跟余子清一樣,在這裡也會得到力量加持,越戰越強。
那羊蹄子不斷的以刁鑽的角度,轟擊到對方的臉上。
雙目、咽喉、腋下、褲襠、雙腎,統統都是重點招呼的對象。
那人一掌落下,老羊的腦袋一歪,直接以尖角抵在了對方的掌心。
噗嗤一聲,便將其掌心刺穿,腰身一扭,那一直被忽略的尾巴,便裹挾著勁力,如同鐵鞭,抽在了那人胯下。
只見那個手掌被刺穿,都沒皺一下眉頭的家夥,眼珠子驟然暴突,身子都不可抑製的微微一顫。
而這一顫,便出現了破綻。
老羊腰身一扭,體內的力量,被裹挾著化作一體,伴隨著一個轉身,身形一個翻轉,後蹄便正中對方喉頭。
勁力透體而出,根本不是對方的皮膜能擋得住的。
所有的力量,都從其後頸炸開。
那人後頸皮膜穩固,鼓起了一個大包,伴隨著一陣哢嚓聲,那大包緩緩消退,他的身體也隨之跌倒了下來。
余子清看的眼皮狂跳,老羊悄咪咪進階七階之後,加上養身煉體,再加上也跟著開始偷偷修習錦嵐秘術,僅憑山羊之身,就能不落下風,余子清倒是有預料。
因為那個八階體修,本身就有點水。
就算不是錦嵐山的體修,就像上一次遇到的那個錦衣衛指揮僉事,那個八階體修,若是余子清與他對碰一掌,自己起碼得重傷,而不是一點點小傷。
老羊能贏很正常,余子清只是震驚,老羊這家夥,是完全不講武德啊,能用的手段,全部都用上。
他以前可從來沒見過老羊會這樣的。
再一看襄王和封不絕,倆都是一臉嚴肅,一副看到強者的表情。
老羊擊潰對方,手卻沒停,先是一擊透體勁力,震碎對方的血海,又斷其四肢,斷其頸椎,將其心臟都震碎了之後,才用尾巴拖著那人的一隻腳,將其拖了出來。
“學會了麽?”老羊認真的看著余子清,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學會了,站著才重要,若是倒下,別的什麽都毫無意義了。”
老羊盯著余子清看了半晌,確認余子清不是說說,是真的學會了,他才點了點頭。
余子清平靜下來,大概也明白,老羊為什麽要這麽做了。
真正需要生死搏殺的時候,就得不擇手段,以殺死敵人為第一目標,而且,這邊似乎也從來沒有什麽講武德之類的說法。
回憶了一下,余子清也發現,是他大驚小怪了,生死搏殺技好像的確沒有什麽地方是不能攻擊的,越是弱點反而越好。
頂多就是招式的名字給遮掩一下,二龍探珠之類的。
不過,看封不絕和襄王的樣子,很顯然還是有些不適應,長見識了。
他們絕對沒見過一頭山羊跟體修肉身搏殺,卻陰成這個樣子。
“這家夥,有點問題,應該是用了不知道什麽邪門手段,強行將境界攀升到八階的,力量的運用差勁之極,氣血也不夠,不知道他是怎麽做的。”
“留活口麽?”
余子清問了一句。
倒在地上那家夥,雙目怒瞪,血海被打碎,心臟被震碎,四肢和頸椎都被打斷了,竟然還是不死,而且明顯距離死亡還有一段距離。
不管是不是水貨,起碼這生命力,的確是夠頑強的。
“先留著吧。”老羊又是一蹄子落下,補了一刀,將其硬生生的踢暈了過去。
“有勞了。”余子清對著封不絕拱了拱手。
封不絕立刻出手,將其封印起來,裝入一個儲物袋,遞給了余子清。
“他們肯定是已經發現這邊出事了,我們還要繼續麽?他們之中,若是還有九階體修,在這種地方,我們可不是對手。”
“走吧,已經到這裡了,不能半途而廢。”
走在路上,余子清給老羊傳音。
“體修還能強行堆出來?”
“只要有人想,有人去研究,終歸還是有辦法的,只是代價的高低而已。”
“那個人是什麽情況?”
“他前路盡斷,此生都再也不可能有寸進,可是他的確是八階體修,應該是耗費了巨大代價,強行拔高到這個境界的。
無論他們用的什麽辦法,成功的機會都不會高,而且死亡率也不會低。
你可千萬不要打這個東西的主意,那是自廢前程。”
余子清立刻否認,他還沒瘋。
“不,你誤會了,我只是想知道,他們到底是用什麽辦法,才有可能做到。
以此來倒推一下,到底是誰有能力去做到這些事情,看看他們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我也不清楚,我對體修的研究不多,幾乎一無所知,你別問我。
我只知道,若只是追求境界,七階無垢,八階碎神,只要不惜代價,的確可以靠外力來達成。
只是很容易就死掉了而已。
但是哪怕隻追求境界,九階不死境也是絕對不可能靠外力,來強行堆砌出來的。
不,有一種仙草,叫不死曼陀羅,若是有一個自己修成八階的體修,在不死曼陀羅正好盛開到最盛的那一刻,以正確的方法采摘,正確的方法服用,最後還能扛過去沒有死,那麽他的確可以強行抵達九階的境界。
但是,這種方法,是絕對不會有人用的。
無論哪個勢力,都沒又瘋又蠢到,肯將一株仙草這般浪費掉,簡直腦子有大病。”
“那不死曼陀羅哪有?”余子清抓住了重點。
“你在想屁吃,上一次不死曼陀羅被人發現,是在八千年前,而且還是一株剛剛打上花苞,尚未成熟的,被人發現之後,那不死曼陀羅便跑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從此之後再無蹤跡。
你以為敢叫仙草這個名字的東西,是普通靈藥麽?
你要是有一株仙草,去找震皇,或者是離皇,換一塊領地,讓你建國,他們都會願意。
滿朝上下,都未必會有人反對。
我這麽說,你明白那個東西的價值了吧?”
“懂了,接下來遇到九階體修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計,對吧。”
老羊不再理余子清。
余子清暗暗松了口氣,若是九階體修也可能靠外力強行抵達那個境界,哪怕是再水的九階體修,在這種地下的狹小環境裡,大概率將他們團滅。
若是這樣,余子清都準備跑路,回去搖人。
再次前行不遠,前路變成了一個死胡同。
“大哥,就在前面,臭味到這裡越來越濃,我不行了,我繼續躲起來了。”
余子清走上前,觸摸著死胡同盡頭的石壁,他沒看出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封不絕走上前,一隻手按照特定的方位劃過,立刻見到,那石壁上,一枚枚符文浮現了出來。
“印家的封印,是用來屏蔽內外動靜的,難怪外面那些邪物,沒有衝進來。”
封不絕在上面點了數十下,便見那石壁慢慢變得透明,露出了後面的洞穴通道。
“走吧,這是印不三專門留下的,都是我也會的東西。”
眾人跨過了透明的阻礙,越過的瞬間,便聽到一聲怒吼,龐大的邪氣,如同煙霧一般,在這裡舞動。
順著洞穴前行,一路來到一個地洞,這裡已經被挖空,裡面的空間極大。
最下方如同是一片虛空,一塊如同山嶽一樣巨大的玉化墓,靜靜的飄在那裡,而玉化墓周圍,邪氣湧動,化作狂風。
最上方,有四個印家的人,站在四方,維持著一座大陣。
那邪氣正在源源不斷的穿過大陣,邪氣之中,所蘊含的一絲絲意識、念頭、神智,統統都被留在了大陣之中。
還有四個邪氣凜然的家夥,正圍繞在玉化墓周圍,擊潰那些邪氣凝聚出來的一個個具象之物,讓其始終保持著邪氣的狀態。
出乎余子清的意料,沒有九階體修是沒錯,可是卻有四個邪道。
四個氣息似乎都已經有九階的邪道煉氣修士……
余子清已經想要跑路了,之前還再說,這鬼地方除了不能修行之外,簡直是邪道修士的聖地。
轉眼竟然就見到四個邪道高手。
當他們出現的一瞬間,立刻有一個邪道修士,抬頭看了一眼,那邪道露出一絲微笑,不慌不忙的道。
“封家家主,你終於來了,等你很久了。”
“封不絕,我上當了,這家夥抓我們來,我暗中留下印記,他們都知道,就是為了引你來。
我一個人根本沒法封印這邪物,更沒辦法帶出去,他們需要我們兩個一起出手。”
高空中,維持著陣法的印不三,立刻喊了一聲。
那邪道笑了笑,不以為意,他繼續看向封不絕。
“封家主,以你的眼力,必然能看的清楚,若是沒有我們配合,印家當代四位,必定要隕落在這裡。
我知道印家有死印,可是死印也是未必能將這邪物帶出去的,若是錯了,我們便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保險起見,自然是封印二姓聯手,萬無一失。
到時候,我們一起出去,畢竟,我們還需要你們聯手解開封印。
如此,自然是皆大歡喜。
封家主,你若是不願,那也沒關系,我此次失敗,那便要以印家所有人的性命做為代價。
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得手了沒有,若是得手,那邊再加上封家所有人的性命。
封家主,你考慮好了麽?
是寧願從此再無封印二姓,還是願意幫我們一個小忙。”
封不絕面色鐵青,半晌說不出話來。
封家的實力是不弱,在自己的大本營,也有諸多手段,這是沒錯。
可是封家的實力,卻也不是多強,他們畢竟是以封印秘術見長。
想到這些邪道,還有手段硬生生的拔高境界,弄出來一個水貨八階體修,那就一定會有更多。
印家都有二五仔,那封家未必就沒有。
若是他不在,有二五仔跟外人裡應外合,的確有很大的機會,將封家人也拿下。
這些人費盡心機,就等著這一刻,不會是毫無準備的。
余子清冷眼看著,他並沒有多擔心。
他相信,封不絕在知道印家有二五仔的時候,肯定就已經做好準備了,肯定也有所安排。
而印家那邊,他走的時候,專門叮囑過巫雙格,印家的人,一個都不準替他們解毒,只要給他們喂點丹藥,讓他們死不了就行。
也曾暗中吩咐過,印家但凡出現一個解毒的人,不管是誰,立刻拿下,活捉不了的就當場打死。
但這些安排,余子清可是沒跟封不絕說的,印家的人也不知道。
余子清看了看那個玉化墓,跟錦嵐山如今見到的截然不同,邪氣凜然,邪念如同實質。
余子清走上前一步,那個邪道立刻看到了余子清。
“沒想到,錦嵐山的大少爺,竟然也來了,你應該是最了解,這裡是什麽的人吧。
勞煩你勸勸封家主,這樣大家都好過點。”
“閣下如何稱呼?”
“趙天程。”
聽到這個名字,襄王眉頭微蹙,立刻道。
“此人乃是臭名昭著的邪道,最早在八百年前便已經出現過,一百多年前,他曾經在大震出現過,只是後來便消失匿跡,誰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喲,襄王也來了啊,幸會幸會,你是想找印家的人,去救你爹麽?
那你勸勸封家主吧,不然的話,從此之後,封印二姓,便會成為歷史,你爹便再也沒救了。”
襄王面黑如鍋底,想當初以庚金之氣將其活剖了,可是此刻的情況,他也只能忍著不出手。
老羊看了看余子清,余子清沉著臉看向那邪道。
“你這麽做,一定會後悔的,你以後可能會落得求死不能的結局。”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卿少爺,你們快點做決定吧,印家主他們應該還能再撐一個月,若是不能封印,便會被邪念邪氣侵蝕,僥幸不死,也會淪為失去理智的邪道,比我等還不如。”
封不絕握著拳頭,渾身顫抖。
余子清忽然伸出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先答應他們吧,他們既然舍得死,那我也舍得埋。”
“卿少爺說話可真風趣。”趙天程笑了笑,權當余子清在逞口舌之利。
順利的帶走了印家人,又用印家的人,引來了封不絕,一切都很順利了,難道還不準人家罵兩句麽。
罵吧罵吧,只要把事辦好了就行,其他的,都無所謂的。
都走邪道了,被人罵了幾百年了,難道現在還會在乎別人罵麽?
在乎別人罵的邪道,早就死完了,根本不可能活這麽久,還能活蹦亂跳的。
余子清面無表情的看著封不絕,誰也看不出來什麽。
封不絕滿心複雜,也不知道說什麽。
他若是不動,印家主他們,肯定死定了,可若是幫忙封印了那邪物,更是後患無窮,弄不好還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而那個大麻煩,肯定還是從錦嵐山開始的,錦嵐山首當其衝。
一旁的襄王,訥訥無言,想說什麽,也不知道怎麽說。
余子清轉身向回走,這裡暫時不會有什麽事了。
在封印結束之前,那些邪道,但凡搞出來什麽么蛾子,那就是大家一起死。
他們費這麽大勁,來到這裡,總不至於是拉著封印二家的家主一起,選了一個地方一起去死吧。
老羊跟著余子清一起離開。
走出了洞穴,回到地面時候,老羊看余子清一眼,閉上了眼睛。
余子清心神一動,警惕的看著四周,給老羊護法。
這洞穴的入口處,邪氣噴湧,那些邪物都不會靠近這裡,目前倒是安全。
片刻之後,老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余子清,余子清了然,也閉上了眼睛,進入了七樓之中。
進去之後,果然看到了老羊給他留言。
“咱們家裡的玉化墓,已經有了一點意識,但是我沒察覺到邪氣,而且那家夥,很知趣,他需要生機,需要地氣,來幫他恢復,而且經歷過之前的事情,他不敢做什麽的。
我覺得這裡的事情不太對勁,這裡的邪氣和邪念太多了。
而且你應該也能感覺得到,這裡的邪氣,跟玉化墓的力量,完全是兩種力量。
他們根本沒有融為一體,就如同我修行最初的時候,妖氣和煞氣,看似混在一起,其實涇渭分明。
我認為,你看到的那個記載,應該是真的,但是真的不完全。
肯定是有其他東西被故意忽略掉了,沒有記載下來。
還有,你答應了那邪道,讓封不絕去幫忙,認真的?”
余子清看完之後,立刻明白,老羊果然從一開始就知道,餓鬼之王跟玉化墓,毛關系都沒有。
難怪老羊從頭到尾在看戲,他讓封不絕去幫忙,老羊都沒吭聲。
原來老羊也覺得,那個邪道,肯定是被一些不完全的消息給坑了。
再加上自家的玉化墓,已經有了一絲意識,而且大概率還是因為餓鬼之王回來的時候,才順帶著幫忙玉化墓一把,所以產生了點意識。
那意識多少不重要,靈智高低也不重要,是不是識趣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
只要有,那麽,那個邪道就算是封印了那個邪物,將其帶出去,也翻不起什麽大浪。
到時候,首先要反那個邪道的,就是玉化墓本身。
余子清想想,到老羊的留言牆上給他留言。
“印家的人和封家的人,都不能死,我們已經做到這一步了,就不能半途而廢。
不僅僅是因為牽扯到遊震,更是兩家的大人請,還有,我還有很多有關封印的事情,需要向他們請教,他們不能死。
再者,讓他們去封印吧,其實問題不大。
先順著解決了問題,等到掌握主動權的時候。
再說,你覺得真的直接翻臉,我們能乾掉那四個邪道?
尤其是那個趙天程,氣息起碼是有九階了吧?其他四個也差不多。
當場翻臉,我們是肯定接不住的,先等等,讓他們膨脹點。
而且,我覺得這個封印裡的事,不太對勁,跟記載有些對不上。
因為那些邪物,太安靜了,從頭到尾都太安靜了。
這事太不對勁了。
正好這邊肯定還需要一段時間,我要先去查查,看看甲寅城的縣守徐航去哪了。”
留言完畢,余子清離開了七樓。
片刻之後,老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余子清。
“這裡邪氣遍地,說不得有邪念混雜其中,有什麽事,你知道怎麽聯系我。”
“我懂。”
“需要我跟你一起去甲寅城麽?”
“不用,你在這裡守著吧,我需要去實驗一下一些事情。”
余子清走出了洞穴,向外走去。
走出沒幾步,他的體表,便浮現出一絲黑色,那是屬於玉化墓的力量。
果然,當他調動出玉化墓的力量之後,那些邪物,一個個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權當他不存在,亦或者是將其當做了邪物裡的一員。
沒有必要的話,這些邪物不會隨便攻擊其他邪物,這是之前就發現的事情。
走出了這座洞天,余子清從邪物群裡穿過,幾乎沒有一個邪物多看他一眼。
直到路過一個身如犀牛,頭上長了七個生靈腦袋的怪物時,其中一個腦袋,張開大嘴,牽扯著整個身體,向著余子清咬來。
余子清一拳轟出,就見那怪物的腦袋上,冒出一縷縷黑氣。
余子清微微一怔,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再看了看那頭逃竄的醜陋邪物,一個念頭驟然湧上心頭。
他身形一晃,追上那個邪物,一拳又一拳的落下, 將那怪物的腦袋打爆一個。
剩下六個腦袋,一起對著余子清嘶吼,估計是覺得,咬人的被打死了,跟他們都沒關系了,讓余子清收手。
“收什麽手,你先招惹我,那就別怪我正好那你做試驗。”
余子清下手不停,將那邪物打的全身冒黑氣,其他的邪物都遠遠的避開,不參與這種爭鬥。
眼看那怪物被揍的只剩下一顆腦袋的時候,余子清才停下手。
他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再次以養身拳法出手,又是一拳轟出。
那怪物身上再次冒出黑氣。
換做普通的攻擊,那怪物卻只是慘叫一聲,根本沒有黑氣湧出來。
試驗結束,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錦嵐山的養身拳法,竟然可以將那怪物身上,屬於玉化墓的力量,全部轟出來。
等到他強行將那怪物身上屬於玉化墓的力量,全部轟出,再無一絲黑氣湧出的時候,便見那怪物身上的邪氣大作,忽然失去理智,瘋了一樣的橫衝直撞。
拳法,這看似平平無奇,除了在錦嵐山養身之外,再無其他作用的拳法,到底是怎麽來的?
余子清想起,當時老羊誇下海口,說幫忙完善一下養身拳法。
可是他完善了個寂寞,越完善效果越差,最後只能承認,小覷了先輩的智慧,徹底放棄了這件事。
如今,那只能在錦嵐山養身用的神秘拳法,似乎在這裡有了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