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間隔分明的腳步聲驚起孩子們的警惕，抬眼間，一個身穿製服的中年男性手拿文件夾走進候穿區。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走到一個背後有講板的矮台上，放下文件夾，立正敬禮。

　　“我叫萬城，045號副本‘海清河晏’安全穿越指導員，負責諸位進入副本後的安全工作。現在我將為大家講解進入副本的注意事項，下面先進一段艾米莉亞為大家準備的副本相關知識通覽，讓大家對副本和翹曲點有一個全面的、理性的認識。”

　　言畢，萬城轉身點亮講板，找到“基礎知識”的文件夾，再點開“混沌-副本概述”，掏出手台輸入一長串密碼。這時，台下響起輕微的竊竊私語。

　　萬俟鯨的鄰居用手肘撞了撞萬俟鯨，發現萬俟鯨的表情驚中帶喜，小聲說:“你沒事吧?”

　　萬俟鯨搖搖頭，收起驚訝的目光。暗自感歎怎麽在這裡碰見萬大叔。台上講板已經亮起，卻被萬城點了暫停。

　　“我點到的人，出列。”萬城面無表情，對著文件夾念名字。

　　“王山，雲吞，米羽婷，葛夜，……萬俟鯨，諸葛部，司空鐧。”萬城點了約莫十多個人的名字，大概佔這些孩子的十分之一，被點到的人就或平靜或忐忑地站起來，看著萬城點開視頻然後走出候穿區，站起來的人也就在互相鼓舞的眼神中魚貫而出，剩下的人也在目送他們走開，沒誰的心思在講板上那科普性質的片子上，對於在潮汐時代長大的孩子們來說，這些都是常識。所以他們都在探頭探腦地張望。

　　萬俟鯨也在鄰居鼓勵的眼神中跟上隊伍，心裡則想著老萬這次又在搞什麽名堂。也就剛過拐角，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工作人員抱著一個小箱子，看著萬城點點頭。萬城就領著孩子們停了下來，看著圍成一圈的小孩子，嚴肅的眼神變得柔和。

　　“你們的檔案裡顯示你們都在漲潮期間生過病，這裡是心率檢測手環，如果你們在穿越期間有身體不適，一定要及時打報告。我們會及時跟進治療，確保不會延誤你們的穿越時限，如果因為治療錯過穿越窗口，下次穿越你們就有權選擇穿越的目標副本。不過我還要提醒一句，大家都是即將進入副本的準成年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起相應的責任。如果因個人身體原因在副本內遭遇危險，安全屋沒有救助的義務、更沒有救助的權限！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

　　“好，發手環吧。領到手環就可以回到座位了。”

　　萬俟鯨有意識地留到最後，果然，“萬俟鯨你留一下。”

　　其他人跟萬俟鯨眼神交匯一下，萬俟鯨點頭示意無事。他們便回到候穿區。

　　其他人都走後，萬俟鯨和萬城都沒說話，反倒是工作人員一把薅下帽子，冒出一股輕佻，卻並不讓人感到冒犯。

　　“嘩，老萬說你少年老成得很，我還不信，今天一看你小子就鬼精鬼精的。哈哈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戰前時候老萬的鄰居趙友期，你們的正牌穿越指導員兼安全員。”

　　萬俟鯨會心一笑，握住趙友期伸出的大手，“萬俟鯨。”

　　“你小子，知道為什麽留你嘛?”

　　“因為我是穿越者嘛?”

　　“行，挺好的。老萬，這小子行，有自知之明，這不比你強多了。”

　　“行了，你閉嘴吧。”萬城笑罵了一句趙友期，“萬俟，你最近有沒有再做噩夢?還能不能記得具體內容?”

　　“有啊，

今天早上就是被嚇醒的。先是不知道為什麽去一片松樹林裡探險，然後碰見一個白頭髮的人，跟我差不多大，然後我們一照面就被他秒殺了兩個。”　　“他穿的衣服能不能看出年代來?”趙有期插了一嘴。

　　“是古時候的那種袍子。哦對，沒有兩個白大褂坐我前面我老是忘了按順序說。時間，大概是白天上午，因為鳥群很活躍，看不出來日偏角;地點跟我以前看過的所有穿越畫冊都對不上，很純粹的雪松林，沒有雜樹灌木，也沒有人造建築，好像有坡度，因為有小溪。人物一共四個，不是我，也不是我認識的人，有兩個人起初和我一起行動，另一個是秒殺我們的白毛。”

　　萬城和趙友期對視一眼，狀似默契地同時發問:

　　“你當時的體感溫度偏高還是偏低?”

　　“那個白毛有沒有超過碳矽極限*?”

　　萬俟鯨粲然一笑，萬大叔好久不見都學會關心別人了。“別急，我慢慢說，一開始我和另外兩個人是沿著小溪逆流而上，雖然有坡度但是體感溫度沒有太大變化，可能和我們身上的製式服裝有關系，如果有那種近代仙俠小說，那我夢裡那身就是很標準的宗門製服，可能地位還不低。那套衣服似乎有防寒隔熱功能。“萬俟鯨低頭扣好心率檢測手環，接著說:“那個白毛絕對超過碳矽極限了，僅僅是出招的余波就能把人類徹底蒸發。”

　　“後來他說他是這裡的山大王，要把我帶回去宰了吃。我不願意啊，就跟他講道理，然後他道理講得都比我好，最後還是被秒了。”

　　趙友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萬城問:“這麽說一開始那個白毛少年沒有殺掉你。”

　　“嗯，看他的神情似乎只是在做日常工作。”

　　三人沉默了一會。萬城問到:“你知道副本的規則吧?”

　　“嗯，我曉得的。”

　　“怎麽樣退出副本?”

　　“退出副本的前提是確定自己進入了副本循環，已經明確系統和環境的區別。找到環境的目的和系統的漏洞，首次完成環境目的即可直接登出，若二次執行環境目的則需要找到系統漏洞，嘗試多次通過漏洞達到登出的目的。登出後系統會隨機出現在界面世界之內，找到界面安全屋或傳送點即可返回地球。”

　　“背得挺熟，分形課本上的知識記牢，關鍵時刻能救你一命。行了，知道怎麽和他們說吧?”

　　“先天性心臟病嘛，我熟得很。”

　　“回去吧。”

　　萬俟鯨向兩位擺擺手，一蹦一跳地回到候穿區。兩個管理員看著他走遠後，隱晦地抬頭看了一眼監控攝像頭，小聲對話。

　　“這樣遮遮掩掩，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他說什麽你也聽見了，山大王，真虧他想的出來。”

　　“他才14歲。”

　　“明天就成年了！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是誰?管理一個副本很了不起嗎?他才是穿越者，我們算什麽?”

　　“會好起來的。”

　　趙友期臉抽抽了兩下，丟下一句“告辭”頭也不回地走了。

　　萬俟鯨，潮汐，夢。

　　翹曲點，天災，人。

　　萬城沒有看趙友期，他只是不斷地思索，思索。他沒想通，也想不通。他闊步走向候穿區。

　　去守護世界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