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溫曾經在陰影之中與貓燈們夜遊，那片漫無邊際的黑暗海洋，看不見星光，只有些許的仿佛幻覺般的流星劃過，拖拽著一時有些光亮的尾巴，而貓燈說“那是經過的魔女”，烏托邦的罪與罰，詛咒與賜福，若是允許，他想要躍上去，替烏托邦人問“他們做什麽了?你們為何離開這裡”。

“喵嗷！”

貓瓦羅聽完，拍了拍毛茸茸的肚子，面上掛著一種宛如神甫般慈祥的表情，回答說:

“她們會不屑一顧，並告訴你，別干擾她們上班，喵哈哈哈！”

在陰影鍍膜中的火花，像是隻美人魚，沒有重力的劃動著。

承載著鍍膜的是一艘小船，貓瓦羅弄出來的。

隨著雨天，連帶著陰影中的那些小小的木橋也沉了下去，無法浮起來。

一開始格溫進來還差點掉入陰影的深處。

他感覺自己像是要融化，像是…像是某種了不得的暖意覆蓋在身上，一個母親般的聲音在低語“睡去吧，格溫杜瓦麗芙娜，睡去吧”，而他也昏昏沉沉的要睡去，連一起下沉鍍膜中火花焦急的喊叫都聽不見了。

……格溫的手指輕輕點著自己的大腿，感受著船體的搖晃。

他對胖乎乎打著傘(天知道這貓從哪弄來這麽大一把傘！)的貓瓦羅說道:“總之…這次多謝你了…我不敢想象沒有你的話……”

“喵哈哈哈！頂多就是暈個幾小時，並且覺得自己像是吃了十五箱罐頭！”

胖貓燈全然沒有剛剛用兩個爪子救出兩人的樣子。剛剛，她一手提著陰影鍍膜球，一手抓著格溫，用尾巴做螺旋槳，喵嗷嗷嗷的就從陰影海中把他們兩個敢在雨天進入陰影世界的膽大鬼抓了出來，並放置在這艘小船上。

說起這艘小船……

格溫好奇地撫摸船沿，這是艘木船，黑色的木船，手放在上面居然感受到相當舒適的溫度。這艘小船中，就好像是坐在暖爐旁邊的被窩裡一般，即使是雨水也無法阻止這熊熊的暖意。

“貓瓦羅，你怎麽知道我們遇到事的?”

火花說不了話，在鍍膜裡面好奇的攀在邊沿看過來，細嫩的肌膚在陰影的撫摸下更顯得細致。

“有貓看著，用尾巴敲敲水面就可以通知貓了！”

貓燈真是十足方便的生物。

“說來，你們在陰影界是…”

“喵嗷！貓，貓們只不過是運點東西進來，酒啊、食物啊、不礙事的，喵嗷……”

一聽就知道，這些貓是參加了走私行為。

並且還是最好不要讓魔女發現的那種走私行為。

格溫感覺這種小秘密還是不說為妙，岔開了話題，“那這艘小船是?”

“跟一個魔女買的，喵嗷，一個叫做卡戎的魔女。少有的擁有正式過來這邊通行證的魔女，到時候貓給你介紹一下。”

火花的表情有點驚訝，似乎沒有想到自己也有這麽快的機會見到魔女。

格溫對他搖了搖頭，“以魔女的時間觀來說，十來年內估計都…很難再想起來過來一趟吧?”

“喵嗷，這倒是，反而是貓們要記得拜訪她們。她們是最最最小氣的種族，喵嗷！”

如果連貓燈都說對方小氣的話，那自然就是真的小氣了。

格溫開始有點擔心自己有沒有惹到達芬奇的地方了。

穿過陰影的海洋，去往燈火明亮的貓燈群居地。

格溫與火花從陰影中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很矮很矮的房間中，大概只有一米二三左右。貓瓦羅發動了胖貓燈有的液態化的能力，被壓向了一個橫向的感覺。格溫與火花都得半蹲下才能行動，

這個房間像是一個廢棄的儲藏室，被貓燈們利用了起來。頭上頂著防毒面罩的已經頗有烏托邦本土感覺的貓燈們見到他們也不害怕，喵嗷嗷的就問有沒有想要購買的。

“貓們接收礦物貨幣，喵嗷嗷嗷，這邊有你們想要的東西的話，就讓你旁邊這隻胖貓貓聯絡貓們吧！”

一開始還覺得沒啥。

但一看見這些貓拿出來的產品，連火花都有點移不開眼睛。

工匠儀器——質量極高的工匠儀器，屬於那種有價但沒有貨的東西。

精致的淨化黃銅管組成的複雜蒸餾裝置，寶石研磨粉混合著龍骨製作出來的高貴的濾化管道，整個老鄉人號也找不到多少重量以克算錢的嵐層岩做的加工結構頭。

看到這一批東西，火花驚訝道:“這些東西…感覺有點像是去年那個科研車廂掀翻事件的……”

“喵嗷嗷嗷！貓們可不是偷的，是看放在地上沒人要，貓們就抱回去了！喵嗷嗷嗷！”

確實是貓燈偷的了。

不過這些寶貝還真是不錯，感覺至少也是龍堡學院才能夠擁有的工具，不然火花怎麽會驚訝。

火花拽了拽他袖子。

小聲說道:“能讓貓瓦羅叮囑她們一下，先別把這些東西賣出去麽?我們可能有用，無論我，還是彌海拉，又或是托米婭都有用……”

話中沒帶兔猻貓貓。

果然從學術上面來說，這幾個人玩的反而比較親近，水平相近。雖然肯定是托米婭作為解答者在這個小團體裡面，但起碼人家認可他們的能力……兔猻貓貓嘛，嘻嘻，等她論文被托米婭的朋友通過後再說吧。

格溫將這話與貓瓦羅說了之後。

貓瓦羅就直截了當的綁架了做賣家的貓燈，“喵嗷嗷嗷，從今天開始小貓就跟著胖貓啦！喵嗷嗷，直到，直到貓們聊好了！”

這種習慣……

火花瞪大眼精“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他手舞足蹈，“這是，這是……”他用了好幾秒才說道，“這算是綁架了吧?”

格溫也這樣想。

不過被綁架的貓燈拍了拍肚子，就趴在了貓瓦羅的頭上，喵嗷嗷的用尾巴嘟了嘟貓瓦羅的鼻子，“胖貓，最多只能給一周時間，不然貓要生氣了，喵嗷！”

這或許是一種貓燈中的特殊聯系。

格溫晃了晃腦袋。

“貓燈，我們的位置在哪兒?”

“列車緊急以及備用行李存放區，喵嗷，大概在列車的中部，上面是那些愚蠢的烏托邦公務員的辦公區域。”

“情報裡面說了，目標就在上面，在中段的個人辦公室。”火花說了一下位置。

兩人在貓燈指引下找到了出口。

貓瓦羅則回到了陰影之中，不過再次扔出了那隻貓卡卡給格溫。

“喵嗷！你要用陰影，回去，就讓她來，喵嗷！”

這麽靠譜的胖貓燈，連普通的貓燈都會被震撼。

通過一個狹窄的幾乎只有貓燈可以通行的管道(貓燈不喜歡狹窄的通道，所以一般來說通道要最少能夠容納三隻貓燈並排走)，幸好兩人體型都不大，小心點攀爬也能夠通過這陳舊，不過被臨時加固且用毛毯子包好破損部位的通道。

格溫甚至不用擔心自己的衣服被刮破。

順利出去後。

看清楚外面的情況後，格溫一瞬間有點心肺停止的感覺。

三隻威爾吉警衛正對著他們！

格溫的單目燃火。

下一秒就露出疑惑地表情，然後是無奈且歎息的神情。

這三個沒有太多活人特征的威爾吉是因為…喝了一種叫做石貓酒的特殊威爾吉釀造酒，這種酒水屬於烈酒，喝下去很容易醉。而喝完後睡著，就會進入‘傷勢修複狀態’，可以治療傷口。

雖然從印象上來說，沙德人無酒不歡，但真正消耗烈酒最多的卻是威爾吉。

醉貓傻熊笨狗賤鳥，這算是所有烏托邦人認可的‘刻板印象’了。

閑話放下不提。

這三個威爾吉警衛正在呼呼大睡。

“這，這真的是警衛嗎?”

“喵嗷，比貓們要盡責了！”貓卡卡拍著肚子。

格溫與火花不由自主的瞄了她一眼。

偏了偏頭。

兩人撚手撚腳的從這些威爾吉身邊走過。

經過時，火花擦了擦鼻子，又焦躁不安的甩了甩尾巴，貓耳朵也抖動了好幾下。

最後——

“嗚喵。”他快速偷偷拿起了兩瓶還沒有開封的石貓酒。

正要繼續。

卻看見了貓卡卡已經塞了五瓶到毛茸茸的毛發中，不知道儲存到那個位面去了……

見他呆愣的樣子。

貓卡卡甩動尾巴:“喵嗷，你，你先拿的，貓可不偷東西的，喵嗷！但…”

她抖動貓胡須:“…貓還是可以拿走無人的財富，如果喵嗷，有別的人開始搶的話，貓們可以的。”

她說完了，才像是戰勝了自己心中的善貓意識。

不過旁邊的格溫看著清楚，貓卡卡早就看出火花要去拿酒了，已經早早的落在酒桌上面，就等對方先動。

貓燈就像是那些嚴守‘絕不第一個出手’的生物一樣，不過會做好準備，只要有帶頭人，就會立馬表現出貪婪的本性。

“聽上去像是狡辯。”格溫說。

“才不是！”貓燈大聲嚷嚷，“貓們可不狡辯，事實勝過雄辯，貓們可從來沒有主動做過這種壞事，喵嗷！”

“唔……“火花瞪著貓燈的皮毛，似乎在想貓燈把酒藏哪裡去了。

兩人一貓又收拾了下桌面，貼心的給三個睡著的威爾吉蓋上了小毛毯，同時把這些醉貓的危險爆炸物沒收了——倒是沒有收走軍用，他們只是收獲一些額外物資，不是強盜，起碼不是徹底的強盜與壞種。

沿著大門出去，似乎因為雨天，這裡相當的溫暖……

“這些列車官僚，一有借口就把暖氣開到最大！”火花小聲控訴。

而格溫卻想起了狙心貓號上面的居住高塔中，每一座每天都是把暖氣開滿，因為狙心貓號屬於‘冷車’，一跑起來就特別涼快，若不是車廂少了很多，跑起來甚至會下雪……據說是一位優秀的魔女給自己上司送的禮物，但後面獲得同僚指點，說對方‘雖然她是海妖魔女，但不喜歡大冬天’，才擦汗連忙棄用了。

當然，這個故事是達芬奇八卦來的，有幾分可信度不知。

魔女又稱人形貓燈，貓燈也稱貓型魔女，這兩個種族一張嘴吹的牛和八卦都是不太可信的。

不過這種職場故事，似乎還有幾分可信度。

“魔女的職場很複雜麽?”

格溫在路上順便問了一嘴貓卡卡。

這隻貓燈屬於特殊貓燈，居然敢對魔女指指點點，聽到格溫問，她甩了一下尾巴就回答:“非常複雜，魔女的每一份工作差不多只會持續兩到三周，本來不應該跟你們說的，喵嗷……不過考慮到以後的事情，還是跟你們提前泄露一個底吧。”

貓卡卡的來歷已經很難說清楚，根據貓瓦羅說，貓卡卡是一個高級巨貓身邊的近貓， 了解許多隱秘，擁有一些連魔女都沒有的權限——在烏托邦的魔女都簽過合同，而貓燈不需要簽，故而擁有泄密的能力。

但現在看來。

貓燈的泄密能力，才是魔女主要想達成的目標。

……

能聽見隱秘，連火花都打起精神來，一副探尋秘密的樣子。

他總歸還是一個學者，對於魔女的秘密十分感興趣。

他們曾經在無數個夜晚談過與討論過類似的話題。對於強大的源力使來說，魔女的訊息並不是那麽的關鍵，‘魔女是存在的’這一點是即使認為‘魔女不存在’派也認可的，不存在派與存在派主要的分歧在於‘魔女是什麽?’，因為烏托邦人口中最原始的魔女形象就是:【女性外表，擁有超過百種源力能力，擁有過千種咒文，在人類已有學科上的全才，通曉萬物者】

這些條件過於苛刻。

以至於烏托邦人認為，那些強大到一人能夠毀滅數百萬人口城市的‘永生者們’都達不到。

而平日裡，一些烏托邦強者們所能見到的魔女，都是‘不與人爭鬥’以及‘神出鬼沒隻對一到二人負責’，頗像是升級版本的人形貓燈(喵嗷！這麽說其實也沒錯！)

雖然也跟貓燈一樣，強抓抓不住。

但未免有些人會想:“魔女是不是真的很厲害?為什麽被挑釁了都不動手，頂了天就是找來野生動物或惡魔來侵擾一頓。”

“每個來到烏托邦的魔女，除去管理人員之外，喵嗷，基本都擁有摧毀烏托邦的力量。”

貓卡卡將這個冷酷無情的答案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