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農植大廈繁榮會事件並沒有在新聞上播報,但是許應祥在家長群裡隱隱聽說了,後怕不已。
李亦琪一回到家,許應祥在確認外孫平平安安一根頭髮都沒掉後,大松一口氣,慈愛道:“今天中午想吃什麽?外公都給你做!”
“真的?”
李亦琪眼睛登時就亮了。
“騙你幹嘛?”
“那我想吃螺螄粉。”李亦琪毫不猶豫的說。
“好……做!”
許應祥咬咬牙,轉身回房間一陣翻,把防毒面具給翻了出來。
李亦琪在開冰箱喝水,一扭頭看到他外公這戴著防毒面具的造型差點沒噴出來。
至於嗎?!
許應祥開始做螺螄粉。
李亦琪在旁邊期待地看著。
他外公上一次做螺螄粉還是十年前,是為了教徒弟,當時做完的成品全給他品嘗了,那時候他吃了非常驚豔,可惜後來不論他怎麽求外公他都不肯再做,今天終於有幸能再次吃到了。
外公做螺螄粉很講究,光香料就準備了花椒、香茅草、小茴香、八角、山奈、香葉等十余種,下油爆炒螺螄,湯底用筒骨熬,米粉用模具手工擠壓出來。
煮好的米粉團進瓷碗裡,加花生、酸豆角、酸筍、蘿卜乾、腐竹、木耳,加燙熟的青菜,再澆上一杓秘製紅辣油。
“好香!”
李亦琪食指大動,感動地把一碗碗螺螄粉從廚房端到餐桌上,嗅著香氣感覺人生真美好。
而許應祥煮完防毒面具也不摘,拿了身衣服,留下一句:“我外面去溜達一圈,味散了回來。”就匆匆跑出屋子。
“……真有那麽臭嗎?”
“明明很香!”
李亦琪納悶的坐下,拿起筷子胃口大開的連吃幾碗,突然想起什麽,把大嘴肚從床底下抱出來。
因為現在背靠極客協會,所以現在李亦琪已經不怕展露出一些異於常人的東西了,比如在農植大廈他敢抱著鋼柱揍人,又比如以前他隻敢把大嘴肚偷偷摸摸藏床底下,現在就敢光明正大的掏出來。
“來,我今兒讓你嘗嘗人間最美味的東西。”
李亦琪夾起一小根米粉,丟到大嘴肚張開的葉夾裡。
葉夾半晌沒有合攏。
過了會,大嘴肚腦袋一歪,葉夾裡的那根螺螄粉竟然落了下去。
“……?”
李亦琪盯了它一會,彎腰把米粉撿起來,再丟進它那兩扇大開的葉夾裡。
這一次,大嘴肚的腦袋歪向了另一邊。
“!!”
“呵、呵呵……”
他頭一次見到大嘴肚也有嫌棄的食物。
“成精了你,一盆植物竟然還能嘗出味道。”李亦琪覺得真是神奇了。
不吃算了,都是他的。
李亦琪埋頭嗦粉,吃得每個毛孔都酣暢淋漓的,吃到一半聽見隔壁鄰居在說“什麽味這麽臭啊!”
“嘔!”
李亦琪不好意思了。
真的有那麽臭嗎,明明很香很好吃啊?耳朵太靈以後都不好意思吃螺螄粉了。
填飽肚子,李亦琪出門把門衛墊付的出租車錢還了,然後把自己摔壞的手機拿去修,當得知修理費要足足一千五後,李亦琪決定以後見一個繁榮會的就揍一個。
“客人,我們現在最新款手機再搞活動,原價一萬二的手機現在只需要八千七,您要不乾脆換一個吧?”店員推銷手機。
“不用,
給我換個屏幕就好。” 李亦琪當即拒絕。
舊手機修修還能用,八千七和一千五,兩者的差價足夠買將近十四克的金子了,花這錢幹嘛?就是拍照像素升升級了而已。
此時已有百萬巨款的李亦琪吝嗇的想著。
修手機需要一些時間。
李亦琪也不回家了,就在售後維修店裡等他們修好。店裡人有點多,他在角落找了把椅子百無聊賴的打瞌睡。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一個被金屬牆圍攏的狹小空間內,光線很暗……
花了一秒鍾,李亦琪反應過來,他在電梯內。
突然電梯門打開,一個女生衝進來,神經質的狂按關門按鈕。
女生衣服上全是血,臉上滿是冷汗和血漬,發絲黏在臉上,不斷地抽著氣,看起來完全陷入了崩潰。
“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李亦琪問她。
女生哆嗦著繼續狂按關門按鈕,在電梯門閉闔後,長出一口氣,猛地抓住李亦琪的胳膊。
她死死抓著他,用充滿痛苦恐懼的眼睛看著他,抽著氣用力重複:“快逃、快逃……”
女生呢喃著漸漸跪到地上。
最終撲倒,睜著眼睛一動不動,沒有聲音了。
李亦琪心一哆嗦,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沒有鼻息。
女生竟是死了。
然後他驚懼的發現,原來她的後背早就被不知什麽給掏空了,照常理來說這女生早就應該死了,但不知是什麽樣的執念竟然讓她跑到電梯裡才斷氣。
“叮。”
電梯門開了。
李亦琪扭頭,看到右上角一個鮮紅色的數字九。
這紅色仿佛帶著血的氣息。
電梯門移開,李亦琪走了出去。
一出電梯濃重的霧氣淹沒了他,到處是白茫茫一片,能見度很差,他看到有水稻種植欄,每一顆水稻都結著金黃的穗。
原來他在農植大廈。
靜。
極靜。
李亦琪雞皮疙瘩冒了起來。
鞋底踩在地面上的聲音太響了,李亦琪走著走著停住了腳步,但他看到縹緲霧氣中,隱約掛著許多串臘肉,於是他又邁開腳步。
走著走著,他發現那些哪是什麽臘肉,分明是一具具倒吊著的血淋淋的屍體。
被吊著的屍體晃晃轉過身來,那被挖掉了眼睛有兩個空蕩血洞的臉,赫然是他的班長徐志洋!
李亦琪冷汗涔涔,踩著粘稠的血汙倒退,猛一回頭, 對上一雙暴凸起來像葡萄串般的人類複眼!
“顧客,修好了。”
店員輕聲喚醒李亦琪,把修好的手機遞還給他。
李亦琪緩緩睜開眼接過自己的手機,他的瞳孔還沒有聚焦,後脊背全是白毛汗。
“…謝謝。”
他依舊身處在嘈雜的手機維修店內,對面還有個老人拿著手機問店員為什麽這款手機用不了某個美顏特效。
耳邊仿佛還殘留著蟲翅飛過的聲音。
他做了一個超清夢。
在剛結合盜強生物基因時他幾乎每一夜都做各種混亂的超清夢,有的是亂七八糟的外星經歷,有的是夢境中熟悉的場景認識的人,夢境清晰真實到可怕。
他叫它們為超清夢,這些超清夢就像萬花筒碎片一樣湧入他睡夢中,吵得他睡不好覺,直到一個月後,這種夢才逐漸變少,直至近乎不做了。
原本他以為這些超清夢就是比較清晰怪誕的普通夢而已,直到有一天他夢到過在國外度假的爺爺奶奶外婆被爆炸吞沒,結果醒來真的收到了警察電話。
那次慘痛的經歷讓他明白這種夢跟現實是有關聯的。
可以把這種超清夢想象成一顆分叉的樹,現實是其中最粗壯的一條,其余的枝杈是可能發生的未來,可能發生的過去,會發生的未來,已發生的過去。
他知道自己這一次夢到的是可能發生的過去。
如果不是出現了什麽偏差,發生在農植大廈的就會是這樣恐怖的噩夢……
李亦琪擦了擦冷汗,決定去看望下羅澤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