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渴啊。
真不愧是沙漠,分分鍾就把一竹體內的水分給榨幹了。
可這到底是哪裡?撒哈拉?還是塔克拉瑪乾?
而我又是怎麽來的?
對嘍,那顆晶塊,應該就是它把自己帶過來的。
脖子……突然好疼……
一竹拚命捂著頸部,卻是徒勞,仿佛有人以他的皮肉為紙、以尖刀為筆在刻字。劇痛之下,一竹硬是不發出一聲喊叫,只是大口喘著氣。
許久,疼痛漸漸消失了,一竹用手輕拭,發現並沒有流血。雖然他很想找面鏡子看看脖子的狀況,但眼下,這件事還得先放放。
不知道是不是身處沙漠中而產生的錯覺,感覺連天上的太陽都比平時大了好幾圈啊。
“有人嗎?”
回答一竹的只有耳邊呼嘯的風聲。
算了,怎麽可能有人,還是省點力氣吧。
等等,這個風聲好像有些奇怪,倒更像某種喘息。是沙漠的呼吸嗎?不不不,想多了,又不是文青小說。
那會是……
一竹猛地回頭,卻立刻癱坐在沙地上。
只見一隻數倍於人的野獸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
這究竟是一種什麽生物啊,腦袋像獅子,卻沒有鬃毛,還長著一對獠牙,那獠牙的長度都快趕上一竹的身高了。
別別別,別吃我,我這不到120斤的體重也沒多少肉,都不夠你塞牙縫的,求求了……求求了……求……
那怪獅重喘一聲,忽然俯下頭,嚇得一竹失聲喊了出來,同時閉上眼睛拿手擋在前面。
這種行為無異於螳臂當車,可在本能面前誰又能保持理智呢。
怪獅並沒有一口將一竹吞下,而是慢慢把臉湊到一竹面前,然後用鼻子嗅了嗅,又狐疑地抬起頭。沒一會兒,再次俯身,如此往複。
幾次下來,一竹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反倒戰勝了恐懼感。
他緩緩站起身子,憋足一口氣,而後大聲喊道:“你到底吃不吃了!”
怪獅歪了歪腦袋,竟一改先前粗重的呼吸,嗚咽一聲,然後把頭伸到一竹跟前。也許是覺得獠牙太長有些惱火,它索性將獠牙深深插進沙地裡。
這讓一竹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它到底想幹啥?該不會是想讓我摸他頭吧?不不不,不可能,不現實。
可毛茸茸的肉球,也不能說肉球吧,總之對於一個貓奴來講,這種類貓科動物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啊。小貓只能搓著玩,大貓卻能一整個抱住,哪怕它隨時會將你吞掉。
一竹試探性地伸出手,卻又害怕得不敢睜開眼睛。許久,他感覺自己碰到了怪獅的毛皮。是自己不由自主地靠過去了?還是說對方主動貼上來了?
“嗷嗚~”
怪獅輕喚一聲,一竹跨著物種都感覺到它的開心。
再看它的眼睛,閃著微光,像是遇到了久違重逢的主人。
一竹這才放下心來,看樣子,它並不打算把自己當做獵物。
那這就好辦了呀,一竹膽子立刻大了起來,伸出雙手使勁揉搓著怪獅的雙頰,甚至拿腦門直接貼在它的鼻梁上。
哪料這一個動作居然把怪獅嚇得不輕,渾身一顫,畏縮著後退幾大步,隨後倉皇逃開。獨剩一竹一人愣在原地。
風中的塵埃和細沙不停地灌進一竹的鼻孔,有幾分難受。他用袖子捂住口鼻,開始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這個隨意選擇的方向是否正確,
是否能讓他離開沙漠,或是找到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也或許,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才是更好的選擇。然而,上天把人丟到一個未知的地方,他會本能地開始尋找生路,這無關理智。 “與其把我扔到這裡,不如乾脆弄死我算逑。”
遠遠地,一竹看見一座小沙丘正急速朝自己移動,想必又是某種沙漠生物,而且這家夥還會鑽地。
但願跟剛才的怪獅一樣友好吧。
一竹停下腳步,沙丘也同樣在他腳邊停下,先是繞著一竹轉了三圈,頓一頓,又反方向轉了三圈,隨後猛地跳出沙地——大概有一米五左右的長度,模樣像是蜥蜴,身體顏色跟沙漠無二,但一竹沒見過這個品種,畢竟一般的蜥蜴可沒法將牙齒像電鋸一樣轉動……
別說蜥蜴了,根本沒有生物能做到吧!
這家夥根本不可能是友好的動物!
一竹拔腿就跑,可他哪裡跑得過這土生土長的電鋸蜥蜴呢。他沒跑幾步,蜥蜴便如箭矢一般“噌”地竄過來,在一竹的小腿肚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隨之而來的就是電鋸鑽肉的劇痛。
“狗畜生!”
一竹痛喊一聲,拿拳頭狠狠地砸著蜥蜴的腦袋。
“給老子松口!”
這一頓打拳,耗盡了一竹最後的力氣,蜥蜴也終於松開嘴,用一種非常不屑的眼神瞥了一竹一眼,像是在嫌棄一竹的肉很難吃似的,隨後遁入沙地快速遠去。
怪物跑了,但境況遠遠沒到可以放心的地步,左小腿皮開肉綻,血流如注,疼得走不動路門上口如果不及時處理,要麽失血過多,要麽感染。
能用作包扎的東西只有衣服,正好一竹身上穿著一件襯衫, 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發現衣服質量不好是件多幸運的事。不過尚不至於用手就能撕開,所以隻好委屈一下牙齒了。
嘶啦。
在差點崩掉門牙過後,襯衫成了馬甲,好在傷口算是簡單包扎過了。一竹長舒一口氣,仰面躺在沙地上,並小心翼翼地抬起左腿,避免創傷跟沙表直接接觸。
空氣中依然充斥著黃沙,一竹這才驚覺,剛剛逃命和處理傷口的全過程中,他都沒有捂住口鼻。
哎,不在意這種細節了,克服了吸入塵沙的心理障礙後,感覺其實也沒啥。
經歷這一番波折,一竹有些疲憊,細細想來,怪獅和電鋸蜥蜴絕無可能是地球上的生物,可要說這是外星,那自己可就真的孤立無援叫苦無門了啊。
這種事真的……有可能嗎?
好累,好想休息。
沙子裡又鑽出幾隻爬蟲,黃褐色的身體,長得跟倒扣的牽牛花似的。它們沿著一竹的腳爬到小腿上,開始吮吸源源不斷滲出的鮮血。一竹已經無力去思考這又是什麽生物,但看著就不是什麽善茬,可能跟水蛭差不多吧。他本想揮手驅趕,卻突然間感覺一道電流從傷口位置擊穿全身,令他動彈不得。
酥酥麻麻之中竟還帶了一絲絲快感。
一竹再抵抗不住沉沉的睡意。
腿上,是未知生物在吸血。
身上,流沙正在逐漸匯攏。
脖頸,依然還在隱隱作痛。
但他什麽也做不了。
聽天由命吧。
這是一竹腦海中冒出的最後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