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海之中。

　　藍狐站在水面，看著水中倒影。

　　幽藍色的自己，在碧水中如同一點寶玉。

　　四隻眼瞳對視，將所有的心緒，都照應的淋漓盡致。

　　那藏在眼瞳中最細微的一絲絲波動，全數在這樣的對視中放大清晰，並且變得越來越濃，越來越洶湧。

　　“哎。”

　　歎息一聲，藍狐的身軀，突然消散在了水面之上，隻余下那藏在水中之物。

　　它在水下舒展身軀、猛然膨脹數十倍不止，張開足足七條尾巴，在水下不甘咆哮！

　　......

　　第八頁書轟然翻開，似乎在白塔中發出洪鍾一般的巨震之聲。

　　藍狐睜開了眼！

　　但原地，卻還剩下一個人！

　　莫振聲！

　　那袒胸露乳的佛修狠狠往嘴裡灌酒，不敢置信道:

　　“八境啊！這根本不是凡人能夠接觸的領域，朝廷一百七十州，每年天下有千萬有資質之人參加科舉，可五百年來，能看見這般風景的只有數十人而已！”

　　自然毫無疑問，那少年成為了縣試書道魁首。

　　那扎著丸子頭的小娃，眼中出現了濃濃的嫉妒。

　　這樣的神情，也出現在了周圍許多人的眼中。

　　他們中，有來自數百年的修行世家，有來自本地郡府都赫赫有名的世外宗門。

　　但全都在資質上被一少年比了下去。

　　但嫉妒的同時，卻又是那麽的無力。

　　......

　　茶棚之外，當白采兒醒來的時候，那妖妃和醉道人，都是一笑。

　　只因為他們選的人，都觀書更久，贏下了和巫老的賭局。

　　“師弟，你輸了。”

　　“願賭服輸，各位問吧。”

　　知道分出勝負的燕長卿有些忐忑，只因他看不透白塔，不知道莫振聲到底如何了，但此刻醉道人已經開口問問題了。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高境修士的心念一動，茶棚中的環境也隨之變化，燕長卿此刻就算是想說話，也說不出來。

　　“師弟，聖人到底要你為他算什麽?”

　　他們間似乎早有默契，所以隱秘傳音詢問，便是燕長卿都聽到了那個問題。

　　可當他想去聽答案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只看見巫老嘴唇微動，似吐出了兩字。

　　“嗯！為什麽我什麽都聽不見?”

　　燕長卿懵了，但看周圍幾人，身軀肉眼可見的顫動了一下，眼神睜大，明顯滿是驚駭。

　　這，這是有人屏蔽了自己的感知?

　　是他們?

　　不！

　　也有可能是六判大人！

　　他，不想自己聽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緊跟著，那妖妃美婦也要開口。

　　可卻被巫老抬手止住。

　　“不急，不急，那小子，要看第八頁了！”

　　此言一出，場中眾人，也都忍不住看向白塔。

　　大道真解的第八頁，可不是簡單就能看的。

　　但即便那小子在這裡止步，也足以說明他的驚世之姿。

　　他，能看懂嗎?

　　眾人之中，只有巫老一臉期待。

　　“他，能不能窺一眼，那個境界呢?”

　　......

　　文字之中，莫振聲行走在一繁華大城。

　　人來人往。

　　如同迷宮。

　　他找不到出路。

　　“何為八境?”

　　一路行來，莫振聲明悟，修行之中，所有境界皆有立意，

一層層搭建起通天大道。　　可是眼前之城，他卻看不出任何特殊，仿佛就是真的一座大城而已。

　　恍惚迷茫，莫振聲眉頭皺起。

　　卻發覺自己越是想要去看透，就越看不透。

　　漸漸地，甚至有了痛苦掙扎。

　　這樣的痛苦掙扎，讓他煩厭！

　　“看不得，修不得便罷，我看境界，非是境界看我，如此難求，不如不求。”

　　心念一寬，莫振聲便再不留戀一眼，轉身便走。

　　卻發現不知何時，有一個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他手持殘筆、畫卷，已不知跟了自己多久。

　　在他手中，正持著七頁畫卷，此刻正在畫第八卷，只是遲遲無法落筆。

　　那老鬼笑著道:“我帶你走?”

　　說完，就見那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老鬼，轉過身去，為他帶路。

　　莫振聲似有所悟，默默跟上。

　　前後對調，重走來路。

　　不知過去多久，老鬼和莫振聲同時歎道:

　　“真是，好一座人間畫卷啊！”

　　他抬筆作畫，水墨、油畫、素描、無數技法在筆下交織，共演出一方龐大畫卷來。

　　莫振聲看的眼神越來越亮。

　　某一個瞬間，他和那老鬼像是重合在了一起。

　　莫振聲猛地停手。

　　卻見自己手中正握著殘筆，畫卷。

　　七頁畫卷握在手中，便是第八卷，也已經有了輪廓。

　　那畫中，一座人形大城蟄伏。

　　街道如同經脈，眾生如同血液，共演一方浩浩人間。

　　看那城市的面目，可不就是自己?

　　道在何處?

　　道在其中！

　　儒家第八境，傾盡所有底蘊的他終於見道、知道！

　　城池如雲煙散去。

　　莫振聲抬起頭來，卻見眼前一片蒙蒙薄霧。

　　“九境.....無路嗎?”

　　可他分明知道， 這裡絕不是終點。

　　......

　　在旁人眼中。

　　只看到石書遲遲不再翻動，反而開始合攏。

　　他們終於松了一口氣。

　　當見到一個人擁有如此天資的時候，帶給旁人的，就是濃濃的壓力！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睜眼之後的莫振聲，竟然沒有離開，而是對著自己視線中那本正在合上的石書道:

　　“且慢，我還想看看其他大道！”

　　周圍眾人一愣之後，頓時不屑的笑了起來。

　　“這人怕不是瘋了，還想看其他大道?”

　　“都已經是縣魁了，還抓住不放，此人真是讓人作嘔！”

　　“哈哈哈，各位，看他怎麽收場。”

　　誰知，下一刻，那本石書，竟然又緩緩翻開，莫振聲再一次，目露精芒。

　　眾人的聲音頓時卡死在了喉嚨裡。

　　許久後才有人道。

　　“他，他難道是在裝?”

　　“不可能，觀書的時候，人身上會出現一股特殊的道韻，這絕不可能模仿的出來。”

　　“這，這是作弊！誰也沒說，還能看其他大道啊！”

　　那隻藍狐不屑對著身邊那些嫉妒的眼睛都要發紅的人道:

　　“蠢貨！你以為這是想看就能看的?他現在還能觀書，隻說明，他看到懂、也看得到其他大道的路！”

　　“呵呵，能看懂道門、佛門也就算了，妖、魔、鬼三道，可不是人道啊，嘖嘖......他到底是什麽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