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王老頭驚訝。
因為在這個世界,能書寫成文的字符本身便是有力量的!
所以一般來說讀書人皆為修士,而修士也必然是讀書人。
其因有二。
第一便是,凡文字皆為解釋天地、認識天地的工具。
從遠古神魔造字開始,經過上古、中古幾番文字演變,所有的文字幾乎都是大修士所創造,自然幾乎都直指對應的天地大道!
尤其是成篇章的書冊,那更是少之又少,非高境界修士不可能編纂,將之留影在紙上。
而所有書冊,如果不是修士的話,也不可能通讀。
所以讀書也成了最簡單的,區別凡人有沒有修行資質的辦法。
一般有資質者,都可直接通過讀書來體會相應文字、篇章所承載的天地之道,若沒有資質,那是絕不可能讀懂一本書。
至於第二個原因。
那就是文字一旦流傳開來,被人所公認,那便會如同神祗一樣,加持眾生願力。
即便是凡人造的字,一旦被千萬人、億萬人的認可,那麽也許會漸漸直指大道本身,還甚至能去影響該大道。
比如從遠古神魔之後,人類先後又造出了炎、焱、燚、焰等字,漸漸的,天地自然誕生的火焰就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個性鮮明。
所以說字符不屬於凡俗。
便是那些尋常的酒樓商鋪記帳,都靠腦子,根本沒有帳本之類的東西。
就算有人突發奇想,自己給自己造了一些“鬼畫符”來用,也說不定就溝通了什麽陰暗害人的穢物,那就要出大事。
便是尋常孩童拿樹枝塗鴉,大人看了都是要打的。
於是,這個時代能讀書本身就說明是一種資質,而且是最重要的資質!
無論修道、修佛、修儒,還是修其他,能讀書才代表一個人有認識天地大道的能力。
而如果沒有這種認識天地大道的能力,那麽就算有人在旁邊給你詳細的解釋,你也永遠不可能理解那個字,那句話,那篇章的意思,觸碰不到大道。
王老頭遞給莫振聲的這本小冊子既然也是書冊,那就不是凡人能看懂的。
至於王老頭為什麽能從上面學到肉茶湯,原因很簡單。
這肉茶湯本就是那煉丹師創造出來給凡人喂鬼的,本身便算不得多麽玄奇的法門,加上用了取巧的方式,才能被凡人看到,用以喂鬼,保存自己。
如果莫振聲翻到最後一頁的話,就會看到那以類似連環畫的方式在紙上展現了燒茶的過程、手法的特殊“丹方”。
至於肉茶湯之前的文字,對王老頭來說皆是天書!
此刻的莫振聲,卻已經完全聽不懂老王頭的驚呼,看不見他的詫異,全身心都沉入了手中書冊中去。
就如老王頭所想的那般,這本冊子的開篇根本不是丹方,而是丹道。
是書寫這本冊子的那位煉丹師,留下的關於自己對丹道的理解!
“清濁未分,天地不立,直至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沉為地,從此始有天地天欲化物,無方可變,便乃置生日月在其中,上彰凌霄,下照間冥!”
“天地既空,三分始有,生生之類,無形之象,萬物各受一氣而生,或有樸氣而生者,山石是也;動氣而生者,飛走是也;精氣而生者,人是也。”
“故萬物皆化生一氣,所謂丹者,便是取萬物之氣,煉萬物之妙,補自我之缺。”
莫振聲看的入神,
小院之中的溫度竟漸漸有了上升,王老頭站在屋簷之下角落,漸漸竟有些汗流浹背。 大雨依舊。
王老頭終於意識到那股火熱之感是從莫振聲身上蔓延而出的。
他下意識退後一步,也就是這一步,他仿佛退出了某種境界,才看到,滿天雨水,在這一刻如同倒灌入自家小院,風也嘯、樹也嘯。
而剛剛在他的視線集中在莫振聲身上時,卻根本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有一個風做的旋兒,環繞在莫振聲的身邊。
但一眨眼,那旋兒卻又不見了,隨之消失的還有那股熱意。
“乖乖,我莫非是喝多了?”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卻見到莫振聲的身軀猛地泛紅,如同火炭一般在放光。
王老頭嚇了一跳,慌忙間身形不穩,竟跌坐在地。
“嗯?”
莫振聲終於察覺到自己現在的狀態,連忙揮手打散了身邊的靈氣。
從他平靜的臉色中能看的出來,這樣的情況恐怕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莫振聲心道:這些想要灌入自己體內的東西,倒是越來越難以察覺了。
可是若他不願,它們又哪裡進得去?
一笑之後,莫振聲合上書冊,看向了受驚的王老頭。
“老王,快起來吧,趕緊帶我練練手!”
王老頭張了張嘴,心中有無數個問題,但是看著莫振聲的笑意,又忽的想起自己就要死了,問了又有什麽意思,不如一醉。
於是抱起懷中的酒壺又狠狠喝了兩口,起身道:
“你這小子,還不去把豬剮了,記得,心肝脾肺腎一個都不能扔,更不能弄破損了,這野豬的精華,可都在五髒裡!!”
......
暴雨越大。
一輛馬車停在了李家酒鋪外,那薛老板和他的三個護衛一起走出了酒樓,看樣子,這是要冒雨離開了。
張鎮長在後面熱情道:“哎喲喂,這麽大的雨,您看是不是在多留一會兒?”
“不必了,我回縣裡還有要事,阿大、阿二!”
薛老板的護衛中,兩個壯漢走了出來,徑直站到了張鎮長的身後,讓他有些不安的問道:
“薛老板,您這是.....”
“這兩人都是我的心腹,留在這裡看著事兒,畢竟我們要得急,張鎮長有什麽麻煩,都可以讓他們去解決,記住,你只有三天!中元節前,我必須見到房契,這邊走了!”
馬車一動,清脆的銅鈴聲便混在雨落裡,但不知為何,張鎮長卻莫名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身後兩個壯漢越是一言不發,就越是讓張全德心頭害怕。
他想了想後,立即往鎮裡那些德高望重的同姓老輩們家裡行去。
當務之急,便是先爭取他們的支持,在這小村鎮裡,年齡、輩分便是話語權!
大不了砸些銀子進去,不信那些老家夥不動心!
而在那即將離鎮的馬車之上,駕車的護衛對著車廂內不確定的詢問道:
“老板,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