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萊斯的視線中,拉比克渺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警署的長廊之中,在剛剛的好幾個瞬間,洛克萊斯都想要衝上去阻止,或者說是去終止這一切的發生,可他卻又做不到。
就算拉比克所說的都是實情,等待他的依舊會是一場充滿非議的審判。
在警署這麽長時間以來,洛克萊斯深切地知道,拉比克的未來並不容易。
他極有可能會為自己選擇爆破了大鍾樓而被訴以破壞公共安全罪,等待他的是一場難以避免的法庭審判。
況且,也沒有人能夠證明他不是真正埋下炸彈的幕後主使。
洛克萊斯借用了警車,把拉比克的奶奶送到了後街附近一處叫做豆爾頓街道的小型動物種社區外圍。
那個社區除了地上一層外,其余全部修建於地下,每一層都會有三四家兔種住戶,拉比克和他的奶奶就住在地下的三層。
警車停在了社區外的街道上,再往裡開的基本上都是野兔種專用的小型車,洛克是絕然無法開進去的了。
臨近中午,街道外的陽光被上城區的高樓大廈遮擋得只剩下幾縷,他們僥幸地投射到了這塊兒小型動物的社區中,落在了沉睡的土地上。
在洛克萊斯的攙扶下,拉比克奶奶拄著拐杖從高高的副座上走下:“到這裡就可以了,謝謝你,小洛克。”
拉比克奶奶握了握洛克萊斯的手,有些遺憾地說到:“家裡有些胡蘿卜餅乾,但你也不方便下去,等下次我去看拉比克時,也給你帶去些吧。”她走出幾步,又扭頭對洛克萊斯問到:“拉比克他會得到公允的,對吧?”
“那孩子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從警校退學以來,也都一直關注著安提莫警署啊。之所以他會來自首,也是因為他相信你們,相信安提莫警署。”
洛克萊斯聽著拉比克奶奶的話語,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洛克萊斯吞了口唾沫,壓了壓警帽,站直了身子,鄭重地說到:“關於拉比克的事情,我會努力的。”
溫暖的陽光只有幾縷,但都揮灑在了逐漸遠去的拉比克奶奶的背影之外。
洛克萊斯不願揣測老人家此刻的心情,他相信那一定是一種沉重又痛苦,卻又飽含著希望與救贖的複雜情緒。她在陽光下形單影隻,孤單又偉大。
半個小時後,洛克萊斯回到了安提莫警署,他從同事的口中得知了關於拉比克的消息,他此刻正在接受審訊,而負責審訊他的,正是押解他來到警署的維克托警官。
站在審訊室外想要進去的洛克萊斯,卻被一邊負責看守的同事拉住了。
“洛克萊斯,審訊已經開始了。你和拉比克有高中同學、警校校友的關系,所以還是避嫌為好。”說話的是花豹種穆薩,他是重案組的副組長,也算是維克托手下的一員得力乾將,他雖然氣場上不及維克托那般冷酷,但粗壯的四肢以及更具力量感的身材讓他顯得威武極了。
與犯罪嫌疑人有關聯的任何人都不得參與到案件的審訊之中,以避免出現相互配合,脫罪開罪的現象。這是安提莫警署向來就有的規定,因此洛克萊斯就算再著急,也必須嚴格遵守。
與此同時,審訊室內的維克托說話了:“拉比克,高中畢業以安提莫青年組搏擊冠軍的身份被安提莫警校破格錄取,卻在安提莫警校即將畢業的前夕曝出地下拳擊場賭博事件,後勒令退學,現在工作於街角鬥獸場。”端著手中整理來的有關於拉比克的履歷,
維克托警官用一種洞悉一切的語氣說到。 利用警方所掌握嫌疑人的身份信息,不斷對嫌疑人施以精神上的壓力,讓他覺得自己的各類信息警方已經了然,這對之後的嫌疑人審訊有所幫助。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天生的罪犯,在白熾燈的照射以及高壓的審訊下,他們總會漏出些許破綻。
“你確認自首信上的內容嗎?”審訊剛剛開始,維克托便直入主題地質問道。他的審訊經驗十分老道,為了避免讓犯人具備一定的思考時間,他的每個問題都會在對方回答後立刻提出。
“是的,我確定。”拉比克坐在為小型動物專門設計的高腳椅上,兩腳懸空來回蕩著,他似乎也並不緊張,回答的語氣甚至讓洛克萊斯覺得他不像是個被審訊的家夥。
“大鍾樓是安提莫的地標建築, 炸毀它你知道意味著什麽嗎?”維克托對著記錄員點了點頭,示意讓他好好記錄聽到的一切內容,不要有任何疏漏。“大樓倒塌造成了嚴重的群眾傷亡情況。”
拉比克想也沒想地回答:“我只是按了個按鈕而已,遙控器上的一個紅色按鈕,有個家夥讓我按的。”
“哪個家夥?給我把話說清楚了!”
維克托警官一拍桌面,他對拉比克的態度十分糟糕,似乎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關於爆破案的情報。
畢竟此時他的右臉上還裹著一塊紗布,隱約還能看到微微的隆起腫脹。
“我怎麽知道,他渾身上下都裹著灰色的繃帶。”拉比克沒好氣地說到:“正如自首信上所說,那天我剛從街角鬥獸場下班回家,聞到家裡有很重的煤氣味,我以為奶奶忘記關煤氣了,立刻打開門衝了進去,想不到竟然是有人躲在門後偷襲我。醒來後,我就發現我和奶奶都被那個家夥綁在了椅子上,他給我兩個選擇。”
“所以你就按下了按鈕?”
“是的。”
“哪怕知道你按下這個按鈕之後,安提莫城的地標大鍾樓會毀於一旦,會有無辜的路人遭殃,你也毫不猶豫地按下了?”
“是的。”
“為什麽?”
拉比克沉吟了一會兒,接著用堅定的語氣問道:“警官,你有家人嗎?”
“混蛋,你什麽意思!”似乎是被拉比克徹底激怒了,維克托的臉漲得通紅,他猛地從審訊桌邊站起身來,拎著拉比克的衣領一把將他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