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太子府。
李承乾一臉陰沉地盯著再次進來匯報的侍衛,冷冷地問道:“秦大人真是這麽說的?把他的原話一字不落,一字不改地再說一遍,不得欺瞞,否則,後果你自己知道,說!”
“回稟太子,卑職不敢有絲毫欺瞞,秦大人的原話是‘有人試圖刺殺太子,被本官發現,死戰不降,隻好全部誅殺,特送來給太子看看是誰’,除此之外,不再說哪怕一個字,丟下屍體,帶著人回去了。”
李承乾目光陰冷地盯著侍衛,看的對方頭皮發麻,渾身都在抖,確定沒撒謊後說道:“知道了,滾吧!”
侍衛如蒙大赦,趕緊離開。
“舅舅,還請出來一敘。”李承乾喊了一句。
很快,一名男子出來,正是長孫無忌,李承乾語氣恭敬了幾分,說道:“舅舅,剛才的話您也聽到了,這秦理到底是何意?為何如此說?”
長孫無忌盯著李承乾,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和無奈,但兩人利益捆綁太深,而且又有血緣關系,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不能不管,長孫無忌冷著臉問道:“殿下,微臣再問一次,這件事真與你無關?”
“真的無關,我是被冤枉的。”李承乾叫屈道。
但長孫無忌根本不信,心中愈發失望,敢作不敢當,膽略不足,但長孫家沒有退路,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心神疲憊,無奈地說道:“秦大人恐怕查到些真相,應該和你無關,別自亂陣腳。”
“那他送屍體過來何意?”李承乾追問道。
長孫無忌歎了口氣,連這都看不出來,將來怎麽掌控天下?便耐著性子解釋道:“自然是安太子之心,告訴太子不是衝您來的,同時也給太子一個脫身的台階下,否則就不是這番說詞,如果真要和太子做對,只需咬死凶手是太子之人,逼太子給個說法,就算太子能脫身也會落下惡名,有損威儀。”
李承乾漸漸回過味來,說道:“看來,這秦理倒是懂幾分規矩,並沒有趁機落進下石,報復於我,舅舅,那我應如何是好?”
長孫無忌深吸一口氣不滿壓下,控制好情緒說道:“既然秦大人已經出手,自然是配合一番,可以備上厚禮,讓人上門道謝,並聲明不認識凶手,將自己摘出去,還能結交一二,對太子將來也有大用。”
“懂了,謝謝舅舅教誨。”李承乾眼前一亮,趕緊答應道。
長孫無忌感覺心好累,交代幾句匆匆離開。
李承乾目視長孫無忌離開,恭敬的表情漸漸變得陰沉起來,目光冷厲,冷冷地喝道:“出來吧。”
一名男子從旁邊廂房出來,手拿紙扇輕搖,豐神俊逸,毫不客氣地在太子對面坐下,紙扇一收,輕聲癡笑道:“這秦大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太子無需擔憂,也什麽都不用做,靜觀其變便是。”
“可舅舅那邊?”李承乾有些擔憂。
“無妨,長孫大人並不知內情,想法雖好,但過於謹慎,真要是登門致謝,反而落得下乘,讓外界以為太子心虛,一動不如一靜,大戲已經拉開,誰都別想置身事外,不如坐看風雲。”
“也好,有勞先生布置,如有將來,孤絕不食言。”李承乾鄭重說道。
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
甘露殿。
李二看著匆匆而來的王德問道:“何事慌慌張張?”
王德顧不上君前失儀,趕緊說道:“聖上,秦大人帶著幾車屍體去了東宮,丟下屍體和一句話離開,奴才覺得事態嚴重,不敢拖延,特來稟告。”
“秦大人?秦懷道嗎?”
李二追問一句,
見王德篤定地點頭,心中咯噔一下,臉色頓時沉下來,喝問道:“混帳,他去東宮想幹什麽?”帝王一怒,威勢無雙。
王德感覺到一股可怕的威壓籠罩過來,頭皮發麻,趕緊解釋道:“回聖上,沒進去,太子也沒有出來,放下幾十具屍體,還留下一句話就打道回府了。”
“一句話,一句什麽話?”李二瞳孔一縮,跳動著某種可怕的光芒。
王德追隨李二多年,太清楚李二性格,這是即將暴走的邊緣,趕緊說道:“秦大人原話說‘有人試圖刺殺太子,被本官發現,死戰不降,隻好全部誅殺,特送來給太子看看是誰’,之後讓手下搬出屍體回府,再未說一個字。”
“他真這麽說的?”李二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王德嚇得噗通一聲跪下,趕緊解釋道:“請聖上明鑒,老奴說的都是真的,不敢加一個字,少一個字,更不敢改一個字。”
“還有誰跟著一起?程處默和尉遲寶林呢?”李二冷著臉喝問道。
“就秦大人帶著幾名府衛,沒其他人。”
李二一聽只是秦懷道一人,程處默和尉遲寶林沒參與進來,冷著臉沉思起來,漸漸的,眼中那抹危險的冷芒消失,忽然笑了,說道:“有點意思,倒是低估了這小子,既然如此,朕便配合你演一出戲,傳朕旨意,有人意圖刺殺太子,形同謀反,著監察府徹查,阻攔者以同黨論處。”
“遵旨!”王德爬起來匆匆去了。
李二看著窗外,目光炯炯,輕笑道:“刺殺太子嗎?倒是個能護住太子的好借口,朕欠你個天大的人情。”
太子指使人刺殺當朝大臣的事一旦曝光,皇家臉面全無,太子難保,但受害者跳出來說凶手實際上是想刺殺太子,性質大變,皇家臉面就算保住, 太子之位也穩固,這讓李二大是感動秦懷道的識大體,懂聖意。
“難道這小子也查到了些什麽?不然,以其驕傲、不屈的性格不可能這麽做。”李二心生疑惑,目光奕奕,忽然有些明悟,笑了,喝道:“傳旨——監察府府尹秦理抓獲反賊有功,賞布二十匹,金十,望再接再厲,不負朕望。”
“宣,衛國公、盧國公、吳國公、梁國公和趙國公覲見!”
“遵旨!”內侍匆匆應諾而去。
……
秦懷道並沒有回監察府,而是直接回了府邸,在荷兒的服侍下好好泡了個熱水澡,讓疲憊的心神得到緩解,放松,然後來到書房,一壺茶,一個人,靜靜地看著窗外月光,心情寧靜,思緒飄飛。
沒多久,兩道聖旨送進來,秦懷道接旨,打發內侍走後再次回到書房,不讓任何人打擾,看著聖旨上的內容直撇嘴。
去東宮是為了故布疑陣,將水徹底攪渾,讓各方猜忌,心生慌亂,忍不住出手,自己是要躲在幕後觀察的,並不是想直接下場。
從聖旨來看,李二猜到了些東西,可惜猜反了。
秦懷道將聖旨順手丟一邊,坑已經挖好,坐看魏王、太子和各方力量表演才是王道,這個時候跳出來豈不是吸引火力,淪為眾矢之的?
只要自己擺出一副憤怒徹查的態勢,魏王也好,太子也罷,就會想辦法給自己送線索,就會想把自己當刀使,包括聖上,都在盯著自己下一步怎麽出手,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引而不發,坐看兩虎相爭。
誰才是真正的執刀人?
試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