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要不先吃飯吧,這家酒樓的海鮮遠近聞名,我們且先在這裡吃飽喝足,再來觀風就是了!”這時候的一位密探對張亮提醒,更是熱情的給張亮介紹起來。
張亮看看岑文本,又看看自己,雖然下了車那種頭暈目眩的感受輕了不少,甚至兩腿也不在發抖了,但不得不說,這過程可真不是什麽舒服的事。
張亮果斷把龜殼拍下,大聲喊道,“店家,本地有什麽特色菜品?”
店家很快便迎接出來,看著張亮與岑文本的模樣,知道來了大客戶,說道,
“貴客,我們店裡最出名的就是海鮮,吃得絕對生猛。”
張亮也沒客氣,大手一揮說道,“有什麽好吃的盡管上,本都督少不了你的錢帛。”
店家看了看,原來是一位官員,倒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馬上便讓小二把東西送上。
岑文本跟著張亮一路,倒已經清楚張亮的做事習慣。
因為張亮是瓦崗軍出身,本身學識並不高深,哪怕到現在也是地地道道的小農思維。
所以他作為觀風使走不了上層路線,甚至更薛大鼎這種官奴出身的人都聊不到一塊去,見了一面就匆匆離開了,根本沒有聊什麽場面上的話。
這讓張亮更多是從百姓角度看問題,比如百姓的衣食住行如何,是否有足夠生存的田地。
只要百姓這幾樣東西好,那張亮就認為百姓過得不錯。
所以一般上張亮就是喜歡住在當地特色酒樓,吃吃特產,用張亮的話說,如果這地方的特色酒樓都沒什麽美食,那百姓又能治理得好到哪裡去。
很快的,這店家卻也馬上把特色菜肴送上來,像什麽罾蹦鯉魚,煎烹大蝦,老爆三等等。
這一盤盤菜送上來,張亮大口大口吃下,手中快子指著一眾的探子,道,
“一起吃,一起吃,這段日子辛苦了,某也沒什麽獎勵諸位兄弟的,怎們邊吃邊說。”
一眾探子相互對視了一眼,心中思索著大家應該不會胡亂說話吧。
其中一個探子,先是大著膽子吃了一口大蝦,然後才小心翼翼說道:
“都督,天津城這裡民風樸實,百姓殷實,有燕王坐鎮此地,倒沒什麽欺男霸女的事。”
“燕王治理得這般好嗎?”張亮夾了夾菜,疑惑道,
“那本地的世家呢,都很配合燕王行動?就沒有誰仗著自己是坐地虎,出來為難燕王?”
“為難燕王……”聽到了這話,在場的探子們不由面面相覷。
最終有人站出來,略帶著幾分忐忑道,
“據我們所知的,幽州世家自從燕王來了後就收斂了很多,尤其是跟著燕王種田,放牧,投資滄州的幾個世家,幾乎都對燕王俯首帖耳。
當然也有幾個世家紈絝,有時候會佔著自己的家室在天津城胡作非為,但最終都被不良人給丟到礦山去挖礦了!”
“那些幽州的世家沒有反應?”聽到這話,張亮不由帶著幾分迷茫。
“這些世家沒一家出來鬧事的!”探子們回答道,
“甚至有家主當天宣布了這紈絝有辱家門,直接被逐出族譜了。
傳說這些世家在滄州投了不少的錢,若惡了燕王,被踢出整個體系,怕家族都會葬送。
至於兒子,反正又不止一個,區區一個紈絝子弟踢了也就踢了。”
“世家做事都這麽凶殘的嗎?”張亮聽到探子們受到的消息,充滿了不解的看著岑文本。
畢竟他可是貧農出身,跟世家沒有半點關系,還真不知道世家的規則。
如果換了他的話,要是自己的兒子被抓了,哪怕是再不怎麽喜歡的義子,那怎麽也都把義子給討回來吧,不然自己的臉面不就是全部都丟乾淨了。
岑文本默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心中到底是理解了那個小世家的行為。
畢竟對世家來說,為了家族的生存莫說是家族的一個紈絝子弟,就算是頭面家主,也都說舍棄就舍棄了。
一切為了家族的發展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所謂風骨,在五胡亂華下生存了三百年以上的任何世家,那就別談什麽風骨了。
尤其是北方世家,誰沒給異族跪過,誰沒跟異族舔過,基本上都有出仕異族政權以維持家族地位的時候,畢竟活著嘛,不寒磣。
現在只不過區區拋掉一名紈絝子弟就能維持住家族與燕王的好感,更重要得是維系雙方的利益關系,這又有什麽舍不得的。
就算要怪,也只能怪這紈絝子弟什麽地方耍威風不好,偏偏要找這天津城呢。
李泰對天津城的規則的苛刻,整個幽州世家都是知道的。
這裡開放是真的開放,不論你是什麽人,莫說是識字的,就算只是有一股子力氣,也能在這裡好好活下去,甚至擁有致富希望。
但同時這裡的規則也是最嚴苛的,對窮苦百姓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麽,但對已經橫行霸道習慣了的家夥,待在天津那就真是很不舒服。
因為你要是違反了天津的規定,基本上都是會被送到礦山去做苦工,足以令當地的紈絝子弟聞之色變。
尤其那些只是服刑一季或者半年就留出來的家夥,哪怕一開始時虎背熊腰,肌肉壯碩,但從礦山之中出來之後,基本上都是瘦骨嶙峋,雙眼無神。
從此以後這人為人謹慎謙和多了,見到誰都能夠和顏悅色的說話。-
至少在天津城這地方,現在長輩見到晚輩不乖,那就會說道:
“你要是再不乖,小心被燕王抓到礦山裡面去,也讓你去吃吃苦頭。”……
某種程度上來說,李泰的名聲有點被害。
當然,對張亮與岑文本來說,只要燕王沒乾出天怒人怨的事,這種只是對刑罰的重視,還真就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對他們而言,這個新建設的城市看得出得殷實富饒才是最重要的。
這時候的老板過來道,“諸位這是今日趕海送來的海鮮,諸位貴客好好嘗嘗鮮!”
話語之間,便見到看這老板把一頭相當巨大的烏賊送上來,這烏賊觸角那都有手臂來得粗,讓在場的幾人看得有幾分目瞪口呆。
“這麽大的烏賊啊!”張亮看著這烏賊倒略帶著幾分感慨道,“不知道嚼勁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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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亮說著便過去抓著直接撕下來了烏賊的觸須,沾著醬料狠狠得咬了一口,感覺這有嚼勁的口感,讓自己吃得那是滿嘴生香,張亮道,“一起吃一起吃,這烏賊味道不錯!”
在場的張亮手下,知道自己都督的性格,倒也沒客氣,直接便扯了烏賊的觸須吃了起來。
一個個也都從未感受到如此好吃的海鮮,倒是一個個埋頭大吃了起來。
倒是岑文本感覺這麽吃實在是有辱斯文,便是小心翼翼的拿著快子夾了一點嘗嘗,放入自己的口中,很是斯文的咀嚼,倒也吃得出生猛的嚼勁。
張亮此刻對老板道,“老板,這東西味道不錯,今天晚上再來一份。”
“哎呀客官,這可真做不到啊!”這老板馬上道,
“這些珍貴的食材卻不是每天都有的,需要等到出海的船支回來,才能確定會有什麽。
最好食材會被燕王府的丁廚給先挑走,剩下來的食材才是我們這些天津店鋪相互競買。
所以什麽時候會有什麽,我們這些店家也不知道,只能等船回來了才清楚。”
“這船多久回來一趟?”張亮聽到這話,忍不住皺起眉頭道。
“一般兩天會回來一次,貴客只要登上一天,就會有同樣的美味,只是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只能等到船回來了,我才能夠告知貴客!”這店主連忙道。
“兩天?所有海邊的船都在同一天捕魚嗎?”岑文本有些疑惑問道。
“算是!”店主點頭道,“海上無邊無際,發生什麽事情誰也不知道。
而且對岸就是高句麗,有時候他們的船會過來騷擾,所以漁民便用鐵索把船隻捆起來。
一來一起行動有個照應,二則趕海的時候,也能一起驅趕魚群,進行捕捉。”
“原來如此!”岑文本聽到這話,倒是理解的點點頭。
畢竟這是面對大海,哪怕是渤海這樣的內海,風浪都不是普通的船只能夠輕松抵擋的。
雖然現在的軍方會把退役船隻給一些當地退役老兵作為捕魚工具,但這樣的數量還是太少了,所以當地百姓,一般上都選擇集體出海,一起進行近海作業。
“另外,燕王也給了集體出海的船隻開出了一項叫做保險的補貼?”店主道。
“保險?”聽到這話,岑文本與張亮不由對視一眼,帶著幾分茫然。
“嗯?”店主點點頭道,“每次選擇集體出海的人,只要上交一筆費用。
如果他們的船在海上遇到什麽事情出事了,有他們身邊的漁民作證,或者一年時間沒回來,那他們的家庭便能夠賠償到一艘新船。
因為這一筆的費用並不多,很多選擇出海的人,哪怕只是為了求一個安心,也都是會去交上一筆費用的,這東西被燕王叫做是保險,對於窮苦人家來說,算是救命的。
也就是出現了保險後,願意開船出海的人,也才慢慢的多了起來。”
而李泰嘗試給這些船夫推出財險,多少也是有鼓勵當地的百姓,靠海吃海的意思。
李泰知道百姓們,尤其漁夫們承受打擊風險的能力真的太小了。
這樣的情況下,通過財險業務,能有效增加百姓們面對風險的能力,尤其隻保船不保人,對當地的漁民來說,真得是相當大的鼓勵。
至於人李泰倒沒推行保險,怕賠不起,更準確得來說,不高高估這個時代人的道德底線。
對這時代的百姓來說,當他們發現自己的死亡能夠給家庭帶來大量財富,說不定就直接死給李泰看。
畢竟百姓的地位實在是太低了,低得他們覺得只要值得那就敢死。
與之相比,船只要出現了損壞,不論是自己維修起來給這些漁夫,還是自己直接重新製造一艘船給這些漁夫,對漁夫來說都是他們繼續生活下去的重要基礎。
畢竟,李泰鼓勵得是這些百姓能夠出海,而不是鼓勵這些百姓自殺。
而實際上對李泰來說,偶爾出現一些漁船損壞的事,李泰也是樂意接受的。
畢竟自己的造船廠才剛剛的開起來,也沒有誰來這裡定製船隻。
所以這些沿海百姓們受損的船隻,那就當做是給自己的造船廠增加經驗的材料了。
當然,對李泰來說,普通百姓的船隻不論有沒有事情,自己都不會太吃虧,至於他們上交的保險份額,也就一點點小錢錢,自己賺得也不多。
但對當地百姓們來說,李泰所提出的保險,對於幾乎一貧如洗的他們卻是最大的良政了。
唯一可惜的是,李泰隻對群體捕魚的船隻提供保護,這也是天津以及滄州地區,參加集體捕魚的漁民越來越多的原因。
畢竟這樣集體出海魚多,風險小,更有燕王提供的保險。
“燕王到底重視百姓,實行仁政啊!”岑文本聽到這話忍不住感歎道。
“誰說不是呢!”店家聽到岑文本誇獎也燕王, 卻是連連點頭說道:
“我們這天津城,原來也不過只是幾個破村子,也就是燕王來了後,不論天津城建立,還是現在的富饒,那都是燕王帶來的,這事我們天津人都是門清。
去年燕王招募親兵,十裡八鄉的壯小夥都去報名了,可惜燕王只收二十歲以下的小年輕,不然我都過去!”
張亮與岑文本兩人相互的對視了一眼,他們很清楚,以現在天津城的發展狀況,天津城的百姓肯定是發自內心的感激李泰的,甚至在他們的眼中,李泰那就是神啊!
隨著這店家離開之後,張亮道,“看來這天津城,也不用待太久的時間,有燕王自身便是一代賢王,在他的治理之下,這天津城怕是沒什麽魑魅魍魎了!”
岑文本卻也對著張亮點點頭,說道:“張都督倒可以自行去留,不過我受聖人之命,需得記錄在幽州城的見聞,隻盼都督回長安時記得帶上某便好。”
“好說,好說!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