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總歸錢帛動人心!”高季輔感歎道,
“什麽道德傳家,什麽書香門第,面對燕王指出的輝煌大道,又有誰能真正視若無睹。
而只要心動了,那便是入了燕王的手,只能聽從燕王指揮!”
“季輔兄不就剛正如一嘛!”岑本看著高季輔,卻是慶幸自己先來了這裡一趟。
而高季輔聽到岑本的話,忍不住苦笑起來,道,
“景仁莫要抬舉我了,我也就坐在幽州長史位置上,稍微維系下幽州世家而已。
其他不論什麽事情,燕王都已經幫我規劃得詳細,處理得妥帖,根本沒我施展的余地。
然後做個俸祿小偷,穩穩當當得到個甲上評價,這讓我對燕王又如何剛正得起來。”
岑本聽到這話愣了愣,他卻沒想到,高季輔居然會說出這般的話語。
更沒有想到,明明高季輔跟李泰不是一路人,但現在看起來兩人好像走到一路了。
這就是現在高季輔最難的局面,因為他的利益跟李泰的利益詭異的保持了一致。
按照道理來說,高季輔應該是來監督李泰這個燕王,規范李泰這個燕王的生活禮儀的。
但隨著李泰一個個計劃安排下,高季輔不但起不到監督李泰的作用,反而不知不覺成為了李泰計劃的護道人。
因為說到底,燕王是幽州刺史,而自己是幽州長史,能夠堂堂正正發展幽州的計劃,自己怎麽去阻止,又為什麽要去阻止。
而這些計劃失敗也就算了,但偏偏若是整個計劃成功了呢。
李泰本人是一品親王,完全不需要大量功勳,拿到個計劃制定的功勳,對李泰來說就足夠了,至於其他的功勳,李泰都是主動的把這些功勳推給了其他更需要的人。
李淳風能拿到鹽場開發的功勳,王真儒能拿到工程方面的功勳,王玄策能拿到種子計劃功勳,劉仁軌則是向著捕魚計劃發展。
真說起來這些人都隻拿了各自具體負責項目的功勳而已,而真正負責統籌這些任務,甚至統籌各個世家的人,卻是自己,這是自己堂堂正正拿得功勳,也是燕王讓給自己的功勳。
就算高季輔再怎麽樣秉直剛正,但只要維系好幽州大大小小世家間的關系,需要讓幽州世家乾活時,就招呼幽州世家乾活,同時幽州世家有什麽需求的時候,跟著燕王打一聲招呼,然後自己只要處理好自己這個幽州長史分內之事,功勳就這麽自然而然的來了。
畢竟每年逐年增加的稅收不是假的,幽州市場上不斷豐富的商品不是假的,甚至幽州這苦寒之地不斷開辟出來的耕田也不是假的。
這都是自己這個幽州長史在任時實打實的功勳啊。
下屬乾好了,自然是領導的功勞,而李泰不要這些功勳,但對高季輔來說,自己要這些功勳啊。
有了這些功勳,自己將來幽州長史做到頭,那也算從地方踏踏實實的走過一趟。
將來就算去競爭左右仆射也有資格了,不說封侯,但拜相可能卻大大增加了。
所以,自己現在幾乎完全跟李泰完全就是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幽州興,則自己興,幽州敗,則自己敗。
而這樣的自己,還怎麽可能監督燕王,怕恨不得把燕王給供奉起來,深怕他磕到碰到。
岑本卻沒想到,這短短時間,李泰不僅連幽州世家調教得服服帖帖,甚至就算高季輔這幽州長史,好像都隱隱約約的跟李泰站在了一起。
再想一想李泰來到幽州後,不說幽州的百姓怎麽樣,單單他從河南那邊接過來的遺民,就對李泰服服帖帖,
便能清楚知道,李泰在民間的聲望會是如何,這情景簡直令人驚怖。一個幽州刺史,從民間到世家,從世家到朝廷官僚,不說全部支持燕王,但至少就沒有見到一個是明確反對燕王的,這般統治力量讓岑本忍不住打了一聲哆嗦。
兩年時間,幽州大大小小的勢力已經被燕王所降服,若再過上兩年,幽州在燕王的打理下,怕不是要成為水潑不進的鐵桶!?
岑本一想到了這裡,不自覺的便是冒出了幾分的冷汗。
自己知道燕王能力強,但這麽強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還好聖人是馬上得天下的聖人,燕王是聖人的親兒子,否則這局面,將來必然成為禍患啊。
倒是這時候的高季輔,看著岑本大汗淋漓的樣子,不由開口道:“景仁,景仁?”
“哦哦!”岑本反應了過來,沉聲道,“我想事情卻有幾分出神了。”
“什麽事情”高季輔看著岑本的樣子,帶著幾分的疑惑道,“不知可否告知。”
“是這樣,我這一路過來時,見到幽州地區的耕牛好像特別多,不知道可不可以告知?”
岑本看著高季輔,到底是跳過心中駭然,先是開口轉移話題。
畢竟高季輔跟李泰的利益簡直是高度綁定,雖然自己相信高季輔的節操,但自己也不可能跟高季輔說,那個一心一意發展幽州的燕王,不知不覺有了翻盤的資本,我們上報吧!
怕不是逼高季輔當場割袍斷義,則又何必呢,完全沒必要。
“這事情啊”高季輔也明白岑本想轉移話題,但卻也順著岑本的意思開口,
“你可曾記得,燕王曾經提出在陰山以北種植牧草,馴化胡人的計劃?”
“記得!”岑本聽到高季輔的話,帶著幾分恍然道,“這計劃成功了?!”
“是啊!”高季輔點點頭,在這時候開口道,“當初尋找草種一年,幽州農業學府開設牧科兩年,如今又由農業學府的王玄策山長實踐兩年,到底把這牧草給種植出來了!
不僅僅是牧草種植出來了,而且還有著農業學府一邊研究配套的養牛方法,能不用像草原百姓那樣逐水草而居,基本上在本地就能夠把牧牛給生養出來。”
“如此如此可真的是利在當下,功在千秋啊!”
聽到李泰居然真的把當初在朝廷中所說的,讓胡人學會耕種牧草的想法弄出來,岑本有些說不出話來,甚至有幾分茫然了。
因為燕王好像一直在為大唐做事,甚至連怎麽樣教化胡人這個華夏的千古難題,好像燕王都找到了一條不同的路子。
“唯一可惜的是,還是需要圈養一片的土地,不能不直接把牛羊全部都圈養在屋簷下!”
高季輔又有幾分可惜的對著岑本說道,說到這裡還是搖了搖頭。
“為何?”聽到這話,岑本略帶著幾分疑惑的詢問道。
“燕王說,牛羊也是生命,需要出來運動,不能老關在房屋裡面,不然容易生病。”
高季輔說著讓自己都感覺幾分茫然的話語,對岑本解釋道。
岑本聽到這話,卻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樣把話語接下來。
畢竟這個東西實在不是自己的話題啊,岑本道,
“只要能夠本地養殖,不需要追逐水草而居,那縱然佔地稍微大一點也沒有關系。
對我們大唐來說,如果能夠進一步教化異族成為華夏子弟,這便是值得的。
燕王,真乃是千古奇才啊!”
“嗯!”高季輔也點點頭道,“大唐有幸,有幸燕王!”
岑本聽著高季輔的話,感覺自己要快點把幽州的情況告知聖人了,不能再讓燕王在幽州待下去了,再讓燕王在幽州待下去,那這幽州怕是要成了燕王的私人領地了。
縱然聖人在世燕王不會反,但若等到太子繼位呢?幽州必然會成為大唐最不安的隱患。
高季輔原本打算帶著岑本見見北地風光,但岑本在高季輔住了一天便匆匆告辭了。
岑本倒沒逃命似的逃回長安去,相反他回到天津,告知張亮有關天津城為什麽特別有耕牛的原因。
然後便告知張亮,自己要留在天津城見見天津城的發展,只是讓張亮走得時候,帶上自己而已,對這要求,張亮自然不會反對。
正好吃了幾天的海鮮有點吃膩了,張亮倒打算北上去吃吃烤全羊,烤全牛什麽的。
所以,張亮聽著高季輔的建議,向王玄策種子計劃的基地而去,打算打打牙祭。
至於岑本,倒大大方方的來到越王府提交了名刺,表示自己是受聖人之命,過來記錄天津發展的官員,所以還請燕王能夠給自己提供方便,別得不說房四寶準備一下。
面對岑本合情合理的要求,李泰實在是沒有拒絕的必要,便派了一個小廝一個丫鬟給岑本,除了提供岑本所要求的房四寶,也幫助岑本打理瑣事。
“沒有想到,岑侍郎去幽州轉悠了一圈回來倒是跟我們坦露身份了!”李泰看著李淳風說道,“你覺得,這位岑侍郎回來做什麽?”
“不知道!”李淳風搖搖頭,他讓他計算數據,李淳風表示自己天下無雙,但讓李淳風來計算人心省省吧,要是李淳風真有這本事,那就不會在太史令局乾一輩子了。
“”李泰聽著如此耿直的語,無奈的轉移話題,道:“滄州的工程進展如何了。”
“一切進展順利!”李淳風對李泰道,“三條道路完成了主乾道的修繕,已經能行人了。
在這之後,便以滄州城為核心,進行推進小麥種植。
因為這些地區是有本土百姓的,所以需要水磨功夫慢慢推進,短時間內頂多只是讓農學社在滄州扎根,幫助他們把框架搭建起來。
至於棉花與鹽場的發展感覺滄州本地人有點不夠用了?”
李淳風說到這裡不由皺起眉頭,原本以為只靠著滄州本地的人口應該足夠的,但實際上滄州百姓僅隻投入到小麥耕種中就差不多了。
至於棉花產業與鹽場,雖然算是播下了種子,但想要擴張的話,卻變得非常缺人手!
“沒事,這本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這三個計劃一個個來就是了。
滄州想完全完成小麥覆蓋種植,就算有官府主動的推動這件事,少說也要有三四年時間。
至於經濟作物棉花,以及河灘旁邊的鹽田,只能說給滄州一個未來發展的方向而已!”
李泰聽到李淳風有點嫌棄滄州的發展因為人口受到限制,倒對李淳風寬慰。
人口這種東西,整個貞觀朝都缺,像自己想要發展天津,還不是靠著從河南或騙或買的弄來了不少人口,否則以天津一無所有的底子,自己想把天津城發展起來也不現實。
現在天津城到底有了十多萬人口,自己也可以開始讓鴻臚寺每年送來一萬人慢慢消化了。
當然,這個也只是起個頭而已,任何城市的發展,到最後都不僅僅是針對人才的爭奪,更是對人口的爭奪。
因為一個城市想要發展,甚至想要維持住繁榮,人口是必須的。
“說道人口,我覺得等到今年過去,那些遷移過來的的百姓穩定了下來,我們幽州也應該要鼓勵百姓生產,增加幽州的人口了!”李泰思索著摸摸下巴開口道。
“燕王若打算鼓勵百姓多生多育?若是如此,朝廷需要給與一定補助!”李淳風聽到李泰的話,對李泰說道。
鼓勵百姓生育,華夏自古以來都是有這方面的政策與指令,就古代來說,不論是多子多孫是福,還是上層需要更多的人奴役,對這方面的鼓勵政策實際上並不少。
“你來幫我尋找些政策吧,我需要些舊日政策參考一下。”李泰對著李淳風道。
說實話,人口這種東西對李泰來說自己有點不太好控制。
但李泰非常清楚如果過度鼓勵人口生育,但自己又沒讓大唐邁出重要的一步,那說不定會導致大唐提前滅亡,但不論怎麽說,鼓勵人口生育對自己而言,是遲早要執行的事。
畢竟現在的自己也不過只是十三歲,從現在開始鼓勵生育,那這批生育出來的百姓,等到他們成長成人,正好能成為自己手上最年輕的勞動力,說不定能給自己驅使一輩子。
到時候不論是開發大唐本身,還是征伐世界,他們都是自己最大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