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洪毛意氣風發,抬起手中木劍指向對面老人,後者停下手中動作,面露笑意道:
“洪小子,輸了就告訴老夫你那位師父是誰?”
葉姓老者在江湖上怎麽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那人如此照顧自己的孫子,他倒不介意送對方一場造化。
豈料少年竟不搭茬,滿臉不屑道:
“老頭你看仔細了,一會別被嚇得拉到褲兜子裡。”
葉劍聞言額頭青筋“曾”地跳了起來,當今天子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敢和自己這麽說話的也就只有眼前這孫子了。
少年可不管一個糟老頭子怎麽想,直接壓低身子做了個起手式,正在想著一會如何拿捏分寸的老者見狀不禁眼神一閃,這姿勢似乎在哪見過。
少年閉上雙眼,片刻之後重新睜開,眼中精光乍現,手中木劍以迅雷之勢刺向老人。
年逾七十的老劍仙眼中光芒比少年還要明亮,心中更是暗道一句“好劍”,隨即將手中樹枝迎了上去。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原本脆弱的木劍,竟在碰撞時發出了如同鞭炮一般的炸響。
屋內婦女聞聲朝外喊道:
“毛娃子,說了多少次了,不許在院裡放炮。”
乳名毛娃子的少年哪裡還能聽到娘親的話語,他愣愣站在原地,拿著手中半截木劍發呆,對面老者依舊面帶笑意,手中樹枝絲毫未損。
不需洪毛開口,葉劍已經猜到了其師父的真實身份,正是那位和自己結下梁子的八王爺。
剛才少年使出的劍招還是他取的名字——藏仙。
“這下可難辦了。”老者喃喃說到。
“可不是?”少年抬起頭,滿臉不悅,“老頭,犯得著這麽認真嗎?賠我木劍。”
“……”老劍仙哭笑不得,心說剛剛你可是一副掰命的架勢,這會反倒說起我認真了?
可到底還是自家孫子,老者只能滿臉堆笑道:
“賠賠賠,不就是一把木劍嗎,老夫賠你把真的。”
說罷,就摘下腰間黛眉,遞了上去。
從老者一進門起,少年就瞧見他腰上別的佩劍了,雖然外表看著破破爛爛,保不齊裡面就是一把絕世神兵。
少年本就貪財,毫不客氣接過,待其迫不及待抽出後,原本燦爛的笑臉立馬被失落取代,然後滿臉嫌棄道:
“就這?”
“……”
老者張了張嘴,憋了半天,才訕訕道:“鏽跡是多了點,磨一下就好了。”
堂堂一個劍仙,愣是被一個毛頭小子在氣勢上壓過一頭,這場景,任憑任何一個江湖武夫看了都得驚掉下巴。
……
“瞧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拿把鏽劍當個寶,也罷,今天小爺就讓你開開眼。”
少年將鏽劍遞還回去,一溜煙朝屋內跑去,不多時,捧出一個麻布包裹的長條物體。
老者一生與劍為伴,僅一眼便知道裡麵包著什麽,見少年一臉神秘,就也故作好奇道:
“這是啥?”
“寶劍!”
少年一把揭開麻布,露出底下鑲滿珠玉的寶劍。
“這也是你那師父送你的?”
“當然!”
少年說著,“曾”地拔出寶劍,精鋼打造的劍身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單論賣相,就足夠甩老者那柄鏽劍好幾條街。
葉劍先是裝模作樣誇獎了幾句,隨後話鋒一轉道:
“好是好,可惜就是不能飛。”
“飛?”
少年一臉疑惑,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時,卻見老者慢悠悠抽出鏽劍,輕輕往空中一拋。
那劍如同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牽扯,在空中繞起圈來。
少年滿臉驚訝看著天,老者則看著少年,“想學嗎?”
……
京城皇宮內,這日的早朝格外熱鬧。
禦前太監一口氣誦讀了多道聖旨,每一道放在平時都夠文武百官砸吧好幾天了。
當中第一道,便是駙馬連黎的升遷。這事順帝甚至連朝中大員的意思都沒問,直接就給定了下來。
早在連駙馬擔任今年主考官一職時,許多心思深沉的官員就已經開始留意起這位沉寂許久的駙馬爺來。
當時天子給出的理由是“連駙馬是當代士子之典范”,但有心人還是能從中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如今殿試剛結束,聖上就又迫不及待地予以升遷,恰好印證了他們的猜想。
雖然只是一個區區七品監察禦史,可沒人真會傻到把這位皇親國戚當做一位不入流的小官。
順帝奪了孝存帝的天下,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三公主因此搬出皇宮,住進了公主府,這也是公開的秘密。
駙馬連黎在這個節骨眼上入仕為官,此舉無疑會得罪三公主,而且坊間傳聞,三公主王冰瑤已經不允許駙馬爺進房了,尋常人或許會將這當成笑話聽,但這些浸淫官場多年的老泥鰍可不會笑笑就過去。
駙馬爺不顧夫妻情分也要為官,必然所圖甚大……
不待百官品出各種滋味,禦前大太監的尖銳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是有關軍械廠的開設。
之前軍械廠被炸,一直沒查出原因,後來劉侍郎辭官隱退,修繕問題也始終無人提及,順帝現在舊事重提,恢復劉盧明官職的同時,也命令工部戶部合力擴建軍械廠。
兩位尚書自然不願意出錢出力,剛想站出來哭窮訴苦,就看到順帝那張陰晴不定的臉,二位大人互相對視一眼後,又都忍住了,乖乖領命。
相較於好說話的孝存帝,順帝的聖意要難揣測得多,不但喜怒絲毫不形於色,而且還長著一張萬年不變的陰鬱臉,這也使得一些靠察言觀色爬上高位的官員叫苦不迭。
就在官員們想著在下朝後該如何向連駙馬和劉侍郎道喜時,第三道聖旨又來了:
“林中縣張懷、安垂縣趙鐸、天陰縣魯尋術、羅縣崔萬才……”
大太監一口氣讀出十余個名字, 之後才說道:
“罷去以上之人官職,發配充軍,欽此。”
大太監說完,底下一片寂靜,百官翹首看向龍椅上的順帝,顯然在等一個解釋。
不成想對方開口僅吐出簡單的兩個字:
“散朝!”
隨即起身離去。
“嘩!”朝堂上一下炸了鍋。
得!今晚得有不少人睡不好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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