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下午，

　方晧來到數理分院的辦公大樓，慢慢悠悠地朝著財務科辦公室走去，這一路上遇到不少中高層的領導，而這些人見到方晧也是客客氣氣的，畢竟在職務級別上方晧比這些人要高一點。

　嘭嘭嘭，

　方晧來到財務科辦公室的門前，輕輕地敲了幾下，緊接著便推門而入，就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坐在裡面正打著電話。

　見到方晧的到來，中年男人微微一愣，急忙衝他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前面的椅子。

　“是是是...”

　“放心吧...一定可以完成的。”這位中年男人拿著電話，嚴肅地說道:“大概年底之前可以搞定，嗯...我知道的，雖然比較棘手，但應該沒有問題。”

　“好...好...您先忙。”

　掛斷電話，

　中年男人看向坐在面前的方晧，笑盈盈地問道:“方主任...怎麽今天突然到我這裡了?”

　“蘇主任是這樣的...我那些文章的獎金，已經拖欠很久很久了，上次遇到院長的時候...他說很快會發下來，我尋思著又過去一個月的時間，今天看了眼帳戶...結果還是沒有。”方晧尷尬地說道:“特意過來問問...”

　“噢...”

　“原來是這件事情...關於你的那些獎金，已經在走程序了。”中年男人認真地說道。

　怎麽又在走程序了?

　不是說走特批通道嗎?

　方晧皺了皺眉頭，無奈地說道:“可是...院長跟我保證，走的是特批通道，這怎麽突然變成走程序了?”

　“是這樣的...”

　“根據相關文件的內容，一百萬以下的話，是可以由院長親自審批，一百萬以上三百萬以下的，由校領導進行審批，超過三百萬的需要通過市裡的財政部門進行審批。”

　“超過五百萬...”

　“需要走省裡的審批，

然後再上報到京城去。”那位中年男人苦澀地道:“方主任...不是我們不想發，是...是你的金額實在太大了，粗略估計超過六百多萬。”

　聽到這番解釋，方晧倒是突然理解了，原本還有點怨氣的他，瞬間沒有一絲絲的抱怨，默默地點點頭，說道:“噢...原來是這樣的，不好意思呀...蘇主任，打擾到你的工作了。”

　“沒事沒事。”

　“應該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到位，耽誤了方主任，還讓你親自跑一趟。”中年男人急忙說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晧的錯覺，級別越高的領導，說話越是擁有親和力，往往幾句話都能夠直達內心深處，反而那些擁有一點點小權利的，特別的煩人...大概這叫做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吧。

　“方主任?”

　“你現在忙不忙?”中年男人小聲地詢問道。

　“不怎麽忙。”方晧看著面前的財務科主任，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聽說...”

　“前兩天你們研究所的內部會議，汪海被...被...”中年男人猶豫了下，接著說道:“汪海失去了主導權。”

　方晧愣了下，默默地說道:“汪所長並沒有失去主導權，他還是研究所的所長，負責研究所的學科建設，主持製訂中長期科研規劃、年度工作計劃以及階段性重點攻關項目。”

　中年男人笑了笑，認真地說道:“汪海大概明年就要調任了，由方主任當研究所的所長，全面開展研究所的一切事務。”

　“......”

　“蘇主任的這個消息...從哪裡得到的?”方晧好奇地問道。

　“今早的會議內容。”

　“某位副院長告訴我的。”中年男人回答道。

　“哦...”

　“不過正式文件沒有下發之前，一切都不好說。”方晧笑著道:“還有...蘇主任你可別亂傳這樣的消息，萬一在分院裡鬧起謠言，這影響不太好。”

　中年男人點點頭，認真地說道:“我也就跟你說說。”

　“對了...”

　“傳聞方主任要對研究所進行一次裁員，不知道這件事情真的假的?”中年男人接著問道。

　聽到他的這番話，方晧內心暗暗一驚，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怎麽...怎麽會被分院的財務科主任給知道了?難道是有人泄露出去了?

　“沒有。”

　方晧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那看來傳聞是假的。”中年男人並不相信方晧的這番話，猶豫了下...默默地道:“方主任...我有一個侄女在研究所的總務科工作，小姑娘挺勤快的，人緣也蠻好的。”

　“嗯。”

　“我知道了。”方晧點點頭，看了眼中年男人，緩緩地站起身子，說道:“那蘇主任...我先回去了。”

　“好好好。”

　離開分院財務科辦公室，方晧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有那麽些煩躁，這自己還沒有開始整頓呢，就已經有人在說情了，如果整頓起來的話，怕不是電話都被打爆。

　這件事情棘手呀...弄不好就是捅了馬蜂窩。

　可不做又不太行，目前研究所內部非科研崗位實在太多了，機構臃腫的不像話，審批某個文件...不是要這個章就是要那個章，不是這個簽名就是那個簽名，來來回回需要跑很多趟，不僅浪費時間，而且還浪費精力。

　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

　...

　自從被那位年輕的助理研究員提醒後，戴紅明教授找遍了身邊所有的關系，終於在某位院士的介紹下，與江大數理分院的院長聯系上了，此時...他帶著兩位自己的助理，剛剛下了飛機。

　一路浩浩蕩蕩地來到江大，隨後便見到江大數理分院的院長。

　“戴教授辛苦辛苦。”

　“歡迎來到我們江大數理分院指導工作。”院長熱情地接待了這位來自凝聚態國家研究所的專家。

　戴紅明教授尷尬地笑了笑，看來這位江大數理分院的院長...並不知道自己此次的目的，遲疑片許...笑著說道:“徐院長言重了...其實我來找江大，是...是...”

　瞅著戴紅明教授那不知所措的模樣，數理分院的院長大致上已經猜到了，急忙說道:“咱們先坐下慢慢聊。”

　“嗯...好。”戴紅明教授點點頭。

　四人坐下之後，

　戴紅明教授瞅著江大的數理分院院長，抿了抿嘴...認真地說道:“徐院長...其實我是來找你們的方教授的。”

　“噢...”

　“原來是找我們方主任。”數理分院的院長微微一笑，隨口問道:“戴紅明教授是遇到某個無法解決的問題了?”

　“哎...”

　“說起來慚愧啊。”

　戴紅明教授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我主導的一個科研項目，完成了理論上面的所有步驟，結果實驗環節卻出現無法...無法預料的錯誤，這種錯誤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解決。”

　“徐院長知道...翁建興吧?”戴紅明教授問道。

　“翁教授是咱們國內凝聚態物理領域的翹楚，這我當然知道...”數理分院的院長點了點腦袋。

　“我把這個問題交給翁建興教授，希望他能夠幫我解決一下，然而...他告訴我，在這個問題上面，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戴紅明教授搖了搖頭，滿臉苦澀地道。

　“呃...”

　“搞科研的一般都會遇到這種問題。”徐院長隨口說道。

　“不瞞徐院長...”

　“我本來都快絕望了，準備把這個課題給結掉，不過...”戴紅明教授停頓了下，接著說道:“一位助理突然提醒了我，也許方晧教授能夠解決掉這個問題。”

　“那時候...”

　“又是驚喜又是懊悔，驚喜的是自己突然有救了，懊悔的是怎麽把方晧教授給忘記了。”戴紅明教授一臉自責地道:“我要是早點能夠想到，說不定這個問題早就解決了。”

　聽聞戴紅明教授的描述，徐院長思索片許，沉思道:“戴紅明教授...我們的方主任最近有點忙，年底了嘛...很多事情等著他去處理，你是不知道...這方主任現在的職務很多，不僅是市裡重點研究實驗室的主任，而且還是研究所的副所長。”

　“所以...”

　“你就知道他有多忙碌了。”徐院長說道。

　啊?

　這怎麽聽都是拒絕人的話語，讓戴紅明教授有點不知所措，從下飛機的那一刻滿懷希望，到現在失望透頂，人生的大起大落讓這位教授難以接受。

　“這樣吧...”

　“我先問問他現在有沒有時間，幫你看一下怎麽樣?”徐院長認真地說道:“也許你這個問題，可能連我們方主任都解決不掉。”

　“好好好。”

　“麻煩徐院長了。”戴紅明教授迫切地道。

　說完，

　徐院長拿起座機，給方晧打過去，很快電話就通了。

　“喂?”

　“方主任...你現在有空嗎?”

　“嗯...嗯...好好好，待會兒到我辦公室來。”

　掛斷電話，

　徐院長衝著戴紅明教授笑道:“戴教授...方主任馬上來了。”

　“感謝感謝。”

　戴紅明教授衝著數理分院的院長感謝道。

　此時，

　徐院長瞅著來自京城的這位專家，一副急不可耐又坐立不安的模樣，論以前...這些專家一個個都是傲的不像話，邀請他們來江大指導工作，一會兒提這個要求，一會兒提那個要求，簡直到不可理喻的程度。

　然而現在...

　情況完全反過來，一個個希望尋求方晧的幫助，那低聲下氣的樣子，絲毫看不到曾經的驕傲自滿。

　不得不說，

　江大能夠擁有方晧，實在是太幸運了，當然...他在這裡也乾不長，一但時機成熟，他一定會被入選院士行列，主導國家級重點科研項目，這是必要的。

　另一邊，

　接到電話的方晧，慢慢吞吞地離開自己的辦公室，前往分院辦公大樓，很快就來到院長辦公室，輕輕地敲了敲辦公室的門，隨著一聲請進，便直接推門而入。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除了院長...還有三位陌生人在裡面。

　“方主任。”

　“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徐院長站起身子，走到方晧的身邊，笑盈盈地說道:“這是來自凝聚態國家研究所的專家...戴紅明教授，這兩位是戴教授的助理。”

　“噢...”

　“戴教授你好。”方晧急忙伸出手。

　“方教授！”

　“終於見到你了...萬幸萬幸。”戴紅明教授雙手握住方晧的手掌，眉宇間略顯激動地道:“見到你實在不容易呀...”

　這...這什麽情況?

　怎麽感覺我是他的再生父母?

　面對戴紅明教授的熱情與激動，方晧一時間有點摸不清頭腦，隨後在徐院長的話語下，一屁股坐在了戴紅明教授的身邊。

　“方主任其實是這樣的。”

　“戴教授在自己的某個課題中，遇到了個無法解決的難題，然後親自到我們這裡...希望你能夠解決一下。”徐院長說道。

　話音一落，

　戴紅明教授焦急地對方晧講道:“方教授...這個問題有點棘手，我甚至還找過翁建興，結果翁教授也對此束手無策，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來麻煩你了。”

　方晧點點頭，隨口說道:“是什麽問題?”

　“外爾費米子與磁自旋的研究。”戴紅明教授說道。

　“哦...”

　“磁性拓撲物理領域。”方晧抿了抿嘴，接著說道:“研究很前沿呀！”

　“哎...”

　“越是前沿的東西，遇到的問題就越複雜。”戴紅明教授歎了口氣，感慨地道:“根據我們的理論模型，.利用非彈性中子散射測量單晶的低能自旋波，就能夠得到自旋相互作用和自旋波能隙的數據。”

　“但是...”

　“實驗結果根本與理論模型背道而馳。”戴紅明教授尷尬地道。

　聽聞戴紅明教授所描述的問題，方晧思考了許久，認真地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戴教授選擇的晶體結構，應該是準二維晶體吧?”

　戴紅明教授愣住了，包括他身邊的兩位助理，也同樣是目瞪口呆。

　“我最近也在做相關的二維磁性研究，所以大致能夠猜到你們的研究材料是什麽。”方晧笑著說道:“根據我的經驗...出現這種問題，一般理論框架存在瑕疵。”

　方晧停頓了下，繼續說道:“在磁性轉變點的數值上...與理論存在著很大的差距吧?”

　此時，

　戴紅明教授和他的兩位助理都快驚呆了。

　這...這就是傳說中方教授的實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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