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華正來言，這一天絕對是他人生之中最為激動的一天。

　　因為從這一天開始，凝聚態物理中關於手性部分的內容，將會開啟衍生出一個全新的領域，電子可以自發地重新排列，讓原來的非手性結構具有手性。

　　盡管這種物理性質上的發現，並沒有火星車登陸火星來的那麽震撼，但是...隱藏的戰略價值是無可估量的，作為全世界首次在現實中發現，並且觀察到回旋排序，這種意義並不是簡單用金錢可以衡量。

　　“哎...”

　　“感覺就像是在做夢。”於華正放下手裡的這份文件，深深地歎了口氣，滿臉感慨地道:“居然真的發現並且觀察到了回旋排序...小方呀，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

　　“還行吧。”

　　“探索未知的領域，從中獲取新的知識，這不是就我的工作嘛。”方晧笑著說道。

　　於華正點點頭，下意識地又拿起剛剛放下的文件，緩緩地打開了，瞧著上面那一行行的數據，以及那密密麻麻的算式，雖然僅僅只有三頁的內容，但就這三頁的內容，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在裡面，甚至有的人一輩子都達不到。

　　與此同時，

　　方晧注意到於老的表情，漸漸地變成凝重起來，不由感到好奇和疑惑，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高興才對，怎麽突然就這幅表情?

　　“於老?”

　　“您在擔心什麽?”方晧小聲地詢問道。

　　聽到方晧的詢問，於華正抬起頭看向他，看著面前這位物理界天才中的天才，無奈地說道:“我在想論文署名...”

　　“署名?”

　　“這很好安排呀。”方晧笑了笑:“通訊作者是您，第一作者是您，第二作者是我。”

　　於華正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犯什麽糊塗?第一作者怎麽可能寫我的名字，當然是寫你的名字了，我可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也不是那種喜歡壓榨勞動力的人。”

　　“但是...”

　　話風一轉，於華正嚴肅地說道:“這個發現在凝聚態物理領域中的影響程度很大，作為第一作者的你肯定會得到巨大的關注，從而在很短的時間內收獲很多名利，而這正是我擔心的事情。”

　　此時的方晧並沒有說話，靜靜地聆聽著於華正接下來的話。

　　“其實快速成名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因為絕大多數人是無法駕馭在短時間內獲得的名利。”於華正語重心長地道:“過早獲得名利會阻止成長。”

　　“尤其你...”

　　“僅僅只有二十六歲就獲得如此巨大的成功，我擔心這種成功會放大你內心的黑暗，從此忘記自己是誰。”於華正努了努嘴，繼續說道:“我在這個領域摸爬滾打大半輩子，經歷太多太多的動蕩，也見過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人。”

　　“可是無一例外...”

　　“那些在年輕時一夜成名的人，最後都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於華正深深地歎了口氣，滿臉苦澀地道:“其中不乏有我的學生。”

　　說完，

　　於華正抿了抿嘴，接著道:“雖然這些人都知道自己正在做出錯誤的選擇，他們也知道什麽樣的選擇才是正確的，可知道與做到之間存在一個鴻溝，永遠無法跨過。”

　　聽完於老心中的擔憂，方晧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張了張口...可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原本他想說...於老請您別擔心，我並不是這樣的人，不過這樣的話，

想必他已經聽到了無數回。　　“當然了。”

　　“如果因為我自身的擔憂，從而剝奪你應有的成果，我也做不出這樣缺德的事情。”於華正瞧著方晧，語重心長地道:“小方呀...將來你注定會站在聚光燈下，那時還請你別忘記自己的初心。”

　　話落，

　　將這份實驗報告遞給了他，認真地說道:“回去吧...這兩天把資料和數據整理下，然後寫成一篇論文給我。”

　　...

　　...

　　從於老的辦公室裡出來，方晧一路沉默地回到自己的雜物間，從抽屜裡拿出一包煙，默默地給自己點了一根，隨後癱坐在椅子上，仰頭瞧著頭頂的天花板。

　　方晧沒有煙癮，幾乎不怎麽抽煙，然而此刻他卻接連抽了三根，於老的告誡始終徘徊在腦海裡，久久無法消散。

　　之前還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但現在不得不面對它。

　　“也許...”

　　“在某種意義上，夢想的消逝恐怕比迎接死亡更加令人難過。”方晧想到前世的自己，在某種程度上，前世的自己被動地陷入到於老的擔憂裡，雖然那時的自己在努力反抗，可最終還是會被侵蝕乾淨。

　　如今自己還會不會重蹈覆轍?

　　呃...那就讓時間給出答案。

　　就在這時，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方晧伸手拿起一看，那位失蹤兩天的數學女博士，終於發來了消息。

　　於倩倩:你在幹什麽?

　　方晧抿了抿嘴，內心倍感無奈，這娘們的開場白，依舊是那麽的蒼白無力，隨後...捧著手機，啪啪啪地給她回了條信息。

　　方晧:準備寫論文。

　　發完，

　　把手機放回桌子上，隨手將煙頭丟進了可樂易拉罐裡。

　　沒一會兒，

　　那數學女博士又發來了消息。

　　於倩倩:你和我爺爺的那個課題完成了?

　　方晧發了個‘嗯’字，就草草了事。

　　原以為她會接著發來消息，結果方晧足足等了很久，並沒有等到手機的那一聲提示音，不過他也沒在意，此時的他正在整理著這些天的資料和數據，準備明天開始寫論文。

　　叮~

　　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打破了雜物間的寂靜氣氛。

　　於倩倩:晚上我過來...

　　看到她晚上要過來，方晧忽然有種無法言語的情愫，充斥著他整個內心世界，盡管和她相處的時間很短，而且每次碰面都是伴隨著鬥嘴與爭吵，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似乎很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與她針尖對麥芒的感覺。

　　哎...

　　人生真的好神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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