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友龍糾結了一陣,決定采納錦寶說的蓋集體宿舍的建議。
他用廣播召集村民們開會,剛說到每家每戶出個一塊錢,本來還算安靜的眾人都變得激動起來,說自己沒錢,米飯都好幾天沒吃過了,還讓他們交一塊錢,這是想逼死他們。
“你們冷靜下,沒一塊就先交個五毛嘛,”羅友龍說,“這知識青年下鄉是上面的決定,你們不願意讓他們住你們家,又不給他們蓋房子,讓他們住哪裡嘛?”
他此話一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反正是沒錢……”
“我也沒錢,他們愛住哪住哪,不關我事。”
眼看工作難以展開,羅友龍一時間又發愁又氣惱,忍不住慪氣道:“這工作我反正是乾不了了,你們選其他人當隊長吧,我不幹了,你們誰愛當誰當……”
他說著就要往祖廟外走,被一個社員著急拉住,“隊長,我們系真沒錢啊!”
“系啊,我哋唔系唔想配合你工作,確實系錢嘛。”
“我家都幾個月沒用過香皂啦。”
“五毛錢聽起嚟唔多,也可以買三四斤大米啦,飲粥可以食好多天嘅啊。”
羅友龍看著眼前骨瘦嶙峋的老人,心裡很難受,他在村裡當了十多年隊長了,如今大家連五毛錢都拿不出來,他這個生產隊隊長不可能一點責任都沒有。
錦寶和她爸爸站在最後排,她認真回憶了一下,記得以前看過一篇文章,說上面是有給接收知青的農村發補貼的,不過被一層層扣下來了……
很多村子從始至終一分錢沒收到,其實是被縣裡的人瓜分走了。
等會議結束,她趁著爸爸媽媽不注意,一個人偷偷找到羅友龍,把他拉到角落。
“錦寶,你拉我來這兒幹嘛啊?”看著身旁的小丫頭,羅友龍猜測道,“是想說集體宿舍的問題吧?哎,你也看見啦,別說是一塊錢了,大家連五毛錢都拿不出來。”
他無奈地歎氣,“我也很想蓋房,但真是沒錢……”
錦寶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之後,她小聲說:“羅叔叔,我是想問你,你有沒有聽說補貼款的事情啊?”
“補貼款?”
“是啊,村裡如果接收知青,是有一筆補貼款的,作為最初安排知青生活起居的錢,你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嗎?”
羅友龍一臉茫然,“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你要不要去縣裡問問看啊,接收知青應該是有補貼款的。”錦寶說。
見小丫頭煞有其事的表情,羅友龍心跳驟然加快了一些,趕忙問:“錦寶你是說真的?你沒騙叔叔吧?這種事情可不能開玩笑啊,要是真有補貼款,那蓋宿舍的事情就有著落了。”
“雖然每個省份的政策不一樣,但沒道理廣東一分補貼都沒有啊。”
這麽說著,她又道:“羅叔叔,你最好是去打聽一下,想辦法旁敲側擊地問,說不定這錢就有了,不過這件事我也不能和你打包票……”
羅友龍想了想,點頭道:“行!我去縣裡問問看。”
幾天后,錦寶幾乎要把蓋宿舍的事情忘了,一樓一個激動的聲音響了起來,“老蘇啊,哎呀,真是謝謝你們啊,太感謝你們了!”
蘇建民剛把鴨子趕回鴨舍裡,聽見身後羅友龍喜悅的聲音,一臉茫然地回頭,“謝我?謝我什麽啊?”
“就那天你讓錦寶提醒我的事情啊……”
以為他是怕自己把補貼的事情說出來會得罪人,羅友龍走到蘇建民跟前,壓低聲音,“總之太謝謝你了,我拿到錢了,一個人補貼二十,一共一百六十塊啊。
如果我沒有去縣裡問,這錢就沒有了,你說坑不坑啊,我也是找了好多人問啊……
他們估計也是怕我說出去,所以直接把錢給我了。”
蘇建民更懵了,“補貼?”
“你還裝傻啊?哎呀,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以前是廠長,肯定知道不少消息,這種事情你又不好和我直說,只能讓你閨女私下偷偷告訴我。”
說到這兒,羅友龍沒有再執意問下去,對蘇建民說:“總之,你這個朋友我羅友龍是認下了!你真是我好兄弟,給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啊!我明天就讓人開始蓋房子!”
不等蘇建民再開口說話,羅友龍樂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開心地大步離開了蘇家。
“建民,剛才是羅隊長來了嗎?他和你說了什麽啊?”白露問。
蘇建民茫然地搖了搖頭,“不太清楚啊。”
“啊?不清楚?我好像聽你們說了挺久的話啊……”
“雖然不清楚,但這件事和錦寶有關系,不曉得錦寶告訴了他什麽,他從縣裡拿到了一筆補貼款,”蘇建民笑道,“不管怎麽樣,宿舍算是有著落了,總之是件喜事。”
之後不到一周時間,知青的名單下來了,一共有六個男知青,兩個女知青,其中五個人是本省的,另外三個人是隔壁省的,距離都不算遠。
為了迎接他們,羅友龍打算寫個橫幅,再在村口的牆壁上畫副熱烈歡迎知青的壁畫,聽說蘇文年不僅寫字好看,而且還很會畫畫,他特地找到他,想讓他幫忙畫畫。
蘇文年覺得自己來村子後沒有幫忙村裡乾過什麽事情,幾乎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他用油漆畫了一副眾人迎接知青的畫,知青胸口掛著大紅花,身後是村民們敲鑼打鼓的熱鬧場面。
整幅畫栩栩如生,其中一個男孩旗子上舉著的大紅字寫著,“熱烈歡迎知識青年上山下鄉。”
村裡好多人圍在一起看他畫畫, 誇他畫得真好。
十多歲的年輕少女們羞澀地看著蘇文年,腮幫子紅彤彤的。
雖然還沒有過新年,但已經過了元旦,是69年了,蘇文年可以算是十八歲了。
他滿臉膠原蛋白,白皙俊逸的臉上充滿著少年氣,溫潤儒雅,乾淨清秀,可以用很多美好的詞語來形容,專注畫畫的時候,他眼底自然流淌著一種溫柔的神韻,是農村男人中少見的。
羅友龍覺得他形象好,等他畫完畫,又忍不住說:“文年啊,過幾天我要去縣裡的火車站和汽車站接知青,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啊?算是幫叔叔一個忙,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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