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上交任務豬去屠宰收購站是早晨發生的事情。
　本來羅友來是想讓馬車拉豬，來回運好幾趟的，但蘇建民說這樣太麻煩了，提議開拖拉機去，這樣來回運兩趟，不用兩個小時就能把豬圈裡二十頭豬全部拉過去。看書喇
　“拖拉機倒是可以和生產大隊借，不過我們沒人會開啊……”
　不等羅友龍說完，錦寶忍不住咯咯笑道:“羅叔叔，你忘了我爸爸之前在哪裡工作啦?他連拖拉機都懂得造，更別說開拖拉機了。”
　“哎呀，對對對，我差點忘了，老蘇你會開車啊！”
　激動地拍了下大腿，羅友龍當即帶著蘇建民去生產大隊借了輛拖拉機。
　兩個人分兩次把二十頭豬塞進後車鬥裡，送到了收購站。
　蘇建民把豬趕下車的時候，聽見前頭有人高聲說:“哎呀，你這豬只有148.1斤啊，不到三等指標，不行不行，不合格，拉回去。”
　“就差兩斤啦，你就驗收了吧，不然我們村差一頭三等豬啊……”
　“沒達標就是沒達標，趕緊拉回去，想辦法在截止日之前增肥兩斤再送過來。”
　趕豬的老鄉苦著臉，“這一來一回地折騰，豬肯定要變瘦，哪那麽容易增肥兩斤啊?”
　“所以我們反覆說過你們提前把豬稱好了再送過來，盡量別讓它們走路，”驗收員擰著眉頭，語氣嚴肅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要是再鬧，直接取消你們村回銷糧的資格。”
　對方聽他說完，不敢再吭聲了，隻好把那頭不達標的豬拉走。
　排在蘇建民前面的人心裡都很慌，擔心豬不達標。
　“我們這豬會不會不達標啊?”蘇建民有點擔心，“之前一直沒稱過。”
　羅友龍看著眼前二十頭肥頭大耳的豬，覺得比他之前幾年送的任務豬都足足大了一圈，語氣肯定道:“你放心，你養的這些豬百分百達標！而且很有可能超標。”
　好一會兒，終於輪到了蘇建民，他趕忙將豬往前趕。
　“喲！”收購員見到洛湖村的豬，眼前驟然一亮，情不自禁誇讚道，“這豬養得好啊　　，這豬毛色好，膘也夠多，不錯不錯……”
　其他人好奇地圍上前，也紛紛誇這些豬養得好。
　蘇建民將第一頭豬趕上稱後，收購員看見豬的重量有312.7斤，還以為稱子壞了。
　他工作這麽多年，稱過的大多數豬都是150斤到250斤之間，超過250的一等豬很少很少，300斤以上的豬更是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
　羅友龍這會兒也是又詫異又驚喜，喜悅道:“三百多斤！一等豬啊！250斤就是一等豬了，這豬簡直是超一等，老蘇你太牛了，你養出三百多斤的豬……”
　一時間，大家都議論紛紛起來，“這是洛湖村的吧?他們村這豬怎麽養的啊?”
　他們中好多人認出了羅友龍是洛湖村的生產隊隊長，納悶道:“我怎麽記得洛湖村之前為了補足任務豬，經常和其他村買豬的?怎麽今年養出三百多斤的豬啊?”
　收購員確定稱子沒問題後，開出了一張重量為312.7斤的條子。
　沒多久，二十頭豬全部稱完了，有兩頭超過了300斤，六頭超過了250斤……
　“一共八頭是一等豬，十二頭是二等豬！”收購員把條子遞給羅友龍，“去會計室拿錢吧，一等豬收購價一塊一，你們村今年可賺翻了！”
　羅友龍拿著條子的手在發抖。
　去會計室的時候，他太過興奮，一把摟著蘇建民的肩膀，“老蘇，全靠你啊！咱們洛湖村今年真是揚眉吐氣了，養豬不僅沒虧錢，還大賺了一筆。”
　會計收到條子的時候，看見上頭的重量，也是愣了好一會兒，“312.7斤?”
　“是啊，會計同志，這數字沒問題，你不信可以去問問……”
　“那你們稍等一下，我去確認清楚，”會計說，“因為之前沒見過這麽重的豬。”
　羅友龍連連點頭，笑容滿面道:“行行，我們在這裡等你。”
　等會計回來，她計算好了二十頭豬的價錢，數清楚之後，全數遞給了羅友龍，然後讓他簽了個字，並在飼料補助票上蓋好公章，說:“你們村　　今天這豬養得好，爭取再接再厲啊！”
　“謝謝，謝謝。”羅友龍接過錢和票，開心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這豬終於上交了，”回到拖拉機上，蘇家啟動車子，邊倒退邊感歎道，“這幾個月天天割豬草剁豬草，買飼料，可算能休息一段時間，好好過年了。”
　“是啊，終於能過年了……”
　說完，羅友龍想起之前和蘇家寫的協議，問:“老蘇你之前買飼料有記帳吧?待會兒拿到會計辦公室去，算算這豬利潤多少，說好要分你們家一半的。”
　“有記，帳本都是錦寶記的，每筆帳後面都貼了憑證，一筆筆全查得到。”
　“錦寶記的?”羅友龍驚訝，“你家這女娃真是不得了，年紀小小的怎麽什麽都會啊?”
　蘇建民笑道:“是啊，她打小就聰明……”
　“說真的，老蘇啊，一開始我挺羨慕你有那麽多個兒子的，不過我現在更羨慕你有錦寶這個閨女了，她太能幹了。”
　“哈哈哈哈哈……我閨女就算不能乾，也是我心裡的寶。”
　蘇建民發自內心說:“有時候我倒覺得錦寶她太聰明了，老是替我們著想，哎……”
　“女孩子聰明點好，不容易被騙嘛，對吧?不過就算再聰明，閨女還是需要父母多操心，就怕她們受欺負，不像兒子皮糙肉厚的不需要太操心，品德養好了就行。”
　“你家阿強人品就好，對人特別熱心，你這個爹當得靠譜。”
　兩個人閑聊著子女的事情，一路說說笑笑。
　他們把拖拉機還回生產大隊後，又坐馬車回到村裡。
　“豬全部上交啦?”一眼看見丈夫回來，等得著急的白露忙迎上前，“達標沒有啊?那些豬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沒問題，八頭一等豬，十二頭二等豬……”
　蘇建民邊說準備上樓找帳本，錦寶輕快地跑下樓梯，先一步將本子遞給他，“爸爸你是不是在找這個啊?”
　“對，我正要找帳本呢，”蘇建民接過本子，寵愛地摸了摸閨女的頭，“我的錦寶真是貼心，免得爸爸上樓找了。”
　“爸爸，豬上交後得了多少錢啊?”蘇小四好奇地問。
　“羅隊長拿到手是四千多，不過不知道我們家能分多少，還得找老文算算。”
　說完，蘇建民離開家，把養豬花費的帳本明細拿到了生產隊，讓會計算下養豬的利潤。
　羅梗文找出買豬崽和之前生產隊買飼料的錢，一一扣除後，算出養豬賺了1812.6元。
　他以為自己算錯了，又反覆算了好幾遍，確認無誤後，讓蘇建民在自己辦公室等一下，然後先把結果告訴給了羅友龍，“隊長，這一千八百多要分一半給蘇家?你確定?”
　“之前我們兩個人協議寫好的嘛，能賺到這些錢多虧了老蘇，要不然咱們哪有可能養豬賺錢啊?”羅友龍說，“你好好想想三個月前那些豬才多少斤?”
　“也是啊，蘇建民確實功勞最大。”
　回到自己辦公室，羅梗文說:“養豬利潤是1812.6，分一半給你家就是906.3，你之前買飼料一共花費了2196.72，這裡是3103，還差兩分錢……”
　“兩分錢就算啦。”蘇建民拿過3103塊錢，數了一遍，高興地回家了。
　半天后，得知蘇家不僅完成了養豬任務，而且還超標了，洛湖村一眾村民都奔走相告。
　“咱們村任務豬只要十五頭三等，五頭二等就行，你們猜蘇家養的那二十頭豬送到屠宰收購站上稱的重量系多少?隊長說最重的豬足足有312.7斤啊，每頭都超級肥……”
　“多少?”大家圍在一起驚訝道，“三百多斤，我的媽呀，咱們村養了這麽多年豬，最重的也才兩百零八斤，他們家系怎麽養出三百多斤肥豬的?”
　村民們驚歎不已，“而且我記得當初豬交到他們手裡的時候最重的才一百一十斤，這才過了短短三個月，重量翻了將近三倍。”
　“那個蘇建民說自己系養豬能手的時候，我還覺得他肯定在瞎吹牛呢，一個城裡人還能有咱們農村人能養豬嗎?沒想　　到他真系厲害啊！”
　想到不僅明年回購糧穩了，而且還能分到養豬錢，大家都樂壞了。
　“隊長說了，按每家每戶的人口算，一個人是兩塊錢，家裡老老小小加起來，要是有五個人的，每戶大概能分個十塊錢，我們年底可以多買點年貨了，哈哈……”
　大部分人都很開心，除了黃玉竹的兩個嫂子，尤其是王秀妹。
　她想到黃玉竹帶著她兒子住進蘇家後成天吃大米，三餐不落，而自己挺著個大肚子乾活還吃不飽，忍不住酸溜溜道:“才十塊錢，我聽說蘇家足足分走了九百多塊。”
　“多少?九百多?”好些人都驚訝起來，“你聽誰說的啊?”
　“我公公聽那個會計老文說的，我們家每天也割豬草了，說實在的，大家養豬都出了一份力啊，怎麽就蘇家能分一半錢呢?這錢我覺得應該所有人平分才公平嘛。”
　不少人聽得不免眼饞，“如果平分，分到的錢就多了一倍，那我們每家能分……”
　他們掰著手指算了算，“能分十八塊，系不系啊?三個月工錢呢。”
　“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找蘇家，讓他把那九百多塊錢拿出來，”王秀妹說，“不能讓他們把錢獨吞了，這錢系我們村所有人的，大家說對不對呀?”
　她說得很大聲，不過沒什麽人附和。
　幾個女人嘀咕了兩句，最後也沒有什麽聲音了。
　之前讓蘇建民幫忙送信的羅長根說:“你這話不對啊，這協議當初隊長可系問過我們的，我們覺得養豬不可能賺錢，全部都同意了，你家男人也同意啦，系吧?”
　“當時同意系因為……誰曉得養豬能賺這麽多錢嘛。”
　王秀妹說:“要系知道那二十頭豬能賺一千八，我肯定不同意……”
　“人家能養豬賺錢也系蘇建民他們一家人自己的本事啊，如果這豬給你家養，你說不定不僅賺不到錢，還要賠幾百塊錢進去呢。”
　說完，羅長根大聲道:“我說得沒問題吧?我們村養豬從來就沒有　　賺過錢，這錢得虧是有蘇家人，我們才得的，不感激就算啦，還說這種話，像話嗎?
　換作你們，你們敢養豬嗎?我就問一句，明年你們誰家敢養豬的?站出來！”
　“長根叔說得好！”羅中強鼓掌道，“那錢是蘇家人應得的，他們墊了兩千多塊錢買飼料，如果不是他們，我們生產隊拿什麽養豬?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務。”
　圍在一起的人聽了他的話，都吃驚無比，感歎道:“蘇家花了兩千多買飼料啊?怪不得能把豬喂到三百多斤呢，我就說嘛，這養豬可要花大錢的哦。”
　“我家別說兩千多啦，二十塊都拿不出來呀……”
　有個人自嘲之後，其他人都哈哈笑了起來，“我兩塊都拿不出。”
　羅中強笑著說:“何止兩塊啊?等下你們去會計室找老文領錢吧，家裡人多領得多，每家每戶都能領，
拿到錢之後就能買年貨啦。
　今年可不能再像往年一樣寒酸了，家裡有孩子的，怎麽也要給自家孩子買點布料做新衣服才行，我可不想再看見哪家的娃光著屁股到處亂跑了……”
　“哈哈哈哈……”
　大夥兒聽了他的話， 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王秀妹雖然心裡還是挺嫉妒蘇家的，但想到家裡的布票都快要過期了，終於有錢買布了，還是露出了笑容，打算回家讓她公公婆婆去生產隊找會計拿錢。
　消息傳到知青耳朵裡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了，賀文彬聽說能領錢，忙問:“多少錢啊?”
　“我聽說一個人兩塊錢，這錢可真不少啊，咱們快點去吧，別去太遲領不到錢了。”
　賀文彬聽得眼睛都亮了，“兩塊錢?太好啦，你等我啊……”
　說完，他著急朝廖飛鴻道:“我去領錢了，下次咱們見面再聊啊。”
　“喂，等等……”廖飛鴻想喊住賀文彬，“知青怎麽可能能分到什麽養豬錢啊?別是他們幾個合夥耍你的，我們村都沒聽說這消息，喂，賀文彬……”
　不等他繼續說，賀文彬已經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