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蘇家的笑聲，江雲心裡滿滿都是羨慕。

　他想到了自己的爸爸，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過得怎麽樣。

　“對不起，”看著手中的匕首，江雲聲音壓得很低，充滿愧疚和自責地說，“爸爸不在媽媽身邊，現在媽媽生病，我要保護她，所以……”

　他在一處草堆中藏好，想著等蘇家蠟燭熄滅了，所有人都睡著了，他就去蘇家的豬圈裡，把其中一隻豬的尾巴割下來。

　江雲暗暗這麽想時，聽見蘇小四突然提到豬圈裡多出的兩頭豬，問:“爸，那兩頭豬算是村裡的還是我們家的啊?應該算我們家的吧?”

　“這些天村裡人都來咱們家看豬，還特地給它們喂豬草，如果年底他們吃不到豬肉，還不得氣死啊。”蘇建民說。

　“可那兩頭豬是自己跑到咱們家豬圈的嘛。”

　蘇建民語氣無奈道:“你也知道它們是自己跑進來的啊?又不是我們買的。

　說到底這兩頭豬來路不正，要是年底村民們家家戶戶吃到了豬肉，肯定不會說什麽，要是沒吃到，還不得鬧翻天了，到時候不曉得會惹出什麽樣的麻煩呢，哎……”

　歎了一口氣，他接著道:“其實呀，我還是希望失主能盡快過來把它們認領走。”

　“失主?”蘇小四疑惑，“羅隊長不是說沒有人丟豬嗎?”

　“他是說咱們這個生產大隊沒人丟豬，一個鎮是一個生產大隊，有可能是隔壁鎮的生產隊丟的呢，這豬不可能自己突然憑空出現的嘛。”

　“那我還是希望失主別出現，”蘇小四說，“就算兩頭豬分給全村人，我們家年底也還能分到一塊肉，要是失主來了，我們這些天算是白養了。”

　蘇建民拍了拍四兒子的頭，“小四你不能這麽想問題，你得想想丟豬的人現在多著急啊，這豬十有八九是要上交的任務豬，對農民來說這豬的價值多寶貴啊。”

　他又接著感歎道:“農村人都老實，不管是公糧還是任務豬，上交國家的都是最好的，自己吃得再差都沒關系，我每次想到他們這種樸實奉獻的精神，總想早點把豬還回去。”

　蘇小四聽爸爸說完，語氣動容道:“也是，這豬對我們來說就是一頓豬肉的事情，對丟豬的農民同志來說，這關系到全村人明年有沒有補貼，能不能吃飽肚子。”

　“好啦，你能這麽想，你爸我挺欣慰的。”

　說完，蘇建民吹滅蠟燭，“早點睡覺吧，明早我要去鎮上買東西，還要早起呢，你得和我一起去，幫忙我拿東西。”

　“哇！明天要去鎮上呀！太好啊！”

　蘇小四開心地說完，興衝衝地跑上床，閉上眼睛。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整個蘇家都變黑了，所有房間的蠟燭全部熄滅了。

　江雲的腦海中反反覆複回憶著蘇叔叔和蘇小四的對話，心想如果失主找上門，發現豬尾巴被割掉無法上交了，說不定會把責任怪罪到蘇家身上……

　想到之前蘇叔叔端著魚湯到自己家幫自己和媽媽解圍的事情，他咬了咬牙，“不行，我不能把豬尾巴割掉，我不能害他們。”

　江雲打定主意，收起匕首起身離開蘇家。

　次日，為了避開村裡那幫男孩，他一大早就離開了家。

　不過下午他還是被找到了，為首的男孩名叫羅明浩，雖然年紀比他大三歲，但個子比他還矮了半個頭，“江雲，你躲到這裡來了哇！我們從早上開始找你，找了你大半天了。”

　村外的一棵大樹下，羅明浩走到江雲身前，問:“豬尾巴呢?”

　“我沒有割，”江雲說，“那兩頭豬不是蘇家的也不是村裡人的，是其他生產隊走失的豬，以後要還別人的，我不能把豬尾巴割了。”

　“你什麽意思啊?”

　羅明浩氣憤道:“你這系不想聽我們的話了?”

　江雲藏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隱忍著怒氣說:“我已經幫你們幹了很多次壞事了，偷村口老奶奶的雞蛋，還有偷生產隊水塘裡的魚，以及二妞家的小鴨子和蔬菜那些……”

　“你也知道你自己乾過這麽多壞事了啊?”

　圍著江雲的男孩七嘴八舌地說:“既然你都已經做過這麽多偷雞摸狗的事情了，再去偷一條豬尾巴有什麽難的啊?”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今天晚上你去把豬尾巴割給我們……”

　不等羅明浩說完，江雲拒絕道:“我說過我不會去割豬尾巴，我已經決定了，今後我不會再聽你們的命令，你們別想再讓我乾壞事。”

　“你這系不想在村裡待了?”

　羅明浩唇角勾起壞笑，試圖威脅江雲，問:“你忘記那首打油詩了?臭老九臭老九，江雲的爸爸系臭老九，不如豬來不如狗，被人溜著滿街走……”

　其他孩子立刻跟著念了起來，“進牛棚，挑大糞，江雲的爸爸臭老九……”

　江雲氣得一張臉漲得通紅，他死死咬著牙關，許久終於堅定道:“你們罵吧，盡管罵盡管笑，我不怕你們，我媽媽也不怕你們！我看你們能念多久，總之我不會再受你們威脅了！”

　說完，他用力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羅明浩，一口氣往自己家跑了。

　羅明浩被他這麽猛地一推，一時站不穩，身子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他居然敢推我！江雲這個臭老九的兒子！”氣憤地罵出幾句粗話，羅明浩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屁股，怒不可遏，“我不會饒了他！”

　“我們去江雲家門口念打油詩吧?”

　“念什麽詩啊?”羅明浩眼底充斥了赤紅的火焰，說，“我們直接去村裡，把江雲偷東西的事情告訴大家，讓我大伯把他這個小偷趕出村子！”

　其他人聞言一愣，錯愕道:“啊?可那些東西系我們讓他偷的啊……”

　羅明浩用力拍了其中一個人的後腦杓，罵道:“你傻啊?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能證明系我們讓他偷東西的?我們這麽多人只要咬死了說親眼看見江雲偷東西，他別想賴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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