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錦寶擔心被捷足先登時,只聽經過右邊菜地的婦女“嘖”了一聲,大聲道:“這塊地也太差了!全是雜草!土裡的養分都被它們吸幹了!”
那婦人名叫劉翠蘭,今年五十五歲,和她丈夫、兒子、兒媳婦以及兩個孫子擠在一個房子裡,正好是六口人,能挑選三厘地。
樓裡的人都叫她一聲“劉大娘”,性格出了名的摳搜精明。
之前樓裡的人給蘇家送鹽,劉大娘的兒媳婦捧著鹽就要送下樓,被劉大娘給攔了下來。
之後得知大家都去蘇家領了兩根肉干,她又厚著臉皮去要。
一個剛洗完菜的鄰居路過,說:“劉大娘,我可記得很清楚,你家沒出鹽……”
“你哪隻眼睛看見的?我家兒媳婦分明就捧著鹽巴下樓了。”
“哎喲,你家麗花腳還沒踩到樓梯台階兒呢,就被你喊回去大罵了一通,說自己家鹽都不夠吃了,還送去給別人,蠢不蠢呐……這話是你說的吧?”
劉翠蘭聽得臉色一沉,不想和她掰扯,轉頭朝白露說:“我兒媳婦真送了鹽過來,你快給我兩根肉干吧,剛好我兩個孫子一人一根。”
白露微微皺了皺眉,正準備拒絕,住在隔壁的林玉蘭先走出門說:“劉大娘,你家送沒送鹽,大夥兒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也不是你說送了就送了的。”
“許強媳婦兒,這件事情你別管,我又沒有和你家要肉干。”
說這話時,劉翠蘭兩側眉頭往下撇,眼珠子嫌棄地轉了一下,還故意嘖了一聲。
林玉蘭最討厭別人嘖自己,雙手叉腰道:“人家蘇嫂子又不欠你家的,你這麽理直氣壯和人要肉干,我作為鄰居看不過眼,今兒個必須管一管!”
“你幹嘛啊?想打架啊?聽說你閨女之前才打了小何他媳婦兒,你今天又想打我是不是?”
“你提我家大美幹嘛?是那個李慶花故意招惹我家大美,兩個人才打起來的……”
不等林玉蘭繼續吵下去,白露急忙拉住她往自己家拽了幾步。
“劉大娘,”白露擋在林玉蘭的身前,朝劉翠蘭說,“我給大家肉干是還借的鹽,你又沒有借我鹽,我為什麽要給你肉干啊?”
“我……我家借了……”
白露笑了笑,“你說是你兒媳婦借鹽給我的,那麻煩你找麗花出來,我們當面對質,她是什麽時候把鹽給我的,咱們把話說清楚。”
劉翠蘭愣了一下,“麗花她……身體不舒服,沒辦法下樓。”
“沒關系,我可以上樓找她。”白露說完就要繞過劉翠蘭往樓上走,被一把拉住。
劉翠蘭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不給就算了,搞這麽麻煩,算了算了……”
那天她生氣地離開後,每次見到白露都沒有什麽好臉色。
為此蘇小四好奇地問他媽媽,“媽媽,之前你說按肉的市價換鹽,可卻送了那些阿姨大嬸們兩根肉干,還多給了趙阿姨五根肉干,為什麽劉大娘來要肉干,你卻一根都不給啊?”
白露笑著點了一下兒子的鼻尖,“給趙阿姨她們肉干是不想讓人再惦記咱們家的肉干,至於不給劉大娘肉干,也是不想讓人再惦記咱們家的肉干。”
蘇小四聽迷糊了,“啊?”
他拽了一下姚樺的衣袖,問他能不能聽懂媽媽的話。
“很好理解啊,大部分人覺得兩根狐狸肉干就滿足了,所以白阿姨給她們兩根肉干,那個趙阿姨看上去明顯更貪心,
因此白阿姨就多給了她五根,而劉大娘嘛……” 聽姚樺話說一半,蘇小四著急追問:“劉大娘怎麽啦?哎呀,你快說呀!”
“劉大娘沒有借鹽還跑來要肉干,如果白阿姨輕易把肉干給她,那其他人肯定覺得你們家肉干還剩下很多,能隨便給人,就又會惦記你家肉干了。”
“哦,對哦……”蘇小四點點頭。
搖籃床裡的小錦寶拍了拍小手,想著媽媽挺懂人的心理的,說不定很適合做生意呢。
只可惜這個年代不能做生意,做生意是投機倒把,哎……
如果能賣東西,一斤賣十五,這麽多肉干能賣上百了。
普通人家肯定買不起,但是像她舅舅那樣的家庭,一兩百塊錢隨隨便便都能拿出來。
哎!
真可惜!
白露抱著小錦寶喂完奶,然後將肉干分成了兩份。
她讓錦寶爸爸將半袋子肉干寄到農村老家給公公婆婆以及五兒子小武吃,剩下一半留在家裡吃。
肉干剛吃光,想不到廠裡就開始分地讓各家各戶種菜了。
夏天太陽曬得人脾氣暴躁。
劉大娘罵罵咧咧離開長滿雜草的菜地,快步往高處走。
另外一戶能挑三厘地的人家聽她這麽說,也立馬皺起眉頭,覺得長滿雜草的土地很差。
兩家人迎面撞見白露一行人。
“蘇家媳婦兒啊,你該不會選了最高的這塊地吧?”
“沒有啊,”白露搖搖頭,語氣隨意道,“你們挑這兒吧,我想要那邊稍微矮點兒的地……”
劉翠蘭一聽,精明地嗅到不對勁兒,抓著白露的手臂不放她走,急切地問:“那矮的難道更好?”
“這些地看著都沒區別,有什麽好的壞的?只是這裡地勢太高了,爬得我腿疼,一想要以後每天要來澆水,我都累得慌。”
聽白露這麽說,劉翠蘭才稍微松了一口氣,暗暗想著:我就說嘛,那種雜草地有什麽好的?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她還不忘嘲諷,“哎喲,你這麽年紀輕輕的就嫌累啊,還真是在資本家庭裡養大的小姐,太嬌氣了。”
現在這個年代,最難聽的詞就是資本家小姐……
“劉大娘,我嫁給建民以後就是工人階級的媳婦兒,和資本家再沒有任何乾系了,請你以後不要再提資本家這件事了,好嗎?”
聽出白露語氣的不滿,另外一家人充當和事佬,說:“是啊,剛才張主任還說呢,不要隨便樹立階級對立,劉大娘你以後別這麽說了,影響鄰居間感情。”
“就是說啊,媽,”劉翠蘭的媳婦兒謝麗花面色尷尬道,“你說這話幹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