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壯觀的風景,不拍照留念一下正是可惜了。”
陳澤一邊按動著快門,一邊說道。
此時風力減小,天空的可見度也不斷增加,似乎都在為陳澤的攝影工作推波助瀾。
就算是著陸器也無法登陸如此高峻的山峰,拍下一組組震撼高清的照片。
陳澤手中的這些相片,都將由拾火號飛船上的設備傳輸回藍星。
目前陳澤和林長肅兩人所傳輸回去的每一份資料,都將刷新人類在深空探索上的進程。
林長肅只是笑著看著他,乾脆找塊石頭坐了下來。
“你說我們現在的對話,它們能聽到麽?”
陳澤找著新的角度,隨口向林長肅問道。
“這不是廢話嗎,我們連接著的可是它們所賦予的頻道。”
林長肅苦笑著回答。
“那可說不定。”
陳澤表示反對意見。
“打過鬥地主嗎?”
林長肅忽然問了一個十分無厘頭的問題。
“不怎麽打,我更喜歡打競技類遊戲。”
陳澤朝著林長肅比了一個持槍射擊的動作。
“一個道理,把它們當成一個遊戲的創造者,我們現在就是在它們所構建的環境中進行遊戲,就算是創個房間,不也是在它們的監視下麽?你只要一罵人,不就被檢測封號了。”
林長肅笑著說道。
“我可不罵人,一般打不過別人的家夥才會罵人,這是菜的表現。”
陳澤連忙否認,緊接著又說道:“不過被監視又有啥關系呢?要是沒有這身裝甲,咱能來到這裡麽?”
“你這話要是給一些人聽到,可要說你立場不明確了。”
林長肅大笑。
“這叫吃水不忘挖井人。”
陳澤撇了撇嘴,“其實我想過另一種可能。”
“什麽?”
“從我們落地起,就被這個外星文明徹底囚禁了起來,抓起來作為實驗品。”
陳澤位於面甲中的表情微微變化,“就像是科學家手下的小白鼠一樣,只是位置對調了而已。”
“不瞞你說,我也想過。”
林長肅看著他,點了點頭,“只不過我的想法更加糟糕一些,在看到那些紅色機器人的時候,我甚至以為我們要被就地正法了,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差點嚇尿了。”
“哈哈哈~”
陳澤忽然大笑了起來。
“按你這麽說也有道理,如果我們是小白鼠的話,誰會注意兩隻小白鼠的吱吱聲,它們使用華語同我們交流,應該也只是程序自動轉換的結果。”
林長肅雙手放於腦後,看向天空。
“所以我的老哥,放輕松吧,趁現在,多多看看這顆星球吧,用一句自戀的話來說,我們現在就是整個藍星的兩顆眼睛,你是右眼,我就是左眼。”
陳澤從山峰的左側來到了右側,繼續按動著快門,他要在相機電池耗盡前盡可能地拍下更多的照片。
陳澤的話突然觸動到了林長肅某個隱秘的角落。
是啊,與其時不時擔驚受怕,還不如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對於他們兩人而言,這種類似於軟禁的方式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雖然林長肅此時並不能完全摸清這個外星文明的想法,但至少,他們依舊還活著。
陳澤不再說話,林長肅也只是走神似地看向天空,這是難得的放松時刻,他需要好好地整理一下思緒。
當風力減小,沙塵消散的身後,火星上的天空和藍星相比,也有些十分相似的地方。
一樣能夠讓人漸漸陷入失神的狀態,這是一種奇怪的魔力。
而此時,藍星上的天空正在默默地哭泣著。
林祿狼狽地收起了雨傘,在進入樓道的時候抖落了傘上的雨水,這才踏上了樓梯,朝上走去。
“502....”
他默念著一個門牌號,在大腦中整理著待會碰見丁海教授時該說的話。
豆大的雨滴在窗戶上敲得劈啪作響,廣場上已經不見翩翩起舞的優雅大媽們,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令人心安的雨聲。
這個不起眼的小區位於這座城市的一個角落,林祿足足轉了三班公交車才找到這裡。
住在這裡的基本都是老人,年輕人也不願意待在這麽偏遠的城市一隅,他們更願意在更大的天空搏擊,讓澎湃的心臟有空間跳動。
平日裡唯一的娛樂項目,就是一片片大媽大爺齊聚的廣場那個屋,也被這場大雨毫不留情地打散。
終於,走到了這個貼著黯淡春聯的502門牌號前,林祿看了看手表,正處七點半左右的時間。
希望丁教授還沒休息吧。
懷著忐忑的心情,林祿按了按門鈴,沒有反應,這個門鈴似乎早已經損壞,他又敲了敲門,清脆的聲響在雨聲中響起。
“哪位?”
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門後響起,林祿心中連忙一喜。
“丁海教授,是我,林祿!之前在電話裡說過的...”
林祿的話還沒說完,門就已經被緩緩打開,明亮的光芒順著門縫照亮樓道,林祿朝後退了一步,看見了一個穿著薄毛衣的老人,裡面搭著一件精致的襯衣,屋內似乎還回想著微弱的音樂。
“噢,小林啊,請進~”
老人的臉上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彎著腰從一旁的鞋櫃裡給林祿拿出一雙嶄新的拖鞋。
“我自己來自己來,丁教授~”
林祿連忙惶恐地接過拖鞋,將沾了泥水的鞋子放在了門外,踏上了潔白無塵的地板。
這個房間雖然不大,但十分整潔明朗,所有物件的擺放都透露著一股令人舒適的感覺,就連牆壁上貼著的一張張名譽證書都整整齊齊,位於牆壁的正中間。
“謝謝~”
林祿起身接過丁海遞來的一杯熱水,道了謝,這才敢坐在沙發上。
“小林,這麽大的雨,過兩天再來也行啊~”
“丁教授,不瞞您說...現在的形勢太險峻了。”
林祿喝了口熱水,將杯子放下,臉上湧上一絲沉重。
“所以老於讓你來找我?”
丁海輕輕歎了口氣,“我已經老了,不再是以前了,你看我,頭髮都白了。”
“不,丁教授,我們現在遇到了一個很大的瓶頸。”
林祿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堅定,“我們現在擁有著最好的條件。”
“什麽瓶頸?”
丁海一向不喜歡拖拖拉拉,開口問道。
“一種航天納米級材料的測算,我們一直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閾值。”
林祿連忙說道,“如果這種材料能夠成功投入使用,將大大降低成本和時間。”
聽了林祿的話,丁海忽然沉默了,過了許久,才緩緩抬起了視線:
“問題應該不僅僅只有這些吧?”
“這是最大的問題。”
“一環扣一環,你們只能從基本的做起,操之過急往往會適得其反。”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丁教授。”
林祿拿過挎包,從裡面取出了一份信封,遞給了丁海。
“老師交代我一定要把這封信親手送您的手上。”
丁海接過信封,撕開封條,翻開信紙,並不是什麽報告材料,而是一份瀟灑寫成的親筆信。
林祿略顯急躁地看著丁海,後者正戴起老花鏡,一聲不吭地看著這封信件,屋外的雨聲依舊在持續,卻無法安穩下林祿浮躁的心。
過了十分鍾左右,丁海終於收起了信紙,將其塞回了信封中,放在了桌上。
“小林,老於還有跟你說什麽麽?”
“他說如果您願意幫忙,他可以提供最大的資源幫助,不管是什麽。”
林祿回答。
“呵呵,他還是和當年一樣。”
丁海笑著搖了搖頭,忽然對著林祿問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問題。
“小林,你沒有發現到近代而止,科學的研究開始進行得越來越困難了麽?”
“....因為我們在步入微觀的世界,這些東西需要很長的時間來進行觀測研究和實驗。”
面對丁海突兀的問題,林祿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很長的時間,幾十年?還是上百年?”
丁海的眼中忽然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我需要你在宇宙的角度回答這個問題。”
林祿忽然一愣,沒能明白丁海的意思。
“....如果在宇宙中,一百年可能只是一瞬間的概念。”
他認真想了想,終於給出了一個比較滿意的答案。
“時間是一個十分敏感的東西,它甚至也能被當做一種材料,催發出不同的反應,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某種催化反應的時間不充足時,會發生什麽?”
丁海搖了搖頭,繼續問道。
“反應速率減慢.....甚至是反應失敗?”
林祿幾乎是下意識地說出這些字,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段奇異的光芒,他已經大概明白了丁海的意思。
“十幾年前,我就和你老師說過,人類的研究進程在某個時間段一定會陷入一定程度的減緩,甚至是停滯。”
“想要理解這一點並不難,從最基本的幾個定律發現,到現在的狹義相對論,所有事物的發展都有一定的規律性,如果破壞了這種規律性,那麽很可能會釀成十分可怕的後果。”
丁海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一直無法將其和這個外星文明聯想起來,但冥冥之中我總覺得,它們之間是有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