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07日,18:57。
M國約紐迪肯亞國際機場8號航樓。
溫柔的電子播報音正響徹整個候機廳,新的航班剛剛降落,密集的人流來來往往,一片喧鬧的氛圍,一個穿著ET外星人玩偶的男人正在候機廳的中央發放著傳單,這個巨大的奇特怪物引起了許多小朋友的注意。
他們那忙著趕路的父母不耐煩地接過男人手中的傳單,而這群精力非凡的小孩子則欣喜地繞著男人,抓著他那玩偶外衣的一角,咯咯笑個不停。
這是某一個太空人文組織的公益活動,旨在向公眾宣傳關於宇宙,星球,以及外星文明等一系列的知識。
男人接下了這個兼職的單子,佩戴著沉重,悶熱的玩偶套裝,只要把手上的這些傳單發送完畢,就能得到100M元的報酬。
他輕輕地挪動著身體,生怕臃腫的步子絆倒身後幾個玩鬧的小朋友,蒙在頭罩中的臉龐或許還掛著一絲微笑。
男人只能通過頭套上的兩個空洞觀察眼前的世界。
眼前的這幾個小朋友倒像是他的兒子,一樣的淘氣可愛,喜歡一切新奇的事物。
他得到的報酬除了購置些生活用品,倒也可以給這個小東西買點零食玩具。
“先生....”
候機廳的人流漸漸減少,男人手上的傳單已經所剩無幾,臉上也愈發輕松了起來。
他攔住了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子,將傳單遞了過去,忽然對上了男子的眼神,後半句話忽然卡在了喉嚨裡。
黑衣男子順勢接過傳單,隨後拿走了他手中的所有傳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收緊了挎包,隨後便朝著機場大門走去。
男人摘下頭罩,剛欲說些什麽,黑衣男子的身影已經遠離了他,大跨步走出了滑開的大門。
他捋了一把濕噠噠的卷發,忽然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
2014年10月07日,20:17。
克萊·尤裡靜靜地站在停車場旁,身上的黑色風衣仿佛和陰影融為了一體。
離開了喧鬧明亮的候機廳,置身於漆黑的靜謐中,他感到十分舒適,自然地讓煙霧從鼻腔中湧出,隨後把煙頭丟在了地上,踩滅,朝前方的道路走去。
一邊走著,克萊一邊從挎包中掏出了一個橢圓形的扁平裝置,這個奇特的小器件只有一個狹小的屏幕,一道縫隙,以及兩個簡單的按鍵,這個小小的屏幕正發散著微弱的白光,黑體字樣顯示著一個名字:
拉文·菲裡。
克萊停住了腳步,思考了許久,攥緊設備的手指已經微微發白。
陰影籠罩了他的臉龐。
終於,他似乎下定了決心,將這個設備重新放進了挎包中,重新邁開了步子,走向了候機大廳。
克萊原先預定的航班晚點了將近兩個小時,但他卻沒有一絲憤怒,依舊是風度翩翩地向一臉歉意的空姐點頭致謝。
他的心中正充斥著一股奇特豐滿的激動。
這種情緒正流經克萊身體裡的每一個角落,將每一個細胞喚醒。
已經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生氣,或者是調動出其他的任何情緒了。
離飛機起飛還有二十分鍾,克萊決定在去外面抽最後一隻香煙。
他依舊緊緊地斜跨著皮包,生怕讓它離開身體哪怕一厘米的距離。
一根密封著的圓形試管正靜靜地躺在皮包的內部,無數黏液狀的黑色物質正附著在試管的表面,似乎還在緩緩蠕動著。
正是這根試管讓克萊此時正處於飄飄欲仙的狀態。
特製的材質能夠避開安檢,
而其中的黑色物質,他根本都不用擔心什麽,因為在這顆星球上,應該還沒有誕生能夠檢測出這些物質的設備。晚風吹拂著他的臉龐,帶來些許冷意,克萊叼著煙,忽然瞥見了幾道身影正在左前方來回糾纏著。
好奇心催使他走了過去。
是三個衣著花哨的青年正在毆打著一個男子。
一套布滿灰塵的外星玩偶衣著被胡亂地丟在了一旁,男子身上的襯衫沾滿血跡,可這三個渾身酒氣的青年依舊是用力地猛踹著男子的腹部。
路人紛紛避讓,或者是投去恐懼的眼神,並沒有什麽人站出來維護正義。
而保安也不知道去哪了,而這個男子像一隻死蝦般蜷縮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掏他的口袋。”
為首的一個壯碩青年眼神迷離,指了指這個男子的腰部,忽然又狠狠地朝上蹬了一腳,哈哈大笑。
另外兩個青年撲了上去,扯開了男子的皮帶,朝著他的褲袋中掏去,掏出了一部手機,以及一個老舊的錢包。
“法克....”
瘦青年朝著男子身上張揚地吐了口痰,扯開錢包,暴力地翻了翻,無視了幾張證件銀行卡,把零星的幾張錢幣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就在這時原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子忽然暴起,一把搶過瘦青年手中的錢包,朝著前方踉蹌跑去。
這三個施暴的青年顯然十分遲鈍,數秒鍾後才反應過來。
他們似乎被激怒了,又像是聞到了血液的鯊魚,眼瞳深處亮起了一絲暴戾的光芒,朝著奔跑的男子猛地撲了過去。
受了傷的男子根本跑不過他們,回頭一望,臉上頓時浮現起絕望的神情。
血液順著他的額頭向下流動,夾雜著汗水,浸濕了襯衫。
“救命!救命!”
他開始揮臂呼喊,步伐踉蹌,人群只是慌亂地避開了他,像是躲避一個危險的病原體。
他剛好衝到了克萊的面前,兩人目光短暫相接,男子的身形忽然陷了下去,就像是被沼澤吞噬,無助絕望。
他被壯碩青年撲到了,暴風驟雨的毆打重新施加在了男人的身上。
壯碩青年的臉上閃爍著狂熱的光芒,嘴裡大喊大叫著,像是發狂的野獸,很顯然是吸食了某種製幻物品。
人們驚慌地逃開,有些好心人在候機廳中呼喊著安保人員,拿起手機拍下眼前的這一幕暴行。
男子的反抗像是回光返照,在壯碩青年的粗魯揮打下節節敗退。
但他還是抓到了某一個機會,打在了壯碩青年脆弱的鼻骨上。
溫熱的液體伴隨著一股劇烈的疼痛湧出,壯碩青年下意識地抹了抹鼻子,這刺激的顏色徹底摧毀了他大腦中的最後一絲理智。
一個黝黑的器件頂住了男子的額頭。
“嘿~別動,別動。”
壯碩青年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你讓我流血了,我也要還擊,用我的方式還擊。”
“砰!”
“或者是...“嘭!””
“你的腦子就會像氣球一樣炸開,你的眼睛會到處亂飛,就像是迪廳的聚光燈...”
壯碩青年胡言亂語著,哈哈大笑,他身後的另外兩個青年也沒有預料到這一幕的發生,也都驚呆了,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一槍!一槍!再來一槍!”
正當壯碩青年拿著手槍來回比劃著的時候,一旁等候多時的克萊終於抓到了一個機會。
他猛地撲了過去,一把搶過壯碩青年手裡的槍,和他纏鬥在了一起,並且朝著他的眼窩重重地來了記勾拳。
身材高大的克萊暫時性地壓製住了這個已經陷入瘋狂的壯碩青年。
他的臉上淌滿鼻血,嘴裡卻依舊在罵罵咧咧著,在短短的十幾秒內就已經問候了克萊的族譜。
因此他也又挨了克萊幾發強有力的勾拳。
“嘿,聽著!”
克萊衝他大吼:“我一直在嘗試了解人類,了解這個奇怪的物種,想搞清楚人心中最深的東西,這可太難了,接觸的人越多,就越覺得迷茫,在看到你之後,我已經百分之一百感到人類只不過是這顆星球上寄生的垃圾而已,沒有半點價值,但如此醜陋的物種,卻又建造起了如此複雜美麗的城市和社會,這可真了不起!”
被壓在身下的壯碩青年根本聽不懂克萊的話。
他正在拚命地掙扎,手中的槍已經在纏鬥間被甩到了某個位置,他賴以自傲的兩個兄弟早就已經隨著混亂的人群跑路了。
他忽然清醒了一瞬, 猛地發力,從劣勢的地面頂了起來。
但克萊依舊在說著什麽,他似乎被刺激到了,眼睛閃閃發亮,透著前所未有的憤怒,臉上卻又帶著微笑:
“你知道嗎!即使是最接近人類的黑猩猩,也沒有人類這種純粹的卑劣品格,在實驗裡它們不會主動拉動機關剝奪其他黑猩猩的食物——這種純粹的惡意,是人類所獨有的東西,是一種誕生於根源的毒瘤,是天性,是人的原罪!而你這個狗娘養的東西!已經被這種惡意徹底吞沒了!”
克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最後一句話。
而後人群忽然一片喧鬧,數個安保人員終於抵達了現場,在分清形勢後,他們拉開了兩人,一把控制住了滿臉鮮血,不停掙扎的壯碩青年。
在克萊出示相關證件後,一個安保人員連忙對他敬了個禮。
“克萊先生,你的包....”
“謝謝。”
克萊默然地接過皮包,擦了擦上面的灰塵,隨後忽然重重地抱了眼前的男子一下,拍了拍他的背,轉身朝著候機廳內大步走去。
“克萊先生!!”
“我的航班要到了!你們可以以故意傷人罪逮捕他!”
黑色的聲音消失在人流之中,提醒登機的電子音照常回蕩在整個候機廳內。
2014年10月09日,凌晨2:17。
一艘航班在M洲的某個機場降落,隨後,一輛在停車場等候多時的越野車接到了一個黑衣男子,離開了機場,沿著某條路線行駛著,路線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原始森林,層層疊疊的樹冠猶如一雙雙大手,托起了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