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殿外,白雪飄飄,鐵甲光寒,白雪黑鐵,飄逸威嚴。
獵獵大旗風中勁舞,持旗兵士巋然不動,武德殿前,楊廣高高在上,頭上巨大的黃羅蓋傘不但遮風擋雨,看起來還能遮天蔽日。
武德殿前空出諾大平整的場地,護衛分列整齊的方陣守住四角。各色旗幟飄揚,紛繁鎧甲並列,諾大的人群如蟻般卻是鴉雀無聲,萬目投聚所在處,蕭布衣臉色如常,隱有大將之風。
易筋經不但在改變他的體質和武功,還在無形中改變他的氣質和心理,最重要的還是加強了他的自信。
萬眾矚目下,蕭布衣緩步上前禮見楊廣,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廣臉色看不出陰沉喜樂,只是道:“免禮平身。”楊廣兩邊分列大臣十數人,大多都是官至顯赫,內史侍郎虞世基,納言蘇威,大將軍宇文述都是赫然在列。讓蕭布衣有些詫異的是,李敏也在,他上手處安排個舒服的大椅,坐著一個看起來比蘇威還老的臣子。蕭布衣雖不認識那人,只看一眼就醒悟過來,那可能就是目前官至極品的右驍衛大將軍,爵位封為公,擁有文帝禦賜免死鐵券的申明公李渾。
試問整個廟堂之上,也就是此人還有資格在楊廣旁邊放個椅子而已。
楊廣證實了蕭布衣的想法,“李愛卿。今日天寒,你身子不好,還要多加留意才好。”
李渾雙眼睜開,椅子上施禮道:“回聖上,老臣聽聞聖上選拔英才,心中為國竊喜,特意過來一觀。校書郎英姿勃勃。一望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聖上聖明。老臣誠服。”
楊廣嘴角擠出一絲笑容,“李愛卿說地好。”
除李渾,李敏,虞世基,蘇威,宇文述外,有些面孔蕭布衣熟悉。有的陌生,儒林郎曹翰和秘書郎虞世南均在。楊廣身旁就是蕭皇后,此刻正是端坐在旁,滿是關切和喜愛的望著蕭布衣。隋文帝之時,獨孤皇后往往和文帝一起聽取政事,被朝臣稱呼為二聖,蕭皇后雖然遠沒有獨孤皇后的權利,和楊廣一起觀殿試。群臣也是司空見慣。
李淵也在,只是遠遠的排在末端。他身邊兩少年都是器宇軒昂,正是柴紹和李世民,二人都是年輕氣盛,看起來都是躍躍欲試的樣子。
裴茗翠這種場合並不在場,她和楊廣的關系非比尋常。卻是極為知道輕重,重要地場合下以她這種身份,當然不會在群臣面前露面。
“蘇愛卿,殿試一事,不知道你等商議的如何?”楊廣又問。
從他地態度上,看不出對蕭布衣的暴怒,這讓蕭布衣多少有些心安,轉念一想,多半是蕭皇后枕頭風的功勞,楊廣先不說如何。他娶了蕭皇后這種溫柔賢惠的老婆。已經是他一輩子的福氣。
納言蘇威出列道:“回聖上,老臣接到聖上的旨意。這三日來一直都是殫精竭慮,準備從三方面考核校書郎的本事。”
“哪三方面?”楊廣頗有興趣,似乎早就忘記了蕭布衣地衝頂之事。
“第一當然是考騎射,射是六藝之一,自古流傳。以射觀德,以射觀武,老臣想的是,這第一方面就要從射之事看校書郎的本事和德藝。”
“不錯。”楊廣微笑道:“蘇愛卿言之有理。”
蘇威精神一振,“這第二項的考核就是考究校書郎的文采,臣請儒林郎之首曹翰出題,請校書郎解答。”
蕭布衣腦袋有兩個大,對於這種考核十分無奈,只因為文采好了不行,差了也是不行。
“也好。”楊廣點頭,不知可否。
“這第三試卻是要考察校書郎的武藝。”蘇威又道:“老臣和左驍衛大將軍張瑾,武侯府董中將聯合推舉出一人和校書郎對練。”
“那人是誰?”楊廣問道。
“那人是武侯府郎將馮毅中,都說他武功高強,武侯府又是專司晝夜巡察,執捕奸匪之責,裡面的人個個都是武功高強,我想校書郎能和他過個十招,就能看出他武功的高下了。”
蕭布衣又是大為頭痛,知道這關也不算好過,要知道隋設十二衛,孫少方是右衛府地禁衛,主要是守衛宮中,職責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因為很多隱患早被皇城設計的時候杜絕,很多時候事情不多,武功不見得高明。左右武侯府兵衛在東都卻是專門捉捕奸匪,四處奔波,刀頭舔血,不言而喻,武功高明那是一定的。
“十招?”楊廣皺了下眉頭,“校書郎仆骨揚名,一人千軍中殺死莫古德,十招不免太過輕松了吧。”
蘇威只能道:“回聖上,那就百招為限如何?”
楊廣還不置可否的時候,蕭皇后已經說道:“聖上,這不過是想看看布衣的武功,又非生死之搏,蘇納言的建議很是不錯。”
楊廣點頭道:“皇后說地有理,那就以十招為限,蕭布衣若是能勝過馮毅中,我就賞他個大官,若是不然,哼!”
蕭皇后愣住,不由苦笑,知道這個夫君的脾氣,倒是不好多說。
楊廣斜睨了蕭布衣一眼,有點挑釁的味道:“校書郎,你的意下如何?”
蕭布衣見到他諾大的年紀,一國之君,竟然有和自己鬥氣的味道,心中好笑,只是施禮道:“校書郎只能說是盡力而為。”
“盡力而為,盡力而為?”楊廣嘴角一絲微笑:“騎射之比一人沒什麽味道,我記得李淵的射術不錯?既然如此。可以出來和校書郎比試下。”
李淵早早地站了出來,“聖上,老臣最近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的,校書郎年輕有為,老臣如何還能和他相比?還請聖上饒了老臣,莫讓老臣丟了面子。”
楊廣哈哈大笑道:“李淵,你真的一年不如一年了。聽說你前幾日還為了個歌姬和手下爭風吃醋?”
李淵滿臉通紅,“聖上英明。老臣沒有爭風吃醋,那個本來是……”
楊廣揮揮手,不想多聽,“那你退下吧。”
“聖上,我覺得不公平。”李世民突然越眾而出,他在這裡官都算不上,能來這裡。倒是因為得楊廣寵愛地緣故。
“世民何事?”楊廣溫和地問道。
“聖上,校書郎因仆骨揚名,可柴紹卻只能閑居京都,也沒有什麽莫古德王子來搶親。”李世民大聲道:“校書郎因為功勞得到聖上的殿試,可柴紹呢,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世民不得無禮。”李淵低聲訓斥了句。
李世民說地並不恭敬,出奇的是楊廣並沒有惱怒,只是問。“你姐姐還沒嫁人,你已經替柴紹說話了。”
李世民有些臉紅,“聖上,世民隻想給柴紹求得個機會。”
柴紹出列道:“聖上,微臣是不敢和校書郎爭地。”
楊廣淡淡道:“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柴紹紅臉。卻不能不說楊廣已經看出了他的本意。他出身將門,武功不錯,祖父北周的驃騎大將軍,父親钜鹿郡公,他自幼習武,少年時候就當了元德太子的千牛備身,也就是陪伴。可這一當就是近十年,別人陪太子讀書總能撈個官做,他這個陪太子讀書的卻是把太子讀死了。元德太子死了後,他更是閑置無聊。只是苦於沒有機會。李世民和他交好,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意?這次蕭布衣殿試。蕭布衣可有可無,卻是柴紹祈求多年,求之不得的機會!
人地命,誰能說清?他當然不知道蕭布衣是被逼無奈,只能歎息蕭布衣命實在太好。
見到柴紹的默然,楊廣望望李世民,揮揮手道:“既然如此,柴紹和蕭布衣比箭,箭法高明者進入下一輪殿試。”
眾人雖是沉默,卻都是面面相覷,心道這個聖上變化無常,倒是不易琢磨。
蕭皇后有些焦急道:“聖上,布衣他……”
“不用多說了。”楊廣淡淡道:“能在仆骨揚名,一箭射死莫古德的若是連柴紹都不能比得過,這官,不當也罷。蕭布衣,你意下如何?”
蕭布衣本不想爭,可見到蕭皇后急切的表情,心中有股暖意。由始至終,蕭皇后從來沒有圖過他什麽,只是因為他是蕭大鵬的兒子,費盡心力的為他爭取機會,無論如何,這次他總不能讓蕭皇后失望,管他唐高祖還是唐太宗,管他千牛備身,還是千牛附身,不給他蕭布衣面子的,他也實在沒有必要給對方面子。
“回聖上,布衣沒有異議。”
李世民聽到,有些興奮的拍拍柴紹地手臂,低聲道:“小心些,莫要陰溝翻船。”蕭布衣耳尖,早就聽到李世民的說話,知道李世民並不看好自己,微笑道:“不知道柴公子想怎麽比試?”
“這要聽蘇大人吩咐,柴紹怎敢做主。”柴紹這才認真的望了眼前的競爭對手一眼,饒他風流倜儻,自詡騎射相貌不差,可見到蕭布衣的雙目炯炯,也是收起了輕視之心。
“我命人在百步外放兩個箭靶,你們從左右跑馬到舉旗兵士那裡放箭,射中靶心的算勝,你們有什麽異議嗎?”蘇威暗自搖頭,也不知道怎麽處理地好,按照他的本意,讓蕭布衣連過三關,風風光光的,自己也能交差,沒有想到橫生枝節,倒打亂了他的計劃。
“柴紹聽從大人的吩咐。”柴紹信心十足。
蕭布衣點點頭,“蘇大人,我倒沒有準備弓箭。”
蘇威微笑道:“馬匹弓箭早就準備妥當,不知道校書郎用幾石的弓箭?”他只是一揮手。就有兵士舉著弓箭過來,任由二人挑選弓箭。
長弓可分軟硬兩種,軟弓不需要太大地力道,見到柴紹盯著自己的舉動,蕭布衣隨手取了張軟弓,柴紹雖然不想輕視,可見到他取了張軟弓。還是忍不住的問,“不知道校書郎平日拉幾石的硬弓?”
蕭布衣笑。“我平日隻吃飯,不拉弓地。”
柴紹取了張兩石地硬弓,微笑道:“校書郎過謙了。”
一石在現代而言,基本就是一百多斤,柴紹隨手取了兩石硬弓,就是說他留了後手,不止這個實力。兩石就要拉力兩百多斤,已經算是少見,奉上長弓的兵士都是帶了欽佩地神色,當然對蕭布衣,都是有些蔑視。這小子看起來也是硬朗,怎麽專拉軟弓?
蕭布衣取了一袋箭背到身後,見到柴紹不拿箭袋,隻取了一支長箭出來。好奇道:“柴公子,你怎麽隻取了一支箭?”
柴紹微笑道:“想要射中靶心,我是一支箭足矣。校書郎取一袋箭,可是怕一擊不中嗎?”
蕭布衣有些慚愧道:“在下不經常拉弓,也不擅長箭術,只怕失手的。”
柴紹搖搖頭。淡淡道:“校書郎過謙了。”
蘇威一旁見到也是搖頭,人家柴紹渾身上下說白了點,那就是釋放著強烈地霸氣,也叫信心,可這個蕭布衣怎麽看起來,都是瘟雞一般。
二人準備妥當,一樣的翻身上馬,策馬分開兩翼,相對而立,而箭靶子立在離二人一線的中點大約百步。也就是二人和箭靶子成個三角形。
掌旗官在二人一線的正中。舉旗一落,柴紹已經催馬直奔。蕭布衣亦是如此,並不落後。
柴紹縱馬狂奔,隻用牙齒咬住利箭,伸手勒韁,他倒不是要比什麽馬的快慢,但是馬速快慢也會在人心目中產生不同的意義。若都是射中靶心,只要快了射出一箭後,無論是馬術還是箭法,當然都是勝出一籌。他只怕蕭布衣使用驕兵之計,這個機會他等了近十年,那是絕對不容有任何閃失。
二人馬兒交錯,柴紹雖全力策馬,卻和蕭布衣幾乎同時到了掌旗官的身旁,柴紹前一刻已經取箭拉弓,側頭向箭靶子望去,雙眸凜然,馬兒過了掌旗官那一刻,松手放箭,‘嗤’地一聲,柴紹已經臉露微笑,知道這箭射出絕對十拿九穩。
身後也是‘嗤’的一聲響,緊接著‘叮’的一聲,李世民才待歡呼,笑容已經凝結在臉上。柴紹浮出的笑容也被北風吹走,難以置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一箭射出,卻發現突然斜斜的變了方向,只是因為另外一箭射中了自己的箭杆,射斷了自己的利箭!這怎麽可能!
遠方處地掌旗的兵士卻是高高的舉起旗幟,示意一箭正中靶心,是蕭布衣那個靶子的兵士!蕭布衣射出了兩箭?他怎麽做到這點,他一箭射中靶心並不稀奇,可他另外一箭射中自己射出的利箭,他是不是人?這比什麽百步穿楊還要困難了太多!
柴紹發呆的時候,蕭布衣卻已經策馬回轉,路過柴紹馬前地時候輕聲說了一句,“柴公子下次比試的時候,記得最好多帶一支箭來。”
他說完這句話後,掛了長弓,去了箭袋,翻身下馬,緩步走到武德殿前,深施一禮道:“聖上,微臣幸中靶心,特來回命。”
他說的謙卑,卻沒有人認為他是幸運,蕭布衣的以箭射箭之法他們簡直是前所未聞,可他們知道這個難度不亞於一箭三雕,這個蕭布衣簡直可以通神!他們只知道箭術馬術,卻不知道蕭布衣這段日子以來,修習易筋經沒有一日斷絕。他人本聰明,又是勤奮,幾乎把吃飯睡覺的功夫都用在修煉易筋經上面,如今的眼力耳力,觸覺感官都已經到了本身前所未有的巔峰境界。對於身邊周遭事務,他也是少見的觸動和敏銳,運功到了極限,不要說是人近能察覺,就算飛雪螞蟻的微動都是感知的清楚。不然柴紹射箭迅疾,以他平時地能力。斷然無法射中。
蘇威終於也從震動中醒悟過來,快步上前道:“聖上,校書郎地箭法簡直神乎其神,以箭射箭,一弓兩箭,老臣枉自活了這多年,這種箭法居然是頭次見到。看起來聖上欽點之人,果然名不虛傳。”
他把識人之明的大帽子扣在楊廣地腦袋上。楊廣頗為滿意,嘴角一抹微笑,“蘇愛卿,校書郎這關可是過了?”
“過了過了,”蘇威連連點頭,“聖上,古人有養由基百步穿楊。晉楚鄢陵之戰中,一箭射死晉國的大將魏錡,為楚國立下赫赫戰功,今有校書郎蕭布衣以箭射箭,日後定能成為大隋名將,為我大隋忠心護衛……”
“蘇大人既然聽過百步穿楊的典故,不知道可聽過射穿七劄之事?”柴紹不知道何時已經滿臉紅光的立在蘇威地後面。
他不是興奮,而是羞愧。他敗的不服,隻覺得蕭布衣取巧。他本年輕氣盛,隻覺得要扳回這個面子才好。
蘇威咳嗽聲,“柴紹你想說什麽?射穿七劄我如何不知?想當年潘黨不服養由基地箭術,要和養由基比箭,他們比試都是箭箭中的。不分上下。只是靶子是死的,有人就想出讓他們射楊樹葉子的方法,潘黨沒有射中,這才又提出射胸甲之法,潘黨一箭洞穿五甲,養由基卻是射穿七劄,難道你方才輸了不服,這才想要效仿潘黨之法?”
他口氣中多少有些嘲諷,一個千牛備身在他納言眼中實在算不了什麽,要不是有聖上在此。他早就高聲的訓斥。柴紹聽蘇威把自己比作潘黨。不由臉紅心怒,卻是強壓住怒意。向楊廣深施一禮道:“聖上,方才柴紹一時疏忽,並非箭術不精,眼下不求爵位,只求再和校書郎比上一場。古有射穿七劄之美譽,今日柴紹隻想效古人之風,邯鄲學步,還請聖上恩準。”
“聖上,既然是二人比箭,我想就允許鬥智鬥勇,”蕭皇后微笑道:“如果柴紹不求功名爵位的話,這場比試嘛……”
她本來想說不比也罷,沒有想到楊廣來了興趣,“那好,就讓柴紹和校書郎鬥智鬥勇一場,方才是鬥智,這下倒是要鬥勇看看。蘇愛卿,按照柴紹的意思進行準備。”
柴紹大喜,高呼道:“謝聖上。”
蘇威卻是皺眉,隻好吩咐兵衛準備胸甲,“柴紹,你準備射穿幾重胸甲?多了我也不想準備地。”
柴紹想了下,“柴紹既然邯鄲學步,就想效古人之風,還請蘇大人辛苦下,為柴紹準備七重胸甲。”
“那也要射得穿才好。”蘇威連連搖頭離去吩咐兵士準備。走的時候記得了蕭布衣,扭頭問,“校書郎,你要準備幾重胸甲?”
“我以前沒有射過這東西,只怕一重都射不穿的。”蕭布衣微笑道:“不過既然要比試,還是也請七重胸甲吧。”
蘇威點點頭,“校書郎神勇無敵,想必能射穿的。”
花有別樣紅,人與人不同,蘇威對待二人的態度截然不同,讓柴紹大為著惱。
兵士的胄甲主要分鐵甲皮甲兩種,當然還有一種絹布甲,不過那只是美觀之用,沒有什麽防護價值。蘇威隻想給蕭布衣準備七層絹布甲,卻給柴紹準備點鐵甲讓他去射,只是眾目睽睽之下,不好如此,只是讓兵士捆綁了七層胸甲在箭靶子上,立於三十步開外,這不是比準,而是比力,自然不用搞的太遠,
等到準備妥當,蘇威令兵士奉上長弓讓二人挑選,他以為蕭布衣力弱,還特意為蕭布衣準備了張軟弓,愛護之心可見一斑。不過一想到蕭布衣選中軟弓,這場比試必輸無疑,蘇威又有些歎息,可又是無可奈何之事,柴紹不知進退,倒壞了他一番苦心安排。
“柴公子先請射箭。”蕭布衣禮讓下,卻是想見見這個千牛備身是否真的有一千頭老牛地力氣,柴紹雖想讓蕭布衣選弓,被他搶先說出,倒是不好推讓,伸手就選了三石硬弓。
眾人都是發出驚歎,對柴紹的氣力都是佩服。要知道一石就是百來斤地力氣。取三石硬弓就是臂力能開近四百斤的重量。就算在軍中,開兩石以上硬弓的都是少見的猛將,開三石以上,那可以算是勇冠三軍。拉弓若是不能拉滿,力道都是差了太多,拉三石地硬弓對很多人而言,已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蕭布衣也不選弓。做了個請柴紹先射的手勢,柴紹不再推脫。實際上三石也是他地能力所致,成敗在此一舉,先射後射倒也無妨。蕭布衣不取弓箭,倒讓他放下了心事,只怕蕭布衣又效仿方才之法,一弓兩箭的射出來,如果射飛自己地長箭。那蕭布衣就算射穿一層胸甲都算勝的。
站在數十步開外,柴紹平心靜氣,手握長弓,緩緩上舉,搭上長箭,兩腿開了個箭步,長吸一口氣後,已將長弓拉的有如滿月般。兵士萬目一望。凝在他的身上,不敢稍微吐氣發聲,只怕擾亂了他的心神。柴紹拉開長弓,不急於放箭,雙手穩若磐石,吐氣之際。手一松弦,利箭帶著厲嘯聲電閃穿過,遠方‘波’地一聲傳來,利箭已經深陷皮甲之中,四方這才傳來大聲喝彩。
兵士直接把靶子帶皮甲抬過來,當眾校驗,蘇威查過對楊廣道:“聖上,千牛備身射穿了六層皮甲。”
“也算不差了。”楊廣倒是很有興趣地樣子,“校書郎,到你地了。”
蕭布衣也取了張三石地長弓。眾人議論紛紛。蕭布衣笑著對柴紹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開得動三石的強弓,這輩子倒從來沒有試過。”
柴紹哼了一聲。“校書郎聰明非常,只是這刻不用做戲了。”他顯然是譏諷蕭布衣方才故意示弱,用了詭計才能取勝。
蕭布衣微笑,一手挽弓,一手拉弓,只是嘿的一聲,只聽‘崩’的一聲響,萬籟俱靜。
柴紹臉色大變,說不出話來,眾人都是望著蕭布衣手中的斷弓,實難相信蕭布衣竟然硬生生的拉斷了三石的強弓。
蕭布衣拋弓在地,微笑道:“這弓做地只怕有點瑕疵。”
眾人認可這個說法,不然怎麽會有人拉斷三石的強弓?眾人都是望向了蘇威,蘇威卻是搖頭道:“校書郎,絕無可能,這殿試用弓都是老夫選的,怎麽會差?”
“哦?”蕭布衣拿起方才柴紹所用之弓,含笑道:“敝人家窮,用不起硬弓,這把弓是柴公子所用,說是三石,應該不差的。”
他說家窮用不起長弓倒不是諷刺,而是事實。因為自古窮文富武,一張長弓價格不菲,通常只有富家子弟才能使用得起。他們山寨因為是逃兵,弓箭都是自帶,再加上搶來的一些,突厥兵的一些,勉強能維持而已。
柴紹不語,只是望著蕭布衣手上地長弓,額頭竟然有層細細的汗水。方才蕭布衣射落他長箭之時,他還是不服,雖然他知道自己想要射落別人的長箭那是千難萬難,可他還是覺得蕭布衣用了詭計,但蕭布衣眼下拉斷了三石硬弓,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本事,此人深藏不露,自己隻以為他仆骨揚名不過是僥幸為之,哪裡想到他實際比傳說中的還要威猛。
蕭布衣長弓在手,又是嘿的一聲,‘啪’的一聲響後,柴紹所用長弓也被他一拉而斷,群臣聳然,眾兵士詫異,只是望著蕭布衣屹立在場,有如天神般!
“看來這三石之弓對校書郎而言,還是軟了些。”蘇威終於醒悟過來,“還請校書郎選用更勁的硬弓。”
他以納言之身,對蕭布衣說個請字,實在是客氣之極。蕭布衣還以客氣施禮道:“蘇大人,布衣沒有用過硬弓,隻覺得這三石嘛,不過發揮了布衣的半數的勁道。”
蘇威有些激動道:“這麽說校書郎可用六石之弓?”
蕭布衣點頭道:“還請蘇大人取六石之弓讓布衣一試。”
群臣嘩然,李淵李世民都是駭然相望,蘇威一揮手,兵士已經去取弓,蘇威卻是向楊廣道:“回聖上,昔日朝臣中,也就韓擒虎,賀若弼等良將才能開六石強弓,天下能開九石強弓之人,不過張將軍一人而已。今日校書郎若是開得了六石之弓,實乃大隋之福。”
楊廣也是有些詫異,不過蕭布衣是個武夫,就算開個九石,他也不會嫉妒,見到蘇威地驚喜,楊廣只是道:“拉得開再說。”
六石之弓已算少見, 不過在這宮城之中,倒不難尋,等到兩兵士把長弓抬來地時候,眾人又是驚詫一陣。因為製造長弓好弓也是極為不易,選材是一方面,可是越是勁弓,從力度角度考慮,那就是弓身越長,這弓取過來,蕭布衣持弓手上,幾乎有了人高,分量也是不輕。蕭布衣單手一伸,舉重若輕的取弓在手,黏了一隻利箭,都是特製所用,箭頭頗巨大,看似有如利斧般,寒光閃現!
眾人屏氣,蕭布衣搭箭在弦,氣定神閑,只是長吸了一口氣,再嘿一聲,已把大弓拉成了滿月。眾人齊聲喝彩,喊聲若雷,柴紹頹然倒退,面無血色,知道只是憑蕭布衣拉得開六石強弓,他這輩子已經在蕭布衣面前出頭無望!
蕭布衣聚精神會,手指一松,撕裂長空地箭嘯聲震動眾人的耳膜,可眾人都是來不及掩耳,只是被蕭布衣一箭震撼,早早的扭頭望向了箭靶。
‘砰’的一聲大響後,空中漫飛胸甲層層,木屑片片,眾人已經驚的目瞪口呆,只因為蕭布衣這一箭不但射穿了七重胸甲,順帶射炸了胸甲後的箭靶!
長箭余勢不歇,再飛出了數十步後,這才插到了地上,箭簇顫動,仿佛眾人被震撼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