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布衣三人才到街上,箭頭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少當家,不是,是布衣,你小子真不是蓋的,就算老油條都蒙不過你。你怎麽猜出他是賣茶葉的?” 蕭布衣笑笑,“這些都是小技巧,算不了什麽。不過既然我們說不買賣茶葉,總要想點別的買賣才好。”
“其實我倒覺得買賣茶葉不錯。”楊得志沉聲道:“沒有誰規定商隊中每人都要賣的與眾不同,這是個老油條,我們有什麽必要慣著他?”
楊得志當然以山寨利益出發,對老梆子沒有什麽好感。
蕭布衣微笑道:“其實我倒覺得,我們一定要賣的與眾不同才好,常人喜歡獵奇,突厥人也是人!茶葉雖好,我想販賣的也絕非老梆子一人。這趟出塞,利益倒是其次,好的人脈是我們成功的第一步,你們要記得,有的時候,吃虧就是佔便宜。”
楊得志一愕,轉瞬有些明了,苦笑道:“布衣,你說的不錯,可是我們賣什麽?”
“我也一時想不到。”蕭布衣也有些苦惱,“不過我們倒是不急,慢慢來。”
瓷器太脆容易破損,絲絹也是分量不輕,體積龐大,如果出塞的只有三人,那也是個讓人苦惱的活。
他們是做生意,不是賣苦力。腳夫當然可以請,但是依照蕭布衣的性格,那是能省則省。
至於什麽寶石珍珠更是想都不用想,他們山寨全部的家當恐怕還買不了一兩顆,孤注一擲的去賭並非明智的舉動。
“不急,不急。”蕭布衣喃喃自語,安慰著別人,也是安慰著自己。
可是他不急,箭頭突然大喝了一聲,語音急促,“布衣,快看前面。”
蕭布衣從沉思中回味過來的時候,只聽到一陣緊鑼密鼓的蹄聲已經傳到近前。
一匹青色的驚馬片刻已從對面的街頭竄到近前,不過只是轉念的功夫,等到蕭布衣反應過來的時候,驚馬已經踢飛了五六個攤子,幾個小販前所未有的敏捷,哭爹喊娘的躲閃。
鐵騎肆虐下,一個不遠的孩童已經嚇的不能走動,驚馬衝近,眼看就要將孩童活生生的被踩死。
馬上坐著一人,急聲厲喝,叫眾人閃開,卻是控不住馬勢。看他衣著華麗,嗓門洪亮,帶著一頂武士冠,上方白玉亂顫,竟然是幾天前見過的裴茗翠!
蕭布衣毫不猶豫的啜唇做哨,尖銳的聲音從口中傳出,響徹四周。
驚馬前蹄飛揚,就要踏下,聽到哨聲響亮,霍然一呆,人立半空竟有片刻。
箭頭抓住機會,早已如利箭般竄了過去,合身一撲,已經撲到孩童的近前,摟住他徑直滾了出去。
他身形一閃,驚馬本已凝立,又被驚怒,突然再次仰蹄。
馬上的裴茗翠大汗淋漓,看起來已經不堪支撐,驚馬人立的片刻,她就在全力抓住韁繩,差點掉了下來。
沒有想到驚馬再次人立,裴茗翠再也無力抓住韁繩,已經向地下摔去。
裴茗翠心中叫苦,卻被人一把扶住,扭頭一看,一個抑鬱的人正在抑鬱的看著自己,一隻手有如鐵箍般,有些發愣,大聲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楊得志心道,敢情你當時只看到了蕭布衣。
裴茗翠來不及多想,扭頭望向前方,突然驚呼一聲不好。她從馬上跌下,驚馬失去束縛,更是發足前奔,
人影一道,已經直奔驚馬衝過來,裴茗翠一眼看去,倒認識那是蕭布衣。
蕭布衣啜唇做哨,箭頭飛撲救孩童,
楊得志去救裴茗翠,都是同時進行。 三兄弟合作多時,幾乎心意相通,配合的天衣無縫。不過所有的事情發生不過片刻,蕭布衣暫且用哨聲控制住驚馬,凝眸一望,見到馬目有些血紅,不由心中一顫,卻是毫不猶豫的迎了上去。
驚馬長嘶,前蹄踏去,四周驚呼一片。
有的已經轉過頭去,不忍看到蕭布衣被踏死的慘狀。
驚馬這一撲之下,足足幾百斤的力道,蕭布衣被踩上,絕無活命的道理!
驚呼一片後,轉瞬靜寂一片,蕭布衣不知何時,已經翻身到了馬背,輕轉如意,和驚馬進行著周旋。
裴茗翠看到蕭布衣全神貫注控馬,不由有些發呆。
她當然會騎馬,也會騎烈馬,可是她從來不知道還有人的馬術會如此的精湛。
蕭布衣就像長在馬背上一樣!
任憑烈馬前仰後跳,人立尥蹶子,蕭布衣只是伏在馬背,輕松自若,絲毫沒有緊張的神色。
眾人早就遠遠的散開,一個少女卻是衝到箭頭的身邊,面黃肌瘦,兩根略微發黃的小辮,一雙眼眸卻是黑漆般的明亮,很有精神。
箭頭見到人家望著自己手上的孩子,才意識到這可能是孩子的姐姐。
少女接過孩童,驚魂未定,孩子這才大哭起來,箭頭顧不得理會,走到楊得志身邊,看著裴茗翠在旁邊,壓低聲音,“得志,布衣能行嗎?”
楊得志倒是不緊張,淡淡道:“這小子馴馬和魚在水裡一樣,你見過魚有被淹死的時候嗎?”
“那倒沒有。”箭頭笑了起來,才要放松下來,就聽到眾人一聲驚呼,蕭布衣竟然飛了起來,脫離了馬背!
驚馬連尥蹶子,突然來個人立,蕭布衣終究抗不住大力,脫離了馬背。
箭頭忍不住想要衝過去, 卻被楊得志一把抓住,沉聲道:“不急。”
蕭布衣人在空中,心中苦笑,反手一探,已經抓住馬鬃,再次附在馬身。
他這一手實在是乾淨利索,眾人都是驚駭之中,卻是不由的喝聲彩。
蕭布衣來不及自豪,已經揮手抽出綁腿上藏著的匕首,只是一劃,空中閃過一抹耀眼的紅色!
蕭布衣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實在不想傷害這匹驚馬。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匹驚馬已經上選之馬,裴茗翠騎的又怎能是普通的劣馬。他愛惜良馬,隻想和它溝通。
可是這一會的功夫,他最少用了五六種手法來安撫驚馬,卻沒有一種起到應有的效果。
馬術師並非只會騎馬那麽簡單,還要熟悉馬兒的方方面面。他在附身蕭布衣之前,一直都是最優秀的馬術師。
他嘗試和馬一起休息,沒日沒夜觀察馬的習性,他一直把馬當作朋友一樣來溝通。他發出的哨聲雖然簡單,卻是他千錘百煉的口訣,他的手法雖然直接,卻是很有效的方法,他雖然俯身到蕭布衣的身上,可是馴馬的本事一點沒忘。
可饒是如此,驚馬竟然還是止不住的衝動,無法控制。想到剛才看到馬目的紅色,他心中一凜,再不猶豫,抽出匕首,已經劃過馬的脖頸。
他下手極有分寸,並非要置馬於死地,一道鮮血標出後,驚馬竟然停止的驚爆。
驚馬不再狂躁,渾身汗水淋漓,不停的顫抖,鼻息粗重,一抹鮮紅的血順著青色的鬃毛流淌下來,觸目驚心。
可是馬畢竟已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