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江山美色》江山美色同人--天梯(一--九)
巴蜀,苗寨。  老苗王已經日顯見老了,苗寨的事務,已經大多數交給了孫女雲水打理,可是今天,苗人們竟驚詫的發現,他們敬愛的老苗王,和平常不會露面的三司,竟然一早就到了苗寨官道的路口,像是在等候什麽人的到來。

  眾人竊竊私語,不知道能驚動老苗王出面的,究竟是什麽貴客,就連當今權傾天下的西梁王,當年來巴蜀的時候也是好不容易才能見到老苗王一面的,如今究竟是誰有天大的面子,要勞動已經處於半歸隱的老苗王出迎呢?

  “來了。”一向處變不驚的司空輕輕說道,遠遠望去,只見一陣煙塵在官道上疾馳,然後才聽見密如擊鼓的馬蹄聲,一匹渾身雪白,勝似龍馬的俊騏踏塵而來,轉瞬就到了眾人的身前。

  老苗王作勢就要跪拜下去,馬上的少年武將卻連忙伸手虛扶,快聲說道:“西梁王有令,大苗王和三司免跪接旨!”然後展開一卷黃綢大聲宣讀:“此密旨,由大苗王與三司陪同,與宣旨之人在天梯邊上宣讀!”

  雖然有點愕然,但大苗王還是在雲水的攙扶下恭聲說道:“老臣接旨!”然後示意雲水過去接過聖旨,果然開章和少年武將所讀的一般無二,而後面的內容卻被一個蠟製的朱紅大印封住。

  雲水代替大苗王上前問道:“不知道欽差大人是想吃過午飯休憩一下再去還是……”

  馬上的小將揮手止住雲水的話語:“本欽差現在就去!”

  大苗王沒有作聲,和三司做了幾個手勢,然後四人轉頭就走。

  少年武將躍下馬來,像戀人般輕輕地撫著白馬的臉龐:“月光,我先去做事了,你自己去玩吧。”

  白馬仿佛聽懂了他的話語,噅噅輕嘶一聲,自己走去林邊找嫩草吃了。

  通往天梯的道路還是那麽的險峻,但大苗王還是在沒有任何人的攙扶下帶頭爬了上去,三司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就仿佛是他的影子。對了,當年背叛身亡的三司之一,已經由族中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老補上了。

  終於踏足到了那終年被雲霧纏繞,苗寨中神秘莫測的天梯一頭,老苗王緩聲說道:“到了,請欽差大人宣旨吧。”

  少年武將的眼睛已經濕潤了,姐姐,為了我,為了蕭大哥,你究竟吃了多少的苦頭呀。他沒有避嫌地拭去眼角的淚水,掏出懷中的聖旨,大聲讀道:“聖旨下,本王蕭布衣,有話對婉兒姑娘講,有請聖女現身一見!”

  聲音回旋在山間,一道道回音就像是來回飛蕩的孤鴻,在眾人的耳邊回蕩。

  朦朧中,對面的山崖還是煙霧彌漫,沒有任何回應。

  少年武將再次大聲講聖旨宣讀一遍,但是除了山間的回音,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大苗王!”少年武將忽然將聖旨卷起,單膝跪地對著大苗王拱手說道:“我要過、天、梯!”

  “孩子,你這是何必呢。”大苗王輕歎一聲,“如果聖女不想見你,就算是你千難萬難的過去了,但在你們之間,還是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天梯在阻隔著,何必呢?”

  “我不管!”少年武將忽然失態地大呼一聲,掉轉身子對著山崖那邊大聲叫道:“姐姐,是我呀,我是你的小弟,從小相依為命的小弟呀,難道你就這麽忍心不出來見我一面嗎?姐姐!”

  原來這個少年欽差,正是當年那個船娘婉兒的弟弟,如今貴為一方封疆大吏的朝廷重臣,楊念浦。

  “欽差大人,”大苗王不得不出聲警示,

“自古以來,過天梯者十之八九會有殞身之險,你要三思。老夫今年七十有余了,親眼看見從天梯上損失的少年俊才就不下數十人,而能過去的不過只有三人而已,你要三思而後行呀。”  “我不管!”這時候的少年欽差就像是一個鬧別扭的孩子,“即使是葬身谷底,我也要過天梯!”說著他作勢就要衝出崖邊。

  這時,一道無形的風力將他那猛衝的身形柔和地推了回來,對面山崖終於傳來了一個幽幽的聲音:“小弟,你這又是何必呢。能看到你平平安安地長大成人,如今又能在蕭大哥的身邊為他分憂,姐姐看到你這個樣子,已經很滿足了。你走吧,別忘記娘的教導,用你的周身所學保一方的水土安寧……”

  “姐姐!”小弟淚如泉湧,屈膝跪在了崖邊,“你就那麽絕情,連出來見我一面的機會都不給我嗎,你可知道,自從你離開之後,我每個夜晚都會在被窩裡偷偷哭泣,在我的心中,你比娘還重要……姐……嗚嗚嗚……”

  可是除了風聲,對面山崖再也沒有任何聲息了。

  婉兒單手撫胸,一縷血絲從嘴邊流出,心中悲歎一聲:“小弟,姐姐非不願,是不能矣……”

  一股柔和的力量從婉兒的背後湧入,將她因七情蠱發作而跌宕起伏的心血壓製住,然後一把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如果你不想走你娘的舊路,就應該隔斷塵緣。我知道,在你的心裡,始終還有兩個放不下的人,一個在對面山崖,另一個嘛……”

  他沒有說下去,但是戴著面具的臉孔已經遙望東北方,那是東都的方向。

  婉兒心底已經被埋藏地很深的那根弦,忽然不可抑製地冒了出來,雖然身後的蒙面人沒有指名道姓,但是一股血氣上湧,婉兒體內剛被壓製下去的蠱毒忽的猶如沸水般在全身蔓延,喉嚨一熱,婉兒一口鮮血吐出,將山間野草染得血跡斑斑。

  “哎,是我失言了。”蒙面人收回思緒,掏出一方錦帕為婉兒拭去嘴邊的血痕,然後再度運功為婉兒壓製蠱毒,可是此刻的婉兒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神情,只是呆呆地望著東北方的朗朗晴空,眼角淚如泉湧。

  小弟始終還是沒有渡過天梯,他知道姐姐的性子,外表柔弱,內心堅強,如果姐姐不願意的話,即使是他窮畢生之力也沒有用,依然見不到姐姐的一面,再次面對面地聆聽姐姐的教導。

  其實,他並不知道婉兒身上種了七情蠱,要斷絕七情六欲方可以身救人。他這次也是臨時接到了蕭大哥的任命,對,是他心中永遠值得信賴和崇拜的蕭大哥,而不是那個在崇文殿上受百官膜拜的西梁王。

  他日漸長大,從養馬的太仆少卿做起,然後跟著魏征學習處理民生政事,再跟著學習守城進退等用兵方略,最後更有幸成了蕭布衣揚名天下的黒甲精騎中的普通一員。先是士兵,然後什長,小隊長,先鋒,遊擊,再到現在的偏將,他參加過的戰役,已經數以百計了,他手下的一千黒甲精騎,都心悅誠服地叫他一聲:少將軍!

  本來他和李靖已經厲兵秣馬準備掃平南方的匪患之後進攻北方蠻夷之地的,可是蕭布衣忽然一紙莫名其妙的命令傳來,這個昔日穩重的少年將軍忽然瘋了似的抿嘴一聲尖嘯,召來蕭布衣賜予他的千裡馬月光,在眾將領莫名其妙的眼光中呼嘯而去,臨行前隻留下了一句話:“轉告李將軍,西梁王另有重任委托於我,請他全力周旋此處匪患,若念浦不死,必定會回來和他並肩作戰!”

  此刻,楊念浦跪在山崖邊,手中捏著的,正是蕭布衣給他的那張密令,上面只有寥寥數字:婉兒沒死,在巴蜀天梯之上。

  而緊接著,他就接到了西梁王任命他為欽差大臣,遠赴巴蜀宣讀密旨的任務。密旨的內容,在來之前他是一點都不知道的,不過一直以為已經不在人世的姐姐還活著,不管是千山萬水,赴湯蹈火,他都要來見姐姐一面。在他的心中,父親只是一個可憐蟲,母親則是一個為了愛情盲目犧牲的女人,只有姐姐,才是他這輩子最親最親的人。有什麽東西,會比失而復得更令人感到興奮呢,況且這還是他認為最最重要的人。

  所以,沒有絲毫的遲疑,沒有絲毫的猶豫,他來了,日夜兼程的、馬不停蹄地來到了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地方,這個他爹娘相知相愛,卻又含恨分離的地方,這個他和姐姐從小相依為命,卻又葬送了姐姐一生幸福的地方,巴蜀,苗寨。

  在大苗王不勝唏噓的解說下,小弟終於明白了姐姐為什麽不能和自己見面了。那是因為,姐姐不能動情,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只要姐姐心底的情感起伏不定,那麽就會損傷她的心脈,更有甚者,會像當年娘親那樣經脈寸斷而死……

  楊念浦沒有再堅持過天梯,他只是對著對面山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抹去臉上的淚痕,揮袖轉身離去。

  大苗王輕歎一聲,亦帶著三司尾隨而去。可是誰也沒有留意到,看似老態龍鍾的大苗王,在離去的瞬間,右手尾指輕揮,一線天蠱毒已經遍布天梯的那個入口。

  待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山崖後,一個身影從一處絕不可能藏人的山縫中一躍而出,站立到了天梯的入口,輕聲微歎道:“薑,果然是越老越辣呀。”赫然竟是坐擁半壁江山的西梁王,蕭、布、衣!

  蕭布衣凝眼望去,天梯還是一如既往的神秘莫測,艱難滑膩,稍不小心就有滑落深淵,粉身碎骨的下場,可是,他卻不得不冒險過去一次,因為所有的謎團,都指向了天梯那頭。不僅僅是婉兒,還有一個神秘人,也是隱藏在天梯的那頭。

  肖大鵬的神秘失蹤,漂洋過海而最後遁跡百濟小國,已經稱帝和自己割據半壁江山對恃的李唐及它背後隱藏的李家道勢力,還有就是據說是太平道裡最神秘莫測的昆侖,一切的一切,想不到最後的線索都同時指向一個地方---天梯!

  蕭布衣無可奈何地苦笑一聲。說老實話,他不想來這裡,因為他是蕭布衣,但是他又不得不來這裡,也因為,他是蕭布衣。

  那個以前經常在他跟前低眉順眼的柔順船娘,如今已是受到萬千苗人膜拜的聖女,而她心底的疼,蕭布衣又怎麽會不知道。雖然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但是蕭布衣卻知道,自己絕不會給這個苦命的女子帶來快樂,哪怕是絲毫、片刻。莊子的解釋,並不適用於婉兒的身上。

  當初婉兒選擇了犧牲自己成全蕭布衣,使巴蜀百姓免遭戰火的洗禮,不致於生靈塗炭,一方面,她是繼承了義母的遺願,用自己的一生守護巴蜀,另外一方面,何嘗也不是揮劍斬情絲的一種做法。她知道,自己配不起蕭大哥,更沒有資格和他那幾位國色天香的夫人爭寵,與其咫尺天涯,不如終生陌路。

  蕭布衣知道,婉兒喜歡自己,自從那次深夜婉兒在他府邸旁邊的雪地裡等候,只為了送他幾對自己親手做的布鞋的時候,蕭布衣就已經知道,這個善良的姑娘喜歡,甚至是愛上了自己。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身上已經背負不起再多的感情負累。那時候蒙陳雪已經快為自己生下長子守業了,而裴蓓更是隨自己幾番出生入死,情深意重,巧兮這個不擅言語的丫頭也是早就芳心暗許,把自己的家族和一生都押在了他的身上,試問,他蕭布衣已經盡享齊人之福了,還有偌大個江山等著他去打理,他又怎麽能再辜負一位深情女子的情意呢。

  有時候,放手也是愛的一種變現,婉兒應該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完整的幸福,那時候蕭布衣如是想,可是事情幾經波折,想不到,最後的結果,會是這個樣子。

  七情蠱的禁忌,是不能動情,這個蕭布衣早就從大苗王那裡知道的了,可是如今,為了江山社稷,他又不得不再次觸動這個美麗女子的心弦,先是小弟,接著如果自己驀然出現在她眼前的話,還不知道她會有什麽反應,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逼出那個幕後的神秘高手,弄清楚一切動蕩江山的因素。

  事到如今,蕭布衣是不能放手也不可能放手了,他的成敗與否,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榮辱,而是與東都百姓,千萬在西梁軍隊庇護下的百姓的生死存亡息息相關,一榮俱榮的了。

  沒錯,是西梁軍。一想到這支由隋朝的軍隊裡脫穎而出,由自己一手改組的軍隊,蕭布衣心裡就不由得感到一陣的自豪與滿足感。這種榮耀,不是那種屍位素餐的大臣或是王宮侯爵可以擁有的,這是一種由自己親手創造的可以把一切踐踏在腳下的力量,就像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一樣,輕輕一揮已經能改寫歷史。

  “或許,這是我欠你的最後一次了,以後就算是你讓我用余生來補償,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你。”蕭布衣對著空蕩蕩的山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借著微風向婉兒述說,然後一股平和的掌風推出,將老苗王布置在洞口的一線天蠱毒消弭於無形。

  自從修習了虯髯客教導他練的易筋經之後,蕭布衣已經知道,自己能夠能人所不能,就像是剛才縮骨隱藏在那條常人無法隱身的山縫裡一樣,普通的毒物,自己也是不懼的。可是老苗王是誰,那可是苗疆十萬大山裡蠱術登峰造極的存在,而且他身邊還有個精通醫術的樂神醫在,嗯,現在應該改口叫他司空了。

  大苗王是肯定發現了自己的行蹤的,但自己和聖女過往的一段瓜葛,大苗王也是知道的,他的出手,不過是告訴蕭布衣,我已經盡力了,如果你能夠破解我設下的禁製,那麽你就去吧,我也已經盡到自己的責任了。

  小心清除了老苗王設下的一線天,蕭布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個縱身,朝著那道千百年來被苗疆各族譽為聖地的天梯上縱去。

  天梯看似神秘,可是當蕭布衣踏足天梯的那一刻,心中竟不禁泛起了這樣一個荒誕絕倫的想法:這個天梯,絕不是天然之物,不會是當年的天公大王,太平道的創始人張角督建的吧?

  因為無論從哪個方面,最開始的簡體文字,還是那些屢試屢中的驚天預言,都顯示出了張角的學識遠遠超出了那個時代的水平,自己一個平凡的練馬師都能夠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隋末叱吒風雲的,那麽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發生的呢。

  蕭布衣的這個想法,是基於踏足天梯之後,他竟然感覺的足下的,非岩非石,竟有點像是自己原來那個時空的水泥!這怎麽可能!

  雖然經過了悠久的歲月,表面的一層已經剝落,而且狹窄的通道上已經長滿青苔,但是令到蕭布衣觸目驚心的,是青苔下那一層貌似是混凝土的東西。

  蕭布衣蹲下身子,剛想伸手去摸摸那些天梯上的青苔,忽然一陣勁風迎面吹來,勢頭之猛,竟隱有席卷之勢。可是蕭布衣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只會攔道搶劫的馬賊了,換句話來說,他已經是一個極品馬賊,因為他已經搶到了泱泱大國的半壁江山,進則可自立為帝,退亦可為一方諸侯或富家翁,他對於生死,已經不像剛做馬賊那時候那麽的漠然了。

  一個沉身吐氣,蕭布衣右掌擊出,纏繞在天梯中的雲霧也被他的勁力所牽引,一股腦地朝前衝去,使腳下的道路更顯得清晰。可是那股衝著自己而來的勁力之大,出乎蕭布衣的意料之外,以自己現在的身手,即使是對上了真符平居或是大哥虯髯客,蕭布衣相信自己也是有一戰之力的,可是這次自己的五成力度打出去,竟像是泥牛入海似的,根本不能阻止那股勁風撲面而來。

  在這個根本無處躲避的天梯上,既然不能力敵,那就只有後退一途了。但是蕭布衣不甘心,他單腳一撐,身體已經如大鵬展翅般拔地而起,半空中雙替互踢幾下,竟然做到了像太空邁步的動作,一個鷂子翻身,蕭布衣竟試圖從半空中繞過那道勁風。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還是打不響,從他腳邊席卷而過的那道勁風仿佛長了眼睛似的,隨著他的躍高,竟然像被一道無形的手牽引著,一個倒旋向著蕭布衣的後背襲去。同時蕭布衣的正前方也是一聲尖嘯,一道黑影電射他的胸膛。

  這正是應了一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了。本來蕭布衣一開始就往後跳躍退出天梯的話,應該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可是他一再不知好歹地冒進,終於激怒了隱藏在暗處的高手,向他發出了致命的一擊。

  來到這個時空後,蕭布衣已經遇到過不少生死存亡的關頭了,短短的幾年,遇險的次數已經比之前平淡無奇的二十多年加起來都要多。以前最大的威脅,不過是擔心賽馬的時候不小心墮馬,或者也會被尾隨的賽馬踩上幾腳,但那都是不足以致命的,一個不小心還能得到賽馬會或是馬主的巨額賠償,弄個榮休的頭銜。但是現在呢,先是草原上的突厥蠻人不講情由地一陣箭雨洗禮,如果那時候不是虯髯客適時地出現嚇退突厥兵,那麽蕭布衣說不定就成了一個最短暫的穿越者,可以回去後申請吉尼斯紀錄了。接著出現的什麽劉武周、歷山飛、宇文化及、各大門閥、高門氏族,反王之王李密,大隋第一將張須陀,甚至是皇帝楊廣,那個不是想把他除之而後快的,可是,多少艱險,都讓他一一躲過去了,而想他死的人,都先他一步去閻羅殿報道了。

  其實在爭霸天下的時候,偶爾靜下來,蕭布衣也會在想,真的非要弄得一仗功成萬骨枯嗎,就不能用點平緩點的方法平穩過渡?可是,答案就是,不能。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年代,你不打人,就注定了會挨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是永恆不變的進化原理。一開始是為了不受欺負,接著是為了保護自己身邊的人,最後到爭霸天下,一步步走來,仿佛都是身不由己似的,可是自己已經不能自拔了。

  蕭布衣臨危不懼,吸氣間右掌向下用力一擊,身體再憑空升高兩尺,然後身體以常人絕對意想不到的角度扭了幾下,竟縮小了較少風的阻力,然後左掌前推,借力一個倒縱回到了山崖邊,待站穩時,身體已經恢復了原貌。

  破風聲劃破雲霧電閃而至,蕭布衣右手食中二指一夾,一朵帶著露水的鮮紅玫瑰已經屹然在手,那青澀的倒刺,卓顯出這是一朵剛摘下來不久的鮮花。

  蕭布衣苦笑一聲,對著雲霧彌漫的天梯深處無奈地概歎一聲:“為什麽會是你,夢囈……”

  一道人影漸漸從雲霧中走出,由朦朧變清晰,正是當年賣胭脂水粉給蕭布衣,讓他去草原經商的那個煙花女子,夢囈。

  “蕭公子,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夢囈依然用當初在馬邑的稱呼,讓終日被人恭維為西梁王的蕭布衣感覺到了一絲故人的氣息,聽起來有點親切。

  昔日在馬邑天香坊的時候,蕭布衣和眾兄弟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花魁夢蝶吸引住了,至於這位稍有姿色的夢囈,在蕭布衣心中留下的印象,只不過是一個擅妒而爭寵的青樓女子,因為,蕭布衣的“清白之軀”,就差一點毀在了她的手裡。而此刻看來,所有人都被她蒙騙過去了,能做到大隱隱於市的,豈是一般人。如果不是剛才蕭布衣的一掌之功,將她那遮臉的白紗掀起了,蕭布衣也不會想到這麽一位的煙花女子,竟然也和天梯有莫大的關系。

  “為什麽?”蕭布衣目光炯炯地盯著這位此時此刻看似飄飄欲仙的女子,她的身上,已經再沒有那胭脂水粉的紅塵氣息,宛如高潔脫俗的山間幽靈,神秘美豔不可方物。

  “蕭公子,你強覽博聞,自然知道當年有十四人為競奪聖女之位而過天梯吧?”夢囈梨渦淺笑,仿如和一位親朋知己聊天般隨意。

  這個故事,蕭布衣聽大苗王提起過,而最後僅有一人成功過去,那就是小弟和婉兒的娘,也就是上一任的聖女。

  “聽說過,”蕭布衣淡淡地回答道,“但是這和夢囈姑娘在這出現有什麽關系呢?”

  夢囈的眼中閃過一絲難言的傷感,“我娘親,就是當年十四人之一……”

  “那……”蕭布衣隱隱明白了一些,但是關鍵還是遊離於腦海中,若隱若現,一時間難以把握。他只知道,除了上任聖女,其他十三人好像都是殞身深淵了。

  夢囈仿佛沉醉了在回憶中,望著煙霧彌漫的山澗,喃喃自語地說道:“從小,娘就對我說,我們是上天揀選的一族,是榮耀的,只不過我不知道是榮耀還是詛咒,這個枷鎖,已經束縛著我們家族幾百年了……”

  蕭布衣試探著輕聲詢問:“夢囈姑娘所說的榮耀,可是守護天梯?”

  “嗯,”夢囈轉過身去,不讓蕭布衣看見自己眼角泛起的淚花,“我們的家族,世代相傳著一條族規,那就是守護聖地。當然,族中出類拔萃的女子更可以去角逐聖女之位……”

  “你娘親當然就是一位出類拔萃的女子!”蕭布衣安慰似的接過話頭。

  “謝謝你。”夢囈背對著蕭布衣襝衽一禮,“娘親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女人,不但琴棋書畫出眾,悟性極高,一身武學修為更是我所不可望及的……但是,她還是死了,死於天梯之上……”

  “夢囈姑娘,逝者已矣,請節哀。”到了這個份上,蕭布衣也只能在言語上安慰一下這位似敵似友的神秘女子。

  這次夢囈沒有回禮,依舊喃喃自述:“娘臨出發前,一再囑咐於我,無論將來的結果如何,我一定要肩負起守護天梯第一關的重任,直到我也長眠於天梯之上後,自然會有人來接替我的位置……”

  蕭布衣的心中大訝,“夢囈姑娘,你是說,天梯上除了你,還有第二關第三關甚至更多的守護者?”

  夢囈豎起三根手指,吐氣若蘭地囈語說:“不多,就三關。”

  噢,賣糕的,蕭布衣單手撫腦,這天梯本身就已經是一道天險,看第一關的夢囈已經是深不可測的了,那就這守護第二關第三關的,又豈會是易於之輩。

  夢囈轉過身來,看見蕭布衣一臉苦惱的樣子,不禁破涕為笑道:“蕭公子,以你現在一身的修為,不會覺得奇怪嗎,你就真的以為我的武功會遠勝於你?”

  “難道不是嗎?”蕭布衣抬頭望去,入目的是一對水靈靈的雙眼,巧笑盼兮,令人覺得心曠神怡。

  “如果你一定要過天梯,就自己來體會吧,”夢囈輕笑一聲,脆若銀鈴,一個縱身已經消失了在雲霧之中。

  “難道?”蕭布衣恍然大悟,好像由始自終,自己都沒看到過夢囈的出手。

  天梯深處傳來夢囈鶯歌般的笑語:“蕭公子,你很聰明,這是大自然之力,能從我這過去的,這十年來也只有一個大胡子而已……”

  風水命理的說法,蕭布衣是不信的,他只知道人定勝天。但是自然界確實是存在許多不能用常理解釋的現象,譬如什麽魔鬼三角的磁場斷層,深海中突然浮現的古代文明,埃及金字塔的詛咒等等,受過現代教育的蕭布衣都是知道的,所以對於夢囈的解釋,他是深信不疑的。

  天梯夾在兩道險峰之中,由於受山勢氣流的影響,確實會形成一股旋風,就像是大海中的漩渦一般,其威力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夢囈的家族千百年來守護在這裡,想必是已經找到了對付或控制風速的方法,所以才能在旋風中出入自如,而自己這個初來怎到的“貴客”,只有望風而逃的命了。

  夢囈的出言提醒,蕭布衣已經感覺到,其實夢囈並不想和自己為難,但是職責所在,她又不得不和蕭布衣一戰,這其中的矛盾,連作為當事人的蕭布衣都覺得煩惱。

  夢囈肩上背負著的,是千百年來家族傳承的使命,就像是一副沉重的枷鎖,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天梯是她最敬重的娘親的葬身之地,而她卻不得不終身守護在這道吞噬了娘親軀體和靈魂的天梯之上,睹物思人,可想而知她的內心是多麽的痛苦。

  本來兩人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的人,一個是在東都呼風喚雨,高高在上受百官膜拜的西梁王,而另一個呢,卻是苗疆十萬大山裡一個神秘家族的後裔,身上流淌的血液注定了她一出生就必須擔負著一項必須用終身來守候的使命。時也,命也,一個驚天迷局,一道神秘的天梯,不可避免地把兩人牽扯到了一塊,而且說不得會以終有一方倒下為結局。

  躊躇了一下,蕭布衣朝著天梯深處拱手說道:“夢囈姑娘,其實,我並不想與你為難……”

  “我知道,你是不屑與我為難,從馬邑那時起我就知道,你的眼裡只有夢蝶……”遠處傳來一把飄渺的聲音,不知道夢囈是在感觸,還是在逗趣蕭布衣。

  蕭布衣摸著鼻子苦笑一聲:“夢囈姑娘,你就別說笑了,夢蝶姑娘是一位超凡脫俗的女子,她向往的,是牧牛放羊的愜意田園生活,而我只不過是一個終日周旋於爾虞我詐的粗人,怎麽配得上你們兩位奇女子呢?”

  “哎……”天梯上傳來夢囈的一聲幽歎,“我很羨慕夢蝶姐姐……”

  “咳咳,”蕭布衣適時地轉換話題,“夢囈姑娘,看在我們以往的交情份上,你是否可以給我指點一下迷津讓我過去,因為我實在不想與你交手,我們本來就是朋友。”

  “謝謝你把我當做朋友,但是族規如此,我不得不與你放手一搏。”夢囈的聲音中也充滿了無奈,“也請蕭公子你不必留手,天梯艱險,稍不留神就會萬劫不複,切記,切記……”

  夢囈的回音響徹山澗,讓蕭布衣的心中感到了一絲的溫暖,並不是所有的對手,都希望自己死的,起碼目前的這個就絕對不是。如果可以的話,蕭布衣情願時光回轉到他們初相識的那個小鎮,對著那個剛認識就企圖“”自己的煙花女子,蕭布衣也許會笑著說:“我賣藝不賣身的……”

  可是往事已矣,一切都不可能回到原來的樣子了。蕭布衣朝著雲霧彌漫的天梯深處拱手一揖:“當年馬邑鎮上的蕭布衣,向夢囈姑娘請教!”他的言下之意,自己今天並不是以西梁王的身份來闖天梯,而夢囈面對的,只不過是當年的一故友而已。

  由於有了第一次的經驗,蕭布衣脫下外裳,一踏足天梯的時候,手中的外裳已經飛旋成一片幻影,周圍的氣流也被卷成一個大圓,慢慢地向前推進。

  沒走兩步,依舊是勁風撲面。蕭布衣手中的布裳急旋,同時雙腳在狹窄的天梯上交替互換,身體猶如陀螺般卷進了勁風中,轉瞬就消失了在煙霧中。

  其實蕭布衣這是在拚一把,因為他知道,無論是旋渦還是龍卷風,其中心的威力都是最小的,只有第一時間切入到了旋風的中心,這才有機會突圍而出。

  他是幸運的,在外裳被旋風絞碎之前,蕭布衣已經衝了過去,不過已是一頭的冷汗,大自然的威力,不是個人的能力能夠抵抗的。這次的過關,是有點取巧了,而且,由頭到尾,夢囈都沒有再出手,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直到蕭布衣過來了,她才象征性地發出了三枝紅彤彤的玫瑰,直擊蕭布衣的上中下三路。

  這樣的攻擊,蕭布衣當然不會放在眼裡,他笑著信手一揮,手中尚余不多的外裳碎布激射而出,口中輕聲漫語:“多謝夢囈姑娘手下留……”然而話音未落,腳下忽然一陣晃動,蕭布衣臉上失色,自己踏上的,竟不是實地!

  誰都沒有想到,天梯並不是一條直線過去的,從慣性的思維考慮,被雲霧遮蓋住的那一段天梯,應該是山崖上那一段天梯的延伸吧,誰會想到,進入了雲霧彌漫的那一段後,竟然拐彎了,而且是在過了旋風肆虐的那一段,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蕭布衣身子一晃,已是整個人向著萬丈深淵墜去……

  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刮得臉龐生疼,可是蕭布衣已經無暇顧及,現在首要的事情,是如何止住下墜的身體,就算是只有一個稍微可以借力的地方,他都可以憑借體內積蓄的爆發力再度攀上天梯。

  在這生死存亡之際,蕭布衣並沒有像一般俗人那樣手腳亂舞地大聲嘶叫求饒,他甚至還有余暇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站在天梯上居高臨下看似用憐憫目光盯著自己的夢囈,她的眼中,似乎帶著一絲不忍,一縷惆悵。

  不對!蕭布衣猛然發覺,夢囈的目光,看的並不是自己。順著那道目光的直線,蕭布衣才驀然發現,夢囈的目光最終停留的方向,是斷崖上的一株小樹。

  難道,她是在給自己提示嗎?蕭布衣已經管不得那麽多了,右手在腰間一抽,三尺長的腰帶已經如一條長蛇般纏向那棵從岩石縫裡長出的小樹。

  可是,沒等蕭布衣心中對夢囈的好印象湧上心頭,一朵帶刺的玫瑰呼嘯而至,毫不留情地把那顆小樹的根部截斷。蕭布衣腰帶纏上的,只不過是一截和他一同下墜的樹枝,根本無法借力。

  “夢囈,你……”蕭布衣從來沒有像這樣悲憤過,自己竟被這樣一個小女子玩弄於股掌之間,本來心底還對夢囈幸存的一絲好感瞬間就煙消雲散了。自己還是太心軟了,總覺得夢囈會把自己當成朋友,不忍心先下手為強,結果自己卻淪落到了一個萬劫不複的局面。

  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似乎也在嘲笑蕭布衣的幼稚與單純。來到這個時代那麽久了,蕭布衣哪天不是周旋於陰謀詭計當中,驅狼逐虎日久,難道自己真是已經沉醉於成功的感覺,連這點小小的戒備心都松懈了嗎?

  就在蕭布衣已經感到絕望,閉目待死的時刻,一簇白綢從天梯上飛射而下,卷過蕭布衣的腰間後,將他整個人如蕩秋千般在半空中左右搖晃,下墜之勢立時止住。

  蕭布衣睜開雙眼抬頭望去,只見白綢的另一頭,竟是握在夢囈的手裡。

  “夢囈,你?!”蕭布衣疑惑了,斷送自己最後一絲生機的是這個女子,而從絕境中讓自己看到一絲光明的也是這個女子,她究竟想怎麽樣?

  夢囈並沒有回答蕭布衣的問題,她仰望天空,口中喃喃自語:“娘,女兒已經信守了當初的承諾,出手三次……希望您泉下有知,不要怪責女兒的任性……”

  原來如此,蕭布衣終於知道夢囈為何會如此反覆無常了。她的心底確實是不想為難自己的,可是又礙於她對娘親的承諾,對於闖關者必須出手三次,所以在她竭盡全力的三次攻擊後,還是為蕭布衣留下了一條生路。

  看到夢囈將手中的白綢纏繞在天梯上打了個死結,蕭布衣又不解地問道:“夢囈,你?”真是造物弄人,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蕭布衣竟講了同一句話三次,不過卻三次的心情都不盡相同。開始是激憤,接著是不解,最後是關心,他不知道,夢囈違背族規對自己出手相救,會給她帶來什麽可怕的後果。

  夢囈揮手拭去臉上的淚痕,背對著蕭布衣說道:“蕭公子,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只要我能力所在,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蕭布衣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從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個值得信賴的好男人……”夢囈輕笑一聲,仿佛記起了和蕭布衣初相識時他那尷尬臉紅的模樣,臉上露出了小女兒般的羞澀。

  然而還沒等蕭布衣來得及反應過來,夢囈已經一個縱身跳下了無底的深淵,山澗中傳來了她那無悔而寂寞的聲音:“善待夢蝶……”

  “夢囈!”蕭布衣想不到夢囈如此決絕,可是自己身在半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縷芳魂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根本無能為力。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子,竟為了自己不惜犧牲了寶貴的生命!

  多少年了,蕭布衣再次重溫了熱淚盈眶的感覺,他單手一扯腰間白綢,身體已經借力飛躍回天梯之上,望著雲霧彌漫不知深淺的深淵,蕭布衣失神地喃喃說道:“我答應你……”

  一縷芳魂,就這樣隨風而逝了,概歎之余,蕭布衣不得不繼續前進。這些年來,生生死死他也見得不少了,可是這次,他總覺得心底被揪得生疼。其實明眼人都知道,這對於夢囈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但是如果沒有自己的到來,這位紅顏又怎麽會薄命呢?

  “哎……”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蕭布衣輕歎一聲,將夢囈用以挽救自己的白綢揣入懷中,繼續向著天梯深處邁進。

  記得夢囈說過,要想過天梯,必須得過三關,如今第一關自己算是險而又險地過了,那接下來的,自己面對的又會是什麽呢?

  隨著風吹雲散,謎底一點一點浮出水面。天梯總的來說並不長,不過由於是飛架兩座山峰之間,總給人一種怎麽走也走不完的感覺。蕭布衣警惕地一步一步探索著前進,隱約間,前面終於現出了一道黑影,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那竟是矮矮的一截黑影,只有半人高。

  “是你?!”蕭布衣怎麽也不會想到,守護天梯第二關的,竟是與自己有過幾面之緣,甚至在祭祀大典上還為自己以身擋了假符平居致命一掌的,道信高僧!

  “蕭施主,我們又見面了。”道信跌坐在並不寬闊的天梯之上,雙手合十,臉上無嗔無喜的,看不出他到底意欲何為,不過此時此刻他能夠坐立在這裡,蕭布衣已經知道他是敵非友了。

  “為什麽?”蕭布衣還是那句,因為自從和道信在揚州初相識後,一直以來,佛門都是對他幫助良多的。一方面,是希望憑著蕭布衣的聲望地位消弭朝廷對五代十國後期及隋初滅佛的影響,而另一方面,也是佛門廣積善緣,普度眾生的一項舉動,所以,蕭布衣從來就沒有將這位高僧上升到敵手的位置。沒有想到,天梯的第二關,竟然把佛門也牽扯進來了。

  道信依然是跪坐的姿勢,手捏佛珠,就像是當年在揚州樹下與蕭布衣論道一樣,淡薄而超然。

  “蕭施主,貧僧的師傅僧粲大師,曾經欠下了一個人情,而我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償還這個人情,這樣的解釋,不知道你滿意嗎?”

  原來竟是牽扯到了上一代的恩怨,蕭布衣只知道大隋開國以來,佛道兩門一向是糾纏不清的,要不是佛門出了一個不世的天才僧粲大師以大智慧平息了佛道之間的紛爭,那天下的紛爭又怎麽會僅止於此。

  難道,當年僧粲大師也是得到了太平道的幫助,才可以化解佛道兩門的宿怨?但是不可能呀,太平道明明就是道家的代表,應該與僧粲大師水火不容的,又怎麽會對他施以援手呢?

  不明白,不過眼下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蕭布衣拱手笑道:“之前多次承蒙大師的恩典,蕭布在此次謝過,今天還望大師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給我讓開一條小路,蕭布衣以及朝廷,對大師均會感激不盡!”言下之意,是以權勢壓人了。蕭布衣很清楚佛門現在是如何需要朝廷的幕後支持,不然道信也不會三番四次地對自己示好。

  其實蕭布衣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不過形勢緊迫,而且道信的金剛不壞神功,他是親眼目睹過的,連假符平居那無堅不摧的鐵掌也在他的身上無功而返,自己實在是沒有信心在這狹窄的天梯上勝過這位佛門高僧,可以說,他現在已是佛門第一人,一身的修為,可是常人可以所不可望及的。

  道信仍然沒有站起來,他微歎一口氣:“蕭施主,難道你想貧僧背信棄義,無顏愧對先師嗎?如今你想要過天梯,只有兩個法子,要麽把我打下天梯自己走過去,要麽就是踏著貧僧這副臭皮囊過去,除此之外,別無二法。當然,如果是蕭施主改變心意轉頭回去,那將是善莫大焉,蒼生之福,阿彌陀佛。”

  可是蕭布衣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夢囈也為之獻出了生命,他又怎麽能回頭呢。蕭布衣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大師,那蕭某就得罪了!”力灌雙臂,一招普普通通的黑虎掏心就向著道信的右肩擊打過去,空氣仿佛也被他撕裂了,響起了“嘶嘶”的破風聲,威力驚人。

  “阿彌陀佛……”道信合上了雙眼,雙手合十,猶如入定老僧,固若磐石。

  勁風襲體,道信的僧袍無風自動,猶如一個充了氣的口袋一般膨脹了起來。蕭布衣的掌擊未到,已是聲勢驚人,道信周圍的氣流竟隱隱成了一個氣旋,而其中的圓點,正是直指他的身體。

  普天之下,敢以身體接蕭布衣一掌的人可算是寥寥可數,十個指頭也數得過來,可是面前橫坐的道信,無疑就是其中的一個。除了蕭布衣從來看不出深淺的大哥虯髯客,還有就是傳說中比虯髯客還要勝半籌的昆侖,道信高僧,在蕭布衣的心中已經被視為天下三甲之列,豈可等閑視之。

  “嘶嘶”的破風聲在觸及道信半寸的位置兀然而止,蕭布衣苦笑一聲:“大師,我知道你的金剛不壞之身已經盡得佛門真傳,可是在這舉步維艱的天梯之上,你就真的不擔心你我因勁力衝擊而失足同赴黃泉嗎?”

  道信緩緩張開雙眼,“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值得嗎?”蕭布衣真的無法對面前這位慈眉善目的大和尚下狠手,夢囈的死,他已經覺得很愧疚了,如果這位佛門高僧又直接或間接死於自己的手裡,即使他日大業得成,蕭布衣的良心也會譴責自己一輩子的。

  “阿彌陀佛,”道信宣了一聲佛號,“那蕭施主為什麽又如此執著呢?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隨波逐流,萬法自然……”

  “道理我明白,”蕭布衣還在試圖以口舌之功勸退這位德高望重的大和尚,“無論出世入世,迦葉尊者捏花一笑的真諦,我還是明白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但是大師,如果我今天不邁過這道天梯的話,天下將有更多的戰亂,更多無辜的平民百姓會死於無妄的戰火之中,難道,這也是大師您希望看到的嗎?”

  “一葉蔽目,不見泰山……”道信大師輕歎一聲,“你我都不是天下人,蕭施主何以會認為只要一個決定就能夠挽救天下蒼生,而不是陷天下於水生火熱之中呢?”

  “大師的意思,是我不該過天梯?”蕭布衣質疑道。可是江山之亂,不是因為太平道中幾個心懷叵測的人,或是幾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在其間挑撥離間,以至於紛爭不斷嗎?而根據鷹眼傳來的線報,這幾股不明力量的佼佼者,不知為何都忽然聚首天梯,所以自己才不得不來一探究竟。

  “蕭施主,你說江山之亂,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嗎?”道信緩緩站了起來,遙望遠峰,一副出塵的樣子。

  “夏桀商紂暴虐而大周興起,是自上而下的腐敗引致的變革,大隋之所以風雨飄搖,卻和太平道的幾股別有用心的勢力不無關系。沒錯, 當年聖上是勞民傷財,大興土木興建東都開鑿運河,窮兵黷武三征高句麗,但是,這都不是構成江山動蕩的主要原因,如果不是總是有人從中作梗,現在的局面怎麽會這麽風雨飄搖,百姓怎麽會妻離子散,不得安生?大師,難道這也是你想看到的嗎?”

  “阿彌陀佛……”道信低聲宣了句佛號,“蕭施主,本來貧僧是出家之人,俗世的紛爭是不該插手的,但是眾生平等,無論你們如何爭霸天下也好,禍不及百姓那才是我希望看到的……哎,貧僧著相了。”

  “大師慈悲為懷,心懷天下,是大無畏的菩薩心腸,蕭某佩服,”蕭布衣拱手說道,“但是今天蕭某過天梯,絕不是為了逞一人之欲,而是為了大局著想。大師,我想就是僧粲大師在世的話,也不想看到天下百姓如此受苦受難的,你就讓我過去吧。”

  道信長歎一聲:“一飲一啄,早有前定,雖然先師曾經留有遺言……”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是蕭布衣也可以猜到是僧粲大師臨終前吩咐弟子的遺言,不外乎就是將當年的情由說清,要道信做這麽一件事罷了。

  “如果你能接貧僧的三掌,那麽貧僧就給蕭施主讓道吧。”

  “好,那在下就自不量力,接大師三掌!”蕭布衣沉氣立馬,淵停嶽峙,卓顯出一派高手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氣勢。

  天地間似乎也兩人的氣勢所迫,時間似乎也停頓了,周圍的雲霧也不再遊離,兩大高手的對決,一觸即發!

  本文由墨武門書友,起點用戶名“冬瓜追雲”提供撰寫,謝謝!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