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劉長風一行果然抵達了清州府城。

　　聖蓮教等人在距離城門半裡開外的平原收起飛舟，望著遠處高聳的城牆，劉長風小心試探道:“幾位前輩，前方便是府城了，晚輩的職責已盡，是否能——”

　　少年卻打斷道:“你隨我等一同入城。”

　　他們此行必須要隱秘，原本是打算抵達府城便將劉長風殺掉滅口的，但此時少年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此人道心堅韌，資質也是上乘，殺掉倒有些可惜了，值得留下為他所用..

　　宮裝女修也嬌笑道:“韓小子，司空道友這是看中你了，可有意願為我聖教效力啊?”

　　“司空道友?少年果然是聖蓮教的長老，司空摘月！”

　　劉長風心中一動，裝出驚喜交加的模樣，激動道:“能被前輩看中，當真是晚輩幾世修來的福分啊！”

　　他原本還在考慮用什麽借口繼續留在幾人身邊，沒想到對方卻主動提出要留下他，倒省了不少功夫。

　　“那好——”

　　少年點頭，突然探出右手抓向劉長風的心口。

　　劉長風一驚，下意識地想催動早已預備好的銀靴逃遁，但隨即見少年目中並未流露殺意，便放下心，正面挨下了這一掌。

　　砰

　　少年的右掌正中劉長風的胸口，一道陰寒的靈力透過掌心湧入體內，順著經脈流向“心臟”，最終化作一道符印。

　　“小子不必驚慌，這是我聖教獨有的噬心寒毒印，每位新入教的修士都要種下此引，以防背叛。”

　　耳邊傳來宮裝女修的笑聲，劉長風摸著左胸口，微微苦笑。

　　以咒印來確保修士的忠誠，還挺符合邪宗的辦事風格的。

　　還好承受咒印的是法身，就算“心臟”被咒印吞噬了也能修複。如果換成他本體的話——

　　只怕咒印入體的瞬間就要變成劍氣了...

　　見劉長風被打下了咒印，少年似乎也放下了戒備，淡淡道:“韓飛羽，以後你便是我摘月閣的人了。”

　　說罷，又將聖蓮教內的情況介紹了一遍。

　　簡單來說，聖蓮教內部等級秩序森嚴，但教中成員的分布卻相當松散。

　　像劉長風這樣新入教的成員，職階叫做“白丁”。白丁在教內沒有任何權力，除了要聽從上級的指示外，還要負責去向凡人村鎮征收靈稅、統籌奴隸這樣的瑣事。

　　再往上一級，稱作“衛”。中年修士便處於這一階層，擁有統禦本閣內所有白丁的權力，但閣主出行，衛也必須貼身跟從，做好隨時為閣主犧牲的準備。

　　衛的上邊便是閣主了，司空摘月和宮裝女修都是聖蓮教的閣主。閣主能隨時挑選合適的人選加入閣中，並且掌握閣中所有成員的生殺大權。閣主本人也不受聖蓮教的約束，可以任意行事。

　　成為閣主的條件也很簡單，只要你加入聖蓮教，並擁有元嬰期的修士，便能在教內拉攏白丁組成自己的閣。

　　正因如此，聖蓮教內光是閣主便有數十之眾，眾閣主中更是有數位已經是化神修為，實力足以勝過大陸任何一個頂尖宗門。

　　不過，表面上看起來聲勢浩大，實際上這些閣主各謀其事，教內一盤散沙，閣主與閣主之間不和也是家常便飯了。

　　除了教主和左右護法外，也只有身為長老會的一眾長老們能偶爾命令他們了。

　　當然，長老會的成員也是從眾閣主中挑選的，共有十個名額，百年一任。挑選方針也簡單粗暴，

誰能打誰就能擠上去。　　司空摘月正是長老會的一員，因此他和宮裝女修雖同為閣主，但後者也必須得聽從他的吩咐才行。

　　“當然，這所謂的吩咐可以包括任何事情...”宮裝女修瞥了司空摘月一眼，咯咯嬌笑:“韓小子，別看你閣主體型年少，但可比妾身這兩個肉奴厲害多了。”

　　她口中的“肉奴”，說得卻是身後那兩名身形瘦削的青年。

　　劉長風見兩人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還在暗暗奇怪，此時才明白過來他們竟然都是宮裝女修的奴隸。

　　聖蓮教沿襲了凡人王朝的陋習，允許奴隸的存在。

　　那些繳納不起靈稅的貧困凡人，觸怒了閣主的白丁，被聖蓮教俘虜的正道修士，無一例外，都被剝奪了名字和尊嚴，打上最為狠毒的咒印，成為了供閣主驅使的奴隸。

　　沒有修為的凡人奴隸就留在閣中打理雜務，有些低末靈力的白丁奴隸則拿來血祭或是修煉邪功。

　　而那些本就擁有一定實力修為的正道修士，便就成了閣主們的戰鬥力、敢死隊。

　　劉長風看著那兩名肉奴，兩人不知道受到了何等的折磨，如今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空有金丹修為，身上卻早沒了修士該有的氣質，就像是宮裝女修的提線木偶一般，任其操控。

　　突然，他想起了那些被冥氣侵蝕喪失了神智的妖獸。

　　連自我意識都被剝奪了，還能稱作是生靈嗎?

　　至少在宮裝女修等人眼中，這些奴隸顯然不能稱作是生靈的了。

　　修士們將能侵蝕靈智的冥氣視為大敵，可卻不知道，縱使沒有了冥氣，他們自己也有辦法把同族變成這副模樣...

　　“閑話就說到這吧。”司空摘月打斷宮裝女修，淡淡道:“先入城與其他人匯合。”

　　幾人換上了尋常的衣袍，打扮成散修的模樣走向城門。

　　守城的士兵們見他們皆是修真者，不敢怠慢，簡單盤問了一兩句，被劉長風隨口搪塞過去後， 便打開了城門。

　　剛一踏進城門，劉長風神魂深處的契約烙印突然躁動起來，他知道這是劍靈內部聶玉郎的意識因為回到故居激動所致，便用烙印傳音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

　　烙印的躁動逐漸平息，劉長風松了口氣，動身跟上司空摘月等人。

　　此時正值城內夜市開放，街上行人來來往往，也算熱鬧。

　　司空摘月領著幾人穿過人群，最後走進了一條小巷子，停在倒數第二間民房前，伸手先在門板上敲擊了三下。

　　“咚咚咚”

　　很快，門內回了三聲急促的敲擊，司空摘月又按著節奏回應數下，門板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走進民房，視野卻突然開闊起來，仿佛來到了一處寬闊的平地當中。

　　劉長風心中一怔:“這是空間法則！”

　　舉目望去，房間內整齊站著五六排身穿聖蓮教製服的修士，細數之下竟有七十多人，而且還都是築基修士。

　　褚秋紅就站在這些修士前方，此時已經摘去了鐵面，朝司空摘月和宮裝女修恭敬行禮道:“梵天閣胡念，拜見摘月、極樂二位閣主。”

　　司空摘月微微點頭，算是回禮了。宮裝女修卻笑嘻嘻道:“胡小子，數十年不見，倒是英俊了不少。”

　　她語調甜美，撩人心弦，房間內一眾聖蓮教修士不由得呆呆向她望去。

　　褚秋紅、也就是胡念卻像是羊遇著了猛虎一般，將頭一縮，訕笑道:“勞煩閣主掛念，咱們還是商議正事吧...”